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航抱住懷中虛軟的身子,耳畔邊上迴蕩著她最後的話語。記住本站域名
她說,幫我救莫子謙!
她說,一定!
她還說,求你了!!!
這話像是有一記鐵錘重重的砸在他的胸口,他了解的田糖是堅強勇敢的。堅強勇敢中帶著一點倔強,像這樣卑微的求人態度他是第一次見到。
可讓她卑微的人,卻是莫子謙。她曾經的未婚夫!
他心急火燎,翻山越嶺,一路上不知道被碎石絆倒過多少次,為的就是趕來救她。
可她卻是求著他救莫子謙,救她曾經的未婚夫。
蘇航突然胸口很痛很悶,喉嚨口更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一樣難受。
現實宛如拳頭,狠狠的給了他一拳!
打的他面頰火燒雲一般的漲紅……
山里原本信號就微弱,再加上這次自然災害毀壞了原本就少的可憐的通訊基站。所以方圓幾十里,完全沒有信號。手機就像是擺設一樣,這裡的山頭隨時都會再次滑坡。直升機根本就無法降落在附近,他是不顧喬慕申的阻攔,義無反顧衝進深山裡面的。
最後喬慕申沒辦法,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一個人涉險。他二話不說的陪他一起進山尋找,他們為了擴大搜索範圍。所以在前面的山頭分開尋找了,他必須要翻過前面的兩座山,才能找到喬慕申。
現在田糖和莫子謙兩個人都暈倒了,他就算是長著四隻胳膊也背不動兩個人。
他們兩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情況似乎都很危急。
他到底應該先背誰出去?
先背出去一個,留下的那一個勢必將會更危險。因為誰也不能保證這裡的自然災害到底是不是停止了?
山體滑坡驚擾到了很多動物,保不齊還會有蛇蟲鼠蟻的出沒……
看著田糖那蒼白的小臉,他的眸光幽深到了極點。
…………
兩個小時後,莫子謙在身體的顛簸中醒來,意識被疼痛折磨的只剩下一點點。睜開迷濛的雙眼,看見的就是男人的後背,他驚訝,「你是誰?」
背著他的蘇航頭也沒回,只冷冷的答,「蘇航!」
莫子謙一怔,隨即瞭然,「是你?你是來救糖糖的?」
蘇航語氣宛如寒冰,「自然不是來救你的!」
提到田糖,莫子謙宛如被人當頭一棒,瞬間就清醒多了。他掙扎著想要從蘇航的背上下來,「蘇航,你放下我!你應該先去救糖糖,糖糖她很危險。她中了蛇毒,你……你先救她。不要管我……」
蘇航的唇角勾起自嘲又苦澀的弧度,「你們還真是默契的很,田糖求我先救你,你讓我先救她。你們兩個這默契,真是讓人很羨慕啊!」
莫子謙完全顧不上他的譏諷,他滿腦子想的都是田糖,「你先救她……我拜託你……」
蘇航的脊背僵了僵,腳步艱難的頓住。
莫子謙掙扎的力道越來越大,最後蘇航眸中閃過一抹猩紅。直接鬆手,任由他摔在地上。
看他疼的那麼痛苦,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一拳上去,再次將他打暈,「你特麼給我閉嘴!」
莫子謙再次被打暈過去,蘇航眸底的猩紅這才慢慢的褪去,然後重新背上他。
每走一步都很艱難,可他一直用強大的意志力撐著,口中語氣幽然的道,「你以為我想救你?我只是做不到對你置之不理……」
他最後並沒有在田糖跟莫子謙兩人之間取捨,而是選擇了一個折中的辦法。他把田糖背出去500米後再折回去背莫子謙,然後再背田糖,再折回去背莫子謙。就這樣,翻越了兩座山頭。
