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多曬太陽會長高

  林月蜷縮著捂住肚子,冷眼仰視青年:「你知道我要殺你,故意裝作對蘿蔔很感興趣的樣子。」

  陳仰點點頭:「讓你放鬆警惕,以為我很好拿捏。」

  林月看向他身後拄拐走近的少年,又去看他,這會傻子也知道,兩人在她眼皮底下配合了彼此,她的呼吸紊亂:「你們什麼時候這麼有默契了?」

  陳仰不答只說:「你怕他,我就讓你如願的不帶著他,自己一個人跟你走。」

  林月垂眼:「我是怎麼暴露的?」

  陳仰說:「殺意。」

  「我以為隱藏的夠好了。」林月呵呵。

  陳仰長這麼大,第一次對女性動手,他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林月滿臉的譏誚,「這是生存任務,你問我為什麼,你不會到現在都還沒認清這裡是哪吧?」

  陳仰沒有被她激怒:「我活著,跟你活著,衝突了?」

  「本來沒有。」林月遲遲沒往下說,陳仰看過去,就見她突然張大嘴,咳出了一個小黑粒,像是某類植物的種子。

  陳仰一下抿緊嘴角。

  林月扭曲著臉,死死瞪著那粒種子,她是坐在草地上休息,發現自己想往土裡躺的時候,意識到自己變異了。

  或許她從踏上小島的那一刻就中了詛咒,只是一直潛伏在身體裡,現在才爆發出來。

  詛咒一爆發,對化肥的渴望就強到可怕。

  林月忍著不吃化肥,就是怕陳仰聞出來味道,發現她已經中了詛咒,不上當。

  還有那個殘廢!明明都不能正常走動,那身猶如被黑霧繚繞的氣息卻還是令她畏懼,不得不想辦法讓他跟陳仰分開。

  結果是她低估了陳仰的警覺,她輕敵了。

  林月抓起種子捏碎,自顧自的說:「我開始咳這東西,我以為我死定了,直到我殺了兩個漁民,它們死後沒有成為植物,只化成植物汁液。」

  林月又咳出種子,她青白的臉上肌肉輕微痙攣,極力克制著什麼:「它們是另一種異類,怪物,只要沒遭遇人為的殺害,就能一直那麼活著,不會死。」

  「你看到我身上的液體能有那個反應,說明你也猜到了其中緣由。」林月的眼角流出生理性淚水。

  陳仰在看她下巴上面的小種子,被粘液裹著掛在那裡。

  棕紅色的,像花椒粒。

  「你是不是在想,我還有什麼沒說完?」林月的氣息有些不順,她很用力吸了一口氣說,「是,還有,你也很清楚,它們之所以變成那種怪物,是因為吃了人肉,喝了人血。」

  「接下來還有你不清楚的。」林月轉而又說,「也不一定,你這個人我以為很簡單,其實是我看錯了,你心思太深。」

  陳仰不承認,也不否認。

  「阿戊告訴我,它們吃的其實不是人類,而是也生了病,只是還沒開始變異的病人,所以才會那樣。」林月的音量變小,怕驚到小動物一樣,很輕柔地說,「只要吃了真正的人類,病就會好。」

  陳仰見朝簡過來,就快速朝他身邊走兩步,跟他站在一起。

  「我沒猜錯的話,我們上島的時候,整個小島上的漁民們都已經不是人了,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全部中了詛咒。」林月忽然一笑,眉眼飛著風花雪月,「但阿戊不知道的是,現在還有一個真正的人類,陳仰,你說他在哪呢?」

