到了屋裡,雷七娘斷斷續續的喊叫聲從帘子里透出來。
雷四夫人一看到她,當即站了起來,直接就要跪下來。
還好雷三夫人連忙扶住了她。
「夫人!求你救救七娘!救救七娘!孩子不要也沒關係!只要七娘活著就好!」
「弟妹!」雷三夫人趕緊捂住她的嘴,看了眼屋裡,生怕裡頭的人聽到。
溫清竹有些奇怪順眼看去,發現雷七娘的叫聲開始出現走向緩弱。
她當即轉頭往裡走,發現雷七娘躺在床上,閉著眼咬著牙,大汗淋漓,臉上額頭滿是被汗水浸濕的頭髮,一撮一撮的。
穩婆一里一外的扶著她的腿,床邊跪著個眼生的嬤嬤,正在給雷七娘擦汗,同時教她怎麼呼吸。
幾個年長稍長,看起來頗為沉穩的侍女,不斷的換了熱水進來。
床邊的小几上面,還備有人參片等救急吊命的藥材。
溫清竹望著這裡的情形,看起來一切都在有序進行,根本沒太大問題。
只是跪在床前的嬤嬤忽然站了起來,露出了雷七娘的肚子。
大得不像一般人的樣子。
看到溫清竹來了,這嬤嬤好像是認識她的,趕緊躬身行禮:「夫人,麻煩您看看,郡王妃胎位不正,奴婢也不敢讓她使勁。」
溫清竹並沒有直接過去,而是讓個侍女拿了一盆熱水來,用皂角洗了手才過去了雷七娘的身邊。
「你感覺怎麼樣?」溫清竹摸了一圈她的肚子,裡面竟然有兩個孩子。
雷七娘聽到她的聲音,當即睜開眼了,鬆開了床單,轉而抓著溫清竹的手,祈求道:「求求你,救孩子!無論如何要救孩子!不要管我!管孩子就可以!」
「你不要激動!放平心態,慢慢來!你和孩子我都會保住的!」溫清竹輕輕拍著的她的手背。
雷七娘的眼淚愈發的洶湧起來,溫清竹轉頭讓綠陶進來。
現在雷七娘這樣的情況,又是頭胎,怕是很難順產。
一番安排下來,雷七娘的情緒漸漸穩定。
溫清竹起身走出去,雷爍馬上迎上來問:「沒事吧?」
「不出意外的話,母親和孩子都能保住。」溫清竹也不敢打包票,畢竟雷七娘的情緒太不穩定,極不利於生產。
「真的?」雷爍很是驚喜,但很快又轉為擔憂道,「剛才大夫說,她肚子裡怕是雙生,七娘又是情急之下羊水才破了的,怕是要——」
「不會的!七娘不會有事的!」雷四夫人忽然站了起來,眼神格外的固執。
溫清竹有些不太懂,雷爍就拉著溫清竹去了旁邊的隔間。
虛掩上門,雷爍才低聲道:「本來不該這麼著急把你喊過來,但是大夫說七娘的情況弄不好要一屍三命,七娘當時就說先保孩子,嬸娘當時就崩潰了,一定要保七娘,還是我娘來了才把她們分開的,我這邊就趕緊的著急把你叫來的。」
「寧郡王真的要休妻?」溫清竹卻想到雷七娘突然發作的理由。
雷爍皺起眉頭來:「其實他說的是和離,孩子他帶走,可這個話在七娘聽來就是休妻,當時爭執了兩下,七娘被推了一把跌在地上才發作的。」
外面的吵鬧聲突然高昂起來,腳步也格外的雜亂。
姜遠安的聲音在其中格外的突出,而且顯得冷漠:「這是和離書!既然雷七娘無法簽字,那麻煩雷四夫人幫忙簽字一下!」
「你你你你……」雷四夫人的聲音陡然急促起來。
雷爍趕緊開門出去,溫清竹一眼看到了姜遠安帶著護衛進來,雷三夫人扶著雷四夫人,一臉怒容的盯著他們。
「你們要幹什麼!」雷爍見這陣仗,當即從衝上去護住了雷三夫人二人。
姜遠安卻是注意到了剛走出來的溫清竹,眼神看不出息怒,只平淡的說了句:「傅候夫人原來也在。」
「寧郡王這是要馬上走?」溫清竹看到了姜遠安穿上了騎裝,腰間還掛著劍。
姜遠安依然是沒有任何神情:「這件事情和夫人無關,希望夫人不要插手。」
屋子裡面陡然安靜下來,只有雷七娘斷斷續續的慘叫聲響著。
他看了眼帘子遮住的產房,再次回頭盯著雷四夫人道:「該做的本王已經做了,如果夫人不同意,那本王就去找雷嘯。」
「站住!」雷四夫人忽然站了起來。
溫清竹感覺不妙,只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阻止,雷四夫人已經緊接著道:「我簽字!」
「不!」產房裡面的雷七娘的聲音悽厲的喊出來。
溫清竹冷冷的望著姜遠安:「郡王真要有心,不該在這裡強迫的人!好歹得出去不是!」
她不再看向姜遠安,趕緊掀了帘子進去。
裡面照顧雷七娘的嬤嬤慌張的一轉身,滿手都是血。
她一看到溫清竹過來,趕緊說道:「夫人!郡王妃血崩了!」
溫清竹馬上吩咐綠陶:「準備工具!」
自己則是脫掉了外衫,捲起袖子,淨手後看了眼雷七娘的狀況,已經昏死過!
