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溫度傳來，帶著一種微涼的觸感，賀賴心裡一陣悸動，但很快他就壓了下去。

  這次他會證明自己！

  天色大亮，溫清竹潛伏在賀賴軍中，帶著狗頭悄悄出發。

  他們走後不久，賀賴等來了只塔。

  兩人一見面，只塔也不廢話：「陸策醒了，但情況不太妙，怕是沒辦法讓白狼部落的人信服。」

  賀賴帶上親兵，直接往外走：「醒了就好！我要見陸策一面。」

  看著他的背影，只塔感覺有些奇怪，可具體是哪裡有說不上來。

  之前在白狼部落手裡慘敗，似乎打敗了這個男人的傲骨。

  前幾天他隻身去刺殺阿鹿車，再次鎩羽而歸。

  只塔很不明白，昨天他過來，賀賴的情緒很低落，怎麼現在又恢復了？

  他看了眼南邊的方向，在自己過來的時候，只塔發現有一隊人馬離開了軍營。

  會是誰呢？

  前面的賀賴停下來，回頭喊了一句只塔：「時間不多了！白狼軍已經把傅烈逼進死角了！」

  只塔收回視線，匆匆趕上去，把對賀賴的疑惑壓進心底。

  離開賀賴軍營，他們很快發現了白狼軍的蹤跡。

  很不幸的是，溫清竹他們好像遇到了阿元車的軍隊。

  狗頭迅速指揮著這個三十人的小隊避讓。

  結果阿元車軍隊忽然停下來，之前跟著多澤追逐溫清竹的副將帶著幾個人出來。

  他遠遠的看了眼狗頭這邊的人。

  「是賀賴的人。」他仔細看了會，知道這裡距離賀賴軍營不遠，而且自己的主將餘毒未清，還是儘快和阿鹿車的人匯合。

  他轉頭讓人把之前的後勤隊長扔了下來，這才帶著人離開這裡。

  等他們走遠，狗頭趕緊跑了過去，把後勤隊長扶起來。

  他們回來後，後勤隊長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溫清竹和北斗。

  他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狗頭，只見他笑得有些艱難：「是將軍說，讓我好好照顧溫大人。」

  這句話包含的意思很多，後勤隊長是過來人，什麼也沒問，很快就被送了回去。

  狗頭望著阿元車的軍隊，神情很是凝重的道：「一旦阿元車和阿鹿車的人匯合，我們的臥底藏不了多久，大人儘快吧！」

  「行。」溫清竹點頭，揚起韁繩，朝著阿元車的方向追去。

  這一路她想了很多，昨晚也和賀賴互相交換了很多消息。

  比如多澤這個人，他竟然擁有一種準確測算吉凶的本事！

  和之前龍致慧心他們不同，多澤不是預測未來，而是能感知正確的人。

  比如上次狗頭遇險，正是多澤讓阿鹿車無比殺掉的人。

  沮渠不是正面死在戰場上的，而是撤退的時候，正好落入了他們的陷阱。

  事後左賢王分析過，白狼部落一開始就沒有盯上犁更，他們想要殺的人一直都是沮渠。

  其中賀賴更是直接告訴她：「這次白狼部落準備火油彈進攻雍和關，是做好了失敗的準備！目的就是引傅烈出來！」

  溫清竹一聽，便明白白狼部落甚至都沒想攻打雙峰山。

  他們只是想殺了傅烈！

  自然，之前也是真的想殺了只塔。

  聊天完後，溫清竹問了他一句話：「那他們想殺了你嗎？」

  賀賴露出一種詭異的神情來：「他們並不想殺了我，上次我去刺殺阿鹿車其實已經到了絕境，最後是阿鹿車出面，看了我很久，最後把我放走的。」

  「白狼部落放走了你？」溫清竹隱約觸摸到了什麼。

  在她記憶中，以及好幾個的人卦象里，這個草原的主人最後是只塔！賀賴也有性命！

  唯獨沒有留下白狼部落的傳說。

  難道多澤知道白狼部落會失敗？他們也知道賀賴能牽制只塔？

  這些事情溫清竹沒有告訴賀賴，因為她也知道，賀賴還隱藏了很多秘密。

  天鷹城王宮。

  賀賴在巫祝殿的庭院裡見到了陸策。

  「陸大人。」賀賴對陸策這種算無遺策的人，比白狼部落那種靠武力的人更忌憚。

  聞言，陸策轉過身來，露出一張蒼白病態的臉來。

  他微笑起來：「原來是賀賴將軍，你怎麼過來了？」

  對上他笑容，賀賴莫名有些不安，總覺得自己和溫清竹合作的事情，陸策是知道的。

  雙方走近了，賀賴並沒有先開口，而是只塔先提了問題：「我把賀賴帶來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雷爍在哪了吧？」

  「江南陵城。」陸策沒有任何遲疑，直接說出答案。

  只塔皺眉，仔細看著陸策的眼睛，確認他沒說謊，這才轉身離開。

  臨走前，他看了眼賀賴，發現他有隱隱有些緊張。

  是對陸策的忌憚嗎？

  只塔想到賀賴現在和他是一條船上的人，腦海裡面還擔心著雷爍的事情，於是快步離開。

  沒有了旁人，陸策這才收斂笑意，望著賀賴道：「你已經和她見過了吧。」

  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賀賴深吸一口氣，點頭道：「你想要我做什麼？」

  望著賀賴眼底伸出的欲望，陸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我鄭重的告訴你，不要企圖借刀殺人，傅烈在她心裡的地位，遠比你們任何想像的嚴重，因為她，曾經見過傅烈死在自己面前。」

