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泰言如此詳細的介紹,沐風心裡滿是讚賞,覺得小時候不靠譜的髮小,現在也能獨當一面了。
沐風打量著周圍環境,除了東南角有四個水泥籃球場外,西邊的老辦公樓,僅僅兩層樓高,牆面雖然是重新粉刷過,但是木質的立柱和屋檐,還是有些腐朽。屋頂的深紅色磚瓦顯得有些突兀。
南邊的教學樓雖然有五層,但是寬度不夠,每層估計也就三個教室,教室的窗戶雖然是近現代的推拉窗,但原本白色的塑料邊框微微泛黃。目光所及的位置,還有幾間教室的窗簾半掩著窗戶。灰色的磨砂外牆上布滿了已經枯萎的爬山虎,周圍的花壇雖然有被修剪的痕跡,但是葉子泛黃,顯得有些落寞。
這樣的環境讓沐風有些不舒服,微微周圍,就想要釋放靈眸,探查周圍環境的時候,一個老環衛員右手扛著竹枝掃把,垂著的左手拖著一個尿素口袋製成的撮箕,沙拉沙拉的走了過來。
看到沐風和泰言,老人眼裡閃過一絲詫異,好奇的問道:「娃子,咋還在這晃悠啊!這地方可不中啊!」
一口濃厚的豫中式普通話,加上說的內容,讓沐風提起了興趣。
「大爺,這咋就不中啊?我前段時間請假了不在學校,回來以後就發現這邊有警戒線了,您知道是咋了麼?」
不知道是老人心善,還是沐風裝學生挺像,老人沒有察覺到沐風兩人的身份有問題,眼裡閃過一絲緊張,連連擺手:「白說嘞!恁都是剛回校嘞?」
「都是剛回校嘞,就發現學生都不來這邊了!以前我還經常在這看書嘞!」沐風也是笑眯眯的回答,一口還算流利的豫中話,讓泰言都有些傻眼。
「現在可不中了!這兒剛出事了嘞!淹死了個娃兒,嘖嘖,可憐嘞!」
「大爺,您是知道發生啥了麼?」沐風問道:「您起早貪黑的,肯定知道的多!跟俺們說說唄!」
可能是沐風的豫中話讓老人感覺到了親切,在人行道對過,找了個馬路牙子直接坐下,然後對沐風和泰言招了招手。兩人也是毫不在意老人身上是否乾淨,一左一右的坐了下去。
老人對兩人的行為很滿意,臉上微微一笑,然後略帶驕傲的說道:「不是你大爺我吹啊!我來這個學校也十多年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什麼消息我不知道?想問這個學校的事情,我才是百事通!」
泰言也樂樂呵呵的遞給老人一根煙,老人也不客氣,直接叼在嘴上,泰言連忙伸手點菸。
老人深深的吐了口煙,緩緩說道:「恁是不知道啊!那個娃兒淹死的蹊蹺啊!」
沐風和泰言相視一眼,頓時提起了精神,死死的盯著老人。
老人很享受有聽眾的感覺,緩緩說道:「娃兒出事的那天,我剛好是早班,四點我就起來了,在學校掃地,現在天亮的早,五點左右都蒙蒙亮了。我也清掃到這一片,當時什麼也沒發現,一切都很正常,湖裡面的大鯉魚還蹦躂呢!掃完這邊我就去吃早飯了,但是越吃越心裡難受,總感覺沒有打掃乾淨,放下碗筷我又來這邊檢查了,結果就看見水面上飄著他呢!哦喲,那娃兒都泡發了,鼓囊的像個皮球!嚇得我立馬給領導打電話了!這才報的警。」
沐風聽到這,雙眼一亮,問道:「合著大爺您才是第一目擊者啊?」
「我不知道什麼第一第二的,反正我看見的時候,周圍沒有別人!」
泰言追問道:「那大爺,您看見那人的時候,只是泡的鼓脹了麼?有沒有其他的樣子啊?」
「你這孩兒怎麼關注這些啊?」老人對著泰言翻了個白眼。
沐風連忙解釋道:「我們兩個是偵探愛好者,平時就喜歡聽這些。」
老人聽到這,緩緩點頭,然後一臉小心翼翼的說道:「說來也怪,這個娃兒被我發現的時候,身子是仰著的,雙手露出水面,僵硬的姿勢卻是擁抱狀態,雙腿伸的筆直,鞋也丟了,襪子也少了一隻。」
聽到老人詳細的描述,言辭鑿鑿的模樣不像是道聽途說的。但是描述的屍體姿勢和案發現場照卻是大相逕庭,因為照片上的王亮雖然的確鞋子遺失,襪子也不全,但是雙手是自然垂在身體兩側,如果不是雙目圓整,更像是睡覺的仰臥姿態。
沐風越想越奇怪,引導似的問道:「姿勢一直都是擁抱麼?淹死的不應該是雙手亂抓的姿態麼?」
老人搓了搓下巴,身子微微的顫抖了一下,連忙深深吸了口煙,說道:「說來也怪,這娃兒被撈起來以後,手就自動放下去了,都把警察嚇了一跳,以為詐屍了呢!」
沐風眉頭微皺,如果老人說的不假,這個事情就有諸多漏洞了!
