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你受苦了!」劉氏繃著一張臉,忍著心頭額怒氣。
見婆子們送來的一摞摞帳本,大概的一掃,就知道這絕對是上十年的帳本。
楊氏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要清算溫家的帳目。
楊氏低頭,並沒有看劉氏,而是委屈的說道:「母親,這些年來,韻兒知道您偏愛季華和我,可這還不是因為父親讓季華放棄了做官的機會。」
這話一出,屋子陡然寂靜。
溫伯貴的神情變了又變,想要反駁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你們現在是覺得委屈了?」溫冠斌的臉色降到了冰點。
「孩兒不敢!」溫季華跪了下來,想要拉著楊氏一起跪下。
但楊氏卻堅持不跪下,而是繼續說道:「剛才大哥說,我們四房做假帳,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我們四房吞了溫家的銀子,這話我實在受不了了,這帳目本來是想讓父親過目檢查的,不過現在大哥既然懷疑了,那正好,不如鄭次機會請算一下,溫家的銀子到底用到了什麼地方!」
「父親,既然他們要清算,何不請算一下!」溫伯貴根本沒意識道問題的嚴重性,只以為楊氏想要做做樣子裝可憐而已。
「放肆!」溫冠斌突然暴怒,狠狠的拍著桌子吼了溫伯貴一句。
溫伯貴被嚇到了。
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溫冠斌既然這麼生氣,他還是趕緊跪了下來。
可說出來的話根本不像話:「既然四弟妹都說了要算帳,孩兒也是溫家的長子,也有權利知道溫家到底賺了多少銀子的!」
溫冠斌瞬間氣血上涌,渾身顫抖起來。
他還沒死呢!大兒子和四兒子就想著分掉溫家的財產了!
「混帳東西!」溫冠斌實在忍不住,起身幾步上前,一腳踹到了溫伯貴的心窩。
溫伯貴一時不察,被踹了底朝天。
眼前一黑後,好半天才緩過來。
溫季華連忙上前去拉溫冠斌:「父親息怒!」
哪知道溫冠斌已經徹底暴怒,反手一巴掌打在溫季華的臉上,怒罵道:「別以為老子不知道楊氏敢這麼做,是你在背後默許的!」
溫季華一下子被打蒙了,楊氏連忙過去扶住他,心疼得不得了:「季華!你怎麼樣?」
劉氏見場面已經亂了,連忙起身過去扶溫冠斌。
可現在的溫冠斌滿腔怒火,劉氏的手剛碰到他,就被反手一推。
劉氏的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好,一個站不穩往後仰倒。
正巧後腦勺磕到了腳踏上,暗紅的鮮血頓時溢了出來。
旁邊站著的杜嬤嬤頓時大驚喊了出來:「老夫人!老夫人流血了!」
溫冠斌一怔,轉頭看去,發現劉氏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煞白的臉,鮮紅的血,瞬間讓溫冠斌冷靜下來。
「快!快去找大夫!」
……
半下午的時候,燕園東院安靜得不得了,連知了都沒有一隻。
溫清竹在屋子裡悶了許久,今天天氣難得好。
她就在綠陶的攙扶下,在房間門口的走廊下散步。
只是沒走幾步,中堂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芍藥帶著驚慌失色的松煙出現在眼前。
看到溫清竹能走了,松煙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大喊出來:「七小姐!求求你救救老夫人!老夫人的頭破了!」
「嗯?」溫清竹愣了愣,什麼叫老夫人的頭破了?
不到一刻鐘,溫清竹被接到了劉氏的臥室里。
宋大夫還沒到,杜嬤嬤看到她來了,連忙過來拉她。
「七小姐!快!快看看老夫人!」
溫清竹目前應該是個病人,不能走太快。
所以她只能拉著杜嬤嬤的手,不停的說:「嬤嬤慢點,慢點。」
「好好好。」杜嬤嬤話雖這麼說,但是腳步一刻也沒有停下。
溫清竹到了臥室裡間,看到床上的劉氏時,驚呆了。
「這麼嚴重嗎?」
劉氏緊閉雙眼,臉色蒼白,枕著的枕頭上一灘暗紅色的血跡。
聽到她這話,杜嬤嬤頓時哭了起來:「七小姐,快,快救救老夫人啊!她的頭還在流血!」
溫清竹沉下心來,冷靜的吩咐芍藥準備烈酒,金瘡藥和繃帶紗布。
給劉氏處理了傷口後,溫清竹轉身問杜嬤嬤:「溫家有沒有人參,最好是三百年以上年份的。」
「奴婢去問問四夫人。」杜嬤嬤慌裡慌張的跑了出去。
不過幾個呼吸之間,杜嬤嬤帶著楊氏進來了。
連同還有一直四百年的人參。
「這個行嗎?四百年的。」楊氏打開盒子,露出裡面的一枝幹枯的人參。
「可以。」溫清竹點頭,然後吩咐芍藥去熬藥。
兩刻鐘後,芍藥端了一碗淺黃色的藥汁回來。
溫清竹讓松煙和杜嬤嬤把這碗藥給劉氏灌了下去。
正在這個時候,宋大夫終於到了。
他進來之後,看到溫清竹的時候還愣了愣。
溫清竹卻連忙讓開位置道:「麻煩宋大夫再給祖母看看。」
宋大夫這才趕了進來,給劉氏看過一番後。
他才轉身對溫清竹拱手道:「七小姐的醫術越老越精湛了,小人自愧不如啊,老夫人的情況已經穩住了。「
溫清竹卻搖頭:「不是我的醫術好,而是我給祖母灌下去一碗人參湯。」