「拿銀針來!」溫清竹伸手,雷七娘要是不清醒,才真是一屍三命。
與此同時,外面忽然吵了起來。
雷爍的聲音格外的激動,寧王不知道說了句什麼,雷四夫人突然嚎哭起來,雷三夫人的聲音也加入其中。
溫清竹已經沒辦法分心去聽外面的人吵什麼了,很不滿的吩咐著喜兒:「讓外面的人都出去!」
喜兒領命出去,沒過會,外面徹底的安靜下來。
溫清竹讓兩個穩婆完全解開雷七娘的衣裳,無比保證肚子完全露出來。
有個穩婆不太理解,忍不住的問了句:「現在天氣還不暖和,解開衣裳會凍著郡王妃吧?」
溫清竹斜眼瞟去:「聽我的!」
身後的嬤嬤趕緊上前呵斥了一句:「夫人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怎麼這麼多廢話!」
那穩婆這才低頭不敢言語,溫清竹說什麼做什麼。
時間慢慢流逝,溫清竹快速做好了準備工作,雷七娘也終於能保持清醒。
她的第一句話就是:「夫人!保住孩子!孩子!」
「閉嘴!」溫清竹毫不留情的開口大罵,「你不努力!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這孩子也活不下來!他們死了都是你害死的!」
雷七娘當即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溫清竹。
可溫清竹已經用靠烈酒清洗她的肚皮,同時讓進來的喜兒給她餵麻沸散。
「剛才你有血崩徵兆,已經不能直接順產,我幫你止了血,同時給你喝了麻沸散,能消解一部分疼痛,但不能完全消解,還是會很疼,你要撐住!不然的話,孩子就會悶死在你肚子裡!」
溫清竹手裡拿著一把尖銳的銀刀,在雷七娘的肚皮上比劃著名。
雷七娘倒還好,硬撐著應了一聲。
可溫清竹這比劃的動作,可把旁邊的嬤嬤和兩個穩婆嚇得面無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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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清竹卻顧不了其他,看了眼雷七娘的狀態,必須儘快!
……
半個時辰後,一聲啼哭傳出了產房。
外面的雷爍馬上進來,卻看到溫清竹正從雷七娘的肚子裡面,把第二個孩子抱出來。
血淋淋的場景看得雷爍渾身一僵。
先前的兩個穩婆有個看不下去暈了過去,第二孩子就遞給了嬤嬤。
溫清竹並沒理會進來的人,直接快速的開始縫合傷口。
雷七娘已經在暈厥的邊緣,溫清竹的肚子忽然隱隱作痛。
當初她也是這麼生下孩子的。
縫合到一半,溫清竹忽然問了一句:「第二孩子怎麼沒哭?」
嬤嬤不住的拍打孩子的屁股,同時按照綠陶的辦法,小心按壓孩子的胸腔,但他就是閉著眼睛,一動也不動。
終於一刻鐘後,溫清竹終於縫合好了傷口,喜兒拿了湯藥過來,一點的一點餵給雷七娘。
溫清竹轉頭看過來,嬤嬤懷裡的孩子,臉色開始泛著青色。
「夫,夫人,這孩子……」嬤嬤急得不知所措。
溫清竹走上前去,一看到這孩子,才發現孩子比頭一個瘦弱許多,整個人的個頭都要小一圈。
剛才她拿出來得著急,沒仔細看。
溫清竹閉了閉眼,有些不忍心,但她回頭看了看雷七娘:「把這孩子悄悄埋了,告訴外面的人,母子平安。」
嬤嬤當即醒悟過來,連忙點頭:「是!夫人!」
快速的包裹好孩子,嬤嬤抱著孩子趕緊出去。
卻不想一出門就看到姜遠安站在門口。
「這是?」姜遠安凝目看著嬤嬤手裡的東西。
嬤嬤謹遵溫清竹的吩咐:「沒什麼!只是一些廢棄物!奴婢這就先走了!」
她轉身要走,卻被姜遠安一把按住肩膀。
一直長手伸過來,解開了襁褓布蓋,露出嬰兒青色的臉來。
看樣子已經死了有一會兒。
不知道為何,姜遠安的心臟猛的跳了跳。
嬤嬤嚇得面無人色,但姜遠安蓋好襁褓的蓋頭,淡淡的說了句:「你走吧。」
嬤嬤如釋負重,又補充了句:「孩子還在裡頭,郡王可以進去看看。」
等她一走,姜遠安皺眉看向屋內。
孩子還在裡頭?
也就是說,雷七娘肚子裡面是兩個。
兩個卻只活下了一個。
不知道為什麼,姜遠安想起了姜儀佳。
當年母妃生她的時候,也是懷的雙生,但最後只活了儀佳一個,那時候太醫對母妃說的是,公主一切安好。
先前是他們看錯了,懷的孩子只有一個。
那時候他很小,站在椅子後面,沒人注意到他,但他是知道的,儀佳本該還有個妹妹。
正在這時候,溫清竹走了出來,看到了失神的姜遠安。
她看了看屋裡,雷三夫人和雷四夫人都不在,只有姜遠安在這裡,難道——
「夫人,七娘……還好嗎?」
姜遠安這話問出來,很把溫清竹驚了驚。
不過她又很快回問:「和離書不是簽了嗎?你怎麼還在這裡?」
「我……」姜遠安想說雷嘯不同意,雷四夫人因為態度激烈,受了傷已經送了回去。
話到了嘴邊,他卻不由自主的改口:「雷大人親自來了,他說雷家願意幫我,我就答應他不和離。」
溫清竹看向姜遠安的眼神愈發的不善,果然不該對這種人有任何期待。
「那就好!但是希望郡王不要再當著七娘的面說這些事情了!我可是剖開了她的肚子,才保住你兒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