「所以嘞?後面學校怎麼安排的啊?」沐風追問道。
「還能咋,賠錢唄!加上學校有管理不善的責任,周圍也沒有監控,也沒有兇手犯案可能,就給安排了個意外溺亡的名義,然後撤了娃兒住的宿舍樓主管和班主任的職,系主任被記過處分。」老人嘆了口氣,說道:「也不知道咋的,這個學校好像一直都不安寧。」
「對啊!大爺,您在這待了不少年了,肯定還有不少故事吧?您剛才也說不安寧,但是我沒察覺出來啊!」泰言笑嘻嘻的問道,看到老人手裡的煙也沒多少了,又遞上一根。
老人沒有再接煙,反倒是有些落寞的搖搖頭,說道:「不說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說說吧!要不,我請您吃飯?您也就發發慈悲,滿足一下我們好奇心嘛!」泰言嘿嘿笑道,再次遞了遞煙。
老人這才接下香菸,沒有接著抽,而是掛在了耳朵上面,雙眼深邃的看向遠方,仿佛陷入了沉思,良久,才緩緩開口道:「吃飯就算了,想聽我也就說吧…我這的確有不少老故事,但是我親眼見到的也只有兩個了……」
沐風和泰言面面相覷,然後等待著老人要說的內容。
「我是2005年下半年來這個學校,當時我是以園林員入職的,那時候這個校區的專業很多,上學的娃兒也多,這附近的幾棟樓都是滿噹噹的!」老人一邊說一邊指著周圍的建築,「但是沒過兩年,就聽說一個好學的妮兒在教室自殺了,那傢伙,血都滋到房頂了!活生生的流血流光了!」
「說的是鍾染!」
沐風和泰言對視一眼,心裡同樣想到。
「那個妮兒我見過幾次,平時就喜歡在這個人工湖附近找個安靜的地方看書,每次見到的時候都是一個人抱著一堆書看。非常用功!就是不知道有啥想不開的!」老人一臉可惜的搖搖頭,說道:「聽說那個妮兒沒了以後,就有學生互相傳說那間教室晚上會傳出撕心裂肺的哭嚎聲呢!」
「真的假的啊?大爺您可別嚇唬我!我膽子小!」泰言假裝害怕的四下張望著。
老人倒是表情平靜,淡淡的說道:「誰知道呢?這個世道,什麼事情都能發生!」
「按理說有這樣的情況,學校應該會上報給上級,讓他們派專業人士過來調查啊!」沐風眉頭微皺的說道。
「查?有什麼可以查的,現場的學生都說那個妮兒是自殺的,警察也只能當做學業壓力大,承受不住自殺了!至於所謂的哭嚎聲,也只是傳說,據說當時的化學系系主任還蹲守了一晚上,想找找惡作劇的人呢!結果也沒有發現。」
「化學系?鍾染的教室該不會是在那棟樓里吧!」沐風指了指不遠處的教學樓。
老人理所當然的點點頭,說道:「就在三樓,第二間教室,牆面還是我和一個老哥哥重刷的呢!」
「聽您這麼一說,化學系轉到南校區,該不會是因為這個事件吧?」泰言詢問道。
老人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啊,不過我覺得關係不大,因為化學系搬到南校區是在12年。」
「還有別的故事麼?」沐風試探道。
「有啊!就在前幾年,具體日子我記不清楚了,應該也是快要放暑假了,一個學生大半夜的從宿舍跳樓了!嘖嘖,六樓高的宿舍樓,從天台跳下去,摔得像個漿糊一般,很長一段時間,那棟宿舍樓的一樓都不敢住人了!說來也奇怪,那個娃兒也是不愛說話,沒什麼朋友!最後給出的結論,也是學業壓力大,承受不住跳樓的。」
老人的話讓沐風和泰言都有些表情難看起來。
老人看著兩人的表現,回憶起他們說之前喜歡在這附近看書,以為自己的話嚇到他們倆了,連忙寬慰道:「恁別擔心!好好讀書肯定是有好處的!不可能好讀書的人就會出事!就我知道的,跳樓的那個娃兒和前段時間淹死的娃兒,成績都不是特別突出。所以!該學習的還是得學下啊!」
沐風知道老人誤會了,連忙笑著說道:「謝謝大爺,我們只是喜歡聽故事,不會出事的!」
泰言也是樂樂呵呵的點點頭,說道:「我們都這麼活潑,不可能想不開的!」
老人這才點點頭,站起身子拍了拍屁股,說道:「故事也說完了!謝謝你的煙了啊!我還得掃地去呢!」
「您慢走!謝謝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