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秘密,傅烈自然也不會離開。
半柱香的時間,馬車到了一座僻靜的小院裡。
溫清竹下了車,掃了這個院落一眼。
整個小院收拾得很乾淨,看起來是有人住在這裡的。
傅烈和東子和雷炎剛扶下車,身後傳來一個含糊不清的聲音。「少爺,你回來了?」
溫清竹回頭一看,發現屋子門口站著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
他拄著拐杖,雙手發抖。
眼神有些渾濁,似乎看不清這邊的人。
傅烈見狀,立刻吩咐東子:「你去和茂伯說一聲,我們要在這裡休息一天。」
東子點頭,轉身走了過去。
溫清竹收回視線,望著傅烈問道:「你們這裡有薄荷草嗎?」
「有。」傅烈點頭,瞬間明白她的意思。
到了屋裡,東子拿來攪碎的薄荷草。
溫清竹調了解藥,雷炎這才慢慢的恢復力氣。
傅烈問她:「我現在送你回去?」
「不行,綠陶還在紅梅林那邊。」溫清竹搖頭。
在他們離開紅梅林的那個小亭子時,綠陶被阮氏的丫鬟攔下了。
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雷家好像出了什麼問題。
溫清竹轉頭直視著雷炎。
雷炎避開她的目光,卻又發現傅烈也在看他。
不得已,他只能低下頭,握著的手發緊。
溫清竹斟酌了一下,決定問一問:「炎哥哥,我的丫鬟綠陶還在紅梅林哪裡嗎?」
雷炎沒有抬頭,卻回了話:「應該在剛才的別院裡。」
「那炎哥哥陪我過去一下?」溫清竹又問。
雷炎抬起頭來,想要解釋一下。
可是他發現溫清竹的目光清明,似乎看透了一切。
想好的接口在這一瞬間都堵在了的喉嚨里。
溫清竹面帶擔憂的問道:「炎哥哥不妨說一說,雷家到底遇到了什麼問題?或許我和傅大哥可以幫你們。」
「炎兄,你可以說說看。」傅烈也開口勸道。
雷炎沉默了一會兒,半晌才抬頭望著他們道:「去年鄭皇后不是薨逝了嗎?」
溫清竹心裡一凜,難道鄭皇后的死別有隱情,已經被發現了?
雷炎繼續道:「祖父和大理寺正卿魏大人關係極好,在皇后娘娘出殯的前幾日,魏大人突然來我家,和祖父說娘娘的死因有隱情。
但那個時候陛下的情緒已經失控,魏大人手裡又沒有證據,再三考慮下,就沒有提起這件事。
魏大人身在大理寺,不可能放下這件是不管,他暗中拜託祖父幫忙調查這件事,畢竟娘經常出入宮中,可接下來的事情越來越怪異。
和祖父關係好的叔伯陸續出了事,事情不大,但影響不小。不少人說祖父持身不正,直到上次你拜託阿烈送信過來。我們雷家才避免了一次大禍。」
溫清竹神情越來越凝重,雷家是因為調查鄭皇后的死因才被針對的嗎?
魏大人拜託雷大人查案,然後雷家差點被陷害。
可上一次因為自己,雷家躲過了一劫。
魏大人,大理寺……
聽起來怎麼這麼耳熟?
在她的印象里,大理寺正卿並不姓魏!
溫清竹突然想到溫冠斌一夜不歸的那一次。
如果自己沒有記錯,前世的時候,今年開年並沒有靜王遇險這回事。
「完了!魏大人要出事!」溫竹青陡然站起身。
陷害雷家失敗,那些人乾脆放棄迂迴剷除對手,而直接針對魏大人了!
「什麼?!你怎麼知道!?」雷炎跟著起身,情緒有些激動,「不,不可能的,魏大人是先帝留給陛下的臣子,陛下不可能懷疑魏大人的!」
魏大人雖然只是大理寺正卿。
可他的地位在京城上下,幾乎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傅烈似乎想起了什麼,臉色驟變道:「魏大人有危險!」
雷炎一驚:「你又知道什麼?」
溫清竹不知道魏崢到底是怎麼樣的人。
但他能發現鄭皇后的死因有異常,還能暗中查案。
這就說明魏崢一定才是真正的忠臣。
「雷炎,你現在必須想辦法通知你祖父,讓他儘快進宮稟明聖上,說靜王的事情有眉目了,問題出在太常寺,最好讓刑部的人去調查!」
溫清竹說完,雷炎一時怔住。
她怎麼知道靜王的事情和太常寺有關?
傅烈沒有任何懷疑,轉頭對雷炎道:「我們兵分兩路,你去通知雷大人,我帶人去先去救魏大人!」
「好好好!」雷炎見傅烈神情嚴肅,連忙點頭。
他們剛走出去,茂伯端著茶水走了進來。
溫清竹趕緊走上前,幫忙拿過托盤:「茂伯,您先休息,傅公子和雷公子有事,暫時出去了。」
顫顫巍巍的茂伯眯著眼睛看她,忽而笑道:「你就是溫小姐吧?」
「嗯?」溫清竹一怔,他怎麼知道?
扶著茂伯到了屋裡,溫清竹陪著他坐下。
茂伯雖然年老,看起來走路都成問題。
但溫清竹仔細的打量過後,發現茂伯的身體其實很健朗。
至於他雙手發抖,則是老人一種常見的症狀。
只要控制得當,一般不影響生活。
「溫小姐會醫術對吧?」茂伯慈眉善目的問著她。
溫清竹點頭:「嗯,略懂,醫術都是母親教的。」
話雖這麼說,她心裡卻越來越怪異,這個茂伯怎麼都知道的?
