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裴奕的笑容有一如既往,在場所有人都覺得很危險,除了溫清竹。
金元寶走上前來躬身行禮:「多謝王妃相救。」
溫清竹看向北斗:「你要謝的人是他和喜兒。」
收了手,金元寶神色認真的道:「我已經謝過他們,現在特意在等王妃。」
說著視線落在了鍾神醫身上。
這個眼神?溫清竹心裡一跳,還未開口,只見鍾神醫提前道:「紫竹姑娘已經死了。」
「皇上要見你。」金元寶並不在意誰死了,他忠心的只有皇上。
噗嗤一聲笑,裴奕打破僵持的氣氛,笑看著溫清竹:「你怎麼不勸勸?咱們再浪費時間的話,攝政王可要趕回京城了呢!」
溫清竹轉頭:「回去吧。」
馬車上,傅瑜也坐進了馬車裡。
外面陪著趕車的綠陶頓時大鬆一口氣。
無水卻還是搖頭:「你送氣早了,除了攝政王,沒有人能克住裴奕。」
「王妃也可以!」綠陶斜眼瞪去。
「這倒是。」無水一怔,旋即笑了。
大約三天後,他們來到了康城,雷嘯等候溫清竹多時。
外面有小廝到門口說:「大人,王妃來了。」
雷嘯立刻起身相迎,不想卻看到了一大串人。
視線落在裴奕身上是,心頭更是一跳。
他怎麼也在!
進屋坐下,溫清竹獨自一人坐在主位,見眾人不坐,抬手道:「都坐吧,襄州那邊的事情還需要兩天。」
眾人這才紛紛落座,溫清竹直接問雷嘯:「不知道大人前來,到底有何要事?」
看了眼身邊對面的人,雷嘯起身詢問:「可否單獨和王妃聊?」
溫清竹點頭,帶著雷嘯去了門外廊下。
望著庭院茂盛的草木,她開口道:「說吧。」
雷嘯看了眼左右,壓低聲音道:「阮密企圖謀反。」
「是嗎?」溫清竹神色毫無波瀾。
深吸一口氣,雷嘯乾脆直言:「傅烈企圖謀反!」
「雷大人這話,可是想要卸磨殺驢?」裴奕的聲音從神色傳來。
雷嘯頓時轉頭看去,神色一凝:「裴家小子,這不關你的事!」
裴奕笑笑,慢慢走到了他們身邊,同樣看著庭院道:「你看到了,他們一個護著皇上,一個護著傅烈,總是要打一仗的!」
「現在的問題不是皇上和攝政王,而是姜遠成還沒捉拿歸案。」溫清竹轉頭看著他們,面無表情的離開。
望著她離開的背影,裴奕恢復淡然的模樣:「雷大人,我知道你想讓溫清竹去勸傅烈,但你有沒有想過,傅烈在意的只有溫清竹。」
側眼看見雷嘯神色不變,他便搖著頭離開。
走了沒兩步,雷嘯忽然喊住他:「那你一直籌謀,想要王妃幫你做什麼呢?」
裴奕腳步一頓,淡淡的道:「我需要王妃做的,是幫助我看清這個世界。」
夜裡,起了風。
綠陶拿了燈過來,見溫清竹還沒睡,連忙過去問道:「王妃可是不舒服?」
「不是,我是在想,什麼時候能殺了姜遠成呢?」溫清竹漆黑的眸子裡,閃動著兩點火光。
不管是裴奕也好,雷嘯也好,或者阮密也好,她都不在乎。
因為他們都上不了傅烈,流言又如何,姜遠晗還不想做這個皇帝呢。
次日出發,眾人回京。
這次溫清竹倒是很順利的見到了姜遠晗,他站在自己面前,像個犯錯的小孩。
低著頭,雙手抓著衣角,一雙眼珠不停的動來動去。
溫清竹感覺身子有些重,坐下後招手讓他也坐下:「陛下,這不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姜遠晗抬頭,連連搖頭。
嘆了一氣,溫清竹轉頭看向宮殿門口:「你沒錯,你是皇上,可以干很多事情。」
「姐姐,你是不是……」姜遠晗忽然想起那本不見的書,神色頓時一沉。
溫清竹收回視線,指了指身旁的位置:「坐吧,仰著頭和你說話很累的。」
很累?姜遠晗一怔,卻對上溫清竹一雙帶笑的眼睛。
他明白了過來,走到溫清竹身邊坐下,臉上不再做任何偽裝。
溫清竹摸著凸起來的肚子,很是慈愛的道:「還有四個多月,這個孩子就要和我們見面的了,倒是有有他陪在未之身邊,我也就放心了。」
「姐姐要去崑崙?」姜遠晗轉眼看過來,很直接的說出了她的心事。
對上她沉穩的視線,溫清竹很是感慨:「陛下果然長大了,不需要任何人幫你。」
姜遠晗默了默,忽然道:「我陪姐姐去。」
溫清竹直接拒絕:「不用,有裴奕陪我去。」
「那傅烈呢?你真的不告訴他?」姜遠晗不覺得姐姐什麼都不告訴傅烈。
低頭笑起來,溫清竹的聲音有些渺遠:「你還是想要殺了他,他卻不想殺你,你知道是什麼結果嗎?」
「你覺得朕會失敗?」姜遠晗微微眯眼,面上浮現寒霜。
溫清竹抬頭看向他,眼神清明:「不,陛下不會失敗,但是傅烈也不會輸,除非你殺了我。」
沉默半天,姜遠晗的眼神隱隱有些變化,但還好迅速平靜下來。
他望著門外道:「我和他們不同,不會想要殺了姐姐,也不會想要捨棄一切會保護姐姐,我只想除掉對我有威脅的人,哪怕那個人不會隨意動手。」
聽完他的話,溫清竹嘆道:「果然又是一個全新的人格,看起來你知道的事情比其他的幾個人要多很多,鍾神醫的辦法還真是厲害。」
