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九章 蘇勻見姜越

  站在鐵牢面前,溫清竹看到蘇勻的背影,他還是和往常一樣,背對著鐵門,正在看書。

  「蘇大人。」溫清竹出了聲。

  蘇勻放下手裡的書,卻並沒回頭,而是低沉的問道:「皇上駕崩了嗎?」

  「並沒,只是已經不省人事,我讓人強行幫著吊命在。」

  蘇勻似乎若有所思,他慢慢起身轉過來,神情有些悲戚:「這麼說來,太子確定了?是你支持的人?」

  「嗯,按照計劃,我會讓姜越四月初駕崩。」溫清竹很平靜的說著這件事情。

  可蘇勻聽了,卻面露驚駭,抬起手分外驚愕的指著她:「你——你到底對皇上做了什麼?!」

  過了會,蘇勻站都站不穩,直接跪在了地上,雙手捂著嘴,喃喃自語著什麼,根本聽到他的話。

  溫清竹看得清楚,蘇勻眼裡滿是驚駭欲絕,好像發生了什麼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一樣。

  她很清楚,這是因為蘇勻堅信的事情,被徹底推翻,支撐下他活下去的信仰,在此刻崩碎。

  溫清竹有些心疼,但更多的卻是凌厲:「蘇大人,現在你看到了,姜越並不是無可戰勝的!他的生死不由天不油命,只由著我!」

  蘇勻抬頭來頭,頃刻間淚崩,整個人徹底陷入了絕望。

  溫清竹卻仍舊不留情面:「我一直在等,等蘇活親自來見你,可他始終沒有來,所以我算是代替他來了,蘇家那麼多人,枉死在你手裡,他大概無法原諒你吧。」

  「啊——」蘇勻長嘯一聲,忽然暈了過去。

  溫清竹轉頭,吩咐看守他的人:「開門,把他弄醒。」

  可看守他的人臉上卻浮現一抹驚恐:「夫,夫人,皇上不是說過,蘇大人這輩子不能出去嗎?」

  溫清竹斜眼望著他身邊的另外一個人,是個年輕十來歲的獄卒。

  他當即抬手打暈獄卒長,在獄卒長身上搜尋一邊,摸出了鑰匙來。

  不過這個年輕獄卒又說:「夫人,這一把鑰匙無法打開鐵牢,好需要另外三把鑰匙,請夫人稍等片刻,小人去去就來。」

  年輕獄卒快速轉身離開,溫清竹回頭看向鐵牢,心裡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告訴蘇活呢?

  靜默片刻,身後傳來個不同尋常的腳步聲。

  溫清竹回頭一看,蘇活正在朝著他慢慢走來,但他的眼神卻不敢直接望著前面。

  過了會,蘇活停在了她身前十步之外,依然沒有抬頭。

  但他問道:「他怎麼了?」

  溫清竹回頭看著裡面暈倒的蘇勻,又看看不敢直視的蘇活。

  明明父子倆相隔這麼近,卻沒辦法正面相看。

  「你可以自己看看。」溫清竹希望蘇活能跨過心裡這道坎。

  畢竟再過幾天,蘇活和周怡的婚事就要舉辦了。

  如果蘇活能原諒蘇勻的話,或許更好。

  「不了,他在這裡生活了二十多年,什麼情況沒經歷過,想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夫人先處理事情吧,我這邊還有事先走了。」

  蘇活拱手告退,始終沒有看一眼鐵牢這邊。

  等蘇活走後不久,年輕獄卒才回來了。

  溫清竹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不過她也並沒說什麼。

  等鐵牢打開,年輕獄卒進去,小心翼翼的把蘇勻扶到床上,熟練的拿出藥丸來,碾碎了和著溫水,一點一點的給蘇勻餵下去。

  溫清竹眼神微微眯起,這個獄卒是學過醫術的。

  沒過一刻鐘,蘇勻幽幽轉醒。

  年輕獄卒起身問溫清竹:「夫人,現在?」

  溫清竹微笑起來:「帶蘇大人出來,跟我進宮去。」

  年輕獄卒一驚,正要說自己不能出宮什麼的,結果看到溫清竹看穿一切的眼神,終究還是沒在多說。

  離開刑部很順利,入宮也很順利。

  蘇勻長久不能見光,所以溫清竹是把他裝在箱子裡的。

  所以箱子就放在了姜越的床前。

  屋內沒有留旁人,但也不能不留人,溫清竹想了會,讓方公公留下來。

  姜越的呼吸已經很艱難,為了保證呼吸順暢,他的嘴巴被撐開,仰面躺在床上,四肢被繩子固定住,防止翻覆。

  溫清竹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對不對,但她覺得,這件事情必須要有一個交代。

  不管是對蘇勻也好,還是蘇活。

  只是溫清竹又擔心,蘇勻的身體向來不好,萬一沒撐住怎麼辦?

  她在這邊遲疑著,方公公也在疑惑,這個箱子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

  終於箱子動了動,溫清竹轉頭一眼,看來蘇勻行了。

  她走到箱子前,伸手慢慢的打開箱子蓋子。

  蘇勻捲縮成一軟,整個人都很難受。

  但因為先前暈了過去,箱子六個面都縫上了一層厚厚的毛絨毯,留了四個一指粗的通氣口,所以難受的感覺不是很明顯。

  光線照進來,蘇勻慢慢的抬起頭。

  在看到他臉的時候,方公公驚得捂住了嘴,聲音都在發顫:「是,是蘇大人嗎?」

  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蘇勻轉頭看去,眼神有些驚喜,又有些逃避:「方公公。」

  溫清竹沒說話,只靜靜的看著蘇勻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終於他把視線挪到了龍床之上。

  看到了那張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臉,蘇勻渾身都在顫抖。

  這就是姜越?皇上?

