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郊區,凡爾賽宮。
搖曳的花朵在陽光下無比俊美,享受著夏初的微風,宮殿前寬闊的草坪上,萊文和丹尼爾徐徐漫步,偶爾回頭看一眼跟在身後不遠處的修女,低聲交談著什麼。
他們來到凡爾賽宮已經兩天了,始終風平浪靜,好似什麼也沒發生過,修女將他們照顧的無微不至,就像阿納托爾說的那樣,只要他們提出要求,修女們一定會答應下來,無論多麼過分。
阿納托爾確實表現出了拉攏他們的誠意,在這兒過得也很舒服,但萊文總是擔心馬維。
「大哥他們不會回來吧」
看過最近兩天報紙的萊文憂慮道:「大哥那麼理智的人,應該知道怎麼做.嗯。」
「大哥他一定會回來。」丹尼爾和萊文的想法不同:「你看他什麼時候拋下過咱們?」
「前兩天不就把咱們扔了嗎?」
「那是迫不得已,如果當時大哥不走,他也被阿納托爾捉住,事情可就一點迴旋的餘地都沒了!」
「這倒也是。」萊文嘆了口氣:「最近兩天我總是心慌,不知道為什麼,你有沒有類似的感覺?」
丹尼爾搖頭道:「沒有,我睡的很香,不過昨天夜裡似乎聽到狼嚎的聲音了。」
「狼嚎?」
「嗯,凌晨四五點左右,我起夜時聽到了。」
萊文是沒聽見狼嚎的,他也不在乎什麼狼嚎,凡爾賽宮本來就在郊區,周圍有許多山林,出現野狼是很正常的事情,沒必要大驚小怪。
「餵。」
看了眼四周,萊文帶著丹尼爾來到一處樹蔭下,壓低聲音說:「我都觀察好了,咱們的房間朝向凡爾賽宮內側花園,每天傍晚的時候,都會有園丁推著一車花草整理院子,如果咱們跳下去,落到花草車上,可以避免受到傷害.」
「為什麼不直接用魔法逃走?」
「你傻啊!」萊文瞪了下眼:「阿納托爾就在這裡,咱們用魔法會立刻被祂察覺的!反倒是不用魔法偷偷溜走的成功率更高!」
丹尼爾點了點頭:「你繼續說。」
「我有兩個逃跑方案,一個是吃完晚飯,傍晚的時候跳到花車上,打暈園丁,從一樓的廁所跳窗,那裡直通後山,只要進了山,咱們就能發動復刻叢林之心的魔法戒指逃脫了!」
「第二個方案是什麼?」
「第二個方案稍微複雜一些,不過成功率更高。」萊文小聲說:「修女最後一次巡夜,檢查咱們房間是在晚上11點,從那之後到第二天早上7點不會再來,咱們把床單系成繩子,從窗戶滑進院子,在翻進一樓的客廳,穿過一樓走廊,抵達一樓廚房,躲到車底,第二天凌晨4點會有人運送垃圾,咱們可以跟著垃圾車離開這裡!」
聽完,丹尼爾也覺得第二個方案更靠譜更全面,可他們逃跑的機會只有一次,一旦逃脫失敗,阿納托爾一定會把他們嚴密關押起來,甚至會對他們進行搜身,屆時.
藏在他們身上的魔法戒指一定會被發現,一切都會暴露的。
可話又說回來了,他們不想辦法逃跑,難道還要留在這裡坐以待斃嗎?
坐以待斃不是丹尼爾的性格,也不是萊文的性格,來到凡爾賽宮當天,他們就在計劃逃跑的事情了。
這兩天一直在凡爾賽宮閒逛,就是為了觀察地形,為逃跑做準備。
就在萊文和丹尼爾討論晚上的逃跑方案時,一名女傭走出宮殿,穿著白色絲襪,踏著小皮鞋和小碎步走來,躬身說道:「菲利克斯先生,約納斯先生,下午茶的時間到了。」
下午茶.又是萬惡的下午茶!
