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入獄慎刑司

  連著審問了一夜,溫清梅中蠱的緣由終於有了眉目。

  小杏跪在地上,腦門都磕得出血了。

  月姨娘現在已經冷靜了下來,溫叔全卻臉色陰寒。

  溫清梅的臥室里,炭火停了,蓋著的杯子也換了薄被子。

  現在才剛剛開春,溫度依然很低。

  溫清竹替施針完畢,只感覺這件事極其棘手。

  吩咐小桃用心照看後,她走到外間去。

  月姨娘見她出來,急忙起身:「七小姐,梅兒她……」

  溫清竹搖了搖頭:「若是毒我可能還能解,但蠱的話,我有些無能為力。」

  月姨娘聽到這話,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那,那梅兒怎麼辦?」

  「爺,梅兒是你的親骨肉,你一定要救救她!」月姨娘轉身跪到了溫叔全的跟前,扯著他的衣擺,哭得撕心裂肺。

  溫叔全卻沒有說話。

  不管月姨娘如何哭訴求救,他依然無動於衷。

  溫清竹看著月姨娘,心裡有點不忍。

  在前世的時候,關於的月姨娘的記憶,她幾乎沒有。

  唯一能確認的是,溫清梅是她的心頭肉,想盡辦法活下去的動力。

  只是溫叔全有他的考慮。

  蠱這種東西,在先帝快要駕崩的那段日子,是個禁忌。

  先帝曾經有一位妃子,是苗疆進貢的美人。

  短短三個月,後宮暴斃了好幾位妃子皇子。

  可死因卻始終查不到,直到成妃的一個表妹進宮。

  指明這是苗疆美人下蠱,故意謀害眾位皇子皇妃。

  同時秘密導出了先帝身體裡的毒蠱,證據確鑿。

  緝拿那位苗疆美人時,卻發現她已經自縊身亡。

  不到五年,先帝駕崩。

  如今的順德帝正是從那場禍亂中活下來的。

  登記之後,他立刻派人攻打苗疆,同時嚴謹各種巫蠱之事出現在京城。

  一旦出現,斬立決。

  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十年,可巫蠱之事在京城依然是一個禁忌。

  此時此刻,他們燕園出現了巫蠱,溫叔全心裡只怕是想犧牲溫清梅。

  這可不行!

  溫清梅一死,月姨娘就是一顆廢棋。

  想到這裡,溫清竹開口道:「父親,這件事必須要查明才行。」

  溫叔全抬頭看過來,眼睛裡透著冰冷的寒意:「哦?怎麼說?」

  溫清竹冷靜的說道:「前幾天清梅妹妹能中蠱,後幾天女兒也能中蠱,說不定再過幾天,父親也——」

  「放肆!」溫叔全陡然厲喝一聲,打斷了她的話。

  苗疆巫蠱,神秘又充滿危險。

  溫叔全剛才一直沒直接下令處理溫清梅,就是考慮到那個下蠱的人。

  「父親,女兒只是說出自己的擔心,若是病痛毒藥,女兒還能幫忙解決一二,可巫蠱這種東西,女兒真的無能為力,父親可以不考慮女兒的安危,但您的安危您必須要考慮。」溫清竹鄭重其事的道。

  「你有辦法?」溫叔全其實已經猜測,有極大可能是吳姨娘搞的鬼。

  溫清竹點頭,見溫叔全沒有反對,就轉過身來。

  「小杏,你再仔細說說那天的事情。」

  小杏很聰明,知道自己將功折罪的機會來了。

  連忙詳細再詳細的說了溫清梅撲碟的事情。

  那一日晌午。

  溫清梅在聽琴軒困了好幾天,難受得不行。

  趁著月姨娘出去處理燕園的事情,她悄悄帶著小杏跑了出去。

  過年期間,溫家的客人多。

  她又是庶女,不敢走出燕園,就在園子裡逛。

  這個時候,還是春寒料峭,幾乎沒有什麼好逛的。

  但燕園的南花園那邊,有幾株梅樹,隔著東院很近。

  溫清梅就到了那邊去。

  迎面卻碰到了采梅花的茉莉。

  見到溫清梅來了,她即使沒有采完,還是提前走了。

  不多會,有一隻色彩斑斕的蝴蝶飛了過來。

  溫清梅奇怪,這個時候怎麼會有蝴蝶?

