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呂仙洞，九州劍鳴
是夜。
張九陽盤膝坐在房間的蒲團中，特地焚香沐浴了一番，眼中微微有些激動。
阿梨和岳翎都在門外為他護法。
今晚將是個非常重要的時間，按照香火增長的速度，呂祖的觀想圖將在今晚降下傳承！
如果此次傳承是呂祖的天遁劍法，那他的元神之力將會有一次驚人的蛻變，從而完成點經，一鼓作氣衝上第五境！
是龍是蟲，就看今晚了。
張九陽深吸一口氣，平復內心的激盪，默念道德經，暗自祈禱今晚的傳承是天遁劍法。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的心境越發平和安定時，識海突然一震。
紫府靈台中，呂祖的觀想圖大放光明，那畫中的負劍道人似是要走出一般，眼珠都在顫動。
鏘！
張九陽的耳畔突然聽到了一聲劍鳴，好似金烏初啼，振翅巡天，金光萬丈。
道人背後的純陽法劍微微出鞘。
雖然只有那麼一寸，蕩漾出的劍光卻幾乎將張九陽的整個識海都染成了黃金一般的顏色。
一股浩瀚而偉岸的意識降臨，和王靈官的比起來，少了幾分暴戾和肅穆，卻多了幾分瀟灑和靈動。
張九陽心中一動，主動發出了請求。
「弟子張九陽，拜請純陽祖師授天遁劍訣，以解修行之劫，點下道德真經……」
按照以往的經驗，來自華夏的神明們，對他都是好說話的，只要請求不是太過分，祂們一般都會滿足。
果然，就在張九陽傳出自己的請求後，耳畔再次響起一道劍鳴。
他那顆通明劍心微微一顫，而後眼前恍惚，當再回過神來時，竟然出現在一片碧水丹山之間，周圍雲霧渺渺，宛若仙境。
前方有一個洞口，隱約可見呂仙洞三個字。
張九陽目光一亮，呂仙洞，是傳說中呂祖在終南山的隱居修行之所，難道他回到了地球，來到了呂祖的道場？
一念及此，他心中激盪，睜開天眼打量四周。
不對，他的天眼最多只能看到終南山地界，再外面就是一片虛無，好似這不是一座山，而是立於世界之外的孤島。
看來這裡並不是地球，而是呂祖以大法力製造的神通幻境。
張九陽深吸一口氣，緩緩邁入了呂仙洞。
從洞外看去，洞中似是漆黑一片，但當走入其中後，卻發現越是深入，周圍的光芒便越是清亮。
當來到洞內的居室，張九陽才知道了那光亮的來源。
那是一把散發著瑩瑩寒光的寶劍，就懸於洞中的石壁上，劍光從劍鞘的縫隙中照出，讓呂仙洞不再漆黑。
張九陽環顧四周。
洞中的陳設十分樸素，一張蒲團，一座藥爐，以及一座呂祖的雕像。
呂祖曲肱枕在青石上，似是睡著了，體態輕盈，神情安詳，神韻十足，看姿勢是蟄龍睡丹功。
張九陽最初見到這雕像還嚇了一跳，以為是呂祖親自現身相見了，當發現只是雕像時還有些失望。
他其實非常想和觀想圖的神明好好談一談。
自己為什麼會被選中，為什麼會穿越到這個世界，他們為什麼會如此幫自己？
也許唯一知道答案的，就是觀想圖中的神明了。
張九陽跪在蒲團上，對著呂祖的雕像恭敬一拜，無論是呂祖對自己的幫助，還是祂普度世人的所作所為，都讓張九陽非常敬佩。
「求神拜佛，不如心中無魔。」
一道瀟灑的聲音響起，清澈溫潤，朗逸出塵，還帶著一絲親切的笑意。
張九陽心頭一滯，而後猛地抬起雙眸，卻發現呂祖的雕塑一動不動，剛剛的聲音仿佛幻覺一般。
但他知道，那絕不是幻覺。
果不其然，那道聲音繼續在他耳邊響起。
「張九陽，你劍心通明，可習天遁劍法，但有一關你卻遲遲不能勘破，故而難以領悟劍法三昧。」
張九陽一怔，難道這就是呂祖召見自己的原因，對方一直沒有傳下天遁劍法，是自己沒有勘破某個重要玄關？
「請呂祖賜教，弟子沒有勘破的，是哪一關？」
張九陽皺眉，不斷反思己身，他感覺應該是殺戮、戾氣之類的，因為有時候他的殺心確實挺重的。
然而呂祖卻說出了一個他萬萬沒有想到的答案。
「情慾。」
張九陽一怔，嘴巴張開，想為自己辯解，但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凡夫。
雖然不見人頭落，暗裡教君骨髓枯。」
呂祖緩緩念出了那首著名的《警世》，嘆道：「張九陽，你骨相清靈，有成仙之望，卻看不穿情慾二字。」
「吾之法劍，一斷無名貪嗔，二斷無名愛欲，三斷無名煩惱，你若想修行此劍，就要先斬斷情絲，放下煩惱。」
「張九陽，你可願意？」
