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劍光所至,便是道,劍鋒所向,便是理

  這一劍的速度甚至遠超音速,在劍鋒划過空氣的瞬間,甚至沒能留下任何的氣息。

  任何兵器在發動前的瞬間,都會有一個勢能積蓄的過程。

  然而在剛才的那一刻,彥卿所斬落的這一劍中,卻似乎忽略了這一個過程。

  劍鋒所過之處,似乎都在空中斬出了一道完全真空的地帶。

  毫無疑問,這樣的速度確實算得上快,連片刻眨眼的功夫都不曾給予。

  極靜至極動的瞬間,便是那生與死的距離。

  這一劍從最開始的那一剎那,就已經達到了所能達到的最高速。

  這也不愧是面前這位劍豪所稱之為的,第一劍速。

  然而看著面前脖頸分離的雲霄,彥卿身邊的赤色烈火卻猛然收縮了一下。

  仿若是察覺到了什麼,當即迅速轉身,再次以那絕速斬出手中的劍芒。

  但在這一剎那,閃爍著絕代光華的月芒飄灑在他的面前。

  那飛光一劍的剎那,繚繞著周圍空氣灼燒的火舌舞動著,將那片月光都在這一剎那瞬間點燃。

  身後身首分離的雲霄當場破碎成無數的幻影。

  而雲霄的劍鋒與彥卿手中的劍芒驟然碰撞,再一次發出驚天動地的轟鳴聲。

  但這一次,彥卿腳底的地磚轟然崩塌,隨著那朱紅色鬼火發出充斥著戰意的咆哮中,一股巨力瞬間將雲霄的劍芒推了出去。

  仿若是在憑藉自身的力量,將眼前墜落的那道燃燒的月光推了回去。

  然而,還沒等他重新調整站姿,再次抬起頭的剎那,那明亮繚亂的月華此時已經騰空而起,飛躍了天空之上。

  如同當日那般的景色再現,那月下的女子一躍飛天,宛若那片無暇的月光回到了屬於自己的高天之上。

  此番景色,卻又宛若夢中,如夢似幻。

  就在這一剎的恍惚瞬間,朱紅色的鬼火立刻感受到了那撲面而來的決然殺意。

  那片高懸天際的月光之中,卻仿若渲染了一片滿是殺意的血紅。

  血月垂掛天際,腳下,也逐漸升起了遍地刺目的朱明花。

  只是片刻呼吸的功夫,那皎潔的月華卻仿若變成了地獄中被鮮血浸染的月光。

  充滿了猙獰的殺意,也同時繼續煥發著妖異而眩目的光芒,讓人目眩神迷,挪不開目光。

  甚至,他感覺自己手中的劍,在這一刻似乎失去了活動的能力,連抬起斬向天邊月光的資格都沒有。

  皓月在上,流星又以何等姿態才能追上那道目眩神迷的光輝。

  一剎那,血色的月華從天而降,凌冽的殺意與寒意交織,爆發出的那道劍鳴響徹寰宇,將那極致的毀滅冰霜覆蓋於了這片大地之上。

  天邊月光墜落,雲霄的身影轟然落下,砸在了這片地面,震起了漫天碎冰灑落。

  如同在周圍下起了冰雹,噼里啪啦地撒在地表上,飛濺出大片的冰塵。

  這一劍雖不是使用了原本的全力,否則還需要蓄力一段時間。

  但也確實將自己體悟到的兩種最強劍術揉合在了一起。

  爆發出的這片由殺意凝聚的血月,不敢稱最強,卻也是鮮有人能敵了。

  和自己先前感悟到的那片追星趕月般的劍光而言,或許也算得上平分秋色了?

