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兩人在大雨和泥石流的襲擊中僥倖生存。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田糖的手錶是防水的,所以指針還能正常行走。電閃雷鳴之下,她看了一眼手錶已經是凌晨四點了。再堅持堅持就要天亮了,天亮了就會迎來新的希望。
莫子謙跟她一樣,坐在大石塊的邊上。幸好這石塊真的夠大夠結實,不然在這樣惡劣的自然條件下,他們真的很難生存。
山間不斷有巨石斷裂或者是山脈崩塌的巨響傳來,在這樣的環境中,聽到這樣的聲響。無疑就像是魔咒一樣,在腦海外不斷的盤旋著。更像是死亡之神的在不斷的咆哮著,露出尖銳的獠牙……
他能感覺到田糖身子的輕微顫抖,可她一直故作堅強的隱忍著。他其實很想給她一個安慰的懷抱,一個可以依賴的懷抱。可他不敢,他怕自己前進一步就會逼得田糖後退無數步。
大雨一直在下,山凹裡面已經開始積水了。
田糖跟莫子謙雙腿都沉浸在雨水中,泡的皮膚都起了褶皺。很不舒服,可她一直堅強的忽視著身體上的各種疼痛。她故作輕鬆的跟莫子謙聊天,緩解緊張和恐慌,「這次真是多謝這塊大石頭了,對了,我記得你一直很有方向感的。等我們出去了,你幫我記一下這裡的位置。我一定要找個石匠,幫這塊石頭刻上一首讚美詩。讚美他這種英雄情懷,就叫他感恩石吧。」
一記響雷轟隆隆的劈下,雷聲掩蓋了她的聲音,她的肩膀下意識的顫抖了幾下。
光亮映照在她的臉頰上,襯的她臉色更加蒼白。只是,她的眸光一直都是清明的。眸底充斥著堅強的希望,那點希望仿佛經歷了怎麼樣的歷練都不會被熄滅。
田糖自己心裡明白,她的眼底有熱忱,有希望。為了小安安,為了媽媽,為了車萌萌,為了所有愛著她關心著她的人,她都得堅強的撐著。不管怎麼樣,都不能倒下!
死亡是短暫的,可是留給世人的傷痛卻是漫長的。
她不想要把這種傷痛留給愛著她的那些人……
莫子謙再一次狠狠的壓制住內心想要把她擁入懷中的衝動,只點頭,嗓音有些沙啞,「好,我方向感很好,我會記得這裡的。等我們找到石匠,一定把感恩石三個字刻上去。」
田糖抱著自己的膝蓋,點頭,「嗯,到時候我研究一下要用哪種字體?」
她故意聊一些輕鬆的話題,打發這樣漫長的煎熬時光。
雖然一直都努力堅強著,可她顫抖的聲音還是出賣了她的情緒。
的確,她一個女人在這種時候能做到故作冷靜已經很不容易了。
泡在水裡的雙腿似乎都要麻木了……
突然西邊的山頭傳來一陣巨響,田糖驚顫著眸光看向西邊。
下一秒,她就捂住唇瓣驚叫了起來,「天!」
西邊的山脈上的那些石頭就像是被橫切了一樣,傾斜著砸了下來。
然後,她就被一隻強而有力的大手摟進了懷中,她的腦袋被莫子謙按到他胸口的位置,「小心!」
再然後,那轟隆隆的聲音在耳畔邊響起。她感覺到了莫子謙身子的震顫,還有那一聲來不及隱藏的悶痛聲。
她的耳畔有稀稀疏疏的碎石聲音響起,衝擊著她的神經,震的她血液都開始凍結了。
聲音過來,她努力的抬頭,將兩人身上的樹枝碎石都清理掉。
這才看清莫子謙的傷口,血液混合著雨水,早已變成了血水,沖刷著血肉模糊的手臂。
剛才他的手臂被其中一塊石頭砸傷才會發出悶痛聲的,這會他的眉頭緊鎖著。傷口那麼深,一定很痛。
田糖發現他被砸傷的那隻手臂,其實是摟著她的。換句話說,如果不是莫子謙動作夠快,那麼剛才的石頭很可能砸到她的腦袋上。就算不砸到腦袋,也很有可能砸到後背……
她有些抱歉,亦是有些慌亂無措,「謝謝。」
莫子謙的傷口還在不斷的流血,她手忙腳亂的想要用自己的手捂住他的傷口,阻止血流。之前兩個人滾落下來的時候,他全身大大小小的擦傷就數不清了。再這樣流血,他的身體會吃不消的。
可她嘗試了幾次,都沒能捂住他血流如注的傷口。
她有些急了……
莫子謙微微的垂眸,看著她低頭為自己的傷口忙碌著,唇角突然就微微的上揚了起來。
傷口不疼麼?很疼,疼的有些撕心裂肺。這樣的疼痛隨著血液,流竄到四肢百骸當中,在隨著血液蔓延到全身的每一個細胞當中。可因為眼下某個人的緊張,他那些疼痛頃刻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她居然這麼緊張自己?