他聞言一怔，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張九陽沉默不語，他腦海中浮現出一道英武的身影，那是手持長槍的岳翎，一襲金甲紅袍，不擅言辭，卻總是默默守在他身邊。
以及另一道白衣勝雪，仙氣飄飄的身影。
她赤著雪白的蓮足，踩在雲夢澤碧色的湖水上，在明月下靜靜吹著玉簫。
簫音清澈，絲帶飄揚，每一根髮絲都晶瑩剔透，流轉光華。
在呂祖面前，說謊並無意義，張九陽不得不承認，他心中確實喜歡著兩女。
特別是龍女，兩人還曾經有過一夕之歡，雖然只是元神交融，但那種美妙的滋味，他每次想起，心中都會不由一盪。
「若你願修行天遁劍法，便去拔出石壁寶劍，若不願意，便是和這門劍法無緣了。」
呂祖的聲音再次響起，卻讓張九陽更加沉默了。
如果是其他法門，放棄也就放棄了，可天遁劍法對他現在來說至關重要，因為關乎著點經能否繼續。
否則他很有可能一輩子都被卡死在這一關，這也是張九陽不願意接受的。
他將目光望向懸於石壁上的寶劍，對方似是感覺到了他的注視，劍光更加璀璨，並在鞘中發出清越的劍鳴，似是在催他快些將自己拔出。
這一刻，張九陽才想起來，呂祖雖然有許多風流故事流傳，但其出發點都是為了渡人，而非因為情慾。
祂還是全真北五祖之一，而全真一脈，是不允許娶妻的。
鏘！
寶劍再次錚鳴，輝光更盛，將整個呂仙洞都給照亮，並散發著一股玄妙的劍意，引得張九陽劍心顫動，內心生出一種渴望。
那是天下劍修的無上絕學！
他一步步向著那石壁上的寶劍走去，最後距離它只有咫尺之遙，只要一伸手，就能拔出這把寶劍，獲得純陽帝君的傳承。
他也能依仗此劍完成點經，沖入五境，從而真正實現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質變。
一切的一切，只需要他抬起手，做一個拔劍的動作。
張九陽下意識咽了口唾沫，朝著劍柄緩緩伸出了手。
……
房間外，為張九陽護法的岳翎突然皺起了眉頭，不知為何，她心中似是有種不祥的預感。
難道是有賊人會來搗亂？
她默不作聲，手中擦拭著霸王槍，卻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精神高度繃緊，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便是槍出如龍。
張九陽說過，今晚他的修行非常關鍵，也許能突破到第五境。
他一直都在拼命努力著，才有了今日的成就，一步走來殊為不易。
岳翎絕不會讓別人來破壞他的修行。
時間一點點過去，周圍卻靜悄悄的，她已經睜開了黃金豎瞳，阿梨也讓猖兵四處巡邏，都沒有任何發現。
似乎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但不知為何，她心中那種不祥的預感，卻越發濃郁，就好像……當年妹妹去世的那晚。
那時她在軍營，半夜於夢中突然驚醒，心中便是這種感覺，仿佛即將失去某種極為重要的東西。
後來她才知道，是妹妹死了。
可是今夜國公府中一片祥和，她的父母親人，還有張九陽都在府中，為何會生出這種感覺，難道是在揚州的外祖母？
就在這時，她突然聽到了一聲劍鳴。
那聲音宛如龍吟，竟引得國公府兵器庫中的寶劍紛紛錚鳴，很快，這種異象向著整個冀州蔓延開來。
劍客從夢中驚醒，發現自己愛不釋手的寶劍，此刻竟在鞘中顫動不止。
鐵匠鋪剛打好的鐵劍，亦是錚鳴不休，仿佛聽到了號令的士兵。
軍營中，佩劍的將士眼中露出驚詫之色，他們按住自己腰間不斷顫抖的劍柄，生怕下一刻佩劍就要騰空飛去。
就連那些隱居冀州的修士，但凡有飛劍法寶者，無不驚駭莫名，那和自己氣機相連的法寶，這一刻似乎變得有些陌生。
整個冀州的劍，都仿佛甦醒了。
甚至不只是冀州，這種現象正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向九州傳播。
冀州劍鳴！
青州劍鳴！
揚州劍鳴！
徐州劍鳴！
雍州劍鳴！
……
星夜之下，劍氣如汪洋般席捲九州，九州之劍都在錚鳴，就連那柄已經很久沒有人拔出的太祖佩劍，赤帝劍也不例外。
這一夜，九州劍鳴，仿佛在迎接一位真正的劍仙降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