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蓋住女瘋子跟石像,他們浮在水下,被水流推著慢慢往下游飄。
這一幕有種詭異的安寧感。
陳仰要下河,朝簡攔住他說:「死了。」
「沒有沉下去。」陳仰喃喃。
朝簡不語。
陳仰的視線追隨著水裡的屍體和石像,他眨了下乾澀的眼睛,那一瞬間他好像看見水底下有什麼東西。
層層疊疊。
就在陳仰想往河裡湊的時候,眼前一片模糊,眼睛也張不開的閉了起來。
朝簡打掉他揉眼睛的手:「抬頭。」
「是灰吧。」陳仰把臉揚起來,由著朝簡扒他眼皮。
有涼意拂進他眼裡,接著又有,裹著淡淡的煙味,奶味,藥味,都是他熟悉的味道。
陳仰的大腦一空,平時他眼裡進了東西,都是自己上手揉,隨便揉揉就算了,沒人給他吹過。
這感覺形容不出來,好像自己成了小朋友。
陳仰有一點耳鳴,這不對,他都二十五了,這個年紀跟小朋友不搭邊,光是想想都牙酸。
沒等陳仰彆扭的想要說點什麼,朝簡就已經退開,一副很煩的樣子皺緊眉頭:「眼睛進東西不能隨便亂揉,容易發炎,也對角膜有傷害,這是常識,不懂?」
「……我活得比較糙。」陳仰往河裡看,沒有任何異樣,先前在他視線里出現的層層疊疊黑影像是幻覺。
眼睛的不適感捲土重來,陳仰下意識的想用手揉,後腦勺被扣住,他在那股力道下被迫後仰頭。
朝簡從陳仰的背包里拿出水,擰蓋蓋子,將瓶口對著他發紅的左眼,另一隻手按著他的眼皮不讓他閉合眼帘。
一股微涼的水流衝進眼瞳,陳仰的眼皮痙攣了起來,他抓著朝簡的手臂說:「可以了。」
朝簡用水沖洗他的右眼。
陳仰的外眼角寬而鈍圓,內雙,他是很標準的杏眼,年少時精神鮮活,眼裡有光,後來出了事,眼裡灰暗一片,直到進任務世界……
現在他的眼裡又有光了,只是不再熾烈閃耀,他總是收著壓著,偶爾的一次放開,也是在無意識的時候,自己毫無知覺。
「好了。」陳仰抹了把頭跟臉,擦掉水跡:「哪來那麼多的灰……」
他話沒說完,嗓子就被東西黏糊住了,灰進了他嘴裡。
陳仰沒吐槽,他拉著朝簡,逆風沿著河邊往上遊走,一路走到瀑布下面,那裡有一大堆灰燼。
有人在這裡祭奠過。
灰燼里還有沒燒乾淨的碎紙錢。
陳仰濕潤的眼眯了起來,前天下午魚潮來的時候,河邊還沒灰燼。
這是在那之後燒的。
會是誰呢?陳仰的腦中蹦出女瘋子的身影。
女瘋子帶著孩子的石像躺進了河裡,舉止安詳,很有可能當年她把家人的骨灰或者屍骸放了進去,剛才是在跟家人團聚。
那她在自殺前,祭奠家人的動機是成立的。
可是……
陳仰看著灰燼的面積,那不像是給幾個人燒的,像是給一大群人燒,燒了幾麻袋紙錢的樣子,他被心頭的想法驚到了,繼而又平復下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條河跟刑場沒區別。
朝簡拄著拐走到灰燼前,他用一根拐杖伸進灰燼里撥了撥,再把拐杖那頭伸到陳仰面前。
陳仰福至心靈的伸手去摸。
熱的!