「姐姐。」姜遠晗轉頭,抓住她的手,「你真的覺得我對鍾神醫完全不了解嗎?」
手背的觸感很冷,這不是正常人該有的溫度。
溫清竹神色凝重起來:「姜遠成還把那些事情告訴了你?」
「原來姐姐真的一直都相信我。」姜遠晗低頭,望著兩個人牽著的手,說起了以前的往事。
「要不是姐姐救了我,可能我已經死在冷宮。後面姐姐幫我,雖然有利用的成分,但我知道,姐姐是真的把我和明軒哥一樣看待,我心裡一直很清楚的。」
溫清竹回道:「你清楚,為什麼要執意殺了傅烈呢?」
姜遠晗抬起頭來:「因為我知道他會奪走姐姐,也會奪走我的江山啊。」
「你——」溫清竹心裡一緊,這個姜遠晗肯定知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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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為流言,不是因為猜忌,而是他肯定知道什麼。
姜遠晗鬆了手,起身背對著她:「姐姐去了神機門,應該見到了那個八卦盤,你或許不知道,在華清宮裡,也有一個呢。」
想到了什麼,溫清竹陡然站起來:「那位先祖也來過華清宮!」
姜遠晗燦然的回頭一笑:「是呢,紀家我進不去,可造冊殿和華清宮,我可以隨意進去呢。」
王府的別院裡。
溫清竹坐在阿平的床頭,望著面前的鐘神醫道:「真的沒有辦法嗎?」
床上的阿平始終保持著沉睡,看起來和正常人沒有兩樣,但其實她再也不會醒來。
「除非——」
鍾神醫才說了兩個字就停下。
溫清竹很是著急:「除非什麼?」
「清竹,阿平醒來也不會給你太大幫助,還不如等無水,你為什麼這麼著急?」鍾神醫不明白的是這個。
轉頭看向阿平,溫清竹沉默了很久,直到外面綠陶進來。
「王妃,襄州的消息傳來,那個萬人坑直接被掩埋,鑄造了一座石碑壓在上面。」
溫清竹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無水那邊要是有消息,讓他立刻來見我。」
「是。」綠陶看了看鐘神醫,還是下去了。
屋內有片刻的安靜,鍾神醫接著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該太依賴阿平。」
溫清竹起身,指了指外面的桌子,兩人過去坐下。
「我不是依賴阿平,而是皇上並沒有完全治好,他知道的事情比我們以為的都要多,您應該知道華清宮和造冊殿的由來對吧?」溫清竹問道。
鍾神醫沉默了一下,然後承認:「嗯,那裡面應該沒有先祖的東西,所以我一直沒提。」
「你錯了,皇上告訴我,華清宮也有一個八卦盤,而且造冊殿裡面,肯定藏有什麼東西。」溫清竹忽然感覺,她太小看了咱們的皇上了。
鍾神醫皺眉:「這不可能,我檢查過的。」
溫清竹深深的看著他:「如果那位先祖避免的就是你這樣的人呢?」
屋內沒有人說話,直到綠陶又送來消息。
「王妃,攝政王他們已經發現了姜遠成的下一個據點,目前正在派人去處理中。」
「嗯,我知道了。」溫清竹擺擺手,示意綠陶退下。
外面的也很黑,京城中有很多人都睡不著。
溫清竹回到主院那邊時,已經快是天亮。
這一覺睡到了下午才醒來,門外隱約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她還沒醒嗎?」
溫清竹忽的一下子睜眼,喊道:「進來吧!」
門外的人遲疑了一下,但還是進來。
不是別人,正是蘇活。
他看著溫清竹還沒披上衣裳,立刻轉身道:「我等你起來。」
溫清竹披上外衫,搖頭道:「不用,昨晚我很累,估計還要睡一下,有些事情我還是和你先說一下。」
「說吧。」蘇活並未回頭。
還真是個君子!溫清竹啞然失笑,很快冷靜下來:「外面的流言並不全是假的。」
蘇活頓時回頭,盯著她的眼睛:「不全是假的?難道傅烈——」
話說到一半打住,他見溫清竹神色平靜,然後轉過身去:「是皇上那邊的問題對嗎?」
溫清竹靠在軟枕上,望著繡花芙蓉帳道:「皇上的病還沒好,我原來的計劃還是付諸行動,傅烈那邊可能不會答應,所以我希望你幫我。」
沒有回話,溫清竹也沒有催促他。
時間慢慢過去,蘇活在思考這個問題。
如今外患已除,內患卻頻頻還有。
姜遠成那邊的消息,他已經得到,目前看起來不成大問題。
反倒是皇上和攝政王這邊,真的要到了不可調和的矛盾嗎?
外人不知道,蘇活是知道的,傅烈從未有過稱帝的心。
他想要的,只有保護他想要的人。
如果真有一天站在站在了皇上對面,那定然也是皇上已經不能是齊國的皇上。
「好。」蘇活應了。
不只是相信溫清竹,也是相信傅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