宋大夫一怔,連忙問道:「那人參的年份?」
「四百年。」溫清竹解釋道。
宋大夫似乎明白了過來,不過他還是恭維道:「但沒有七小姐的及時處理,老夫人的傷情也不會這麼快穩住。」
正在這個時候,屋子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溫清竹抬頭看去,發現溫冠斌帶著溫家四子過來了。
她連忙起身行禮:「祖父。」
溫冠斌根本沒心思理會她,只問著宋大夫:「夫人她情況如何了?」
宋大夫解釋道:「還好七小姐及時處理,情況已經穩定了。」
聽到這話,溫冠斌才轉眼看過來。
他上下打量著溫清竹,發現她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這才想起來溫清竹之前差點死了。
「你做得很好。」不咸不淡的誇了一句,溫冠斌就把宋大夫單獨叫了過去。
溫清竹心裡並不介意,安靜的轉身出去。
到了門口的時候,卻遇到了楊氏和溫清芯。
「小七,你好些了嗎?」楊氏的眼睛紅紅的,似乎哭過了。
溫清芯則是恭順的行了禮:「七姐姐。」
溫清竹望了望溫清芯,淺笑著回道:「十一妹妹,不用客氣。」
說完才回復楊氏:「四嬸娘不用擔心,我已經好多了,以後好生注意就是。」
楊氏點了點頭:「那你回去好好休息,今天真是麻煩你了。」
嬸娘真的不用客氣。」溫清竹笑了笑。
正好外邊有管事過來,找了楊氏有事情要說。
楊氏離開了,這裡就剩下了溫清竹和溫清芯。
溫清芯福身道:「七姐姐早點回去休息吧,我還要留在這裡照顧祖母。」
溫清竹卻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輕輕的說道:「十一妹妹不用著急,祖母的情況已經穩定了,何況祖父和宋大夫都在,祖母不會出事的。不如十一妹妹送我一路吧?」
溫清芯瞬間握住了手心,不過還是答應了溫清竹:「好。」
兩個人相攜,慢慢的外福壽堂門口走去。
現在劉氏出事,福壽堂的丫鬟僕婦都過去幫忙了。
她們一路走過去,路上都沒有碰到什麼人。
溫清竹輕輕開口問道:「能麻煩十一妹妹跟我說說,福壽堂這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剛才松煙太著急,說得不清楚,我只知道祖母是被祖父失手推的。」
溫清芯沉默了一下,不過她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其實還是因為銀子的事情……」
聽完溫清芯的話,溫清竹也到了福壽堂門口。
她停了下來:「十一妹妹好好照顧祖母吧,送我到這裡就可以。」
「七姐姐慢走。」溫清芯有禮有節的行禮。
溫清竹溫和的一笑,轉身坐進了小轎里。
回到東院後,溫清竹不住的回想著溫清芯的話。
她說得其實也並不詳細,似乎想要隱瞞什麼。
看溫清芯今天的樣子,好像格外的小心翼翼。
溫清竹抬頭把綠陶喊了過來:「你去和茉莉說一下,讓她打聽一下今天福壽堂的具體事情,我感覺這件事有蹊蹺。」
夜裡,茉莉把福壽堂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溫清竹。
溫清竹靠在浴桶上,睜著眼睛望著頭頂上的幔帳。
「原來是這樣啊。」
芍藥在給她按摩,綠陶在一旁調配香精。
茉莉第一次有了疑問:「小姐,奴婢覺得十一小姐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
「對對對!我也覺得呢。」綠陶搶在溫清竹之前回了話,然後轉頭問芍藥,「芍藥你呢?」
芍藥搖了搖頭:「十一小姐自從那次從雷家回來,就大不一樣了。」
溫清竹翻了一個身,面對著茉莉道:「你說說看,有什麼不一樣?」
茉莉回道:「奴婢去福壽堂的時候,十一小姐正在照顧老夫人,當時六小姐不在,老爺問六小姐去哪了?十一小姐說的是六小姐回去換洗了,過會兒就來。」
溫清竹輕笑起來:「其實六小姐是去了萬家請大夫人回來吧。」
「是,奴婢親眼看到六小姐離開溫家的,奴婢聽松煙說,十一小姐是知道的,可十一小姐卻替六小姐遮掩了一下,這要是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茉莉很認真說道。
溫清竹伸了一個懶腰,望著福壽堂的方向靜靜的說道:「那是因為十一小姐已經不是以前的十一小姐了,以後你們要格外注意,要和注意六小姐一樣,不可掉以輕心知道嗎?」
「是。」三人齊齊回答,心裡明白了溫清竹的意思。
看來溫家唯一一個還算好對付的嫡小姐,也不好對付了。
滅了燈燭之後,溫清竹翻來覆去睡不著。
溫季華和楊氏今天這麼做,絕對是溫清芯說了什麼。
不然他們不可能這樣觸怒溫冠斌。
要是不出意外,今天可能就要清算溫家的家產了。
只是她想不通,為什麼溫清芯這麼迫切的想要分家。
溫清芯又用了什麼理由去說服溫季華和楊氏呢?
大房掌權,四房掌錢。
若是兄弟齊心,溫家不愁不蒸蒸日上。
但溫伯貴自私的性格註定這是不可能的。
溫清竹決定明天去紫明堂那邊,探探溫明良的情況。
次日一早,她剛起床還沒出發,溫清芳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