萊文和丹尼爾現在聽到下午茶就想吐,雖然腓特烈王國和溫莎王國也有喝下午茶的習慣,但他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正兒八經喝過下午茶了,尤其是馬維根本沒有喝下午茶的習慣,久而久之,他們都快忘記標準上流人士的生活是什麼樣子了。
下午茶的步驟繁瑣,非常消耗時間,畢竟這本來就是貴婦們用來打發時間的一項娛樂,幾位女士聚集起來有說有笑,聽起來很不錯,可對丹尼爾和萊文來說有些煎熬。
因為和他們一起享用下午茶的不是別人,正是阿納托爾。
偌大的茶室內堆滿鮮花,嬌滴滴的鳶尾花與明艷動人的紅玫瑰交互相映,紫羅蘭和矢車菊用作點綴,甚至還有比其他花卉更昂貴的鈴蘭和鬱金香
屋子裡滿是花香,陽光從玻璃天窗灑下,照在房間正中央的圓桌上,阿納托爾端著一杯紅茶,翹著腿斜坐在藤竹編織的木椅上,欣賞著窗外美景,神情恬靜。
「菲利克斯,約納斯,你們終於來了,茶都要涼掉了。」
見到走進茶室的萊文和丹尼爾,阿納托爾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兩天時間的接觸,祂覺得自己和萊文與丹尼爾的關係增進了不少,應該成為朋友了。
「您還真是好雅興。」萊文坐到桌對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阿納托爾說的沒錯,茶確實有些涼了,不過能喝。
抬手讓修女續上熱水,阿納托爾笑道:「不必再用敬語了,我和其他信仰神不同,沒那麼多架子,也不喜歡用高高在上的姿態和別人交流,那樣太無趣了,你根本聽不到真心話。」
曾經是人類的阿納托爾在許多方面確實比其他信仰神更像人而不是神,這一點萊文和丹尼爾都發現了。
「我可以理解你想要朋友嗎?」丹尼爾拿起一塊千層酥咬了一小口,這些點心太甜,一次不能吃太多,否則會齁著。
「朋友,真心又誠實可靠的朋友,是的,我想要這種朋友。」阿納托爾緩緩點頭,語氣也很懇切:「誰不想要這樣的朋友呢?菲利克斯,約納斯,你們身邊有沒有這樣的朋友?」
萊文和丹尼爾對視一眼,點頭說道:「有,應該是有的。」
「自己也不能確定,說明你們還沒經歷過需要抉擇的關鍵時刻,不過這已經足夠讓人羨慕了。」
阿納托爾說:「我身邊就沒有這樣的朋友,甚至連一個能像你們這樣思考的目標都沒有.我沒有朋友,一個也沒有。」
「你是神,人人都敬畏你,結交朋友的難度肯定比其他人高。」丹尼爾說。
「老虎是永遠不會和兔子成為朋友的。」阿納托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的說:「在獅子眼中,兔子只是食物,只有身份對等的存在,才能成為朋友。」
「我倒是很樂意與你們成為朋友。」阿納托爾微笑道:「因為你們和我一樣,都是各自領域的獵食者,曼施坦因家族在魔藥領域的地位就像我在信仰神中的地位一樣高,我們,是最適合成為朋友的,不是嗎?」
萊文和丹尼爾明白阿納托爾什麼意思了。
光拉攏他們還不夠,還想成為朋友?
打算用朋友這個身份束縛住他們?
換作其他情況,萊文一定會對阿納托爾的說法嗤之以鼻,但是現在.
「沒錯,我也覺得,我們是非常適合成為朋友的。」萊文微笑著說。
「已經兩天,你們的大哥,尼古拉斯還是沒有消息。」阿納托爾忽然皺眉道:「你們說,他會不會丟下你們自己逃跑了?」
「不會的。」萊文說:「大哥他絕不會丟下我們。」
「我也希望這樣。」阿納托爾頷首說道:「但凡是沒有絕對,你們應該做好尼古拉斯不回來的打算。」
「什麼意思?」
「曼施坦因魔藥公司是家族企業,發展至今,少不了你們兩兄弟的幫助,我聽說菲利克斯你在曼施坦因魔藥公司占據了不小的股權?」
「.沒錯,我手中大約有17%左右的股權。」
「就是這樣!」阿納托爾高興道:「這17%的股權就是你的底氣!兄弟之間合夥做生意確實是一件美事,但最終鬧掰的也不在少數,在我看來,如果尼古拉斯不肯回來,拋棄了你們兩兄弟的話,你們兩兄弟不如留在巴黎,憑藉手中的股權,分出一部分的經營權,怎麼樣?」
阿納托爾算盤敲得啪啪響,時間過去兩天,依舊沒有看到馬維露面,祂心裡也沒底,人心隔肚皮,哪怕是再親的兄弟,也有背後捅刀子的事情發生,誰知道馬維回不回來?