  「皇上!」蘇勻想要站起來,但是他還坐在箱子裡。

  一個不穩,差點翻出來。

  溫清竹和方公公同時上前去扶住他:「小心。」

  蘇勻走出箱子,要跪下來,溫清竹卻拉著他坐在了床邊上。

  「蘇大人看看,這就是姜越,他從來都不是無所不能,本來他也能有機會善終的。」

  溫清竹穩穩的扶著蘇勻的手,感受著他的驚天動地的震撼和驚詫,語氣終究還是硬不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勻忽然轉頭抓著溫清竹的胳膊:「讓我見見小活!他還從來沒見我呢!」

  溫清竹雖然不想傷害他,但蘇活的確是不想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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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她只能說:「剛才在黑牢里,你暈過的事情,蘇活來過了,但是他始終沒有看你一眼。」

  聽到這話,蘇勻直接僵住,雖然痛哭起來。

  溫清竹轉頭看向姜越,一切的悲劇的由來,都是因為你而起。

  等到蘇勻哭完,已經快要到晌午。

  門外的長孫琳琅過來敲門,在外面稟報導:「夫人!李然公子求見。」

  溫清竹微微擰眉,怎麼李然出來了李家?

  長孫琳琅似乎知道她心裡的疑惑,聲音再一次響起來:「是李武大人帶他過來的。」

  溫清竹當即站了起來,李武身受重傷,一直躺著在養病,怎麼來這裡了?

  方公公很有眼色的雙手扶住蘇勻:「夫人要不親自出去看看,奴才在這邊伺候就是。」

  「麻煩公公了。」溫清竹說完,轉頭出去。

  一出門,就看到李然跪在台階下,旁邊有個罩上了圍布的轎輦,隱約傳出濃重的藥味來。

  看到溫清竹居然站在乾元宮寢殿門口,李然的哭聲戛然而止。

  他很是驚恐的低下頭,喃喃自語:「怎麼是她?為什麼是她在這裡?」

  過了會,圍布裡面傳來重重的咳嗽聲。

  溫清竹聽得心驚,再看到李然一幅畏畏縮縮的模樣,怒從心起,當即衝下台階,抓著李然的頭髮。

  強迫李然抬起頭來,揚手給了他一個巴掌,嚇得李然直接懵逼。

  溫清竹不再管他,轉頭走向旁邊的轎輦,想要伸手揭開圍布看看,卻又不太敢。

  只能輕聲問道:「李大人,你還好嗎?」

  「咳咳!」

  又是兩聲重重的咳嗽,溫清竹是大夫,聽得出來李武的呼吸很不順暢。

  他很難受。

  咳了好半天,李武氣若遊絲的聲音才出現:「丫,丫頭,李然雖然不是個好孩子,但他秉性卻是不壞,不然也不會拼死找上了我,讓我過來求你。」

  「李大人!你別這麼說!李威是……」溫清竹有些說不出狠話,只能咬牙道,「是罪有應得!」

  圍布裡面,聲音繼續傳出來:「我,我知道,可李家就這麼一根獨苗了,希望夫人看在老頭子的面子上,放過他吧。」

  溫清竹心裡不忿,忍不住的道:「當年大人之所以被逐出李家,都是李威父子害的!甚至到如今,大人都沒能有個孩子!大人當真一點都不恨!」

  「咳,咳咳!」李武再次咳嗽起來,聽得溫清竹又怕又緊張。

  但終究李武還是說了話:「恨,當然恨,可我已經沒辦法留下孩子,所以我才必須要保住李然,不然祖父怎麼能在黃泉下瞑目。」

  溫清竹斜眼看著旁邊的李然,正巧李然悄悄抬起眼來,看到溫清竹要吃人的目光,當即嚇得抱頭,看得溫清竹心頭髮恨。

  圍布裡面,咳嗽越來越重,讓溫清竹越來越焦急。

  最終溫清竹還是答應了李武:「好?我不會對李然做什麼的!但李威必須死!」

  「好,好……咳咳!」李武的語氣似乎放鬆了些。

  溫清竹趕緊吩咐人把李武送回去。

  等李武走遠,溫清竹看向李然,語氣有些陰晴不定:「你到底是為了你爹,還是為了你才去找李大人的?」

  「是……是為了,為了我爹!」李然怕得要死,又不得不回話。

  可他的話在溫清竹聽來,根本不可信。

  她走過去,再次抓著李然的頭髮,讓他抬起頭來,強迫和自己對視:「你給我說實話!到底因為誰?」

  看到溫清竹的森冷的眼睛,李然嚇得當即尿了褲子,但溫清竹還是沒放開他。

  李然只能哭喊著說道:「我爹!真是我爹啊!」

  溫清竹仔細的看著,確定李然不是在說謊,心情這才稍微平定。

  哪知道李然下一句話又道:「我爹要是死了!我可怎麼辦啊!」

  這句話讓溫清竹心頭一梗,差點要給李然拍一把毒藥。

  竟然到最後還是為了自己!

  但最終她還只是鬆開了手,把李然扔開,吩咐侍衛把他帶回李家。

  溫清竹慢慢的冷靜下來,李家被禁軍看守著,李然又是蠢鈍的人,怎麼可能越過禁軍防守,找到李武?

  難道是夏飛鳶回來了?

  不!不對!夏飛鳶知道她回來必死無疑,絕對不是夏飛鳶。

  可不是她,又會是誰在背後幫李然呢?

  溫清竹眯眼望著宮外,此時此刻,斷頭台上,姚班的腦袋在李威的眼前倏然斷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