  雲霄不太明白,此時的他強壓著體內反噬而上的殺意。

  從鏡流那邊體悟到的劍光每一次使用都帶來越發強烈的殺意催動體內。

  如果不加強幾分對心性的鍛鍊,怕是也終有一日,要化作魔陰身那般的怪物了。

  而在此時,周圍的冰霜褪去,彥卿的身影仍舊站立在原地,身形不帶絲毫動搖。

  身上的那片朱紅色鬼火卻是慢慢變得微弱下來。

  方才那一劍,這位劍豪並未迎擊,反而是站在原地,用彥卿的劍鋒格擋。

  而此時的它似乎已經不剩下多少的氣息存留。

  彥卿手中的劍,也一寸一寸的,開始逐漸崩潰斷裂,化作了遍地灑落的冰塵。

  「這一劍,漂亮,絢爛,但,作為殺招而言,還有太多的破綻了。」

  朱紅色鬼火的聲音再次浮現,出現在了雲霄的耳中。

  但似乎對方的聲音已經虛弱到了極致,繼續纏鬥,怕是也過不了幾招了。

  「方才的劍,也不過是你模仿而來,你的攻擊結束了,接下來,可就輪到老朽了。」

  彥卿雙手持握著自己的劍柄。

  這也不過只是劍柄,不存在任何的劍身。

  但就在剎那,雲霄仿佛看到了周圍的氣流出現了轉變。

  無形無色的風開始一寸寸的凝聚在那劍柄之上,如同鑄就出無相之風化作的劍身。

  「所謂劍,不該拘泥於形,拘泥於外的構造,而存於心中,這一劍,是老朽畢生心血所感悟的極致,接下他,便是老朽此生,所傳授的,最後一課。」

  「是的……老師。」

  彥卿經常用老師去稱呼別人,而老師這個名號,是一切能給自己帶來成長的人。

  達者為師,又何必拘泥於對方是否是一個人,這樣的一位歲陽,又何嘗不能成為一個老師。

  朱紅色的鬼火停頓了片刻。

  忽然哈哈大笑,笑得痛快,悵然,又帶著幾分滿足。

  「老朽一生收徒無數,但最後有你這樣一個,不悔,看清楚了,這一劍,斬的,是這片天地山河,無所不往,無往不利!」

  話音落下的剎那,雲霄眼前的世界開始迅速崩潰。

  視野所覆蓋的範圍之內,一切都開始分崩離析,如同破碎的鏡子,剎那間粉碎了一切的現實。

  雲霄眼眸一眨不眨,靜靜的看著周圍那片分崩離析的世界。

  血色的齒輪在眼中不斷流轉,幻化出來各種詭譎莫測的劍影。

  明明無形,無色,無相,但在他眼裡,卻仿佛是一道瑰麗的畫卷。

  他的眼神定格在了這一幕景色之內,周圍的一切都仿佛與他再無關係。

  而隨著畫卷的支離破碎,一道道的記憶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在一片昏暗無光的牢籠里,他看著外界的寰宇世界中的列車行駛而過。

  在曾經被稱之為故土的故鄉中,他孤身一人佇立在萬劍之巔。

  無數持劍的身影對他抱拳行弟子禮,他卻不曾回頭。

  他在這片寰宇世界中,用敵人的鮮血證道,在自己被鮮血屠戮的故鄉之中,他用自己的劍芒殺穿了這片天地。

  他原本認為自己心中只有劍道一途,但,當他回頭之時,卻仍舊不忍心放下這片自己的故土。

  而他就此,成為了寰宇中最兇惡的罪犯之一,為了守護故土,他一人承擔了所有的罪責因果,成為了寰宇世人口中的劍魔。

  但即便他的劍無往不利,卻仍不是長生之軀,三尺青鋒終究先他一步離去。

  而在那之後,他也被抓入囚牢,不見天日。

  直到在生命最後一刻,囚牢被人從內部解放,成為了寰宇中最耀眼的明星。

  但他卻在陰暗的角落內,看著那自己眼前共度許久的幽幽鬼火,做出了最為瘋狂的選擇。

  不是為了永恆的生命,而是為了不給自己留下任何遺憾。

  「什麼叫活著,無論是記憶,還是靈魂亦或者意識,只要還能有一個存留,那我就還不算是死去,而你,則是會替代我,以我的記憶為主活下去,吞噬我,成為我。」

  年邁的聲音隨著鬼火吞噬和燃燒,走到了最後的盡頭。

  而那吞噬了他記憶和情感的歲陽,就在這一刻體內驟然響起劍鳴之聲。

  詭異的幽火吱哇亂叫了片刻後,顏色瞬間開始了轉換,化作了一道朱紅色的鬼火。

  而這個聲音在最後,卻留下了最後一段話。

  「為何拔劍,為何揮劍,為守護,也為殺戮,不悔,不慮,離經叛道又何妨,不做後悔之事,肆意妄為,至死方休,始終熱烈,始終赤誠——」

  「少年一場,熱血義氣又何妨?殺殺殺,殺至天昏地暗,殺至無人質疑,劍光所至,便是道,劍鋒所向便是理。」

  「無愧劍心,無愧劍我,小子,不需要記住老朽的名字,只希望你在將來,替我去故土看一眼,相信老朽,你不會討厭那裡的,在我死後,去我的故土,幫我立一塊無字之碑吧,我的,最後一位學生……無需,再讓其他人記得我了。」

  耳邊的聲音潰散消失,雲霄再次睜開雙眼,看向了眼前。

  微風掠過了他的耳畔,他的眼底沉凝似水,毫無波瀾,如同最為平靜的湖水。

  而那朱紅色鬼火不知何時消散一空,只留下了片片燃燒的幽綠色鬼火落地。

  看起來應該是一個個失去了全部能量的歲陽倒在了地上,真的就如同即將熄滅的火苗那般脆弱。

  每一個都只剩下了拇指大小。

  雲霄走上前,看著此時已經站著陷入昏迷的彥卿,伸出覆蓋著生氣息的手掌按在彥卿身上。

  然而讓他有些驚訝的是,彥卿的軀體沒有任何損傷。

  那些歲陽的能量全部納入了他的體內,卻似乎在那同時被朱紅色的鬼火過濾了一遍。

  此時彥卿的身體各處非但沒有損壞,反而是得到了巨大的強化。

  直到最後一刻,那鬼火也不曾透露過自己的名字。

  然而,他卻透過記憶,展示了自己所在的星球故土。

  「蒼劍星,老師,若有一日我來到那個星球,定然為您送上一束花。」

  雲霄默默地低下頭來,似乎是在為那消失的老者默哀了片刻。

  就在這時,背後的庭院裡卻傳來了冷哼聲。

  「怎麼,又覺得自己同情心泛濫了?雲霄,需要我再把你扔去那個絞肉機一樣的戰場上滾一圈嗎?」

  刃的聲音依舊是那麼冷冽,充斥著可怖的殺伐之意,讓人忍不住聽著都會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