燒紙的人前不久才走。
陳仰的呼吸快了幾分:「不是女瘋子,不是她燒的,我覺得不是她。」
朝簡放下拐杖:「那你認為是誰?」
陳仰兩隻手按住頭皮,胡亂的摳了摳,他蹲下來,面對著灰燼,眼前閃過一張張人臉。
「是高德貴!」
陳仰蹭地站起來:「他是鎮長,燒這麼多紙錢,祭奠在這場魚潮里死去的鄉親們合情合理。」
說著就抓了把灰燼,指尖的溫度讓他頭皮一緊,他環顧四周,波光粼粼的河水晃得他眼暈,高德貴躲哪去了?
陳仰跟朝簡回去的時候,依舊沒見到一個鎮民,他們穿過紙錢亂飄的街道,沾上死氣沉沉的氣息回了客棧。
大家的狀態一個比一個差,除了畫家,他的精氣神明顯在變好。
畫家對陳仰笑,把陳仰給嚇得不輕。
「那傢伙昨晚抱著你的衣服睡的。」向東給陳仰煙,「要不是知道他有病,老子真把他當變態,把他的蛋給踹散黃。」
陳仰擺擺手:「我不抽。」
向東把煙別到陳仰耳朵上面:「夾著吧,你的小搭檔是個老菸鬼,昨晚露出了尾巴,以後他嘴裡的煙味能熏死你。」
陳仰不以為意,朝簡的克制力很好,昨晚之前,他絲毫不知道對方會抽菸。
「你用清新劑嗎?」陳仰忽然問。
向東瞥他:「什麼劑?」
「清新劑,」陳仰說,「抽完煙往嘴裡噴的。」
「噴那玩意幹什麼?」向東說完就湊近陳仰,舔唇笑,「如果你跟我濕吻,嫌我煙味重,我不建議買來噴噴。」
「……」陳仰本想問向東用不用,要是用,推薦一款給他,結果純屬浪費時間,他的指腹蹭著手機屏,思緒有點飄。
當初在火車站,陳仰跟朝簡說他菸癮不大,有煙就抽,沒煙就不抽,那時候他說的每個字都是真話。
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在那之後隨著他每次抽菸,他唇舌間的乾渴感都會增強一分。
總覺得嘴裡少了點什麼味道。
陳仰覺得那味道只能是煙,他心想,自己隨身攜帶的物品得多一個打火機,一盒煙。
為了不讓朝簡發現他抽菸的頻率,他需要一支清新劑。
「這次咱能活著回去的話,我送你一箱清新劑,一箱煙。」向東往房裡瞥,少年躺在單人床上,腿放不下的屈著,栗色腦袋歪在床沿,閉著眼,陷入了沉睡。
乍一看還真他媽像個溫順的小羊崽。
向東懷疑陳仰就是被小王八這副模樣給騙了,他正要拉著陳仰來一番思想教育,房裡就有一道寒光刺來。
少年盯著他,清明的眼底爬滿陰沉跟躁冷。
向東的面上掛著不屑,一肚子髒話匯聚成一個「操」。
姓朝的這小子不但裝睡裝得毫無破綻,還能從他的那一眼裡看穿他的心思,不聲不響的來個警告。
這他媽是人嗎?
不是。
向東摩挲著打火機,眼睛半睜,這小子只在陳仰遭遇意外的時候像個人,其他情況下都不慌不忙,逛自家花園似的,他看起來絲毫不擔心自己的安危,一心訓練陳仰。
這小子的任務經驗到底有多豐富,身份號又是幾位數,難不成比畫家還小?
向東想到了一個事,後槽牙磨了起來,陳仰有把自己的身份號告訴過他嗎?好像沒。
我操,以前他們的關係距離親近差了十萬八千里。
現在經過一個半任務,十萬八千里頂多也就減掉了一個零頭。
除非刪掉朝簡,他跟陳仰單獨來一次生死相依,否則前面的十萬會雷打不動。
向東的後槽牙快要磨出火了。
陳仰發現向東跟一頭正在拱圈的豬一樣,呼哧呼哧喘氣,他正要詢問就看見香子慕走出了房間。
香子慕的兩隻手上都纏著白色紗布。
陳仰過去問道:「手怎麼了?」
「昨晚修石像磨破了點皮。」香子慕輕描淡寫。
陳仰說:「幸虧你修好了石像,不然我們都安撫不了女瘋子。」
香子慕還是那個語調,淡得如同白開水:「這沒什麼。」
「她發瘋的時候很難對付。」陳仰不動聲色的打量眼前的女人,她穿著來時的那身衣服,藍色條紋是她身上唯一的色彩。
香子慕的右手總是搭著左手腕部。
陳仰的餘光幾不可察的掃過她搭在一起的手,心想,左手腕上是有什麼東西嗎?
