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放一條生路

  「你是確定還只是猜測?」溫清竹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白笛恭敬回覆:「這只是臣的猜測,想必王妃也發現了,保護在皇上身邊的暗衛不在,這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放下茶盞,溫清竹望著她的眼睛:「你能聯繫上夜乾?」

  「是!」白笛站了起來,拿出一枚特製的哨子。

  半個時辰後,她們一路來到冷宮這邊。

  隨著白笛吹響哨子,安靜的冷宮顯得越發靜謐詭異。

  二月的夜裡,還是冷的。

  白笛拿出一隻暖爐遞過來:「王妃用著這個吧,我們還需要等一等。」

  接過暖爐,溫清竹不再言語,耐心的等待著。

  大概過了兩刻鐘,冷宮盡頭的路上,終於出現一個人影。

  他慢慢的靠近,停在溫清竹的五米之外。

  「白大人,今晚你不是該去見皇上嗎?」

  溫清竹有點驚訝,這個人竟然不認識自己。

  雖然並非所有人都要認識自己,可是她也暗衛首領夜乾的關係也很好,之前也光顧過他們的地牢。

  白笛抬手指著溫清竹介紹:「這位是攝政王妃,雖然我不該多問你們暗衛軍的事情,但顯然你們暗衛軍出了問題,王妃既然回來了,我就把她帶了過來。」

  話音未落,來人已經看向了溫清竹,渾身都是戒備。

  沉默了半天,他突然問了句:「你竟然能一直在宮裡?」

  溫清竹不太明白:「我為什麼不能在宮裡?」

  「皇上你應該已經見過,他現在的情況——」

  不等他說完,溫清竹直接打斷他:「皇上的我知道,而且我有辦法能治好他,不是裴奕那樣的辦法。」

  對方不再說話,似乎在斟酌她話的真假。

  片刻後,他轉頭就走:「跟我來吧。」

  跟上這人,溫清竹看了眼北斗,示意他萬一有異動,就隨時準備動手。

  不想白笛並沒跟上,而是主動道:「這件事情涉及皇上的病情,王妃這邊先過去,臣這邊稟告一下攝政王。」

  溫清竹盯著白笛看了好一會,點頭同意。

  目送他們遠去,白笛轉身離開冷宮。

  繞路到了造冊殿這邊,她避開巡邏的侍衛和值守的太監,悄悄進入一個暗房,來到一個黑影面前。

  「我已經把她引了過去,你們該放了撫琴。」

  黑影慢慢的轉過身來,籠罩在黑暗裡的模樣根本看不清,他冷冷一笑:「你把她引了過去,可不是單獨把她引過去的。」

  白笛聲音冷冽下來:「這已經是我的極限,皇上那邊出了問題,我沒辦法在做什麼,現在整個宮裡宮外,都是傅烈一手掌控,你以為你躲在這裡,能躲多久?不說別人,蘇活可已經官復原職了!」

  黑影的呼吸急促了兩聲,他很生氣,但無能為力。

  考慮再三,他轉身就走,留下一句不確定的話:「你好生等著,撫琴不會有事。」

  白笛望著他遠去,恨不得立刻殺了這個人,但她不能動手,撫琴還在這個人手裡。

  周圍變得安靜下來,白笛站著沒走。

  她仔細回想著這人說話的語氣,經過這幾次的接觸,根據這個人透露出來的特徵,心裡基本能斷定,這人必定是朝廷官員。

  冷宮這邊,溫清竹隨著那人慢慢往前走。

  到了一片樹林前,她陡然停下。

  已經走進去的黑衣人回頭看著她:「王妃不來了?」

  「這倒不是,只是我感覺到了一股危險。」溫清竹笑眯眯的看著他,北斗已經護在她跟前。

  黑衣人徹底轉過身來,突然仰頭大笑。

  靜謐的樹林裡,只有滲人的笑聲不斷的傳來。

  很快周圍出現數個黑影,慢慢的朝著溫清竹逼近。

  正當他們走出樹林的時候,那數十個黑影齊齊把最開始的人包圍。

  「你,你們要幹什麼?」領路的黑衣人驚恐的往後退。

  隨著暗衛把他包圍,最後一聲慘叫響起,溫清竹掉頭準備回去。

  不想看見來時的路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夜裡的風吹起來,讓他空蕩蕩的袖管胡亂的翻飛。

  溫清竹慢慢朝前走,停在這人的面前,微笑道:「白笛果然還是聯繫了你。」

  「王妃跟我來,雲婉已經轉移到了另外的地方。」

  來人正是夜乾,他帶著溫清竹七轉八繞,進入底下後又走了很遠的距離。

  最後他們來到了一個陰暗潮濕的水牢里。

  屋內沒有點燈,只有數十塊冷色調的螢光石,照著這裡。

  溫清竹望著周圍濕噠噠的石壁,上面整齊不平,顯然這裡是新建造出來的地牢。

  走到牢門口,溫清竹一眼看見裡面靠著個骨瘦如柴的女人。

  在她的頭頂上方,吊著一顆螢光石,照亮了她蒼白枯瘦的臉。

  「娘娘,你兒子還真是厲害。」

  雲婉冷笑,臉上依然是往日那幅冷靜淡定的模樣:「真沒想到,你竟然成了攝政王妃,還垂簾聽政!當初你選擇姜遠晗,就是知道他會聽你的話吧?」

  「這還真不是。」溫清竹再次看見雲婉,內心已經平靜許多。

  拿出腰間的玉佩碎片,她淡淡的道:「不止如此,我還真的沒想到溫清蘭居然還敢回來,她女兒明明在我手裡,竟然還敢幫著你!」

  「哈哈哈!雲婉大笑,隨即死死的盯著她,「你真以為在你手裡的那個小姑娘是溫清蘭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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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清竹臉色微沉:「你們救走她?」