他真的很享受她的手忙腳亂,有那麼一刻,他甚至想。如果時光就在這一刻停止,他就這樣陪著她。一直到天荒地老,一直到生命的盡頭,也挺好。
田糖捂不住他的傷口,最後急的將自己的風衣的一隻袖子扯下來幫他包紮好傷口。
莫子謙聲音里有些隱藏不住的激動,「其實,不要緊的,沒那麼疼。血流一會就不流了……」
田糖動作輕柔,認真執著的包紮,「不行,再這麼流下去,你身體會吃不消的。」
莫子謙便不再說話了,而是專心的享受著她這難得的溫柔。這一幕,仿佛又回到了曾經在地震中的畫面。那時候,他也受傷了,她也是這般的為他包紮的。就連動作都是一樣的,一樣的急中生智,一樣的從衣服上扯下一隻袖子。
時光倒退,然後浮浮沉沉。最紅,定格在眼前的畫面上。
就連最後打成的蝴蝶結,還是跟之前一樣。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眼前的田糖沒變,她的面孔還是那般的柔嫩,就連眼神也是那樣的專注。
田糖將他的傷口包紮好了之後,就不著痕跡的從他的胸膛處撤了出來。她的動作小心翼翼,正是因為小心翼翼才透著源源不斷的疏離。
莫子謙的傷口倏爾一痛,疼痛從手臂蔓延到心臟深處。真的沒變嗎?似乎一切都變了……
田糖重新坐在他身側的位置,跟他一樣倚在後背那塊大石塊上面。被雨水洗刷的越發清明的眸子裡,露出一絲亮光,再次看了一眼手錶,「快了,馬上就要五點了。很快就要天亮了,天亮了雨應該會停。就算不停下來,這裡出了這麼大的自然災害。國家也會安排救援的,我們一定會沒事的。」
她的髮絲濕漉漉的貼在蒼白的臉頰上,顯得有些無助柔弱。
莫子謙側眸看著她,情不自禁的心弦一動,想要伸手去幫她拂開那一縷快要貼到唇角的髮絲。
只可惜,他的手指剛伸出一半的距離,田糖就下意識的後仰著身子,想要避開。
就這樣,他的手臂尷尬的僵在半空中。連帶著唇角的那一抹溫潤的弧度,也跟著僵硬了。
「有髮絲……」
他只得如此解釋,顫抖的嗓音足以證明了他的尷尬和窘迫。
田糖也有些窘迫的回答,「我自己來就好。」她有些慌亂的將髮絲撥開。
莫子謙眼底閃過一絲苦澀,卻是什麼都沒說,只是將手臂垂了下來。
田糖為了緩解尷尬,開始找話題,「我們聊聊天吧。」
莫子謙點頭,「好,你想聊什麼?」
田糖微微揚起唇角,「我跟你聊聊我的小安安吧?還記得我的小包子在醫院去世之後,我差點抑鬱。我整日的吃不下,也睡不著,幾乎一整宿一整宿的睜眼到天明。我心裡始終想著我的小包子那麼可愛,那么小,怎麼就會被人殺了?我的心好痛,只要一想到她小小的身子被從殯儀館的柜子裡面抽出來的那個瞬間,我就覺得自己的心痛的快要死掉了。我的呼吸,我的希望全部都隨著小包子去了。我的世界整日都是黑暗的,我真的找不到一點點的希望了。」
「那時候,我的頭髮開始大把大把的脫落,我的身子開始一點一點的消瘦。所有來看我的人,都用一種悲天憫人的眼神看著我。我表面上不說什麼,可我心裡是恨透了那種眼神的。我不想承受我被小包子拋下了,那段時間我真的很絕望啊。那是怎麼樣一種灰暗的絕望,我都已經不想去回憶了。我現在能回憶到的就是那段時間我很痛苦,我真的很痛苦,我甚至想過自殺。」
說到這裡,她突然覺得有些冷,冷的她雙臂環抱著雙膝。
莫子謙聽到這裡,眸底閃過一絲疼惜。如果沒有他的悔婚,她就不會經歷那些苦楚了。
