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楊松打破了沉默:「烈兒,你不能回去,楊家的事情只怕不會徹底翻案。」
傅烈面上始終保持著冷靜,但心裡的憤怒已經無法控制了。
難道皇上打算把楊家的就此揭過嗎?
這是楊家的事情,傅烈是楊家的兒子。
雖然他當年為了保命改姓,但他始終都是楊家的兒子。
「我代替你扶靈回京。」溫清竹抬頭說了出來。
傅烈很想說不行,可是現在聖旨下來,他根本無法抗旨不從。
他望著溫清竹的眼睛,情緒第一次如此激烈的表現出來。
可是他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溫清竹站了起來:「現在皇上打定主意把侯爺扣在康城,如果是叔叔出面,寧王那邊多的是辦法狡辯,作為侯爺的妻子,朝廷命婦,替夫婿家鳴冤,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不行!」傅烈也站了起來,他堅持不同意。
「那不然怎麼辦?抗旨?只是這一條罪,他就可以拿走你現在所有的東西!他是什麼樣的人,你難道還不清楚?」
溫清竹冷漠的望著傅烈:「現在我們沒有回頭路,除非你不想洗刷楊家的冤屈!」
雙方再次對峙起來,氣氛越來越沉重。
直到門被人推開,溫明軒扶著姜遠晗出現在門口。
姜遠晗望著他們,笑著說:「姐姐,何必那麼麻煩!既然我要爭這個皇位!怎麼能讓你們一直替我開路!我已經送了摺子上京,滄州的事情我能解決,這次雪災寧王處理不了,那就讓我來處理,楊家的事情,你們儘管去伸冤!」
溫清竹怔怔的望著他,根本不知道他會說出這麼些話來。
「殿下已經給陛下送摺子了?能到陛下手裡嗎?」楊松聽完聖旨的內容後,就知道皇上不想讓楊家翻案。
現在姜遠晗執意要幫他們,皇上不會不高興嗎?
「多謝殿下。」傅烈上前幾步,單膝下跪。
姜遠晗走上前去,親自把傅烈扶起來:「傅候,我並不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才這麼做的。」
「臣明白。」傅烈站了起來,對上了姜遠晗的視線。
雙方眼神交匯,彼此都對對方信任而又警惕。
姜遠晗走到了溫清竹身邊,拉著她坐下:「姐姐不用擔心這麼做,你已經幫了我太多了,這次楊家的事情本就和寧王脫不了關係,正好是我們博弈的一個籌碼,楊家能翻案,我就贏了。」
「可是你……」
看到溫清竹下意識的擔憂,姜遠晗眼裡的笑意越發的明媚起來。
「姐姐,我長大了,不是以前那個需要你保護的小孩子了。」
溫清竹朱唇微動,想要說點什麼,但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很快,無面把消息帶了回來。
姜遠晗看過了密信,臉上的笑容反而收斂起來:「父皇答應了,不過……」
「不夠什麼?」溫清竹很清楚姜越這個人,他必然有條件。
姜遠晗捏緊了信紙:「父皇說,姐姐必須留在康城,幫我處理災民的事情。」
當時溫清竹就明白了姜越的意思。
她抬頭看向傅烈,楊家翻案,她作為傅烈的妻子竟然要留在康城?
姜越這是要讓她……
「如果不呢?」傅烈也察覺到了姜越的意思,剎那間,怒極而笑,讓他的神情變得有兩份詭譎莫測。
「那就不知道了。」姜遠晗伸出了手把信給了溫清竹。
看過之後,溫清竹的呼吸急促了兩分。
看來姜越是知道他們會看到這封信,字裡行間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姜越……」溫清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被人脅迫的感覺了。
她心裡真的起了殺心。
「皇上到底是什麼意思?讓烈兒回去伸冤不是正合我們的意思嗎?」楊松不知道他們三個人之間的事情。
聽到楊松的話,溫清竹感受到了他語氣裡面的焦躁和失控。
她突然冷靜下來,看了看傅書屍首所在地方。
楊家被冤枉了這麼多年,楊松是怎麼背負著這些東西活到現在的?
