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七,全國各地的禮物陸續到達定遠。
被烽火繚繞了幾個月的定遠,終於有了一絲煙火氣。
陸家的事情基本上交給陸姝去打理,溫清竹這邊專心照顧傅烈,同時等待著京城的消息。
「皇上那邊還是沒有來消息?」傅烈喝完藥,就看著溫清竹手裡拿著信件。
溫清竹抬眼搖頭:「沒,你別擔心,等這邊的事情結束,我會親自去和皇上說。」
本來他不想提起這件事情,可是一想到這件事情危害到溫清竹的安全,傅烈就無法不提。
「清清,無門主已經來找過我。」
慢慢的放下手裡的信,溫清竹轉過來坐在傅烈身邊,按住他的手道:「你別擔心,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
「可這個世上能威脅到你的人,我真的想不到其他人了。」傅烈的意思已經很明顯,無水指的人就是昭武帝。
閉了閉眼,溫清竹站起身來道:「未之,你好好養身體,我先出去幫陸姝姐姐。」
轉身走到門口,傅烈再次開口道:「我知道你把他當親人,但他把你——」
「不會的!我相信他!」溫清竹轉過身來,對上傅烈的視線,眼神很是堅定。
事已至此,傅烈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等溫清竹離開,他才從袖中拿出楊九的信,上面寫著一句話:宮中有人在打探雲婉的下落。
現在這種時候,除了姜遠成沒人敢打探雲婉的下落。
楊九既然送了這封信過來,那定然是掌握了確切的證據。
能容下姜遠成這麼做的人只有一個。
傅烈微微抬手,隨後身邊落下個身影,拱手低問:「主子有什麼吩咐。」
屋外,綠陶緊跟上溫清竹的步伐。
「大人,喜兒來信,皇上二月份大婚,迎娶衛卿霖小姐,同時舉行封后大典。」
溫清竹加快腳步往外走:「繼續讓喜兒送消息,皇上那邊始終不肯回消息,或許等爍姐姐的婚事一完,我們就該回京。」
離開傅烈這邊,溫清竹很快找到了陸姝,詢問雷爍的下落。
「小川陪著她出門了,說是素履夫人那邊新來了一批蘭花,她想去看看。」陸姝指了指門外。
「多謝姝姐姐。」溫清竹轉頭就走。
自從上次只塔離開,谷括也徹底失去蹤跡,夏天似乎下定決心,斷絕和匈奴的往來,一直沒有別的動作。
溫清竹走在街道上,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客商,心裡越發的想要儘快結束和匈奴的戰爭。
走了沒幾步,她忽然停下來,朝著斜後方的巷子口看了看。
跟在身邊的綠陶順眼看去:「大人想要找什麼嗎?」
沿著巷子周圍仔細搜尋了一番,確定沒有任何可疑的人之後,溫清竹才收回視線,喃喃道:「難道是我看錯了?」
綠陶愈發奇怪,前後左右都看了一遍:「大人看到了誰?」
「我好想看到了裴芷萱,但一轉眼她又不在,她應該逃不出藥神谷吧。」溫清竹繼續往前走。
逃出藥神谷嗎?綠陶並不這麼認為:「藥神谷那種地方進出都難,除非有人有人幫她。那裡都是大人的親人,他們不會放裴姑娘出來的,至少現在不會。」
「你說的也是,我們先去找爍姐姐吧。」溫清竹也並不是很擔心,哪怕裴芷萱真的來了,她也做不了什麼。
大街上,溫清竹和綠陶沒多久進入客棧。
在她們剛才回看的巷子裡,有個拄著拐杖的婦人忽然慢慢的抬起頭。
她頭上帶著帽子,臉上蒙著紗巾,一雙眼睛漂亮得讓人無法忽視。
「原來他在邊關客棧……」
暖閣門口,溫清竹一眼看到陸川正在給雷爍捏肩。
看見她們過來,陸川才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手。
進屋後,溫清竹在雷爍對面的位置上坐下:「爍姐姐這幾天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雷爍還是不想讓他們擔心。
忘記了過去的雷爍還是忘記了一點,那就是她騙不了溫清竹。
屋內有一瞬間的沉默。
雷爍也意識到了不對,正要開口,陸川已經搶先道:「爍姐真的好多了!這幾天她都能一眼認出我了!」
話音一落,屋內更加安靜。
這時候雷爍只能實話實說:「抱歉,目前來說,我大概能記住你們是誰,經歷的事情最多也只能記住三天以內的,再久一點,我就記不住了。」
「沒事的,我們慢慢來!」溫清竹伸手握住了雷爍的手。
抬眼的時候和陸川對上,兩個人眼裡都露出擔憂來。
這個弱點一旦泄露出去,很容易被人利用。
看來他們必須寸步不離的照顧好雷爍。
屋外,站著個端著點心的侍女,她凝神聽完,微微皺眉,然後轉身離開。
陸川這幾天一直在照顧雷爍,看他越來越細心和熟練,溫清竹就放心的離開。
她並沒有立刻回去陸家,而是去了雍和關。
尋了一圈沒找到無水的人,便找上楊六詢問:「無水呢?」
楊六頓時一拍頭,滿臉懊惱。
站在他身後的小將連忙笑盈盈的伸手,楊六心不甘情不願的從懷裡掏出銀子,遞給他。
「多謝楊將軍!屬下真的不好意思了!老是這麼贏您的錢。」小將嘴上說著不好意思,動作卻無比熟練又迅速的收下銀子。
