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紫明堂里,溫清竹把祖母請他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告訴了溫叔全。
聽完她的話後,溫叔全放下了宣筆,望著低著頭的溫清竹。
久久的,溫清竹一直沒聽到他說話。
半晌過後,溫叔全終於幽幽的開口了:「竹兒,你想要一個母親嗎?」
溫清竹心裡一跳,溫叔全絕對不是會詢問她的人。
他這樣問,肯定有他的目的。
再三思慮後,溫清竹決定把這個問題拋回去:「女兒有沒有母親並不重要,是要看父親要不要一位妻子。」
「是嗎?」溫叔全輕笑一聲。
溫清竹不敢抬頭,看不見他的情緒,她斷定不了溫叔全的用意。、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見母親。」
溫叔全最終決定去見他的嫡親母親劉氏。
小半時辰後,他們到了福壽堂。
溫清竹到的時候,萬老夫人,以及大夫人母女已經不在福壽堂了。
反倒是溫冠斌坐在老夫人劉氏的身邊。
溫叔全和溫清竹一前一後的給溫冠斌夫婦行禮。
「全兒,不用客氣。」溫老夫人親自起身把他扶起來。
溫冠斌皺了皺眉,不悅道:「老三不是孩子了。」
溫老夫人慾言又止,最後還是鬆開了溫叔全的手。
兩人落座後,溫清竹掃了一眼屋內。
這裡竟然只有溫冠斌夫婦,和他們父女。
連老夫人身邊伺候的松煙和紫煙都不在,只有一個杜嬤嬤。
場面一度寂靜異常。
直到孫嬤嬤回來,在老夫人劉氏的耳邊說了句什麼。
「全兒,你總不能一直做個鰥夫吧……」老夫人劉氏和溫叔全一向不親,說什麼話,都帶著一點客氣。
「孩兒自有打算。」溫叔全根本不接她的話。
溫冠斌臉上越發的不高興,劉氏剛想說什麼,他便提前開口道:「你二舅舅有個品行良好的庶女,我和你娘瞧著不錯,打算給你頂下。」
這話一出,溫叔全當即深深的皺眉。
溫清竹低著頭,屏住呼吸,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們父子討論續弦的事情,為什麼要拉上她?
老夫人劉氏知道強求不了溫叔全,立刻在中間打圓場道:「畢竟是嫡妻,雖說是續弦,但也要多看看吧。」
溫冠斌沒有說話,老夫人劉氏望著溫叔全道:「全兒,你覺得呢?」
溫叔全依舊還是那句話:「孩兒自有打算。」
聽到這話,溫清竹不禁擰了一把汗。
她一直以為溫叔全和溫冠斌夫婦之間,關係應該能維持表面上的和氣才對。
可現在看來,溫叔全沒有當場走人,已經算是盡孝了。
「哼!」溫冠斌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溫清竹閉了閉眼,她不能繼續待下去了。
老夫人明顯是讓她來承受溫冠斌的怒火的。
正當她準備開口的時候,老夫人望著溫清竹道:「七丫頭,過兩年你也該談婚論嫁了,沒有主母操辦可不行,你的身份和另外兩個不同,她們隨便打發了就行。」
明面上這話是為她著想,實際上根本是想趁機讓溫叔全妥協罷了。
溫清竹低著頭,學著溫叔全不正面回答:「婚姻大事,全憑父母做主。」
全憑父母做主,沒有母親,但是他還有父親啊。
聽到這話,老夫人氣得臉色一青,差點罵了出來。
還好她身邊的杜嬤嬤連忙說道:「老夫人,您該喝點茶潤潤嗓子了。」
老夫人這才緩過氣來,死死地盯著溫清竹的頭頂。
這該死的丫頭,跟她那個死去的母親一樣,沒個脾性。
事情就這麼僵持下去,無論溫冠斌和劉氏如何說,溫叔全始終回答那一句話。
哪怕溫冠斌最後氣不過,走過來甩了溫叔全一耳光。
溫叔全還是淡淡的回了那一句話。
天色很很快暗下來,今晚是溫家一家人吃飯。
大房和四房夫妻攜帶子女陸續到來。
溫伯貴和萬氏先到,他們進來的時候,屋內的氣氛詭異到幾點。
溫伯貴看了一眼,差點縮回腳去。
萬氏連忙推了推他,兩人一起走進去。
「父親,母親。」溫伯貴夫婦給溫冠斌夫婦行禮。
溫清竹低著頭,抬了抬眸,只發現了三雙腳。
在他們身後,溫明宇來了,溫清芳卻沒有來。
看到這裡,溫清竹嘴角翹了翹。
溫清芳沒來,想來萬澤搞出了不小的動靜吧。
不到一刻鐘,溫季華和楊氏,帶著溫明良和溫清芯進來。
行禮過後,他們就坐到了一邊,默默不說話。
二房在老夫人劉氏的眼裡,根本不算他們的家人,特意吩咐二房不用過來。
但溫冠斌掃了一眼屋內,發現二房沒來,就沉聲問道:「仲從一家呢?」
