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搖搖晃晃的電車
「上杉師範代，明天見。」
「嗯，明天見。」
稀疏平常的告別語過後，從道場出來的上杉櫂看了眼手腕上嶄新的亮銀色錶盤。
19:34:27
不算早也不算晚吧。
庭院沒有大叔的影子，保不准他又跑到哪裡去了。
上杉櫂右手提上這幾日來陪著自己訓練的木刀，從榊原家的庭院沿著大道出來，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這幾天陪著堂姐訓練，也算是找回了點手感吧。
夕陽開始變暗，但人與車不斷交錯熱鬧的氣氛仍在保持。
道路上行人車馬來來往往，身邊漸漸掠過一個有一個自動售貨機，走在人行道的上杉櫂抽空看了眼自己的劍道熟練度。
【劍道】Lv10（max/0）
幾個月前，他驗證過。
劍道等級10大概是與花丸裕樹那種劍道冠軍差不多的水準。
也就是和岳父、榊原大叔是同一級別的劍道技藝。
而他們，又是修習了幾十年，極具天賦，在各大賽事上橫掃過眾多對手的名望之人。
可以說，贏的了他們這一批處於實力巔峰的人，劍道就沒什麼好學的了。
已經處於現代頂峰水準。
上杉櫂還記得，以前去過花火家的一個小房間。
裡面放著岳父的各種獎盃和表彰，它們都立在柜子上。
上方依次排列著：全國警察劍道選手權大會冠軍，第68回、69回、70回、73回全日本劍道選手權大會冠軍，第16、17屆世界劍道錦標賽冠軍
下面還有一些獎盃，都是花丸裕樹在高中時期得的玉龍旗之類的賽事獎項。
光是上面那四個全國賽事的「天皇杯」就足以說明其擁有者的真實實力了。
上杉櫂也有一個「天皇杯」，弓道的，不過他不看重這玩意兒，放家裡吃灰。
另外提一嘴，雖然世界劍道競標賽每3年舉辦一次，全世界的劍道選手都有參加，其中有很多出彩的國外劍道家。
但一路晉級到決賽時刻，剩下的大多數都是日本內戰.
劍道其實也有機會成為奧運會項目，藉此推廣全世界。
但日本劍道聯盟主動拒絕進入奧運會。
他們給出的理由是不想讓劍道成為因訓練而訓練的比賽。
這是其一。
還有原因是，劍道進入奧運會後，勢必會因為體育規則而閹割一部分的技藝。
因為奧林匹克的比賽尤其對抗性強的項目，向來以保護運動員身體為第一考慮。
這就導致了一部分的技藝必須缺失。
像進入奧運會的跆拳道、奧運拳擊就飽受亞洲武術家的詬病，擊劍運動也被歐洲的武術家們嫌棄不是一天兩天了。
有時候說奧運會這些對抗項目只是看著玩兒，還真不是說笑。
電車站台，上杉櫂一邊翻動著手機，一邊等回家的電車。
除了提早回家的上班族大叔外，這會兒也是很多高中社團放學的時間。
儘管上杉櫂注意力集中在手機上，但還是有幾個穿著校服的女子高中生在另一邊偷偷看著他切切私語，時不時還互相推阻，與好友嬉笑兩下。
這都多少次了？
上杉櫂在心裡嘆了口氣，考慮以後出門是不是要戴個口罩。
花火一個人出門的時候已經開始戴口罩。
就在他考慮這些的時候。
電車隨著一陣輕快的提示音，到站了。
它帶動的微風略微吹動了髮絲，漆黑的露天站台因為車廂的燈火，多了些暖色調的光芒。
上杉櫂看著電車緩緩打開的門，與路人一同邁步進去。
裡面人很多。
後一步上車的上杉櫂完全找不到座位，只能握住吊環站著回家。
隨著一陣關門提示音，電車晃晃悠悠開始繼續前進。
上杉櫂向車廂尾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兩個女子高中生跟了上車，還在偷偷看他，但或許是發現了他手上的戒指，又或許是不好意思，遲遲沒有上前問聯繫方式。
他一回頭，她們兩人趕緊別過臉。
這氣氛弄得，好像自己是她們學長似的。
上杉櫂視線投向不停移動的窗外，裝作沒看見她倆。