「陳先生,可以給我一個奶片嗎?」
耳邊的聲音讓陳仰一愣,他下意識的摸褲子口袋,摸出一個奶片遞過去。
香子慕接過奶片,沒有吃,只是拿在手裡。
陳仰想起珠珠說過的話,按耐不住的問道:「你見過我弟弟嗎?我的意思是,進來這裡之前。」
「沒有。」香子慕說,「沒見過。」
陳仰還沒說話,香子慕就把奶片還給了他。
「……?」
陳仰一頭霧水的捏著奶片,眼睛看著香子慕走出後門的身影。
向東從後面搭上他的肩:「喜歡那女人?」
陳仰拆開奶片吃掉,反問一句:「你不覺得她渾身上下都是謎?」
「不感興趣。」向東聳肩,「她又不是我的誰,只不過是做這個任務的時候碰上而已,這在我看來跟419差不離,不會有售後,管她呢。」
陳仰聞言心思轉了又轉,向東說的是對的,道理他也懂,但每次只要香子慕一出現,他的注意力總會時不時的挪過去。
「我對她很感興趣。」陳仰斟酌著說。
向東從陳仰背後繞到前面,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問:「想跟她做搭檔?」
陳仰:「啊?」
「那就換。」向東拔高音量,「在任務世界,搭檔找的不好,會讓你丟命,搭檔找好了,就能讓你多一條命,搭檔關係到生死存亡,必須是最好的。」
陳仰踹向東:「小點聲。」
「我說真的。」向東的音量不變,「出現了更合適的搭檔,傻子都知道要把之前的換掉。」
陳仰又踹向東:「你別再……」
眼角捕捉到房門口的人影,他差點被嘴裡的奶片噎到。
門口的人影轉身回房間,沒看陳仰一眼。
陳仰眼皮直跳,他氣得瞪向東:「沒事找事,欠抽。」
「那你倒是抽我啊,別他媽每次光說。」向東目睹陳仰推開朝簡要關上的房門擠進去,他的臉色五彩紛呈,老子不會是誤打誤撞的助攻了吧?
不能啊,千萬別。
老天爺爸爸,對你東哥好點,別這麼殘忍。
房裡,朝簡坐在床上,一言不發的擦著自己的拐杖。
陳仰站在桌邊,他把奶片從臉頰左邊裹到右邊,又裹回左邊,整個口腔里堵滿了淡淡的甜奶味。
「向東都是在瞎扯。」陳仰說。
床邊的朝簡眼皮不抬半分,他厭煩道:「誰管那個醜八怪。」
陳仰不明所以:「不管他?那你是……」
「你聽到我說對香子慕感興趣的話了啊。」陳仰扒扒短短的頭髮,「這是有原因的,很多方面。」
沒得到回應,陳仰拉開椅子坐下來,咬碎奶片吞下去,他思慮了片刻,下定決心道:「這樣,這次我們出去了,我跟你談一次,我把我的所有都告訴你。」
朝簡擦拐杖的動作微滯,之後又繼續:「都告訴我了,然後呢,想要我禮尚往來?」
陳仰微笑著說:「要是你願意的話。」
朝簡也笑:「我不願意,別想了。」
陳仰抽抽嘴:「行吧。」他不自覺地包容哄讓,「那我先來,你隨意。」
朝簡抬起眼帘,深黑的眼看著陳仰,把他看得以為自己臉上有東西了才垂下眼。
「我的隱私跟做你搭檔不衝突。」朝簡放下拐杖。
「昂啊,我知道。」陳仰摸鼻尖,這也是他即便沒窺探到朝簡的內心世界,還是放心去信任的原因。
