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留下陪本宮

  「芍藥,把藥箱拿過來,準備好繃帶和刀具。」

  「薛白,你這個架子床周圍拉上一層布簾!」

  「還有彭大哥,麻煩你過來和這孩子的父親一起按著他。」

  「另外衛雨,你回去彭大哥家裡,看看小驢子他們的情況,回來告訴我!」

  一番吩咐下去,所有的事情準備好。

  溫清竹就開始動手刮掉少年身上腐爛的膿瘡和被感染的新肉。

  條件簡陋,沒有麻沸散,註定是個痛苦的手術。

  少年的尖叫聲頻頻從布簾之中傳出來。

  坐在周圍的人聽著都覺得心驚。

  溫清竹的聲音時不時從裡面傳來,吩咐了一系列的話。

  半個時辰後,溫清竹顧不上身上的血水,轉頭去了薛仁那邊,說了一串藥名,讓他立刻煮藥。

  那個少年還有救。

  等到終於做完了這件事,溫清竹一回頭,正好看到蘇活和幾位大人站在棚子外。

  除了蘇活,其他的人都是一臉震驚的望著渾身髒亂的溫清竹。

  曾經那個驚艷眾人的溫七小姐,如今為了這些底層的『賤民』 忙前忙後,渾然不顧她自己的個人形象。

  跟著蘇活過來的人,大部分都是不願意的, 畢竟只要皇宮沒事,他們自己家裡沒事就好。

  「蘇大人,你來了。」溫清竹很累,剛才那個手術耗費了她很大的精力。

  隨意找了一張板凳坐下後,溫清竹努力平息著內心的不平靜。

  剛才做手術的時候,那少年的老父親一直忍著眼淚。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想起了溫叔全。

  同樣都是父親,為什麼他這麼冷血!

  蘇活要進來,旁邊的刑部尚書連忙拉住他:「蘇大人,裡面還有好多病人,進去不妥!」

  「是啊是啊!溫小姐懂醫術,但是我們都不懂啊!」身後有人附和,要是蘇活進去了,他們豈不是也要進去。

  蘇活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溫小姐一個姑娘家尚且不害怕,你們服了預防的藥,帶著預防的香薰,還這麼害怕,難道連一個姑娘家都不如!」

  沒再理會他們,蘇活跨步走了進來。

  蘇活要靠近,溫清竹卻伸了手:「別靠近我,我還沒清洗,身上指不定還可能傳染給你。」

  蘇活停了下來,望著溫清竹帶著郁色的眉間,心裡突然很是觸動。

  其實她可以不用來的。

  過了會,衛雨回來了,他稟告小驢子他們的情況。

  喝了薛仁的藥之後,已經緩和不少。

  再加上彭丹離開前叮囑,他們有意控制著吃東西喝水的時間,幾乎能恢復了大部分的力氣。

  溫清竹點點頭,隨意伸了一個方向:「扶我起來。」

  一直溫潤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溫清竹抬眼一看,卻是蘇活。

  「蘇大人。」溫清竹還在呆愣之中,蘇活已經把她拉了起來。

  等溫清竹站穩,蘇活很快鬆開手,很自然的吩咐衛雨:「帶她去洗一洗吧。」

  溫清竹看了眼蘇活的手,他受傷也沾染一些污穢。

  「你也過來一起洗!」溫清竹的神情很是嚴肅。

  蘇活剛準備拒絕,卻看見溫清竹叉著腰望著他。

  蘇活想了一想,還是跟了過去。

  外面的眾人面面相覷,有個大人望著他們的背影走了出來,跟了過去。

  等他一走,便有人譏諷的道:「這種時候往前湊!怕不是為了一個府尹的位子昏了頭吧!」

  「可不是!他金隆呆在京兆府那麼多年,也沒看見他轉生啊!」

  「他倒是不要命的討好蘇活!可蘇大人是大理寺卿,又管不了京兆府的事情!」

  站在沒動的刑部尚書終於聽不下去了,怒罵一聲:「住口!」

  跟著的眾位官員這才閉了嘴,但心裡暗罵不止。

  刑部尚書想到自己和蘇活同僚了這麼多年,知道他是個清冷不在乎外人意見的性子,但今天他明顯不一樣了。

  傳聞他喜歡溫清竹,難道是真的?

  可皇上好像利用了溫清竹要挾傅烈。

  哎,又是一個皇上的棋子。

  刑部尚書猶豫了一下,還是動身跟了過去,這些後輩都不怕事,他這前輩怕什麼!

  刑部尚書一動,其餘的人都驚呆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拖拖拉拉的過去了。

  要是官位丟了,他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

  到了天黑,京城一共出現了五種病變的症狀。

  三種可以控制,兩種只能儘量處理,然後聽天由命了。

  溫清竹離開隔離區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南城這一帶。

  以前這裡是最早熄燈的,因為大部分人都捨不得用燈油。

  在要上馬車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雷嘯的聲音。

  「溫小姐,可以單獨聊聊嗎?」

  溫清竹意外的回頭,在雷炎和雷爍的描述里,雷嘯是個不苟言笑,恪盡職守的人。

  雖然雷爍說了雷嘯有的時候也很溫和,但溫清竹並沒感覺。

  「見過雷大人。」溫清竹恭敬有禮的行禮。

  「跟我來。」雷嘯沒說什麼,轉身走進了隔離區外面的屋子。

  這座屋子是臨時徵用的,暫時給過來辦案的人做休息的地方。

  到了一個隔間,雷嘯屏退了下人。

  溫清竹自然也芍藥留在了外面。

  進屋關門後,雷嘯指了指他對面的位置:「坐。」

  「謝謝雷大人。」溫清竹頷首致歉,這才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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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嘯忽然望著她說了一句:「我替京城的百姓謝謝你,你給了他們活下去的希望。」