  「你什麼意思？」賀賴皺眉，傅烈怎麼可能死？

  如果傅烈死了，那現在傅烈又算是是什麼人？

  賀賴完全不懂，只見陸策遞給他一個造型精巧的令牌，上面寫著『神機門』三個字。

  「這是什麼東西？」陸策看他沒有接，直接走上前一步，放在他手裡。

  「有了這個東西，你會遇見一個老人，他會告訴你，你為什麼得不到溫清竹。」

  陸策看了看院子外，有個黑影閃過。

  他放低聲音快速說了一句：「不出意外的話，你很快就能遇見他，也會知道自己為什麼放下不她。」

  同樣的一個字，賀賴很清楚的聽出差別來。

  該說完的話，陸策已經說完，他拖著病體慢慢走進來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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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抬頭就看見了拄著拐杖的巫祝，他臉上的戒備迅速消失，上前扶著巫祝道：「你怎麼出來？她來了，只塔不會死在白狼部落手裡了。」

  巫祝定定的看著他的眼睛：「可你也告訴了他雷爍的下落。」

  陸策沒有說完，只是沉默。

  他們曾經是相互信任的兩個人，如今也是。

  只不過他們都有各自的目的。

  巫祝想要救只塔，陸策想要救傅烈，僅此而已。

  最終，巫祝嘆了一氣，推開了陸策的手，慢慢的朝裡面走，聲音很是滄桑的道：「你們年輕人的事情，你們去折騰吧。溫清竹替只塔吸引了注意也好，還是你利用雷爍的消息分走了只塔的心思，一切都是命。」

  陸策望著巫祝的背影，久久的不曾說話。

  他想起了那天夜裡的流星雨，難道匈奴和齊國之間的戰爭真的是那場大劫難的源頭嗎？

  他望著京城的方向，眼睛微微眯起：那位還一直沒有動靜呢。

  軍營中，賀賴剛掀開營帳，就看到一個老人坐在裡面。

  他瞬間按住了腰間的刀，不想老人慢慢的站起來，自報家門：「我就是神機門門主。」

  「你——」賀賴很警惕，仔細打量著眼前的老人。

  發現自己竟然看不出老人到底多少歲了？

  老人重新坐下來，對賀賴招手道：「過來坐吧，孩子，我知道你懂中原話。」

  猶豫再三，賀賴還是過去坐下。

  老人看著他的的面相，摸著下巴上的白鬍子，不住的點頭：「那丫頭果然改變了你的命格，看來事情你就是救她的人。」

  賀賴沉默的看著對方，心裡很是警惕。

  他能感覺這個老人沒有什麼戰鬥力，渾身上下也沒有什麼危險，可他有種被人徹底看穿的無力感。

  哪怕在陸策和巫祝面前，他都沒有這麼緊張過。

  老人看穿了他的擔心，掐指算了算時間，直接開口道：「這次溫清竹會遇到前所未有的危機，如果沒有你！她會死！」

  「這不是很正常嗎？很多人都想殺了她。」賀賴努力保持平靜，除了狗頭，應該沒人看出他還放不下溫清竹。

  老人搖頭：「賀賴，你是匈奴的將星，只有能分擔傅烈的厄運！」

  「我為什麼要幫傅烈！」賀賴聲音冷漠，感覺在聽一個笑話。

  看著他的神情，老人拿了一個小藥瓶出來，賀賴的神色頓時變了變。

  老人這才說道：「溫清竹是為了傅烈而生，一旦傅烈面臨必死的局面，她會不顧一切的替傅烈死！到時候你失去你的心。」

  賀賴並沒有聽懂老人的意思，只是感覺這句話很不好。

  「賀賴，我能告訴你怎麼殺了犁更！你願意可以救傅烈嗎？準備來說是救溫清竹。」老人的指尖迅速掐算著。

  賀賴不可思議的看著他的手指，這個老人的手為什麼會這麼靈活？

  半晌，老人停了下來，他微微喘氣，望著賀賴的臉微笑起來：「這樣我就放心了。」

  老人起身要求，站起身的時候身體有些晃動。

  賀賴連忙站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感覺老人好像更老了一樣，仿佛失去了一些生氣。

  望著老人顫顫巍巍的背影，賀賴冷漠的開口：「我不會救傅烈！」

  老人停住腳步，並沒有回頭，只說了一句話：「你不會看著她去死。」

  這個名字從老人嘴裡說出來，仿佛有種特殊的魔力，賀賴的心跟著跳動了一下。

  背對著他的老人嘆了一氣：「你的命因她而改變，你註定擺脫不了她的影響，除非你看到了她的心。」

  又是心？

  賀賴握緊了拳頭，看著老人顫顫巍巍的離開。

  正在這時候，門口的吉安達掀開了帘子，扶著老人出去。

  賀賴迅速的走了進來，一把拉住吉安達的手：「是你他帶進來的！」

  他的聲音里湧現著殺意。

  吉安達依然是以前陽光開朗的模樣，笑著回答：「是啊，我是真的希望將軍能成為傅烈那樣的人！我相信你能做到！」

  賀賴的手鬆開了，看著吉安達的眼睛，他莫名想到了他娘的眼睛。

  他們一家明明都活下王族的壓迫之下，可他娘還是擁有世上最美的最美最溫暖的的笑容。

  草原上，在通往雍和關的方向，阿元車的白狼軍陡然停下來，所有人齊齊轉頭。

  很快，之前出現過的副將走了出來。

  他的臉色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