很累,很疲憊,身體像是散架了一樣。可全身上下都凝聚了一股力量,在支撐著他。他不能讓糖糖有事,他一定要救出糖糖……
喬慕申怕是這一生都不會忘記當蘇航背著田糖,步履蹣跚的出現在他面前時候的場景。
這個高傲矜貴的男人,身上的衣服已經在一路上被枯枝樹藤拉扯的破破爛爛了,裸露在外的手臂,手背上滿是血口子,腳下還有鮮血順著褲管滴下來。一滴又一滴,他的臉色那麼疲憊,臉上青色的鬍渣遍布,半邊臉頰差點就被鮮血染紅了。
他只說了一句,「送他們去醫院……」
之後,他自己累的暈過去了。
當地最近的醫院內。
蘇航直接昏睡了兩天兩夜才醒來,他睜開眼睛就看見了滿目的蒼白。記憶的閘門打開後,他的身子一下子彈了起來,「糖糖?你在哪裡?」
正在為她記錄身體體徵的護士被他下意識的反應給驚到了,手中的筆都嚇掉了,「先生……」
蘇航一下子抓住她的手,「糖糖呢?你有沒有看見我的糖糖?」
護士的手臂被他抓的生疼,很想哭,卻不敢哭,只搖頭,惶恐道,「我……我不知道啊……先生……你冷靜點。」
此刻的蘇航手背上還插著針管在輸液,護士根本就來不及阻止,他已經拔掉了針管沖了出去。
他失控的衝進每一個病房尋找田糖,當他發現田糖不在時,再衝到下一個病房。
直到喬慕申聞訊趕來,將處在瘋狂邊緣的拉過來,然後塞進田糖的病房。
走進田糖的病房,看見她安然的躺著,他兵荒馬亂的世界瞬間也安寧了下來。
他一步一步的上前,喬慕申擔心他自己身體有些虛弱,順手幫他拉過一張椅子,按著他的肩膀,「我真是恨透了這種白痴一樣的眼神,可我也沒辦法阻止你。你別發瘋了,好好在這看著她,陪著她吧。」
蘇航卻抬眸,啞聲問,「她的情況怎麼樣?」
喬慕申如實回答,「她體內的蛇毒已經解掉了,醫生為她做了詳細的檢查。除了失血過度,身體有些虛弱基本上是沒什麼問題了。倒是你自己,全身上下無處的擦傷砸傷……」
蘇航微微的豎起一隻手,打斷他的話,壓低聲音,「別吵到她休息!」
喬慕申尷尬的抽了抽唇角,只覺得這個男人中了田糖的毒了,而且還是無藥可救的那種。明明兩天前還堅定的說離婚了,這會又用這麼深情……
可不是無藥可救了嗎?
他搖頭,走出去。
感情這種事,外人還真是看不透……
在醫院的吸菸室,他剛點燃上一根香菸,電話就響起了。
他低頭一看是車萌萌打來的,這才想到他忙的忘記給車萌萌回電話了。他連忙接通電話,「……」
他還沒得及說話,電話那段的車萌萌一連串的冒泡,帶著哭腔,「喬神仙,喬大英雄,喬大俠,我告訴自己要乖,要聽話。守著手機,乖乖的等你的消息。可是,我實在忍不住了。你知道吧?每當我看見新聞畫面上面的屍體後,我的每一根神經啊,就像是被人拉扯著。我真的擔心的寢食難安,我再這麼等下去我真的快要瘋了。所以,喬大俠你能告訴我,我的糖糖找到了嗎?她怎麼樣了?」
喬慕申有些抱歉,連忙回答,「她沒事了,蘇總找到了她。她現在在醫院,昏迷著還沒醒。不過醫生說了,已經沒事了。」
車萌萌所有的擔心都被斬斷,心臟砰砰的直跳起來,下一秒就止住了哭聲,「沒事了?那我不哭了,那你不早說?」
喬慕申有些抱歉的扶額,「之前一直在忙著救援,送到醫院後又忙著各種辦手續。所以,就忘了給你打電話了!」
車萌萌撅嘴,抹了一把眼淚,「你個喬壞蛋,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可以忘記?你知不知道這一天一夜我流了多少眼淚啊?我眼角都哭出魚尾紋了,都怪你,你得賠償我。賠償我面膜,讓我白嫩回來。」
喬慕申好脾氣的聽著她的嘮叨,揶揄道,「女人果然是善變的,剛才還喊我喬神仙呢。這一會就喊我喬壞蛋了?」