朝簡一頓:「奶片呢?我要吃。」
「包里有。」陳仰嘴上說著,手卻伸進口袋裡,抓了個給他。
朝簡看他給自己剝奶片包裝,眉頭皺了皺,不知怎麼暴躁起來:「你想知道我的哪些事,自己想辦法,別指望我倒豆子似的全部倒給你!」
「……好。」
陳仰把奶片給朝簡,他嘆口氣,其實他把身份號日記本相關的事情說出來也好,起碼能讓他清出一塊地方。
心底積壓的東西真的太多了,除了朝簡,也沒其他人能說。
「不相干的人,少去在意。」朝簡的嗓音含糊,「一個人的腦子能裝的東西有限,別給自己找罪受。」
陳仰笑著點頭:「小朝老師說的是。」
朝簡繃著腮幫子睨他一眼,是個屁,只知道這麼說,卻不改。
「對了,畫家給了我一把鑽石,這個事我昨晚忘了跟你說。」陳仰提起了薰香,暗自觀察朝簡的情緒變化。
朝簡全程面無表情。
陳仰壓下心頭的挫敗,忽地聽朝簡問道:「鑽石好看嗎?」
「挺閃的。」陳仰脫口而出。
朝簡捏著骨節勻稱的手指,不知在想什麼。
就在陳仰以為事情似乎能告一段落的時候,朝簡開了口:「去把你的衣服拿回來。」
陳仰面露遲疑:「可畫家那邊……」
「換我的。」朝簡說。
明天魚潮就要來了,任務時限也快到了,局勢卻沒有完全明朗,堵在真相前面的那層膜只是薄了點,沒破。
陳仰覺得他們現在的處境很詭異。
看似通往任務的道路很寬廣,實際卻是進了死胡同。
假設把這個任務當成一個遊戲,鎮子是副本,那他們現在的情況就是,小怪不見了,大boss也刷不出來,他們在副本里干著急。
陳仰有些焦慮,這次沒有任務提示,從一開始就很邪,這會兒任務時限快要接近尾聲了,主npc跟次npc們竟然一個都沒見著。
「思考問題不要走單線,不能查的先放一邊,查能查的。」朝簡在陳仰快把拇指指甲咬禿的時候說了一句。
陳仰咬著指甲跟朝簡對視,人找不著了,暫時查不了,現在能查的只有物,他很快想到了一個地方,一樣東西。
院子角落的小屋木門被陳仰推開,入眼就是牆上的遺像。
上次陳仰進來的時候是在夜裡,手機的燈光冷不防的照在遺像上面,十分恐怖,這次是白天,卻比那次更加讓他毛骨悚然。
因為遺像上的女人……
「她怎麼躺下了?」
後面忽然響起珠珠驚慌的聲音,陳仰嚇一大跳,他深呼吸壓下自己蹦到嗓子眼的心跳聲,屏息看著遺像。
黑白照片裡的女人平躺著,眼睛閉在一起,雙手放在腹部,腳合攏。
頭朝牆壁,腳對著門口。
這個姿勢讓陳仰想到了兩個字——入棺。
「睡覺嗎?」珠珠躲在陳仰身後,戰戰兢兢的伸頭。
陳仰回頭看她一眼,又去看遺像:「睡覺?」
「是啊,她的樣子像是在睡覺,睡得很安穩。」珠珠無意識的想要踮起腳扒陳仰肩膀,一擊刺骨的冷眼掃來,她縮回手,「安息,長眠。」
陳仰不由得想到了女瘋子躺在河裡的一幕。
那條河有問題。
陳仰的心裡冒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名字魚不是從瀑布上面下來的,是那條河裡的,詛咒的源頭就是那條河!