溫清竹突然明白過來,並不是只有她一個人想要報仇,想要保護家人,想要讓家人都清白的活在世上。
她轉頭看向傅烈,做出了妥協:「傅烈,你回去吧,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
可這次,傅烈沒有回話,更是連一個眼神都沒給溫清竹。
場面再一次僵持下來。
姜遠晗站了起來,提了一個建議:「傅候,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們不如出去談談?」
傅烈轉過視線來,看到了姜遠晗眼裡的坦然和自信。
這一瞬間,傅烈站了起來:「好。」
溫清竹扶額,趕緊站了起來:「你們——」
話還沒說完,溫明軒卻攔住了她:「阿姐,他們的事情讓他們去談吧。」
溫清竹震驚的望著溫明軒,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不敢置信的問:「你也知道了?」
溫明軒苦笑道:「阿姐還以為能瞞過所有人的眼睛嗎?」
聞言至此,溫清竹癱坐在椅子上。
腦海里突然回想起了招兒奶奶說的那些話。
姜遠晗和傅烈之間,終究會——
溫清竹強制讓自己的眼睛閉上,打斷了這些念想。
屋外,傅烈和姜遠晗站在走廊上。
他們並肩而立,望著鋪了一層薄雪的庭院。
「傅候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很早,在去滄州之前。」
姜遠晗失聲笑了,原來自己那麼早就暴露了。
原來喜歡一個人,真的是藏不住的。
他很快恢復情緒,繼續和傅烈交涉:「你都能看出來,父皇自然只會更早,其實在很早的時候,父皇有意把姐姐留下來,只是那個時候姜遠成在他心裡還有地位,而我還沒能看清楚自己的心,這才錯過了那次機會。」
傅烈側眼看過來,淡漠的說道:「殿下放心,哪怕她嫁給姜遠成,也不可能嫁給你的,在她的心裡,你和明軒的地位一樣。」
「是啊,正是因為知道這樣,所以我才一直猶豫不決。」姜遠晗的聲音變得渺遠起來,帶著淡淡的悔意。
沮喪過後,姜遠晗也側眼看過來,笑著說:「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姐姐心裡的人並不是現在的你。」
「殿下也知道了?」傅烈開始警惕起來,徹底不再把姜遠晗當做小孩看待。
姜遠晗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盛放:「自然,招兒比我們想像的都要厲害,她說過,她無數的未來中,看到了姐姐成為了我的皇后。」
傅烈強迫自己轉過視線,竭力壓制著打人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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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預言,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可是招兒奶奶也說過,未來從來都不是固定的。
一切還有轉機。
壓下所有情緒後,傅烈只問道:「你能保證清清的安全嗎?」
「這個傅候放心,我的實力比您想像的更大。」姜遠晗身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但他一點也不會後悔。
至少現在他,利用楊家翻案的這次機會,給自己爭取了一個可能。
「那就麻煩殿下了。」
傅烈一字一頓的說完,轉頭離開了這裡。
他回到了屋內,溫清竹立刻站了起來。
她下意識的看了眼傅烈身後,姜遠晗並沒有跟進來。
「你們……說了什麼?」
溫清竹從未覺得被人喜歡,竟然是這麼負擔的一件事情。
她有些慌張,甚至覺得,也許問未來就是那三種可能。
「沒事。」傅烈走到了她面前,替溫清竹整理了一下額角的碎發,囑咐道,「這邊寒氣重,不如侯府安置的好,你要小心照顧自己。」
「傅烈,我……」溫清竹第一次手足無措起來。
她甚至感覺傅烈會再一次出事。
看到溫清竹這個反應,傅烈罕見的笑了起來,如同三月的陽光,迅速讓溫清竹的心安定下來。
「放心,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溫清竹如鯁在喉,眼淚落了下來。
可是這一瞬間,她心裡有些生氣,他們擅自做決定,可有考慮過她的感受?
難道她是個一個物件嗎?
溫清竹轉頭走了,不再回頭。
擦掉臉上的眼淚,她告訴自己:絕不要坐以待斃!
這是她前世血淚的教訓,她絕對不能再犯。
所有的事情只有把握在自己手裡,才是最能讓她安心的。
這邊,姜遠晗回到了別院。
招兒已經站在門口等他。
姜遠晗進去坐下,招兒關上門轉頭跪在他面前。
「殿下,奴婢已經看到,夫人和侯爺之間的距離在慢慢加大。」
姜遠晗有些不滿意:「那我和姐姐的距離呢?
招兒的頭低得更低了,聲音充滿惶恐的道:「奴,奴婢暫時還沒能看到。」
突然間,無面出現在姜遠晗身邊。
他提前說了句:「殿下,招兒每次預言都是有代價的,你這樣讓她的作用發揮在這種小事上,真的行嗎?」
「那你覺得什麼才是大事呢?」姜遠晗的語氣有些不悅,側頭望著無面。
無面只能低頭:「奴才逾矩了。」
姜遠晗冷笑一聲:「知道就好。」
抬眼看向前方,他默默的告訴自己,沒有人比姐姐更重要,天下也不行!
傅烈走了,帶著傅書的棺材出發,趕去京城。
溫清竹站在門口,目送他們漸行漸遠。
綠陶扶著她的手,感覺到她的手越來越冷,擔憂的提醒道:「小姐,咱們還是進去吧,過會兒,怕是又要落雪。」
「我再看看。」溫清竹努力的回想著,這一世,她和傅烈的所有經歷。
她本來以為,自己會很平靜。
可是她的心裡依然還是起了漣漪。
或許,是她太偏執了吧。
溫清竹收斂起所有情緒,轉頭望著府內,臉色沉靜的道:「進去吧。」
她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沒有一個人是要死的。
天色暗下來,晚膳時間一過,果然又開始落雪。
溫清竹坐在窗前,望著外面,雪花一片一片的如同鵝毛般,在廊下的燈籠周圍,看得分外清楚。
過了會,芍藥和飛鴻過來。
給溫清竹行了禮後,溫清竹便把窗戶關上,門外的綠陶也關上了門。
看到這樣的反應,芍藥和飛鴻有些疑惑的對視了一眼。
溫清竹指了指桌上的文書說:「這是你們的婚書。」
「夫人!」飛鴻忍不住的喊了聲,視線立刻落在桌面上的紙張上,恨不得把它烙出一個洞來。
芍藥跟著溫清竹的時間不短,知道溫清竹肯定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