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刻鐘後,溫清竹拎著食盒,避開眾人回到了冷宮外圍這邊。
小男孩果然還坐在哪裡。
看到溫清竹過來,忐忑的喊著:「姐姐……」
溫清竹走過去,沒有任何的嫌棄和他並排坐下。
打開食盒後,裡面是一道燒雞和一盤軟糯的桂花糕,最底層還有一盅清湯。
「吃吧。」溫清竹讓小男孩不要客氣。
在猶豫了半晌後,小男孩一把抓過燒雞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溫清竹心裡覺得很奇怪,這個男孩到底是誰?
不到半刻鐘,小男孩吃完了半隻燒雞,留了半隻,開始吃起桂花糕。
只是他咽下去太急,一下噎著了。
溫清竹趕忙拿了清湯出來遞給他,同時拍著他的背:「慢點,沒人跟你搶。」
小男孩感激的點點頭,喝了半碗湯這才順暢了下來。
見小男孩還要吃,溫清竹一把攔住他:「等你消化一會兒,一下子吃太多會鬧肚子的。」
小男孩茫然的點點頭,放下湯碗後,兩隻手不安的左挪右挪。
「你叫什麼名字?」溫清竹剛才悄悄的觀察過,他並沒有淨身,那就不是宮裡的小太監。
小男孩撓著頭猶豫了好半天:「好,好好好,好像是,是是是,是叫狗,狗狗蛋蛋。」
聽到這話,溫清竹的臉色一黑,這誰取的名字!
不過她很快恢復如常,安撫了他一陣後,指了指冷宮的方向:「你住在那邊嗎?」
「嗯,嗯嗯。」小男孩結結巴巴的說著。
溫清竹皺眉:「那你幾歲了?」
小男孩似乎聽不太懂,溫清竹就解釋了一番,
小男孩這才掰著手指頭,訥訥的道:「好,好好像是,是五,五歲,不,不對,是是是六歲。」
「那你娘呢?」溫清竹耐心的問著他。
卻見小男孩的情緒低落下下去:「阿,阿娘,死死死死了。」
「那現在你在那邊和誰住在一起?」溫清竹又問。
「錢,錢公公也,也死死死死了。」小男孩情緒更低落了,「就,就在三,三個月前……他,他讓我,我我我好好躲,躲著,找,找一個叫,叫皇上的,的人,說我,我是,他的兒子。」
「你娘叫什麼?」溫清竹開始有些凝重起來。
如果他真是姜越的兒子,肯定有跡可循。
溫清竹繞了一段路,親自帶著他去了他住著的冷宮。
在冷宮裡查找了一番後,溫清竹發現,他居然一直躲在柴房的一個柜子里。
溫清竹的心沉了下來。
最後在狗蛋的帶領下,溫清竹去了狗蛋娘住過的地方。
溫清竹找到一根木簪,瞧著是南方才有的檀木。
外面塗了一層漆,看著就是普通的木簪。
她把吃的留下之後,讓狗蛋在這裡先住著。
狗蛋點了點頭,溫清竹轉身要走。
卻在抬起第一步的時候,手腕被人拉住了。
溫清竹嘆息一聲,慢慢的轉過來,摸著他的頭頂:「你放心,姐姐說話算話,最多兩天,一定回過來看你的。」
「嗯。」狗蛋不舍的點點頭,然後抱著食盒,轉回去了柴房。
溫清竹走到外面來,心裡算了算時辰。
年宴開藥開始了。
只是她剛在冷宮出去的道上走了一會兒,前面突然出現在了一群人的腳步聲。
溫清竹正想著要不要避一避,卻聽到了陸磊的聲音。
正好,陸磊帶著十來個侍衛,指揮著他們:「去那邊看看!」
溫清竹這才開口喊著:「陸大人!」
陸磊聞聲看過來,臉上一喜,快速了跑了過來。
「溫小姐,終於找到你了!你沒事吧!」
說著,陸磊上上下下打量著她。
溫清竹搖頭,隱瞞了狗蛋的事情:「我被一個宮女帶過來了,途中發現不對,把她迷暈了,本想自己走出去,結果半天沒走出去。」
「那就好!嚇死我了!」陸磊後怕的拍著胸口,「那個宮女是儀佳公主派過來的,在那頭派人公公蹲你,是德佳公主發現不對,托我過來找你,還好你沒事,得見公主就算了,傅烈那邊才不好交代。」
提到傅烈,溫清竹的眉頭一皺。
傅烈走了一個多月了,現在差不多應該到了幽州那一帶了。
陸磊見她情緒陡變,連忙捂住嘴:「抱,抱歉。」
溫清竹抬頭,笑說道:「沒事,帶我回去吧。」
在他們快要轉角的時候,溫清竹發現背後有一道目光。
她斜眼看了看,看到了個瘦小的身影,探出了小半個腦袋。
溫清竹見到這種場景,不知道為何想到前一世的弟弟。
她被關了一年出來後,明軒也是這樣的瘦小,瞧著就讓人心疼。
離開的時候,溫清竹還能聽到奇奇怪怪的笑聲喊聲發出來。
聽著就很滲人,溫清竹實在不知道,狗蛋到底如何在那個地方長大的。
回到五穀台這邊,溫清竹到了姜德佳和慧妃面前行了禮。
「坐吧。」慧妃一句話也沒問,抬手讓她坐下。
溫清竹坐下之後,心神不寧。
等到宴會開始,溫清竹還在失神。
等到賞賜的方公公來了,溫清竹還不知道。
姜德佳這才暗暗的推了推她的手肘:「溫姑娘,方公公過來了。」
溫清竹這才抬頭,望著眼前的方公公。
在他的身後,還站著兩個小內侍。
方公公讓小內侍把東西呈上來:「這是陛下賜給溫姑娘的東西,聽聞你家還有一個弟弟,多賞賜了一副文房四寶。」
「多謝陛下恩典。」溫清竹起身跪謝。
