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溫家烏七八糟的事情,鄭旭陷入了沉默。
他從來沒想到溫清竹竟然在這樣的處境裡。
不過溫清竹並沒有多在意,而是岔開話題問他:「鄭公子找我有什麼事?」
鄭旭甩了甩頭,讓自己冷靜下來。
聽完溫清竹的話後,他覺得自己或許不應該把她拖下水。
「鄭公子儘管說,反正你我之間已經很熟悉了,該怎麼樣就是怎麼樣!」溫清竹眯眼望著他。
鄭旭抬頭和她對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被她牽著鼻子走了。
剛才她故意把溫家的事情都告訴自己,肯定是有原因的。
想到之前的交易,鄭旭讓自己儘量冷靜下來。
「靜王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吧?」
溫清竹點頭:「知道,這件事十有八九是寧王乾的。」
「但是沒有證據。」鄭旭的臉色嚴肅起來。
「當然不會有證據了,你就簡單的說,你找我想幹嘛,我這邊好準備相應的條件。」溫清竹擺了擺手,催促他不要廢話。
坐在她的對面的鄭旭,眼角抽了抽,一臉黑線。
不過他也沒有浪費時間,說明了來意:「靜王的症狀很奇怪,方太醫說讓我過來找你進宮一趟。」
「進宮?」溫清竹可不想進宮。
別說一個婉嬪,萬一遇到李貴妃,她現在還不想去對付。
深宮裡面的女人,有時候比姜遠成更可怕。
鄭旭見她遲疑,就直爽的道:「你有什麼條件儘管說。」
「什麼都可以?」溫清竹眼角的餘光看到了對面的廢墟。
如果鄭旭願意幫忙,當年外祖父的事情是不是就調查一些?
「你先說說看。」鄭旭並沒有把話說滿。
沉吟片刻,溫清竹說起了第一次見到姜越的事情。
「……那天,陛下看了好久,仿佛看在另外一個人一樣,你能不能幫我查查,宮裡有沒有妃子長得和我很想的,我想知道關於她的一切消息。」
鄭旭雙手撐著下巴,不住的打量著溫清竹。
猶豫了好半天,他才問道:「你已經肯定宮裡面有一位妃子和你長得很像了吧?」
「喲,被你看出來。」溫清竹並不打算可以隱瞞,鄭旭畢竟也是個聰明人。
鄭旭又看了她好半天,最後才問:「你不會是想調查你外祖父的事情吧?」
溫清竹挑眉:「我表現得很明顯?」
「不是,只是你外祖父的事情的確有內情,阿姐知道,但是她一手隱瞞了下來,就算你要調查,也很難了。」鄭旭擔心的是鄭皇后已經把所有的蹤跡抹平了。
溫清竹站起身,走到了窗戶邊,低頭望著街上稀疏的行人。
「這件事你不用擔心,我要你查的人是周貴妃,想必你應該是有印象的。」
……
回到溫家後。
溫清竹剛掀開帘子,就看到了溫大海和田沖在門內等著。
綠陶率先下車,吩咐車夫擺好馬凳。
她這才扶著溫清竹走下來。
溫大海和田沖同時上前來。
「七小姐,老爺想見你。」
「七小姐,三爺想見你。」
兩個人異口同聲的開口,然後又同時側眼,看了彼此一眼。
見他們這個樣子,溫清竹掩唇一笑:「祖父和父親都要找我,那我應該先去見誰呢?」
「先去見老爺!」
「先去見三爺!」
溫大海和田沖再次同時拱手說道。
見此情形,溫清竹嘆了一聲,擺了擺手:「出門一天了,有些乏累,我先去回去休息一下,等我有空了再去見祖父和父親。」
綠陶忙扶著溫清竹轉身離開。
溫大海瞬間皺眉,他還想追上去的時候,田沖伸手攔住了他。
「海管事,七小姐累了,還是讓她先休息吧。」
溫大海側眼看過來,直視著田沖的眼睛,心裡開始警惕起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溫叔全身邊的人從曹玉變成了田沖?