車萌萌分分秒懟回去,「我還沒喊你喬王八呢,已經是給你口下留情了。你昨天答應過我,第一時間告訴我消息的。你怎麼可以對女人說話不算話呢,活該被罵。」
喬慕申還真是被懟的一時沉默了,他摸了一把鼻樑,「那個……等我回去賠償你面膜,行嗎?」
車萌萌爽快道,「行,就買我們公司的面膜,順便為我們公司創收。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對了,我可以去當地看看糖糖嗎?我帶著小安安去。」
喬慕申搖頭,「不可以。」
車萌萌嘆息,「為什麼啊?喬大俠,喬神仙,你就讓我去吧。我知道你是好人,全世界你最好了。」她心裡可在盤算著,要不是當地交通堵塞,需要他安排直升機通行,她才不會這麼低聲下氣呢。
喬慕申對於這件事,很是嚴肅,「不可以,我說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你怎麼撒嬌,怎麼賣萌都沒用。」
車萌萌沮喪,「可是我真的很想到現場去看看糖糖啊。」
喬慕申蹙眉,嗓音低沉了幾分,「忍著。車萌萌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這裡天氣惡劣,隨時都有可以繼續遭受山體滑坡那些自然災害。就算我安排直升機去接你,還是會遇到很多無法預料的危險。所以,乖乖在家裡等著。」
車萌萌又嘆息,還在試圖說服他,「哪有那麼多……」
喬慕申霸道的打斷她,「夠了,你說再多也沒用。乖乖在家裡等著,我這邊有什麼情況一定會及時打電話告訴你的。這一次,我不會忘記對女人的承諾的!」
車萌萌被他吼的有些愣住了,兩秒後,才弱弱的道,「哦,知道了。」
她這突然柔弱的聲音,讓喬慕申意識到自己的態度可能有些太嚴厲了,又補充了一句,「乖點,女人就要聽話。」
掛了電話後,吸菸室裡面的另外一個男人有些羨慕的看著喬慕申,八卦了一句,「哥們,剛才是女朋友?是不是女朋友擔心你,鬧著要來看你陪你?」
喬慕申一怔,他剛才的通話那麼容易讓人誤會?
那哥們也是個話癆,忍不住就跟他攀談了起來,「我女朋友也是這樣,我在抽菸之前才安撫好她的情緒。我說了我沒受傷,我家人受傷了,我在陪家人。可她就是不放心,一直在電話里哭著鬧著要來陪我,剛才我可勁的安撫,才總算穩住。可其實我這心裡挺甜的,她鬧著要來,可不是因為在乎我嘛。這種被人在乎的感覺,還蠻幸福的。」
喬慕申被說的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想說車萌萌不是他女朋友,可又覺得沒必要對著陌生人解釋這麼清楚。也就點頭,紳士的聽著。
不過,轉念一想。剛才他的語氣,還真有那麼幾分吼女朋友,然後再哄女朋友的意思呢!
這樣想著,竟有些心弦異樣的觸動……
…………
蘇航守在田糖的病床前,指尖輕輕的描繪著她絕美的五官。精緻的眉形,小巧的鼻翼,柔嫩的唇瓣,細嫩的肌膚。每一寸的觸感,都讓他沉淪的不可自拔。
他的眸光一直緊緊的鎖著她,眸底那些疼惜和呵護那麼顯而易見。
田糖在他的眼底,無疑成了稀世珍寶一樣被小心翼翼的愛憐著。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有機會這樣近距離的看著她,才有機會這樣毫無保留的把自己的愛戀傳遞給她,才有機會這樣靜靜的享受跟她呆在一起的時光。
病房內靜寂無聲,他的心溫暖而踏實。
時隔三年,她比以前似乎瘦了點。也對啊,這三年她過的那麼辛苦,怎麼會不瘦?