茂伯呵呵的笑了笑:「你是不是在想老頭子我怎麼知道的?這可不是少爺告訴我的。」
溫清竹望著他,微微的笑了起來,等著他的解釋。
只見茂伯低眼望著她的袖口道:「你身上有軟骨散的味道。」
聽到最後幾個字,溫清竹臉上的笑容僵了僵。
軟骨散是藥神谷的不外傳秘藥,茂伯怎麼知道?
這個時候,京城不不可能有人知道才對。
茂伯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緊張,抬了抬手道:「這是老頭子早年東南方遇到一位老人,恰巧知道的。對了,剛才少爺進來的時候,身上有血腥味,少爺又受傷了嗎?」
溫清竹解釋了一下。
茂伯聽完,點了點頭,繼續岔開話題:「我都不想讓少爺繼續去兵營了,每次過去回來後,身上總有上,他總說這是他的責任……」
溫清竹陪著茂伯,聽他絮絮叨叨的說著傅烈的家事。
不過她都已經知道,但聽茂伯主動告訴她,她還是很感興趣。
有些小細節的地方,茂伯說著說著,都把溫清竹逗笑了。
不知不覺,溫清竹對傅烈的印象有了一點改觀。
……
深夜,前廳內。
茂伯早早的去休息了,留了兩本古醫書給溫清竹看。
燈芯都快燒到了盡頭,只聽見噼啪一聲炸響。
溫清竹抬頭望了望屋外,已經快子時了。
可是傅烈他們還沒有回來。
低頭再看手裡的古醫書,溫清竹心頭越來越沉重。
這兩本古醫書都是難得的孤本。
可茂伯就這麼給她看了……
「小姐!」
隨著一陣開門聲,院子裡傳來綠陶的哭喊聲。
溫清竹連忙放下古醫書,小跑著出去。
綠陶眼淚汪汪的撲到了她的懷裡:「小姐,你真的沒事!」
身前,傅烈臉色蒼白的走了過來。
溫清竹聞到了濃厚的藥味,急忙問道:「你又受傷了嗎?」
傅烈搖了搖頭:「不是我,是魏大人。」
聞言,溫清竹心裡一沉。
傅烈走到她身邊,露出一個淺笑:「不過你別擔心,陛下已經派太醫過去了,魏大人傷勢雖然嚴重,但命保住了。」
「我就說你家小姐沒事吧!」東子從拴好馬車後,也走了過來。
聽到他說話,綠陶馬上鬆開溫清竹,氣鼓鼓的瞪他:「那又怎樣!要不是那個什麼雲夫人,小姐怎麼會遇到刺客!」
溫清竹拉了拉她的手:「綠陶,別怪他們了,現在已經沒事了,何況傅大哥為了救我還受傷了呢。」
綠陶連忙轉頭,望著傅烈的腹部道:「小姐,傅公子又受傷了。」
溫清竹走上前去一看,發現他身上又添了兩處傷口。
她不禁心疼:「你手臂的傷本來就沒好,不應該提前去救魏大人的。」
聽到她語氣里有一絲埋怨,傅烈忽然笑了起來。
站在旁邊的東子奇怪的說道:「主子,溫小姐擔心你呢,你竟然還笑話她!」
溫清竹抬頭一看,正好對上傅烈閃著銀光的眸子。
他臉上的笑意從眼裡直達心底。
這一瞬間,溫清竹心跳陡然一跳,恍然間失了神。
傅烈伸出修長如玉的指節,理了理溫清竹的發梢。
「魏大人對我有恩,我必須過去。不過我沒事,你不擔心我,」
剛才溫清竹的話,他聽到耳朵里時,有一股莫名的熟悉。
當年,父親不顧一切去就外祖父時,待字閨中的母親也是這樣責怪父親的。
他還記記得當時外祖父躲在門後,咬牙切齒的說:哼!這臭小子慣會這些表面上的功夫!明明受傷一點也不嚴重!
那個時候的自己不解的問道:娘是責怪爹,外祖父怎麼還要吃醋?
外祖父當即敲了一下他的頭,恨恨的道:這他娘哪裡是責怪!分明是心疼好吧!就是你這個小臭小子!還得老子的英兒去心疼別的男人!
以前傅烈不懂,現在他懂了。
到了屋裡坐下,東子拿來藥箱和鹽水。
溫清竹看著傅烈的腹部的傷口,側首對綠陶說:「你先出去,我要幫傅大哥處理傷口。」
綠陶卻有些急切:「小姐!」
隨後綠陶十分警惕的望著傅烈。
腹部的傷口要處理,肯定要脫衣服才行。
可小姐未嫁,傅烈未婚,怎麼看都得注意一下男女大防吧。
「綠陶。」溫清竹靜靜的重複一遍。
聽到溫清竹的語氣,綠陶頹然下來,轉身默默的走出去。
旁邊的東子站在一邊,隨時準備幫忙。
可這個時候,茂伯突然出現在門口,衝著東子招手:「我的老毛病犯了,你過來幫我按一按。」
東子擔心傅烈,看了看他。
傅烈並沒有多疑,抬手讓東子過去幫茂伯。
屋裡只剩下他們兩人,溫清竹望了望門外。
茂伯是故意叫走東子的。
再看看旁邊桌上的古醫書,她心裡隱約的明白了過來。
不過傅烈的傷口要緊,她壓下心裡的異樣,開始冷靜的揭開傅烈的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