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你太大膽了

  有了確鑿的證據,溫清竹就不急了。

  天氣漸漸轉暖,三月一過去,到了四月份,滿大街上到處可見都是春衫了。

  越國亂賊逼宮的陰霾漸漸的消散,京城又恢復了往日熱鬧的模樣。

  這天清早,周桑悄悄來到了薛府。

  溫清竹在落英閣里招待他。

  可庭院裡的一片桃林還是粉艷艷的,坐在涼亭里,桃花酒的桃花糕的香味撲鼻而來。

  周桑收回了視線,感慨著道:「前些日子小怡和小活找遍了整個京城,都沒找到還在盛開的桃花林,卻沒想到你的院子裡藏著這麼一片風景。」

  「他們要是還在找,直接到我這裡來就成了。」溫清竹提起溫好的酒,給周桑倒了一杯。

  淡淡的酒香,還泛著一絲淺淺粉色。

  周桑舉起杯子,輕輕的晃了晃:「以前喝的桃花酒都只能聞到桃花的味道,今天喝到你這裡的桃花酒,杯子裡好像還有桃花,可一晃杯子,裡面卻有什麼都沒有。」

  「現在家裡無聊,一些小玩意罷了,周伯伯要是喜歡,我讓芍藥去你府上教會你家的廚娘好了。」

  這話從溫清竹的嘴裡漫不經心的冒出來,周桑想到了近來京城的種種事情,不禁為她惋惜。

  「要是你不想在京城呆了,不妨去別的地方轉轉。」周桑拿了一張請帖出來,放到桌上推到了溫清竹的面前。

  她這才轉回視線,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個碩大的喬字。

  「喬家?」溫清竹伸手打開請帖,發現這喬家是陵城的一個當地富商。

  周桑解釋:「喬湖你應該見過了,陵城喬家現在的當家人是他二爺爺,當初京城喬家被傅烈父親的事情所牽連,陵城喬家在事發前出了族譜,這才得以保住喬二老爺一家。」

  溫清竹明白了他的意思,收起了請帖。

  但她卻有些疑惑:「今年蘇活和周妹妹的婚事不打算提上議程嗎?」

  說到這件事,周桑也滿臉愁雲,轉而拿出兩幅八字來。

  他指著桌面上的八字說:「我都求皇上給了蘇活的八字,去了趟奉國寺沒有任何問題,但小怡和蘇活都不肯這麼早定下來,所以……」

  話未說完,周桑一臉期待的看著她:「能麻煩你幫我勸勸嗎?我能等,但小怡的祖母等不了了,她這兩年的身體越發的不好。」

  「可周家姑娘不是有兩個出嫁了的嗎?小怡也侄子也有了,周老夫人?」

  「當初她娘早逝,周貴妃那時候剛出事,我得幫著處理周家的事情,小怡是母親一手帶大的。」

  溫清竹點了點頭,最終解下了這個請求。

  在周桑離開後不久,茉莉回來了,帶來了一堆的東西。

  溫清竹走到前廳,看著丫鬟小廝魚貫的進來,一盒盒一箱箱的東西,像是不要錢的一樣的往屋子搬。

  有個穿著得體的中年男人,正有條不紊的指揮著東西的拜訪。

  這人是傅家太夫人帶回京城的管事,是個孤兒,早些年就被賞賜了傅姓。

  她以出現在前廳,傅管事眼尖立刻看到了。

  他立刻把這些活交給了旁邊的人,自己彎腰含笑的走過來行禮問好:「小人見過溫小姐。」

  「傅管事客氣了,今天這些東西?」溫清竹掃視了屋子一眼。

  她的前廳不小,可搬進的東西卻足足占據了一半的地方。

  傅管事立刻殷勤的解釋:「是茉莉姑娘,她前些日子拿了兩個藥膳方子出來,太夫人的身體好多了,家主就點了這麼些東西送來,希望溫小姐不要嫌棄。」

  很快,傅管事指派了幾個人,拿了最貴重的幾樣的東西上來。

  錦盒一個個的打開,不是鴿子蛋大小的東珠,就是晶瑩剔透的瑪瑙,還有一些西洋運回來的新奇玩意。

  金閃閃的懷表,小巧精緻的雙筒遠視鏡,還有散發著奇異香味的絲絨摺扇。

  「太夫人太客氣了,這些東西太貴重了,我實在用不了,茉莉她也喜歡。」溫清竹其實知道傅家太夫人的意思,但憑什麼他們傅家什麼事也不做,事後就像要分好處呢。

  傅管事面色為難的道:「太夫人的意思是感謝茉莉姑娘,要不是您一手調、教出——」

  他的話還沒說完,溫清竹眼神一凝,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止住了話頭,低下頭來。

  綠陶扶著溫清竹的手,替她說道:「傅管事,前些日子你們送來的東西我們都收了,茉莉畢竟是小姐的丫鬟,一直在傅家帶著也不是一回事。」

  「是是是。」傅管事連忙稱是,心裡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第一次來溫清竹還跟他說話,上次和這次,她要說什麼都由綠陶代替了。

