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梔喜極而泣。
兩個孩子這麼懂事,小心翼翼的克制著自己的情感。讓她喉嚨發梗,鼻子發酸。
「來吧,娘親的身體好了,可以抱抱。」
兩個孩子哇哇的哭著,一起奔過去。
半途中,被一道身影截住。
「等等!」
悠洺饗的影子閃過來,將兩個孩子攔住。轉過身來,將連梔扶起來,整個人揉進懷裡。
「阿梔,你終於醒了。」第一個抱抱,必須屬於他。
小勺和小椒先是一愣,隨後哇一聲哭的驚天動地的。
不帶這樣的,還爭寵!和孩子爭寵!
「娘親!爹爹太過分了我們要抱抱!」小勺控訴著。
連梔試圖推開悠洺饗,卻發現自己的背緊緊的被抱著。肩膀上,有一滴暖意。
悠洺饗居然有這麼脆弱的時候。
高大的父親形象,這不就是在危險的邊緣徘徊嗎?
作為一個優秀的妻子和母親,絕對要保護父親在孩子心中的高大形象。
「排好隊,一個一個來。是我先遇到你們爹爹的,所以要抱也是先抱你們爹爹。」
連梔拍了拍悠洺饗的腰,示意他趕緊帶著自己離開後院,回到房間再矯情。
「爹爹都先我們一步認識娘親,還和我們搶第一個抱抱,好過分啊。」小勺氣的跺腳。
「是啊,爹爹都是大人了,還要什麼抱抱?」小椒也表示抗議。
悠洺饗這時候才鬆開連梔,幽幽的說道:「你們都多大了,還要抱抱呢,不知羞。回去房間,抄寫利民策論一百遍。」
兩個孩子又是一陣哀嚎。
連梔也覺得悠洺饗有些過分了。「多小的年紀啊,就抄策論?」
「不小了,再過五年都能娶妻生子了。」
連梔:「.」
七歲的孩子表示不服。
至於清野和闌鈞這樣被愛情的味道齁的眼暈的時候,寺廟的方丈來了。
方丈的腦殼更加光亮,鬍子一大把,走路顫顫巍巍的。
方丈表示,悠洺饗和連梔這些人在寺廟中逗留太久了。將香客捐的香火錢都花光了。
連梔以為他們要被攆走了。
結果方丈來了一句:「各位,可有誰陪老衲出去化緣?」
一口唾沫沒差點噎死的連梔,鼓著眼睛,不可置信。
他們這是把一家寺廟吃破產了嗎?
自己的糧食,要自己出去化緣?
別急,糧食,她有。
連梔唰的一甩手,本想將稻穀堆滿寺廟後院,驚呆方丈的混濁的老眼。
「哎吆.!」
密密麻麻的海盜從稻穀堆上滾落下來。
面對著突然出現的海盜,方丈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這」
這是什麼情況,連梔也後知後覺的想起來。
她昏迷這段時間,系統里關著的海盜們一直沒有處理呢。
既然緣分到了此處,也算是他們的命中注定吧。
「方丈大師,這些,是前來皈依剃度的佛家弟子啊。他們造了太多殺孽,唯有佛門能幫助他們。您一定要收下這些罪人,幫他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啊。」連梔情緒到位。
方丈大師一句阿彌陀佛,就要帶著這些海盜去剃度。
海盜頭子還想反抗,方丈大師一聲令下。唰唰唰出來一群小和尚,列陣,擒賊。
等海盜們被棍棒打的滿地找牙的時候,才算心甘情願的表示,自己願意剃度贖罪。
連梔對此很滿意,覺得自己又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給寺廟裡留下了足夠多的稻穀後,連梔和悠洺饗就打算告辭了。
在離開的前一晚,連梔找到了闌鈞。
後山的草地上,可以清晰的看到滿天的繁星。
偶爾有一兩隻螢火蟲飛過,一切都那麼安逸美好。
山風悠悠吹來,神清氣爽。
「闌鈞,恭喜你啊,走出來了。」
連梔望著星空,腦海里浮現的是闌鈞以前癲狂的模樣。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不擇手段,毫無人性。更想到了,那些死於非命的同門師兄弟們。
他們所有人,都變成了星星吧。
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怪她,沒有殺了闌鈞為他們報仇。
但是按照以前師傅教導的,得饒人處且饒人,冤冤相報何時了的概念。她這麼做,應該是沒錯的吧。
闌鈞走出了自己的心中執念,入了佛門靜心修行。這樣的一生,或許更加適合他。
前世太過追名逐利,太過極端。這一世能做到剃度出家,真是不易。
或許世間真的有因果循環。
闌鈞也順著連梔的目光向著空中看去。他一身的灰色袈裟隱藏在夜色中,又似乎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光暈。
那不是衣料的原因,而是他本身就帶了這種超凡脫俗的氣質。
他,是真的放下了過往。
「謝謝師傅。」
這一晚上,兩人只說了一句話。
吹了一晚上的山風以後,第二日臨行前,連梔再也沒有見到闌鈞。
小和尚表示,闌鈞身體弱,得了風寒。
連梔還有心情調侃,說闌鈞這個身體,真是弱的可以。
可她說完,又深深的忘了一眼廟門。
她昨晚就發現了,闌鈞站的搖搖欲墜。
內力盡失的人,似乎還引發了身體的其他毛病。闌鈞的壽命,或許不長了。
她假裝不知道,假裝不在意。
那是她兩次撿回來的孩子,她對他的親情,終歸是不一樣的。
「走吧。」
車架啟程,晃晃悠悠的駛入山間小路。
小路只夠普通馬車穿行,所以他們下山後需要換成宮內的寬大馬車。
坐在馬車上,聽著車轅咯吱咯吱的聲音,連梔嘆了口氣。
「我似乎一直在生死邊緣掙扎,這一次,希望是最後一次。今後,國泰民安,我們能平安康樂的過個幾十年。」
悠洺饗將人摟過來,下巴蹭了蹭連梔的頭髮。「我曾經承諾過的,要保護你,每次都食言。今後,我們退歸鄉野吧。傳位詔書我都擬好了,就等著你點頭了。」
連梔蹭的抬起頭。「傳位詔書?你要將這個累死累活的位置傳給誰?」
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當然是我兒子小勺啊。」悠洺饗回答的理所當然。
連梔萎靡了。
她兒子才七歲!
要不要這麼不做人?
這才是真正的欺負孩子呢。
「傳給他以後,自然有人幫襯著管理朝政。我們退居鄉野,悠閒自在,不好嗎?」
「人生短短几十年,再不珍惜,就來不及了。」
在悠洺饗的再三慫恿之下,連梔掀開車窗向後面的馬車看了一眼。
小勺和小椒兩顆腦袋正探在窗口,嘰嘰喳喳的說著什麼。
似乎,他們看起來,也沒那么小了。
「好,我們隱居!」連梔沒有立場的叛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