  雲婉嗤笑道:「你該說我綁走了她,溫清蘭的確不願意和你作對,可惜你如果沒離開京城,你的小皇帝也就不會出事,現在,溫清蘭為了那個小丫頭,還是願意回來的!」

  「你真覺得姜遠成能成功?他難道沒托人告訴你,他差點葬身火海?」溫清竹很清楚,姜遠成的弱點或許就只是雲婉而已。

  雲婉面色發冷,緘默不言。

  看她這樣,溫清竹也不擔心雲婉會死掉,於是吩咐這裡的人看好她。

  跟著夜乾出去,來到一個休息室裡面。

  溫清竹也不廢話:「你知道招兒和琳琅在哪嗎?」

  夜乾指了指斜右邊:「她們在那,而且招美人懷孕了。」

  「皇上的孩子?」溫清竹凝神。

  夜乾點頭,解釋道:「在皇上病後的第三天,皇上臨行了招美人,沒過多久招美人找上琳琅姑娘,讓她幫忙遮掩懷孕的事情,但最後還是被皇上發現了。」

  「皇上要殺了她?是發病前的皇上,還是發病後的皇上?」溫清竹需要確定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夜乾沒說話,默默的帶著她去了招兒住的房間。

  停在一件看起來就很特別的房間門口,夜乾敲了敲門:「琳琅姑娘,是我夜乾。」

  隨著一陣鎖鏈撞擊的聲音,石門慢慢的打開。

  長孫琳琅看見溫清竹時,滿眼喜色,連忙拉著她進來:「王妃!你趕緊看看招美人!她快要不行了!」

  跟著她進屋,夜乾並沒進去,而是守在了門口。

  溫清竹回頭看向床那邊,發現招兒瘦弱無比,如同蘆葦杆一樣,臉色蒼白,顴骨高高隆起。

  最讓她在意的是,招兒曾經的滿頭黑髮竟然變成了白髮。

  「招兒!」溫清竹連忙坐過去,扣住招兒的脈搏,眉頭瞬間緊擰起來。

  她的脈搏很虛弱,仿佛行將就木的老人。

  招兒睜開眼,一把抓住溫清竹的手腕,氣若遊絲的道:「我,我終於等到你回來了。」

  「你別急,慢慢說,我在這裡。」溫清竹看著身邊的打開的藥箱,各種珍惜藥材藥丸都備著有。

  招兒點頭,緩了一下氣息,然後慢慢道:「皇上病了,他被京城的所有人逼病的,後來另一個皇上想要掙脫困住他的牢籠,所以他一直想殺了王妃你。」

  「嗯,我知道。」溫清竹想起那天,另一個姜遠晗的確滿漢殺意,並不是作假,他真的想要殺了她。

  「王妃並不意外,看來已經控制住了皇上的病情,那我就放心了。」招兒因為說了好些話,臉色也慢慢的紅潤起來。

  溫清竹靜靜的聽著她繼續說:「皇上被裴奕蠱惑,他太愛你了,愛到他根本無法自控,所以他想要殺了攝政王,而且已經動了手,但他真的從未想要殺王妃,哪怕是另一個皇上,想要殺你,但他的出現,是因為愛王妃而生,所以她殺不了你。」

  「我知道。」溫清竹想起那把沒敢進一步的劍,就明白了一切。

  招兒望著她的眼睛,眼裡滿含期待:「如果王妃能嫁給皇上就好了。」

  溫清竹語氣低沉:「招兒,你不該說這句話的。」

  摸了摸自己微微凸起來的肚子,招兒很冷靜的道:「這個孩子是另一個他想要證明他能殺了王妃才有的,真正想要殺了我和孩子的,其實是皇上。」

  「原來的遠晗嗎?」溫清竹不太相信,「他一直很照顧你的,怎麼會想要殺了你。」

  招兒的眼淚慢慢聚集,模糊了她的視線,聲音也哽咽起來:「我也認為不是皇上要來殺了我,可自從那一天,我就知道,要殺我的就是皇上。」

  琳琅這時候也在身後補充:「皇上一直在按照裴大人的藥方吃藥,那天招美人的懷孕的事情被發現,皇上當時就從傅貴人身邊帶走了她。」

  想起那天的情景,琳琅一陣後怕:「如果不是我跟著過去,也不會相信要殺了招美人母子的竟然是皇上!」

  「那天,皇上說,這個孩子不是他的,所以必須得死!我反問他,如果孩子不是他的,為什麼要死,皇上你根本沒有對不起王妃啊?然後皇上的劍就落了下來。」

  眼淚從招兒臉上滑落,她的眼裡滿是絕望:「我躲過了一劍,苦苦哀求他放過孩子,等我生下孩子就自盡,可皇上一把抓住我,直接拿劍捅想我的肚子,如果不是琳琅冒死衝進來,孩子可能就已經沒了。」

  難道京城這邊的一切都是遠晗做的?

  溫清竹心裡浮現這個想法,渾身一僵。

  招兒看著她劇變的眼神,慢慢的閉上了眼睛:「皇上很早就不是王妃印象中的皇上,他的真龍命格很早就被染黑,只是現在已經徹底變成了黑龍而已,衛小姐嫁給他能鎮壓他的黑龍之氣。」

  再次睜眼,招兒滿是祈求:「如果將來江山易主,放他一條生路吧,他的命從來都不是他能選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