如果他不會來,難道自己真的要殺死萊文和丹尼爾?
殺死他們對自己有什麼好處?
單純的泄憤罷了.
相比之下,如果能策反萊文和丹尼爾,讓他們分裂曼施坦因公司,不僅能對曼施坦因魔藥公司造成重大打擊,還能得到公司的一部分控制權,無論將來曼施坦因魔藥公司發展的多好,他們都能分一杯羹。
阿納托爾的想法在萊文和丹尼爾聽來有些好笑,但他們也沒有第一時間表達自己的想法,見他們沉默,阿納托爾很大方的說:「你們好好考慮一下吧,不必急著下定論,畢竟尼古拉斯隨時都可能出現,我也不想破壞你們三兄弟的感情,只是作為朋友,給出一些中肯的建議罷了。」
萊文和丹尼爾沒吭聲,默默回到房間,關上門,仔細一合計,決定採取方案二,今晚逃離。
他們希望馬維不回來,可時間拖得越久,越證明馬維在搞些大動作。
萊文和丹尼爾太了解馬維了,兩天時間,足夠馬維回一趟羅曼諾夫王國了,亦或者還有其他的什麼計劃.
留在凡爾賽宮靜待救援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阿納托爾今天突然提起分裂曼施坦因魔藥公司的事,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繼續待在這裡,只怕阿納托爾再整出什麼么蛾子出來。
至於二王子和布蘭登大主教幾人,完全不在萊文的計劃中,他壓根沒想救二王子他們。
傍晚時分,阿納托爾命人準備了豐盛的晚餐,似乎是為了表示自己的信任,祂沒有出現在餐桌上,足以容納幾十人進餐的長餐桌,只有萊文和丹尼爾二人,各種山珍海味奇珍異果,簡直比王宮裡的盛宴還要奢侈。
不得不說,波拿巴帝國人做飯的手藝比溫莎王國強出太多,萊文和丹尼爾酒足飯飽之後,捧著肚子回到房間,躺下就睡著了。
晚上11點,窗外下起了小雨,雨珠拍打玻璃,發出有節奏的低音,捧著油燈的修女無聲推開房門,看到熟睡的萊文和丹尼爾,放心的離開了。
修女剛走,房間裡的鼾聲驟然停止,萊文睜開眼,翻身坐起,一巴掌將丹尼爾拍醒,隨後扯下床單撕成布條,一邊搓成螺旋狀一邊綁在一起。
床單不夠長,就撕掉被罩,東拼西湊之下,終於搞到了一條足夠長的繩子,推開窗戶,花園內一片死寂,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
一根白色的,用布條組成的繩子丟出窗戶,不長不短的落到地面上,立刻被雨水打濕,似是怕韌度不夠,萊文還等了一會兒,等著雨水將布繩全部打濕才翻出了窗戶,一點點的無聲降落。
落到花園,萊文拿出一根鋼絲,輕鬆撬開一樓的窗戶鎖,招呼上丹尼爾爬進屋內,將房門打開一條縫隙,觀察走廊內的情況。
空無一人。
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出了客廳,萊文和丹尼爾來到漆黑的廚房,抹黑來到後門的垃圾車處,並未急著躲起,而是坐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運輸垃圾的工人4點才會到,現在還差5分鐘午夜,急著鑽進臭烘烘的垃圾車做什麼?
點亮油燈,打開柜子,萊文拿出晚餐吃剩的點心,示意丹尼爾補充補充體力,誰也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如果他們逃跑失敗,恐怕很長一段時間都吃不到這麼好吃的點心了。
鐘錶緩慢的轉動,突然跳到午夜,在樓上休息的阿納托爾猛的睜眼,看向帝國西方。
那裡
傳來了駭人波動。
身體化作一團黑霧消散,阿納托爾趕往了帝國西海岸,祂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膽子敢進攻帝國邊境
「咦?」
午夜剛過,正在吃蛋糕的丹尼爾忽然抬起頭,警惕的環顧四周,豎起耳朵說:「你聽,又來了!」
「什麼?」
「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