【湯島，到了，湯島，到了】
【這是去往北綾瀨方向的普通電車，感謝大家乘坐本次電車。】
電車到站，提示音結束。
稀稀疏疏換乘完一批乘客後，車門重新閉合，提示音重新響起。
【下一站，千代田線，根津站】
【下一站，千代田線，根津站】
「.」
「.」
「.」
時間一秒秒流逝，電車卻沒有再次開動。
「.嗯？」
正當上杉櫂疑惑的時候，此時車尾的方向，忽然傳來了嘈雜的動靜。
有跑步聲，急促，不規則。
誰會在電車裡跑步？
不合時宜的動靜讓車廂內的大家都下意識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表情帶上了疑惑。
沒過一會兒，一大群人突然向這邊沖了過來，動作焦急，面色惶恐。
「怎麼了？怎麼了？」
兩個女子高中生也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東張西望，只知道跑過來的人面色十分不妙的樣子，那邊還時不時傳來女人的尖叫。
跑步還好，但這尖叫著實把大家給嚇著了。
那邊好像混亂一片。
「喪、喪屍.？」
「喂，別亂說啊。」好閨蜜這麼一說，另一個女生也有些害怕了。
「那那邊會是什麼？」
「我怎麼知道反正肯定不是喪屍這又不是在演電影。」
從車尾方向跑過來的人越來越多，聲音變得越發嘈雜，連這裡安靜的氣氛也開始變得混亂。
那邊能依稀聽見那邊有女人的哭聲，也有男人急切地在大喊「呀咩咯！呀咩咯！」
著急一點的甚至開始扒拉著車窗，想要從窗口跳下車。
本節車廂內的人明顯也被影響了情緒，左看右看，六神無主、不知所措。
不停人有人問跑過來的人那邊怎麼了。
「鈴子，喂，鈴子！不會、不會真是喪屍吧！？好像有女生被咬了我們要不要也跟著他們從窗戶跑出去」
「都、都說了別亂猜，你那個帥哥都沒有慌.」
上杉櫂的確沒有慌，只是被跑過來的人擠到了人堆裡面。
他們越擠，他就越靠後，有點隨波逐流的感覺。
至於是不是喪屍——大概率不是，上杉櫂聞到了汽油燃燒後產生的二氧化硫的氣息。
應該是有人縱火。
還有許多人繼續朝車頭的方向跑。
「玲子，喂，玲子，你看那個帥哥，他要幹嘛啊？」
上杉櫂從人群里鑽了出來，朝人們跑來的方向緩步走去。
「危險啊！不要去。」
可惜他並沒有聽見女高中生的好心提醒。
車廂內飄起了濃煙。
上杉櫂越往裡走，人越少，煙也越濃。
邁過六節車廂，能大致在煙里看見人受傷了，電車上的座位上淌了點血。
不算多，但能證明有人行兇了。
再向里靠近，血多了，火也更濃了。
煙霧裡，似乎有個穿西裝，戴眼鏡，一臉生無可戀的年輕男人。
他的前面站著三四個人。
那群人赤手空拳，似乎在與那個一手拿燃燒罐，一手拿砍刀的年輕人對峙，上杉櫂能看見他們身上的劍道服，也能看清楚他們胸口上寫著「山中」二字。
他們正護著身後一對小情侶。
山中武道館的人？
上杉櫂沒想到還能撞見有過一面之緣的人。
他們大致是進行了一番纏鬥，武道館人身上的白淨道服被火焰燒了不少缺口，手臂上也被劃了道口子，沁紅了筆直的線條。
「喂，那邊的人！快——上上杉師範代！？」
對方似乎也看見了突然出現在行兇者身後的上杉櫂。
並且對方似乎還認識自己。
上杉櫂仔細瞅了瞅，他記得他叫額.櫻谷蛍，是前幾天山中武道館領隊的。
因為櫻谷蛍的出聲，那個手拿燃燒瓶的年輕人轉了個方向，毫無留戀的眼睛看向站在不遠處的上杉櫂。
濃煙滾滾，整個車廂早已被他給點著了，火焰沿著皮質的座椅向兩頭燃燒。
那個年輕男人發現了上杉櫂。
煙太濃了，視線被嚴重阻擋。
「又來一個。」
他看不太清對方的臉，但攥緊了手上用汽油做的燃燒罐，將自己特製罐子的開口稍稍放鬆。
「他這是」
櫻谷蛍在濃煙中細眯了眼，發現了他的這個小動作。
轉罐口.裡面應該是汽油.