他貪戀的盯著她看,像是把她的每一寸肌膚都刻進自己的骨血當中。
一整天,他就這麼坐著。
期間護士和醫生都進來過,可他渾然不知,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田糖身上。
有兩名護士一進病房,就露出羨慕的眼神來。
出了病房,兩個人小聲的議論著。
護士甲,「看見那位先生的眼神了嗎?哇咔咔,那眼神里滿滿的都是愛啊!那麼深情,那麼感人,躺著的那女人上輩子一定拯救過銀河系。不然怎麼會那麼好命?那位先生真的太愛她了……」
護士乙,「可不是嘛,那位先生已經盯著女人看了一整天了。如果不是中途他的朋友逼著他吃飯,估計他連飯都忘記吃了。他簡直是把愛融入到自己的每一寸呼吸當中去了,我要是能遇到一個這樣的男人。讓我少活五年,不,少活十年我也願意啊!」
護士甲,「我少活二十年都願意,聽說那女人在山裡被山體滑坡給困住了。而那男人義無反顧的衝進深山把她救出來的,這種死生不顧的愛情最感人了。好羨慕哦!」
她們並沒有關緊病房的門,所以這些話都傳到了蘇航的耳朵里。
他的唇角微微的上揚起來,手指把玩著她的髮絲。先是纏繞在自己的指尖上,一圈一圈,然後再鬆開。再然後,再燃燒,再鬆開。這樣一個動作,他孜孜不倦的重複著。
他的唇邊的青色鬍渣越發的茂密,嗓音還是有些沙啞,「糖糖,我的小妻子。你聽見沒有?她們都在羨慕你,羨慕我這麼愛著你。有時候我自己也搞不懂,為什麼這麼愛著你,這麼放不下你。」
「自從我醒來,你就一直在拒絕我,冷漠我。可我嘗試了無數次,也無法放下你。我做不到,我用我驕傲又敏感的自尊逼著自己放下你。可你出事的消息,還是輕易的摧毀了我之前所有的努力和心理建設。」
「現在的我,每天都在後悔。我睜開眼睛是後悔,閉上眼睛還是後悔。我很後悔當初拿你當報復你父親的工具,是我偏激了,這些根本就不關你的事。以前你愛著我的時候,我沒覺得你多麼的重要。可當你要離開我的時候,我才意識到你是那麼那麼的重要。有種愛就像是空氣,擁有的時候渾然不覺。可一旦這股空氣將要被抽離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根本就無法存活下去了。」
「我很想讓你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想你被全世界的女人羨慕。可我知道,你不會給我機會了。我曾經埋怨過你為什麼那麼心狠,可當我在警察局看見小包子慘死的照片後,我漸漸的已經能理解你了。我知道那段時間你一定過的很痛,這個傷口一輩子都不會被痊癒,只是被你用時間掩蓋起來了。可如果你要重新接納我,就要重新揭開那個傷口。所以,你一定很痛。」
「我不想你痛,更加不想放開你的手。所以,我現在也很痛。我不知道要怎麼辦?真的,我第一次感覺到人生會有這麼無奈的時候。放手我是痛苦的,不放手你是痛苦的。人生怎麼會有如此艱難的選擇題?」
「糖糖,我現在會想起曾經我們十個月的婚姻,那就像是一場夢一樣。那時候的我們真的很幸福,生活平靜而溫暖。我一直以為那時候的我在演戲,可殊不知自己早已入戲太深,早已進入了角色……」
「小安安真的很可愛,我見到她的第一眼就想要把她當成小公主一樣寵愛。可我知道,我沒機會了……」
「糖糖,我們真的沒機會了嗎?怎麼辦?我說服不了自己放棄你,我還是做不到怎麼辦?」
「糖糖,小妻子。真的很想在你清醒的時候,這麼叫你。可你是不會給我這樣的機會了……」
「我甚至有些病態了,我突然覺得你就這樣躺著也挺好的。這樣我才能有機會坐在你面前,看著你,守著你。以你丈夫的身份陪著你,這是你清醒的時候絕對不允許的事情。可我也知道,你若是真的不醒來。那我又會急的發瘋的,所以,你說我是不是真的病態了?」
「你終於意識到自己病態了?」
病房的門被推開,進來的是喬慕申。
他進來的時候,蘇航正捧著田糖的小手,在細細的親吻著。
喬慕申有些彆扭的別開視線,將手中的晚餐放下,「病態的蘇先生……」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蘇航打斷,「別說話,讓我多跟她說會話。她醒來,我就沒這樣的機會了。」
喬慕申收斂了幾分不羈,聽的胸口有些發悶,有些心酸。最終只是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記得吃晚餐,吃飽了,才有力氣跟她說更多的情話。」
蘇航就這樣陪了田糖一天一夜,可田糖卻沒有半點甦醒的跡象。
就像他說的那樣,她若是真的不醒,他真的會急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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