  這說明溫清竹不耐煩了。

  「過幾天我們小姐要離開京城,到時候要帶上茉莉離開這裡,還請傅家準備準備,明天我們就派人去接茉莉回來。」

  傅管事立刻抬頭,正要說話的時候,看到了溫清竹那雙幽深似寒潭的眸子。、

  到了喉嚨的話頓時又被咽了回去。

  半個時辰後,傅家送來的禮物原封不動的送了回去。

  溫清竹帶著綠陶和喜兒出門,往大理寺那邊去。

  傅家太夫人的院子裡。

  滿院子的東西都快要堆成了山。

  茉莉推著太夫人的輪椅出來。

  站在走廊下的傅宣聽到了聲音,轉頭過來,趕忙從茉莉的手裡接過輪椅。

  「母親。」

  坐在輪椅上的傅家太夫人,臉上的褶子一層一層的堆迭下來,在頜骨下面垂著,像是揉不開的黑面一樣。

  她的眼窩深陷,可目光卻並不渾濁,反而閃爍著晶亮的光。

  望著眼前被送回來的禮物,太夫人拍了拍傅宣的手背:「從一開始瑜兒即使對的!」

  傅宣扶著輪椅扶手的手忍不住的緊了緊,但他還是沉穩著聲音道:「一介女兒家,最後做主的還不是溫叔全!」

  「那你娘我呢?」傅家太夫人太了解自己兒子了,他驕傲自負,傅家在他的手裡幾乎達到了傅家之前從所未有的高度。

  可正因為如此,傅家也失去了許多。

  因此在這種帝王更迭的風浪之中,傅家遠不如衛家牢固。

  「孩兒……錯了。」傅宣手背的青筋暴起,他根本不願意承認是自己走錯了路。

  可自從上次科舉之後,傅烈直接被皇帝排出權利中心了。

  反而是曾經日薄西山的衛家人才濟濟,短短几年內重新回歸了朝廷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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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夫人嘆息道:「你也該放權了,瑜兒是經兒和阿容教出來的,接下來你也該去周家拜訪一下了,剛好周老夫人的身體不好,你過去看看你嫂子也好。」

  傅宣沒說話,太夫人也沒逼他。

  而是吩咐著面前等候的傅管事:「既然那丫頭不收,就留下來給瑜兒吧,他也是時候要成親了。」

  茉莉在後面站著,靜靜的聽著他們說話。

  很多事情太夫人都沒有避諱茉莉,這一個多月來,她算是徹底的了解了傅家的腐朽和困境。

  當初她還不太明白,為什麼傅瑜執意要找回傅烈,執意要和小姐合作。

  傅家也許真的還有機會。

  大理寺的檔案室里,空氣有些潮濕。

  綠陶小心翼翼的舉著一盞燈在前面開路,越往裡面濕氣越重,還夾雜著一股紙張腐朽發霉的味道。

  溫清竹微微皺眉,這裡到底多久沒人整理了?

  找了一圈後,身後的遠處傳來了開門聲,還有人說話的聲音。

  其中一個聲音正是蘇活的。

  溫清竹立刻提起裙子來,催促綠陶:「你走快點,蘇活要過來了。」

  兩個人快步朝前走,綠陶護著燈,溫清竹則是看著架子上雕刻的年份。

  幾乎快要走到了盡頭,溫清竹才到了她想要找的年份。

  停下里後,溫清竹讓綠陶的等湊近一些,但綠陶不太敢。

  「小姐,不能再近了,萬一火星子飛濺出來,把這裡燒了,咱們十顆腦袋都不夠砍。」

  「不行!機會難得!」溫清竹一把拿過綠陶手裡等,直接貼近了放著一迭迭卷宗的架子。

  這一幕看得綠陶心驚肉跳,但她又不敢出聲。

  因為蘇活帶著人找過來了。

  她捂著嘴,祈禱了小姐找快一點。

  目不轉睛的找了十來層後,溫清竹終於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正要伸手去拿的時候,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蘇活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溫姑娘!你太大膽了!」

  被主人抓得正著,溫清竹百般無奈的站直身體,轉頭看著蘇活:「蘇大人,要是這一幕被周妹妹看到了,她會怎麼想?」

  說這話的時候,她還是用視線指了指他緊抓溫清竹手腕的手。

  蘇活面色不變,冷靜的說:「小怡就在你身後!」

  話音一落,周怡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溫姐姐,你知道你要是真把楊將軍的卷宗拿了出去,蘇大哥會倒霉的,這件事沒你想像的那麼簡單。」

  溫清竹詫異的一回頭,發現周怡緊緊的抓著綠陶的手,生怕綠陶會幹什麼。

  「蘇活,你怎麼突然變雞賊了?」溫清竹有些無奈。

  她想要調查楊守存和傅書的事情,可這件事好像是被人可以抹去了所有痕跡一樣,她查不到任何消息。

  這才打到了大理寺這邊的主意,當初楊守存和傅書的案子,是魏崢一手辦理的。

  「跟我們出去,今天我可以當你沒有來過來這裡。」

  說著,蘇活拉著溫清竹的手腕要玩外面走。

  溫清竹卻突然舉起了另一隻手上的燈,靠近架子威脅道:「放開我!不讓我立刻燒了這裡!」

  「你!」蘇活知道溫清竹是個說到做到的人,氣得臉色發青。

  拉著綠陶的周怡臉色大變,慌忙想去拉溫清竹那個舉著燈的手。

  可這一次綠陶反過來拉住她:「周小姐,小姐這是在威脅你們,不只是蘇大人。」

  「溫姐姐!」周怡迫於無奈動不了,只能儘量勸說她,「你要查的那件案子牽涉太廣了,衛風衛將軍你看到了吧!他當初也在查那個案子!」

  溫清竹猛然回頭,盯著周怡的眼睛不放:「你說衛風的事情和他們也有關係?」

  周怡瞬間捂住了嘴,有些害怕的看向了蘇活。

  蘇活鬆開了她的手,說了一句:「你跟我出來,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但是你要保證,不要不要再打大理寺卷宗的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