「去哪?」朝簡拽住要跑的陳仰。
「河邊。」陳仰抓起朝簡撈到背上,背起他就走。
「等等我!」珠珠追上陳仰,她的喊聲驚動了其他人,他們全跟過去了。
大傢伙在河邊搜尋了很長時間,他們能下河的都下河了,能躺水裡的也都躺了,依舊沒有收穫。
時間不到,所以河裡沒異動,陳仰只想到了這個可能,他堅持自己的猜測,堅信河是源頭。
「我們現在要去什麼地方,回客棧嗎?」錢漢手臂上的燙傷好轉了一段時間就開始惡化了,他能感受到那一塊的皮肉在萎縮腐爛,自己很有可能撐不到任務目標出現的那一刻。
錢漢希望任務進度能快一點,再快一點,讓他撐到那時候,他不想死,他還要活著回去跟他哥哭訴。
陳仰聽到錢漢的聲音,第一時間看的是葛飛,他傷得比錢漢還重,人看起來似乎快不行了,隨時都能倒下去。
「去高德貴家。」陳仰說,「我們這次人都聚齊了,好好搜一搜,地毯式。」
「我同意仔細搜搜,一,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二,除此以外,我們也沒別的選擇。」
畫家附和的時候,還對陳仰一笑,滿含生機。哪怕他的顴骨還是突出的,臉上的皮膚也還是暗淡的。
陳仰記不清是今天的第幾次感慨,畫家是真的活過來了。
高德貴家還是昨天的樣子,大家分頭搜找。
陳仰跟朝簡負責書房,他翻著架子上的書說:「高德貴是個知識分子。」
朝簡坐在桌前,手裡拿著一大摞紙,上面都是毛筆字。
高德貴有練書法的習慣。
陳仰發現書架第二層有本書跟其他的不一樣,那上面有常被寵幸的痕跡,他抽出來看了看,是關於算命的書。
陳仰翻開書,映入眼帘的是一條條的批註,高德貴跟周寡婦一樣,他們都信命,信因果報應,他勸阻大家不要吃魚搶壽命的立場似乎沒有破綻。
陳仰想到了另一個信因果報應的人,香子慕。
「你說人會不會真的有前世今生?」陳仰忍不住的問。
朝簡將手裡的紙丟到一邊,掃視另一張:「沒有前世,只有今生。」
「可我以前也不信世上有鬼。」陳仰嘀咕,他忽然想起什麼,快速打開背包,一通翻找之後將一把槍拿出來,放在桌上。
「昨晚我去二樓的時候,我忘了我們有這個,你怎麼也沒提醒我。」
陳仰不信朝簡會忘掉,他說:「這個比拐杖好使多了,要是帶著它,我應該就不會受傷。」
朝簡把槍扔開:「你能確保自己開槍的時候,能打中她?」
陳仰被問住了,不確定,他沒用過槍。
「不能一槍斃命,你帶著它,弊大於利。」朝簡說,「槍到了她手裡,死的就是你。」
陳仰默默的把槍收回包里。
說的很對啊,真帶著槍去了,槍被女瘋子搶走,那他就不會是背上被抓一條口子,他的身上至少會多一個洞。
還是拐杖好,既能防身,也不會讓他傷到自己。
「不過,女瘋子打架沒招式,就生撲。」陳仰說,「她不一定會用槍。」
朝簡的眉間攏出深痕,語氣冷硬:「這能賭嗎?」
「不能。」陳仰秒答,他只有一條命,做任務的時候,除非是走投無路了才會去賭,其他時候他都很謹慎。
外面傳來嘈雜聲,夾雜著向東的叫喊,陳仰趕緊把那本算命的書塞進背包,他正要拉拉鏈,朝簡塞過來幾張毛邊紙。
陳仰來不及看紙上有什麼就給摁進包里,拉鏈一拉,他迅速拽著朝簡出去。
向東在高德貴的雜物間裡發現了一條通道,他們的腳下有地下室。
現在的隊伍,算上向東是九人,其中七個是傷員,剩下的是他跟疑神疑鬼的珠珠。
向東果斷的選擇單槍匹馬地下去,他要去一探究竟,逮著高德貴就抓上去。
陳仰幾人在上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