老夫人的臉色僵了僵,努力的保持平靜道:「他們有事,我就讓他們不用過來了。」
「難道他們一家人都有事?」溫冠斌心情不好,斜眼看著劉氏的眼神也不善。
老夫人劉氏很少忤逆溫冠斌的話,她只能沉著聲音吩咐:「去請二房的人過來。」
杜嬤嬤似乎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領了命默默退下。
靜默了一會兒,溫明軒匆匆趕來。
行過禮後,溫冠斌望了望溫叔全,又問道:「吳姨娘他們呢?」
老夫人只能耐著性子吩咐孫嬤嬤去請人。
兩刻鐘後,吳姨娘三人,和月姨娘母女陸續到場。
溫冠斌手指點著手邊的桌面,半天沒有等來二房的人。
他已經有些不耐煩。
正在這個時候,杜嬤嬤趕了回來,卻只有她一個人。
「仲從他們呢?」溫冠斌的語氣已經透露出幾分暴躁。
杜嬤嬤低頭回稟:「回老爺,二爺他們今天下午聽說丁姨娘病了,請示過老夫人後,去了莊子那邊。」
溫冠斌感覺不對,瞟了劉氏一眼,但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
老夫人的嘴角微微的翹了起來。
看望自己的生母,這個理由果然讓溫冠斌無話可說。
但杜嬤嬤的神情卻有些焦急。
溫清竹抬了抬脖子,正好看到這一幕。
緊接著,杜嬤嬤走到老夫人身邊,輕聲咳嗽道:「老夫人,宴席那邊還有點事,請您幫忙看看吧。」
老夫人知道杜嬤嬤有話要說,和溫冠斌請示了一下,就跟著杜嬤嬤離開。
溫冠斌掃了屋內眾人一眼,冷聲道:「小六呢?」
萬氏連忙起身道:「芳兒馬上過來。」
話音剛落,溫清芳在丫鬟的攙扶下一步一步的走進來。
溫清竹几人同時往門口看去,發現溫清芳的步子似乎有些不穩。
難道萬澤對溫清芳做了什麼?
不對啊,那迷藥不過只有短暫的迷魂效果,根本沒有其他的作用。
心裡正思襯著,溫冠斌已經起身發話:「既然都到了,就去入座吧。」
溫冠斌走在最前面,從大房開始,三房其次,四房最後,依次走到隔壁落座。
不一會兒,老夫人也回來了。
不過她的臉色分明很不好。
漱口茶一一擺上來,眾人漱口過後,丫鬟們魚貫進來,擺上各色美味佳肴。
屋子裡頓時充滿了各種令人食慾大開的香味。
但是誰也沒有胃口。
因為萬澤的事情,大房很是不滿。
因為續弦的事情,三房根本不想吃飯。
因為沒搞定五皇子,四房的心思已經飄遠了。
溫冠斌和劉氏則是各懷心思,臉色都不太好看。
從溫冠斌開始動筷子,其他的人陸續動筷子。
只是大家都沒有什麼胃口,吃了不到一刻鐘,膳廳里便安靜無聲。
溫清竹正猜測著萬澤對溫清芳做了什麼,身邊突然有了異動。
斜眼看去,竟然是吳姨娘起身了。
她這一動,極其顯眼,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她的身上。
卻見吳姨娘從身後尤媽媽手裡拿出了一個盒子,慢慢走到老夫人劉氏跟前。
「老夫人,蘭兒今天雖然送了禮物,但是婢妾想著,那禮物算不得什麼,這就又給您準備了一份。」
吳姨娘說完,當著劉氏的面前打開盒子。
只看見裡面是一塊難得的紫玉,上面刻著福壽延綿的吉利話。
老夫人眼前一亮:「竟然是紫玉?」
這話一出,眾人齊齊往吳姨娘的盒子看去。
但她的盒子有些深,除了老夫人,誰也沒有看到。
本來臉有慍色的老夫人,在見到紫玉後,臉色稍微好了些。
「你有心了。」劉氏點了點頭,她身邊的杜嬤嬤立刻收下。
禮物送完了,但吳姨娘並沒有要走的打算。
她望著溫冠斌道:「老爺,婢妾還有一件禮物想要送給您。」
「送給我?」溫冠斌轉頭望著吳姨娘,發現她手裡根本沒有其他的東西。
吳姨娘微微福身,淺淺一笑道:「再過半個月,哥哥就要升遷了,老爺升遷的事情也可以定下來了。」
這話一出,溫冠斌當即站了起來:「你哥哥升遷了?!」
怎麼可能!
在這種時候,吳善這麼輕易的升遷了?
「是,婢妾的哥哥今天來了,親口告訴婢妾的,這紫玉便是哥哥送給老夫人的壽禮。」吳姨娘望了望老夫人。
白玉,紅玉,青玉都很常見,紫玉卻是難得一見的。
若非皇宮大內,名門望族,別的地方真的難得一見。
眾人望著吳姨娘的視線越發的陰沉起來。
特別是萬氏和楊氏,她們作為溫家的嫡媳婦,都沒有像吳姨娘這樣出風頭過。
吳姨娘的哥哥在這個時候竟然升遷了,而且還能幫溫老爺升遷。
溫清竹不覺得奇怪,但她疑惑的是,吳善怎麼願意幫溫冠斌升官呢?
這可是吃力不討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