這是要——
突然，那人一個側身，徑直將燃燒罐子向上杉櫂使勁扔去。
「上杉師範代！危險！」櫻谷蛍即刻大喊。
罐子裡有汽油，上杉櫂聞得出來燃燒的氣味。
這年輕男人也挺勇的，還在噴火的燃燒罐居然敢在手上放鬆罐口，也不怕汽油揮發遇火，產生爆炸把自己給炸沒了。
不過就在燃燒瓶丟出去的一瞬間，上杉櫂直接將手裡的木刀擲出。
角度、精準度，都讓人難以置信。
那個罐子在半空中被打飛了，剩下一點的汽油在空中被片刻點燃。
空氣中，燃起了金色的火浪。
年輕男人也明顯被他極其迅速的反應給看愣住了。
山中武道館的幾人見他恍惚片刻，直接撲了上去，一邊把他手中的兇器卸下，一邊使勁將他壓在電車地板上。
「別動！」
「不許動！」
「你們——！！！」
年輕男子使勁掙扎，但身上幾個人壓著，臉貼在了地板上，話都說不了，無論怎樣也不能動彈。
自己剛才拿的刀也在落地的剎那被直接踢遠。
年輕男人似乎還有反抗意識，使勁掙扎，想要擺脫幾人的壓制。
上杉櫂看了眼那個臉貼在地板上的男子，從燃燒的布帶里拿出自己的木刀，緩緩走上前。
「上杉，你這是.？」
櫻谷蛍正疑惑他要做什麼，上杉櫂一刀劈到年輕男人的脖子上。
年輕男人雙腿一蹬，便不再動彈。
「這是.？」
「暈了。」上杉櫂平靜地說，「先把他帶下車。」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站務員早就開始行動，並把附近巡邏的警察全部喊了過來。
上杉櫂踏下車的時候，衣服被燻黑了不少。
他沒想到，竟看見面前站著一個熟悉的人，「伯父？」
花丸裕樹顯然是剛剛才來，並且穿的是便服，看樣子是剛下班，他瞥了眼上杉櫂身上的煙黑：
「沒傷著？」
「沒有。」
「兇手呢？」
「打暈了。」上杉櫂乖乖回答。
山中武道館的幾人也在此時將那個昏厥的年輕男子從電車內甩了出來。
他們又招呼幾個巡警進去，說是還有傷員。
「你乾的？」花丸裕樹看了那個躺地上的傢伙一眼。
此刻車站內已經圍起了人，許多巡邏的警察也在用對講機互相確認車廂里還有沒有人沒出來。
「我只是把他打暈。」
「沒事就行。」
花丸裕樹上前確認那個年輕男人的狀態，然後對上杉櫂說道：「接下來交給我就行了。」
「伯父今天怎麼在這裡？」
「辦完公務準備回家。」
傷員被警員和山中武道館的人從燃燒的車廂內抬了出來，那個被砍了一刀的女孩的男友一眼就認出了地上躺的那張行兇者的臉，趕緊對警員們說：
「快！快，就是他，就是他幹的！」
警察的視線朝向了上杉櫂這邊，連忙跑過來，「兩位——」
花丸裕樹從自己的衣服內拿出了一個小本本。
那警察一看，身子瞬間僵硬了不少，身板子都站直了：「警、警視長！」
「嗯，現在是什麼情況。」花丸裕樹將小本本重新收了回去。
「現在估計有十人被砍傷，十五人燒傷，統計還不完全。」
「沒出現死亡吧？」
「截止目前，沒有。」小警員如實報告。
花丸裕樹點點頭，又對上杉櫂說道：「有些細節要問，你等下跟我走一趟。」
「哦。」
在確認車廂無人後，消防隊的隨後趕到，開始撲滅燃燒車廂的大火。
上杉櫂坐在警車內，看見了冒出濃煙的車站，看見了因為好奇而圍起來的觀眾，看見了幾位鮮血淋漓的人被抬上救護車。
他等待了許久，花丸裕樹才和一位警察坐回了車內。
「久等了。」
「沒什麼。」
花丸裕樹看了眼車上的時間，然後在副駕駛對后座的上杉櫂說道：「你跟花火說一下，等會兒晚點再回去。」
「哦，知道.但這件事要說嗎？」
「說吧，就說和我在一起，反正你沒受傷，她不會擔心。」
上杉櫂拿出手機，找到花火的聯繫方式，簡單說明了一下事情，並說和伯父一塊兒去了警局，讓她晚上和愛依她們先一塊吃了吧。
花丸花火在聯繫里不停追問他有沒有受傷，上杉櫂只能不停解釋沒有，自己很安全，現在和伯父在一塊兒，你安心吃晚飯就行。
看了眼她回復的一句帶擔心表情的知道了，上杉櫂收起手機。
車窗外，天色已黑，霓虹開始在東京都里閃爍。
只是，今天的閃爍，夾雜了些許警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