方公公等人離開後,姜德佳這才小聲問她:「剛才在冷宮那邊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只是有點害怕。」溫清竹其實說的是狗蛋,她害怕狗蛋被人發現,然後被人殺了。
這邊的姜德佳卻以為她是被冷宮那邊的人嚇到了,就安撫著道:「冷宮那邊關著的都是犯了錯的妃嬪,雖然不多,但總有人闖出來,沒嚇到你吧?」
「多謝公主擔憂,還好。」溫清竹對姜德佳的印象很好。
姜德佳見溫清竹神色好了些,想到剛才她是和傅瑜一起出去的。
心裡很想問一問,可是又覺得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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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料,溫清竹低聲對姜德佳說道:「剛才和傅公子分開後,我被帶到了冷宮那邊,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公主知道有哪些妃嬪被關進去了嗎?」
「這個啊,我知道的不多。」姜德佳低眼開始細想。
上面的慧妃聽見到了,笑著說道:「一共有六位妃嬪,許美人,張嬪,劉良人,還有三位奉儀。」
「只有六位嗎?」溫清竹想到狗蛋的母妃死了,便多問了一句,「那死在冷宮裡面的呢?」
「近十年來,皇上封的妃子並不多,進去冷宮也就這六位,不過有兩位奉儀和那位許美人在前幾年接連去世了。」
慧妃詳細的回答著,看著溫清竹,心裡感覺到她肯定在冷宮那邊發生了什麼。
「多謝娘娘解惑,那我聽到聲音應該是張嬪或者劉良人的聲音吧。」溫清竹察覺到了慧妃的視線,側過臉來避開了。
抬頭望著,大氣磅礴的五穀台上,皇帝坐在上面,右邊成太妃,左邊空著位置。
溫清竹知道,那是留給皇后的位置。
現在姜越沒有封新的皇后,李貴妃的位分最高,其實可以坐在左邊的。
但是姜越並不想抬舉李貴妃。
抬眼看著對面,李貴妃的神情已經控制不住的黑下來。
旁邊的寧王和姜儀佳的神情也好不到哪去。
倒是下首那邊的婉嬪母子,一派神色自然。
溫清竹看了看他們上邊的太子等人,氣氛瞧著很是凝重。
特別是太子妃,臉上塗了一層厚厚的脂粉,還是掩蓋不住她眼底的淤青。
溫清竹收回視線嘆了一聲,抬手喝著桌前的果酒。
剛拿起杯子,她就聞到了一股若隱若現的香味。
絕對不是酒香味。
溫清竹微微蹙眉,旁邊姜德佳也準備喝酒,見到她停下來,不禁問道:「可是味道不喜歡?」
放下杯子後,溫清竹搖搖頭,看了眼姜德佳的杯子:「這酒是從御廚房那邊送過來的?」
「是,有什麼問題嗎?」姜德佳也放下了杯子。
溫清竹再次抬起杯子,卻發現對面的寧王看了過來。
看到這裡,溫清竹心念一動,抬起袖子,把果酒倒進了袖子裡。
姜德佳坐在她身邊,想了一下,做了同樣的動作。
等到菜餚送上來時,溫清竹還是發現了異樣。
還沒等她拿起筷子,梁平淑突然出現在跟前。
「你剛喝了這杯酒?」
溫清竹笑了笑,做了一個沒有的口型。
梁平淑心裡瞭然,看著姜德佳和慧妃道:「公主和娘娘,如果不餓,還是儘量少吃。」
慧妃點頭謝過了梁平淑,目送著梁平淑離開。
既然有人過來提醒了,溫清竹乾脆不再動筷子。
瞧著眼前的宮廷御膳,她心裡直道可惜。
這麼好的飯菜,居然不能吃。
沒過一會,姜越和文武百官喝了酒後,開始讓他們放開來吃。
溫清竹想到狗蛋連燒雞都吃得那麼津津有味。
再看自己眼前的山珍海味,突然覺得心裡很悶。
「公主,我這邊出去轉轉。」
姜德佳想到剛才的事情,跟著站起來:「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多謝公主了。」溫清竹剛好想了解一下後宮的情況,正好可以利用姜德佳的身份,去造冊殿查一查。
兩個人離席之後,梁平淑問著旁邊的雷爍:「我們要不要跟著,剛才清竹差點出事。」
雷爍正想看一眼自己母親,卻見雷炎已經站了起來:「當然要過去看看,傅烈可寶貝她呢!」
雷炎根本不管雷家人的眼神,轉頭就走。
雷三夫人閉著眼睛,吸了一口氣,開口道:「爍兒也去吧,今晚——」
看了眼在場的眾人,雷三夫人用極低的聲音道:「不會太平。」
聞言,雷爍和梁平淑立刻起身。
只是她們離開後,卻發現雷炎站在路口撓頭。
「清竹她們呢?」
雷炎欲哭無淚:「我不知道啊,她們兩個人怎麼走得這麼快,一會兒就不見了?」
三人商定之後,決定分頭去找。
去不想溫清竹和姜德佳是轉身去了淨房。
溫清竹更衣好了後,剛走到隔壁淨房的門口,就發現裡面一點動靜的也沒有。
她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回頭看了一眼。
正好看到有一隻纖細的竹筒戳破窗戶伸了進來,一股迷煙開始飄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