到了東院後,綠陶直接帶溫清竹去了後院。
同時吩咐下人準備好熱水和香精花瓣。
修整了半刻鐘,浴室裡面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綠陶忙領著溫清竹進去,伺候她沐浴。
溫清竹慵懶的靠在木桶里,溫暖的熱水浸沒了她的肩膀。
升騰起來的白色霧氣,把溫清竹整個人氤氳其中。
今天和鄭旭商議了許久,廢了太多的腦細胞。
溫清竹乏累無比,靠著軟枕,忍不住的閉上眼睛。
芍藥不在,綠陶就在溫清竹背後給她按摩。
溫清竹舒服得差點要睡著的時候,門外傳來了茉莉的敲門聲。
「小姐,奴婢回來了。」
「進來!」溫清竹立刻睜開眼,眼神無比的清明。
外頭的茉莉掀了帘子進來,見芍藥不在,就主動上前,給溫清竹添加熱水和香精。
同時給溫清竹匯報這今天的情況:「大房和四房動手了。」
「這麼快?」溫清竹不禁微微蹙眉。
雖然溫冠斌和真姨娘的事情才過去半個月,但是溫家明面上還是沒有撕破臉的。
茉莉拿起銀勺,從青花瓷碗裡面舀了半勺香精,沿著木桶的邊緣輕輕的灑了下去。
瞬間,香精和浴桶裡面的熱水融為一體。
茉莉放下瓷碗和銀勺,轉而拿起竹筒瓢,輕輕的攪動這浴桶裡面的水,讓香精流動循環起來。
等香精融合完了,茉莉再次給溫清竹慢慢的加熱水:「不算快了,其實大房和四房一早就準備好了,是今天看到鄭公子過來找小姐,他們才徹底下定決心動手的。」
「哎……」溫清竹忍不住嘆氣。
明明大房和四房,一個有權一個有錢,只要不貪心就能過得很好。
可他們就是相互看著對方的風光,覺得自己受委屈了,越來越不甘心。
這兩年在溫清竹的挑動下,各房之間的矛盾激化,已經顧不上所謂的親情了。
「那我們這邊要行動嗎?」茉莉停止加水,又問了一句。
溫清竹凝神沉思了一下。
其實她並不想溫家的任何東西。
可要是她不爭的話,四房可能還好,大房一定會把主意打到母親的嫁妝上去。
真姨娘雖然死了,但是大房也一直覬覦這盧氏的嫁妝。
只不過沒有真姨娘那麼魔怔而已。
「行動,凝煙和非煙那邊是不是已經開始盯著祖母了?」
茉莉點頭:「嗯,松煙這幾日很是擔心,凝煙和非煙的表現太過了,連老夫人都感覺到了不對勁,這幾日松煙一直沒能近身伺候,都是杜嬤嬤貼身伺候老夫人。」
嘩啦一聲,溫清竹從水裡面站了起來。
後面的綠陶連忙拿過浴巾給她披上。
溫清竹走出浴桶後,綠陶和茉莉一左一右替她淨身。
換好睡衣後,溫清竹去了書房那邊。
在後面的舒家上翻找了許久,最後終於找到了一本帳冊。
她轉身遞給茉莉:「這個是忠伯替我查出來的溫家產業,大部分應該都在裡面了,你和田管事看著辦,務必讓大房和四房有足夠的危機感。」
茉莉伸手結果帳冊:「奴婢知道,一定不負小姐所望。」
等到茉莉走後,綠陶拿了一條干毛巾過來。
「小姐,去軟榻上躺著吧,熏籠應準備好了。」
溫清竹點頭,跟著綠陶去軟塌那邊躺下,脖子下面枕著一個圓柱形的玉枕。
綠陶坐下後,先把干毛巾把頭髮上的水珠擦乾。
接著再把溫清竹的長髮依次鋪到隔著一層薄薄棉布的熏籠上。
溫熱的薰香不斷的從熏籠下面傳上來。
等著等著,溫清竹竟然睡著了。
最後還是頭髮幹了,綠陶才把她叫醒:「小姐,你可以去休息了。」
溫清竹慢慢的睜開眼,並沒有動身。
她看著頭頂的雕梁繡柱,意有所指的問著綠陶:「如果以後我們要對付很多敵人,你會害怕嗎?」
「有小姐在,奴婢不怕。」綠陶看溫清竹的神情還有些疲憊,就輕輕的揉著她的太陽穴。
聽到這話,溫清竹苦笑一聲。
一旦她直接介入靜王的事情,那就是正式捲入奪嫡的漩渦之中。
溫清竹一想到前世的奪嫡的種種,她心裡的恨意就開始無限蔓延。
正在替她按摩太陽穴的綠陶,突然感覺到了溫清竹的皮膚緊繃起來。
她連忙住手,小心的問著溫清竹:「不是奴婢按疼你了吧?」
綠陶咽了咽唾沫,發現溫清竹的眸色很沉很沉,仿佛一眼看不到盡頭的夜空。
「沒事。」溫清梅閉上眼睛,努力的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不知道過了多久,溫清竹才睜開眼,起身去睡覺了。
人間四月芳菲盡。
溫清竹在燕園裡散步,望著迎春花一朵也沒剩下了,就知道夏季要來了。
還沒走一回兒,溫清竹迎面遇到了溫清蘭。
比起之前的爭鋒相對,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她已經徹底的收斂了自己的性子。
「七妹妹。」溫清蘭恭恭敬敬給溫清竹行禮問好。
溫清竹淡然的點點頭,並沒多說什麼,只扶著綠陶的手繼續往前走。
改頭換面的溫清蘭連忙讓開路,讓溫清竹她們過去。
等到走遠了,溫清竹才問著綠陶:「這是第幾次遇到了四小姐了?」
綠陶心裡默數了一下:「已經是第十五次了。」
溫清竹輕笑一聲:「從四月份開始,她就開始不斷在園子裡偶遇我,這耐性倒是比以前長進了不少。」
「哼!小姐別理她!還不是前些日子吳姨娘被三爺斥責了,西院的人不得不夾起尾巴做人!」綠陶不屑一顧。
望著眼前初夏的翠綠色,溫清竹盤算了一下,這個月底薛式醫館就要開張了。
同時溫家的爭奪家產的內鬥也要進入白熱化的階段了。
轉了一圈,溫清竹感覺心情好多了。
「我們回去吧。」
接下來的日子,還有兩場硬仗要打,她可要好好盤算一下。
兩刻鐘後,溫清竹轉回了東院門口,卻看到了溫清梅巧笑嫣然的等著她。
「七姐姐。」見她過來了,溫清梅主動迎了上來,親熱的挽著她的手。
溫清竹望了望院子裡:「進去再說。」
「好!」溫清梅看起來很是興奮。
等到她們進了屋後,東院斜對面的大樹後面,有個丫鬟悄悄的退了下去。
不多會,這個丫鬟來到了溫清蘭的身邊,低聲告訴溫清蘭:「十二小姐又去找七小姐了,看十二小姐的樣子,今天格外的開心。」
溫清蘭皺眉,側目看去:「她又跟著月姨娘出門了?」
「是,而且這一次月姨娘帶回來了好多東西,比以往要多得多。」這個丫鬟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