  回想著她要走的時候,那些喝了她的藥,被她救治過的人,紛紛給她跪下來的場景。

  溫清竹心裡其實還是很觸動的。

  前一世她依靠著姜遠成的權勢強迫別人下跪,這是她第一次遇到這麼多人,因為感恩她而下跪。

  「沒事,這本來是就是——」

  「不,這瘟疫是有人故意帶到進城來的,京城的百姓本不必遭受這種磨難。」雷嘯忽然聲音異常凝重。

  隨後說到溫清竹的時候,又柔和了幾分:「是你救了他們,這件事我會如實稟報給陛下的。」

  「雷大人真的不用這麼認真,我也是有私心的。」溫清竹害怕情勢嚴重,連累到她的人,也想要趁這個機會收攏人心。

  雷嘯忽然笑了笑,捋著下巴上的一抹鬍子:「誰沒有私心呢,即使是我,也是有私心的,可今天這種情況,你卻是站在大義面前,你外祖父的案子,想來陛下不會在猶豫了。」

  「雷大人知道我外祖父!」溫清竹肅然抬頭。

  雷嘯點點頭,然後只說了一句:「你先回去吧,明日我讓爍兒過來陪你。」

  溫清竹還想說什麼,雷嘯卻是已經起身走了。

  出了門之後,溫清竹發現對面的房間裡,蘇活還在燈下寫著什麼。

  蘇活似乎也看到了她,衝著她點點頭。

  溫清竹也點點頭,這才轉身出門。

  坐到了車上後,溫清竹忽然對芍藥說:「回去之後,讓綠陶準備一份軟和的夜宵給蘇大人送過來,他今天也很辛苦。」

  「是。」

  此時此刻,含冰殿內。

  婉嬪望著跪在跟前的采兒,氣得胸膛起伏不定。

  此時的采兒已經奄奄一息,渾身包裹著白布,嘴裡也塞著白布,一邊流淚,一邊眼神祈求婉嬪原諒。

  「竟然是你!虧本宮如此信任你!讓你近身伺候!卻不想本宮這連日來的病症竟然是你傳染給本宮的!」

  雲嫻站在一片,袖籠下的手緊了緊,心裡很是不甘。

  為什麼這件事是被溫清蘭解決的!

  溫清蘭這個賤人憑什麼能解決這件事!

  坐在床邊的溫清蘭正小心翼翼的拍著婉嬪的後背,心裡很是得意,但面上不顯,擔憂的道:「娘娘莫要惱怒,你雖然用了我的藥,但是恢復的話,還要七天左右,這七天可要好好保重身體才是。」

  婉嬪自認為是個冷靜的人,但采兒是跟了她十年的人。

  再冷靜,終究還是控制不住。

  聽到溫清蘭的話,婉嬪才慢慢的冷靜了下來。

  過了會,婉嬪的眼神如刀子一樣看著溫清蘭,滿是審視:「你這用藥,看著不像中原的方子和辦法。」

  溫清蘭早有準備,神態自然的道:「婉嬪娘娘,不管中醫也好,還是其他的什麼,總歸是治好您不是,臣女還幫娘娘揪出了身染瘟疫的采兒,總算是幫您解決了一個心頭大患,如果娘娘不信任我,儘管可以請太醫來看看,他們的眼底可毒著呢。」

  婉嬪看了溫清蘭好一會兒,終於笑了:「無礙,本宮只是開玩笑的。」

  「能被娘娘開玩笑,也是清蘭的福分。」溫清蘭恭敬的頷首,明顯的拍著婉嬪的馬屁。

  婉嬪近來心情不佳,見溫清蘭如此上道,心情好了不少。

  「既然這樣,那你就留下陪本宮幾天。」

  「多謝娘娘!」溫清蘭心裡驚喜震天,趕緊跪下來謝恩。

  旁邊的雲嫻更是氣得都快要繃不住了。

  婉嬪看了眼雲嫻,吩咐她道:「采兒的事情就交給嫻兒了,這次可要辦好了。」

  「娘娘放心,嫻兒一定不辱使命!」雲嫻深吸一口氣,揮手讓宮人拖著采兒下去了。

  溫清竹不知道的是,她讓綠陶送宵夜過去的時候,姜越居然微服出來了。

  綠陶是認識姜越的,當即就要跪下。

  方公公上前攔住她:「姑娘不用多禮,你還是先回去吧。」

  綠陶點點頭,恭敬的退了下去。

  等方公公關好門後,姜越看了看這份宵夜,又看了看蘇活。

  「你還是喜歡她?

  「微臣不敢!」蘇活立刻否認,他知道皇帝給了傅烈承諾。

  他也知道溫清竹和傅烈是相互喜歡的。

  姜越見他回答得這麼急促,長長的嘆了一氣,然後說了一句:「我會記得她這份功勞的,你也不要太難為自己了。」

  說完,姜越就打開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