田糖深呼吸了一下,又開始緩緩說道,「現在想來,那時候多虧了我的好閨蜜車萌萌。她是第一個看出我有自殺念頭的人,但是她沒有明著跟我說到自殺這個話題,我想那個時候她是怕刺激到我的情緒。她只會一遍一遍的在我耳畔念叨,說是新聞上面說哪裡的女子輕生了。是跳河自殺的,屍體都腐爛了,家裡的親朋好友哭成一團。還有哪裡的女子割腕了,鮮血流了一浴缸,死的時候表情很痛苦很猙獰。總之,她一直在旁敲側擊的告訴我自殺有多麼的痛苦,死了之後親朋好友有多麼的絕望。我從來不是一個懦弱的人,可聽她跟我形容的那些猙獰的死亡面孔,我竟有些膽怯了。」
「再後來,她稿子也不寫了,頂著讀者和編輯的各種壓力陪我出去散心。她帶我去周邊旅遊,帶我去海邊。在海邊,我聽到了小安安的哭聲,那麼純淨的哭聲,那麼鮮活的生命,我將還在襁褓中的她抱在懷中。那時候我剛生完小包子,還是有奶水的。我給她吸食我的奶水,她很貪婪的吸食著。那滿足的小模樣,讓我至今為止想起來都覺得心底很滿足。她吃飽了之後,居然對我笑了。那一刻,我仿佛看見陽光穿透烏雲在向我的世界裡面蔓延。我的心因為她的到來而滿足踏實,我毫不猶豫的把她抱回家。然後悉心照料著,在照顧她的過程中。我漸漸的找回了自己,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臟開始跳動著。每天看著她微笑,聽著她哭笑,我都覺得很充實。」
「最後,我就這樣慢慢的走出了霧霾。我開始新的生活,我享受著小安安叫我麻麻的每一聲滿足。發展到現在,她就是我的新生和希望。我很愛她,有很多時候,我甚至已經不願意再去想起她是我撿來的這個事實了。對我來說,她是我的女兒,是我最親愛的女兒。」
「我經歷了山體滑坡,我的小安安一定很擔心我。我一定會堅強的……」
說道最後,她笑了。笑容雖然蒼白,卻充滿了希望。
莫子謙不由得竟有些失神,看她用力收緊手臂努力抱緊自己的樣子。他內心的那股衝動越發的明顯,甚至有些壓不住了。他抬眸看著她,那一抹愧疚和動容,是雨水都沖刷不了的,「糖糖,如果我想要繼續跟你在一起……」
他的嗓音有些沙啞,沙啞中布滿了緊張。
田糖卻是猛然看向他,眸底一片清冷的透徹,她拒絕的很乾脆,「沒有如果,莫子謙,人生從來都沒有如果,只有後果!我跟你之間註定是不可能了!」
莫子謙心底騰起的那些希望,像是遭遇了一層冰雹,瞬間就被澆滅了。他的表情有些難堪,眼神是受傷的。眼底的那些熱忱和希望,一點一點的冷卻下來。
田糖知道自己的拒絕是那樣的果斷無情,可她只能這樣。明知道不可能,幹嘛還要給別人希望?不如徹底的拒絕來的乾脆!
她又補充道,「莫子謙,田糖已經不再是當年的田糖了。你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自從退婚那一日後,我就沒再想過我們有可能。我就是這樣的性格,乾脆利落,不喜歡拖泥帶水。現在的你,越來越優秀,值得擁有更好的!」
莫子謙終於又開口了,嗓音低低的,「我剛才只是隨便問問,如果遇到合適的,我會考慮的!」
田糖心底微微的鬆了一口氣。
莫子謙看著她的反應,心頭再次沉重的悶痛了一下子。
快要天亮的時候,雨真的停了。
這讓田糖眼底燃起了明亮的光芒,她又笑,「再過一會,等天更亮一點,我們試著看能不能走出去?」
莫子謙點頭,「好。」
大約六點鐘的時候,周圍的一切已經可以看清楚了。
田糖起身,想要去查看一下地形,想要試著走出去。
莫子謙也是一樣,也在查看地形。看看哪個方向更容易走出大山?