  陳仰感覺自己的保護殼被撬開了,厲鬼盯上了他。

  林月抹把嘴,平躺著說:「想想也是好笑,我跟張延,我們幾個都是傻逼,那時候一聽你說你聞到了變異者嘴裡的化肥味,就以為是你中了詛咒,還提防著你什麼時候變異。」

  「中詛咒的是我們,不是你,」林月盯著陳仰笑,「你早就猜到了吧。」

  陳仰不動聲色:「你怎麼就能確定我沒中詛咒?也許我只是變異的情況跟你們不同。」

  「好啊,好,這套說詞是張延給你想的,你用慣了是吧。」林月冷笑,「阿戊偷聽到家裡老人說的一件秘事,其實在他還沒出生的時候,島上曾經也這樣大範圍的爆發過怪病,戚婆婆要大家屯化肥是有預感,因為得了病的不吃化肥就會萎縮。」

  她憤怒的瞪過去,深紫色外套下的胸口大幅度起伏:「你吃過嗎,你不但不吃,看見還犯噁心!」

  陳仰心想,又是阿戊,林月神智不行了,錯亂得很,否則不會這麼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對方這是完全捏住了她的死穴,知道她最怕什麼,最想得到什麼。現在的她也很適合套話。

  陳仰說:「你跟阿戊有生死之交了嗎?這麼信他。」

  「我不信他,呵。」林月手裡的鐵片一翻,在手心劃下一道口子,她把手攤開,將傷口對著陳仰,「看到了嗎,我的血是這樣子的。」

  傷口還是紅的,就是顏色明顯不對,還渾了不知名的粘液。

  血從林月的指縫裡流出來,沒有直接滴落到地上,而是拖著長長的絲,很粘。

  陳仰有點想吐。

  「你呢,你不吃化肥,沒萎縮,沒死,這還不能證明什麼的話,」林月看著他左手背上的幾道劃傷,「你敢在你身上劃傷口,讓我看看你的血嗎?你敢嗎?」

  陳仰才不會自殘,他明晃晃地跳過這個問題:「阿戊在誤導你,他想借你的手殺了我。」

  林月對他的躲避嗤笑出聲。

  陳仰無視掉,接著用認真的語氣說:「石洞裡有重疊空間,阿戊知道這個秘密,他應該是先看到黃青進石洞,才引周曉曉進去,為的就是讓他們解釋不清,要我們彼此猜忌,自相殘殺,他的目的也達到了,我們七人隊一下子就少了兩個。」

  「所以你殺了周曉曉跟黃青,也是阿戊策劃的。」陳仰說。

  重疊空間這個進展讓林月一愣,還真是冤枉了那兩個,那也怪他們自己倒霉,她艱難地撐著地坐起來:「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陳仰說:「我們是島上的變數,他要除掉我們。」

  林月:「他給我們送過飯,想害他們,下點毒不就可以了?」

  陳仰思索著:「也許是有限制。」

  林月垂著頭沒說話,似乎是信了他的話。

  「重疊空間的點已經找到了,只等時間到了就進去,任務快要完成了,」陳仰趁熱打鐵,說出自己的目的,「阿戊是關鍵人物,你告訴我他到底在哪,我們必須要找到他。」

  林月用沾滿血跟粘液的手梳理頭髮:「他變成蘿蔔是我騙你的,他也沒死,但他體內的詛咒確實爆發了。不知道去哪了,我沒管,變異了的還不是說死就死。」

  陳仰費心說這么半天,試圖不著痕跡的誘導林月,沒料到會是這個結果,他的臉沉了沉:「你怎麼知道他變異了,最後是在哪見到他的?」

  「我看他睡在土坑裡。」林月只簡短的說了一句,就抬起頭苦苦哀求,「陳仰,只要你幫我,就一點,你讓我咬幾口,我要的不多,那樣我應該能保留點意識,到時候我可以混進山下的怪物裡面,接近戚婆婆。」