這畫面看得楊六心頭冒火,連連擺手:「走走走!今天都別出現在我面前了!」
小將退下,溫清竹好奇的問道:「你們這是?」
斜眼看著那小將的背影,楊六臉色鐵青的道:「無門主在的這些人,總是讓其他人來找我打賭,一開始我根本不知道他料事如神,吃了大虧,這都快把一年的奉銀都輸沒了!」
「只有你這樣,還是別人也被他坑?」溫清竹感覺,無水不是那種會故意針對誰的人。
「別提了!只有我!」楊六心裡氣不打一處來,「我也不知道哪裡得罪他了,還好只是銀子。」
埋怨完了,他突然看見綠陶從拐角處走來,連忙收斂起情緒。
綠陶快步上前來:「大人!雷姑娘失蹤了!剛才陸小將軍派人來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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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溫清竹連忙轉頭就走。
楊六一看,趕忙追上去:「你們怎麼剛來就要走?」
綠陶神色平靜的解釋道:「雷姑娘出了點事情。」
走到樓梯口,溫清竹似乎想起了什麼,側頭對綠陶道:「你留下幫我注意下匈奴的動向。」
為了不讓綠陶誤會,她多說了句:「我只是想快一點了解匈奴的動向。」
「嗯。」綠陶當時就停了下來。
回頭看向楊六時,發現他的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揚。
綠陶頓時翻了個白眼,錯身往前走,楊六趕緊追上去:「綠陶,你的等等我啊。」
回到了定遠這邊,溫清竹發現街上已經沒什麼人。
很快他們就遇到了陸川的屬下,帶著溫清竹去和陸川匯合。
騎著馬趕上去,溫清竹急忙問道:「怎麼回事?剛才見你們在暖閣不是還很好嗎?」
「都是我的錯,杜姑娘說我爹那邊有好轉的跡象,我一時擔心就先回去了,不想半路遇到了杜姑娘才發現被騙,趕回來的時候,爍姐已經——」
陸川牽著馬韁,又急又自責,整個人都慌亂無比。
溫清竹突然想到先前在街角看見的身影,她定定的看著陸川,突然問了句:「裴芷萱是不是聯繫過你?」
「是裴姑娘?!」陸川瞬間睜大眼睛,顯然有點不信。
一看他這反應,溫清竹便知道,裴芷萱怕是早就聯繫了陸川。
「不必找了!人還在客棧!」溫清竹調轉馬頭,朝著客棧疾馳。
不到一刻鐘,他們就到了客棧。
剛進屋就碰見了正要出來的素履夫人,她連忙指著樓上道:「雷姑娘和裴姑娘子啊樓上!」
陸川神色微變,想要說點什麼,但溫清竹已經跟著素履夫人上樓。
推開門一看,發現雷爍和裴芷萱一同站了起來。
「清竹,你怎麼回來了?」
溫清竹快步走進去,站在雷爍面前仔細打量著她,確認她沒事,這才看向對面。
裴芷萱似乎已經預料到了這個情況,看了眼隨後、進來的陸川就解釋道:「之前我和陸小將軍提過,想要單獨見雷姑娘一面,但他不肯,所以我只好出此下策。」
「說結果吧。」溫清竹認識了裴芷萱這麼久,雖然很忌憚她,但絕不認為她是個會因愛生恨的人。
裴芷萱單獨帶走雷爍,肯定和雷爍的病情有關。
沒想到溫清竹並沒有興師問罪,裴芷萱很有點驚訝,但看著她眼裡的焦急,裴芷萱還是很羨慕的。
一直她都沒什麼朋友,準確來說,是沒有無法交心的朋友。
「我確認過了,是裴奕做的。」
溫清竹神色一凝:「果然是他!」
之前提到雷爍便提到過姓季的人,溫清竹思來想去,唯一能讓她放在心上的人就是季淳。
按照先前的消息,季淳該是裴煜的人。
可後來裴奕成為了皇帝的寵臣,溫清竹認為,裴奕大概率已經取代裴煜。
算上賈家,阿桑部落,還有白狼部落,溫清竹發現,裴奕比她想像的更了解匈奴。
「裴姑娘,我也不多問話,裴奕到底是什麼身份?」溫清竹以前未曾懷疑過,現在她越來越看不懂裴奕了。
裴芷萱陷入了沉思,溫清竹也沒打擾她,耐心的等待著她的回答。
最後她才決定告訴溫清竹:「我也不太確定,但來了雲州之後,我大概明白了祖父的意思,裴奕應該是清雲公主的後人。」
「他是清雲公主的後人?那你們,不對,是裴奕的母親,她是清雲公主的後人?」溫清竹萬萬沒想到,裴奕的身份竟然這麼還有這麼一層。
裴芷萱想起祖父現在的情況,她也沒有什麼退路,便直接道:「沒錯,清雲公主當初被匈奴所殺,是因為她在嫁過去不到六個月就生下了足月的孩子。」
「清雲公主生下的孩子難道是賈家的?!」忽然見,溫清竹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她想起之前,賈二無論如何都不肯透露幕後之人。
現在看來,裴奕和賈家本就有極深的淵源。
裴芷萱點頭表示贊同:「沒錯,這也是我來雲州之後才發現的事情。」
溫清竹轉頭看向雷爍,心裡還是不明白:為什麼裴奕要讓爍姐姐忘記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