有些激動的田糖,想著雨停了,四周的二次滑坡也平穩了,馬上就可以出去了腳下都有力了,跨步都大了點。
只不過,剛剛經歷過山體滑坡的山凹,有些地方是浮層。腳下一踩,就懸空了。
猝不及防的田糖腳下一空,人就這樣跌坐在地上。
她忍著沒叫喚,可是不遠處的莫子謙還是注意到了。他連忙走過來,問道,「怎麼樣?沒受傷吧?」
田糖搖頭,「我沒事。」
就在莫子謙趕來的空襲,她按在小石頭上面的手指觸到了冰涼柔滑的東西。她黛眉微微的蹙緊,扭頭看過去。
這一看,她直接嚇的頭皮發麻。
她居然看見了一條正在慢慢遊動的蛇,整個身體呈s型,顯得十分的柔軟有韌性。身上的鱗片在清晨閃閃發光,三角形的頭上依稀可以看到鮮紅的信子一伸一縮。兩顆綠豆大小的眼睛仿佛也露出了凶光,似乎在搜索自己的獵物……
她平時最怕的就是這種軟體動物,這會遇到蛇,更是嚇的全身都僵硬了。只能本能的縮回手臂,想要遠離這條蛇。
可是手臂雖然移開了,她的動作卻好像驚擾到了這條蛇。
蛇的那兩顆綠豆大小的眼睛裡凶光更加明顯,蛇頭好好的翹起,信子用力的伸出來,全身上下充斥著一股危險的氣息。
田糖的小腿因為沒有及時的移動,下一秒就成了蛇的攻擊目標。
蛇是叢林中最兇猛的,一條細長的舌頭一伸一縮的,它又尖又細的牙齒咬在她的小腿上。
田糖嚇的大叫,抖動著小腿,「啊,蛇啊蛇……」
莫子謙很快就敢了過來,他直接搬來石頭砸在蛇的身上。
蛇這才終於鬆開田糖,都說打蛇打七寸。他再一次搬起石頭砸向蛇的腦袋,很快蛇在地上掙扎了幾下後,就遊走了。
田糖看著蛇離開後,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她很怵這些軟體動作,剛才不小心碰觸到的時候,心都被嚇的涼了半截。
莫子謙蹲下身子,挽起她的腿腳,試圖查看她的傷口。
田糖有些彆扭,「不用了,應該沒事。我都沒怎麼感覺到疼痛,只是覺得很嘔心罷了。」
莫子謙卻堅持,「還是檢查一下傷口吧。」
田糖只能任由他幫自己捲起褲腿,白皙光潔的小腿上,果然多了兩個粉色的小孔。她看了看,「應該沒事,我沒感覺到疼,只有一點點的麻。」
莫子謙聞言,深眸中閃過一絲複雜。隨後在田糖旁邊的位置上坐下,再把她的小腿捧到自己的雙腿上。
田糖緊張了,「你……你想幹什麼?」
莫子謙看著她緊張的樣子,眉眼中一抹溫潤閃過,「我怕這蛇有毒,幫你吸一下。」
田糖趕緊搖頭,「不用,不用,真不用!」
莫子謙卻是不給她拒絕的機會,直接低頭
田糖更加彆扭了,「別,我真沒事的。我感覺這不是一條毒蛇……」
莫子謙很專注的幫她吸取她小腿上的傷口。吸出的血液他吐了出來,一口又一口的吸著。
田糖尷尬的不知道怎麼辦了,她也根本阻止不了,只得輕咬著唇瓣。
莫子謙吸出很多鮮血後,又撕下自己的一隻袖子,將她的小腿系住。
田糖努力站了起來,活動一下小腿,還是有些發麻,倒是沒什麼疼痛。
可是她剛站起來,沒走幾步,就感覺到眼前一片黑暗。她搖晃著腦袋,努力驅趕掉眼前的黑暗。
短暫的清明後,眼前的世界又開始模糊了。不光是眼前開始模糊了,就連小腿上的麻木也開始蔓延到全身了。她心底暗呼不好,剛才的蛇真的有毒。
她的眼皮也開始沉重起來了,手指緊緊的掐住掌心,用疼痛來刺激自己。
莫子謙看出了她的不對勁,一臉緊張的問,「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了?」
田糖搖頭,艱難道,「還好……」
可她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了,直接癱坐在地上。
莫子謙衝上前,「剛才的蛇有毒,你撐著點,我去給你找點解毒的草藥。你一定要撐著點……」
田糖全身發麻,然後心慌氣短。最後連坐都坐不了了,直接躺在了地上。她努力睜大眼睛,費力的張口,「好……」
莫子謙從她之前的雙肩包里找出水壺,給她餵了一點水後,就去給她找草藥了。
田糖就這樣安靜的躺在地上,眼前的世界開始天旋地轉,再然後一大團的黑暗襲來。她看莫子謙的背影,越來越模糊。最後她什麼都看不見了,只能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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