  話是低聲下氣的,眼裡一閃而過的卻是不折手段的狠毒。

  就跟殺死周曉曉跟黃青後一樣。

  就一點?咬幾口?這還要的不多?陳仰忍著不拿出鐵釘紮上去,往朝簡那挪挪:「張延不是說只要還活著,有一口氣就能回去嗎,成為植物也不是真正的死亡,是另一種新生。」

  「那怎麼一樣?植物怎麼回去?」林月尖厲的大叫一聲,情緒失控的揪住頭髮,使勁摳幾下頭皮,又神經質的裝出溫和的商量的語氣,「陳仰,我也不是要完全壓制詛咒,我就只是想維持人的形態,這樣能回去的可能性就稍微大一點。」

  「這次你幫我,下次要是我們還在一個隊,我……我……咳……荷荷……」

  林月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說不出話來了,她猙獰的掐住自己,噗一下吐出大量種子。

  密密麻麻的攤在地上。

  陳仰頭皮都要炸了,他又往少年那靠,被拐杖輕推開一點。

  朝簡的呼吸是滾燙的,嗓子嘶啞的厲害:「我感冒了,你別靠太近,會傳染給你。」

  陳仰見他對那些種子無動於衷,不由得佩服萬分:「走吧,我們回石洞,你撐著點,沒藥只能靠你自身的抵抗力了。」

  算了,林月這挖不出阿戊的去向,還是他們自己找吧。

  嘔吐聲又有,伴隨著抓土的沙沙聲,林月要把自己跟種子一起埋土裡,她的身體會變成更多的種子。

  很快就會發芽長出嫩葉。

  陳仰腳步沒停,他要不是對林月有防備,反應夠快,側身那一下踹的夠准,現在已經涼透了,也被啃的亂七八糟。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就沒得說了。

  陳仰走了三五步,背後傳來林月虛弱的聲音:「我上個任務里有個前輩,那是他做的第四個任務,他說每個任務都有一個人獲得信息提示物品,剛上船那會張延也提了,大家都搖頭。」

  「我們是真的沒拿到,你卻撒了謊,這次的提示物在你手裡,這就是你沒中詛咒的原因,你根據提示避開了!」林月說到後半句,整個人都變得歇斯底里。

  陳仰腳步頓住。在船上的時候他一度想說,只是不知道怎麼說,就是一個消化了的麵包塊,其他一無所獲。

  後來是不敢說。要是說了,其他人肯定會想到他們都中詛咒了,只有他還是人,而且不會變異,那他能活到現在?

  只不過,屎一樣難吃的麵包塊,能提示哪個信息?陳仰覺得估計就給他一個免疫的效用,沒別的了。至於避開詛咒什麼的,純粹是瞎幾把亂扯。

  林月沒再跟陳仰說話,而是看他旁邊的少年:「他也瞞你了?」

  朝簡神情漠然。

  林月兩隻手不受控制的往土裡伸,她掙扎的眼睛充血,卻還對少年嘲諷地笑道:「他沒告訴你啊。」

  「原來他也沒多信任你,他也眼睜睜看你中了詛咒,呵呵,我還以為你們有多要好呢。」林月憐憫地笑了一聲。

  陳仰本來在警惕地盯著林月,他聽到對方那麼說,幾乎是本能地轉頭去看少年,近似急切的解釋:「她在挑撥離間,你別……」

  話聲戛然而止,垂在一側的手一陣劇痛。

  林月死死咬住了陳仰!她身體裡的內臟骨骸血肉都像是被掏空了,變成了一個空殼子,整個人與其說是撲,不如說是飄,速度快的可怕。

  陳仰疼的眼前一黑,還沒做出反應,一根拐杖就揮向林月的太陽穴,她被打飛出去,帶著從陳仰手背上面活生生撕咬下來的一塊血肉。

  林月不停抽搐著,癲狂的想咽下那塊肉,又是一拐杖揮過來,正中她的頭頂心。

  「嘭」

  她徹底斷了氣息。

  嘴裡的肉也掉在臉邊,連同一些黏噠噠的種子。

  朝簡還在揮動拐杖,只對著林月的頭部,準確的不偏分毫,一下又一下。

  殘忍,陰鷙,暴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