  小杏這幾天受了很多罵,就故意都溫清梅開心。

  說是這蝴蝶知道溫清梅要來,特意跑過來的。

  溫清梅一開心,非要自己去抓那隻蝴蝶。

  抓了好久,溫清梅終於抓到了。

  可是一到手裡,那隻蝴蝶就死了。

  溫清梅不開心,小杏就轉移了話題,說月姨娘快要回來。

  走出南花園的時候,碰到了西院的人正從廚房裡出來。

  聽完,溫清竹大概明白了。

  那隻蝴蝶就是下蠱的中間物。

  畢竟這個時間,根本不可能有蝴蝶。

  不過在溫清梅去那邊之前, 最開始是茉莉在那裡的。

  溫清竹心裡暗自記下了,然後繼續問道:「當時你們在那邊碰到西院的哪幾個人?」

  小杏回憶著道:「尤媽媽,還有一個婆子,不過奴婢看著很面生,可能是新來的。」

  「一個面生的婆子?」溫清竹眯了眯眼。

  她想起了劉氏壽辰的那天,溫清蘭身後的那兩個婆子。

  那次有個婆子受溫清蘭指使,想要把湯潑到自己身上。

  後來傅烈救了她,茉莉替自己教訓了那個婆子。

  原來是這樣。

  溫清竹轉頭對溫叔全道:「父親,女兒大概知道是誰了?如果父親能讓曹管事和田管事幫我一下,女兒保證抓到下蠱之人。」

  沉默了一會兒,溫叔全多方考慮,最終還是同意了。

  現在吳姨娘幫了溫冠斌,溫叔全輕易不敢動她。

  可溫清竹以燕園家事為由,動一動吳姨娘還是手到擒來的。

  父女兩人出了聽琴軒,到了金松閣。

  屏退下人後,屋子瞬間寂靜起來。

  溫清竹俯首等著溫叔全問話。

  溫叔全靜靜的看著她,心裡組織著語言。

  今天發生了很多事情,很多世家都卷了進去。

  甚至溫家都不例外。

  靜默了半天后,溫叔全緩緩的開口問道:「雷三夫人離開後,你一直在呆在雷家的別院裡?」

  溫清竹恭敬的回道:「回父親,是,女兒一直呆在溫家的別院裡,雷六小姐陪著我。」

  溫叔全的眼神逐漸幽深起來。

  自己的這個女兒,他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半晌之後,溫叔全抬了抬手:「你先回去休息吧。」

  「多謝父親,父親也請好好休息。」溫清竹福身說了一句,慢慢往後退去。

  到了門口,在她要轉身的那一瞬間。

  溫叔全突然說道:「雲家大小姐墜崖身亡了。」

  聽到這話,溫清竹心裡一驚。

  面上逐漸露出疑惑的表情,抬眸望著溫叔全,很是不解的模樣。

  溫叔全和她對視了數息,然後抬了抬手。

  溫清竹這才退下。

  離開金松閣後,綠陶急忙走上來,低聲說道:「小姐,茉莉的身體已經大好了,二夫人派人過來問,要不要接走茉莉?」

  「暫時不急,下蠱的人還沒有抓住。」溫清竹側首,望了望左側的西院。

  不知道那個婆子有沒有離開。

  若是提前走了,她可能遺憾了。

  吳善居然給吳氏送了兩個會巫蠱之術的婆子。

  這可真是有趣。

  次日清晨,溫清竹做了一個噩夢。

  瞬間坐起身後,黑暗之中,她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徹底干透。

  「福兒……」溫清竹捂著心口,忍著一波又一波的痛苦,聲音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一樣,生硬又沙啞。

  呆滯了好一會兒,直到綠陶敲門進來。

  溫清竹才意識自己再也見不到福兒了。

  「小姐,海管事來了,說是老爺請你過去紫明堂一趟!」綠陶的聲音有些慌張。

  溫清竹掀開被子,穿鞋起身。

  綠陶掀開帘子臉色急得紅彤彤的一片:「小姐,田管事說,老爺前面坐著的是慎刑司的人。」

  「替我更衣。」溫清竹並不慌張。

  昨晚溫冠斌連夜出門,只怕是魏大人把鄭皇后的案子提了出來。

  不過讓她意外的是,來的人不是大理寺的人,也不是刑部的人。

  怎麼會是慎刑司的人呢?

  大半柱香的時間,溫清竹帶著葉媽媽到了紫明堂。

  中堂之上,坐著一位冷麵中年男人。

  他長著一雙三角眼,粗長的眉毛極其濃郁,面色黝黑。

  如鷹隼一般的眼睛,在溫清竹進門的那一刻,就盯上了她。

  溫冠斌和溫伯貴躬身俯首站在冷麵男人的跟前。

  聽到門口的動靜,兩人齊齊回首。

  「小七,過來給黑大人行禮。」溫冠斌面色無比嚴肅,聲音都冷硬了幾分。

  溫清竹淡定的上前,停在溫冠斌的身邊。

  規規矩矩的給面前的黑大人行禮。

  坐在上位的黑濟仁眉梢上揚,目光如同飢餓的豺狼一般,直直的對著溫清竹的眼睛。

  溫清竹看了她一眼,表現出一點害怕,隨即垂下眉眼。

  「呵呵。」耳邊響起陰鷙的冷笑。

  溫清竹心裡奇怪,難道自己改表現得淡定一點嗎?

  「溫七小姐果然不是普通人。」黑濟仁的聲音越發的陰鷙,聽在人的耳朵里,竟然有種回音。

  溫清竹下意識的捂住了額頭,心中暗暗警惕起來。

  完了,這個黑濟仁發現她不對了。

  自己不應該這麼淡定的!

  現在的她很想斜眼看看,溫冠斌和溫伯貴的神情。

  可是她不敢,因為任何一個小動作,都能引起黑濟仁的懷疑。

  黑濟仁在慎刑司當了二十年的差,是皇帝的頭號犬鷹,不容小視。

  當初的姜遠成也在他手裡吃了不少虧。

  溫清竹突然感受到,身前的目光越來越尖銳。

  不行!不能這麼下去!

  沒有任何猶豫,溫清竹按了一下手腕的穴道,讓自己暈死了過去。

  「小姐!」

  在自己倒地之前,溫清竹聽到了葉媽媽驚恐的喊叫聲。

  再次醒來的時候,溫清竹鼻尖嗅到了一絲潮濕腐臭的味道。

  這裡不是溫家!

  溫清竹立刻睜開眼睛,同時想要動手。

  隨著渾身各處的緊縛感,以及眼前仍舊一片黑暗。

  溫清竹心頭一涼。

  她竟然被綁住了,眼睛也被蒙上了。

  動了動手腳,發現她是躺著的。

  可鼻翼間聞到腐臭味道真的過於濃烈了些。

  腦子迅速的轉動起來,竭盡全力的思來想去,溫清竹終於想到了一個地方。

  這裡是——慎刑司大牢!

  「溫小姐,不用小心翼翼的動了,本官已經知道你醒了。」

  不遠處的前方傳來黑濟仁的陰鷙冷酷的聲音。

  溫清竹的心愈發沉重起來,她怎麼還是被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