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9章 牛郎

  牛家莊。

  月明星稀，金童背著草簍，一腳深一腳淺地回到一間農舍。

  「今天又這麼晚，沒你的晚飯！」

  從房屋內，傳出嫂嫂馬氏罵罵咧咧的聲音：「記得餵牛……否則明日扒了你的皮！」

  「哦！」

  金童肚子餓得咕咕叫，卻不敢頂撞嫂嫂，只能去牛棚餵牛。

  古代牛馬精貴，餵牛跟餵馬一樣，有『馬無夜草不肥』的說法。

  馬飼料有時候比人吃的還好，不少馬夫都偷偷剋扣馬的伙食給自己吃。

  金童來到牛棚，看到一條脊背消瘦的老牛，一邊餵牛吃草，一邊哭訴。

  他的床鋪就在牛棚邊上，白天割草餵牛，晚上就跟牛同睡。

  此時撫摸著牛背，想到馬氏這些年的虐待，不由淚如雨下，聲音哽咽道：「牛啊牛……嗚嗚……我好苦、我心裡好苦啊……」

  小小的金童，心中其實有一個秘密——他家的牛，會說話！

  「小子，你改運的時候就要到來了。」

  老牛掃了他一眼，牛目中忽然閃過一絲精光：「明天……伱嫂子會跟你分家，你可以只要一頭牛……三天之後，莊子東面的河邊上，會有七位仙女下凡洗澡，你只要去偷了其中一位的衣服，媳婦就有了！」

  亞倫心裡也很苦，但亞倫不想說。

  因為他特麼就是這頭老牛！

  似乎是穿越之時出了問題，他來到了一個十分奇異的世界。

  並且，隱約與故鄉有些關聯。

  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想法，他默默觀察著這個世界，隨後發現……

  自己似乎來到了一個神話故事當中。

  還是自己很熟悉的故事——牛郎織女！

  「但這個世界……不對勁！」

  「這個人……也很不對勁！」

  亞倫盯著金童，碩大的牛眼，似乎要看穿對方一般……

  金童卻若無所覺，渾渾噩噩地睡了過去。

  亞倫今天選擇說這幾句話，也是有原因的，因為他發現了『天機』的變化。

  作為『曜』之靈性主宰，他總是很擅長占卜的。

  嗯，縱然換了一個宇宙，他也是靈性造物主！

  自身就是靈性之源，靈性源源不絕，罔有降格！

  『嗯？不對……我好像……又是一個分身！』

  『特麼的本尊好坑……又拿我頂缸？』

  ……

  翌日，農舍內。

  馬氏眉毛修長，一看臉型就是不好招惹的女人。

  看到金童要去放牛，又開始對丈夫吵嚷起來：「你這個沒用的弟弟，天天在家裡白吃白喝……我家就要窮死了啊。」

  她的丈夫是個老實頭，被罵了半天，一個屁都不敢放。

  馬氏看到這一幕，眼睛又盯著金童：「過不下去了，今天必須要分家！」

  金童心裡一驚。

  這場景，不就跟昨夜老牛所說的一樣麼？

  他看著嘴唇努動，卻沒有說話的哥哥，心中涼了半截：「好……分就分，本來家產應該對半，但我只要那頭老牛！」

  馬氏原本聽到金童說要對半分，眉毛都豎了起來。

  但後來，聽到金童只要老牛，心裡就是一喜，臉上卻作出為難之色：「如今耕牛金貴著哩……」

  還是她丈夫看不下去了，推了妻子一把。

  馬氏瞪了自家丈夫一眼，決定晚上就要丈夫好看，卻借著梯子下樓道：「好吧……就如此分！」

  一家人請了里長，按了手印，金童就趕著老黃牛，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自己家。

  他想到牛家莊還有一處破窯，或許可以去暫居一二。

  就在趕著牛來到莊子外之時，亞倫看見四周無人，忽然開口：「小子……馬上去河邊，不然你的媳婦就要跑了！」

  「啊？為什麼會這樣？」

  金童嚇了一跳。

  「當然是因為……天機改了！」

  亞倫理所當然地回答。

  牛家莊。

  河邊。

  這裡金童很熟悉，因為他以前經常帶著老牛前來喝水。

  再次來到這裡，想到當初的一幕幕，不由有些呆愣。

  不過下一刻，亞倫就暗中施展靈性。

  以『秘』之靈性，掩蓋了他與金童的身形。

  一人一牛雖然站在河邊，卻完全被隱秘，沒有人能發現他們。

  時間過去不知道多久，天際忽然閃過幾道流光。

  金童瞪大眼睛，看著七位穿著霓虹輕紗、仙姿玉骨的仙女從天外天降臨。

  這七位仙女雖然落在河邊，卻沒有打鬧嬉戲，更沒有洗澡，反而充滿了一種公事公辦的白領風格：「最近一段時間，這裡總是BUG頻發，大數據卻沒有發現異常！」

  「不管了，再掃描一次！」

  其中年紀看起來最小的織女掐了個法訣，身上的霓虹羽衣驀然化為一片璀璨的霞光，照徹牛家莊內外。

  「仙……仙女啊！」

  金童怔怔望著這一幕，口水都要流了下來。

  亞倫卻感覺十分違和：「大數據？BUG？莫非……」

  他想到世界的不和諧感，忽然有些明白了。

  望著流口水的金童，他猛地一撞，牛角將金童絆倒，順帶打破了對方精神體中的某個枷鎖。

  這枷鎖他早就發現了，但卻一直投鼠忌器。

  此時，卻是百無禁忌！

  「啊！」

  金童抱著頭，慘叫一聲，看向周圍，忽然又帶著驚喜：「咦？我恢復記憶了？那是……七仙女姐姐……我的偶像，織女啊！」

  亞倫趁機解除隱秘效果，讓金童現身。

  織女立即發現了他，眼中各種數據閃過：「派遣員工寧辰……你怎麼恢復記憶了？不對……」

  她立即看向寧辰旁邊，那裡不知何時，已經多出一頭老牛，正在悠然地踱步。

  牛口開合之間，就將漫天霞光都吞入腹中。

  「這……」

  亞倫定了定心神，發現被自己吞入的不是什麼法器，而是……一道道數據流！

  「原來如此……我進入了一個遊戲世界中麼？」

  「還是我非常熟悉的世界……」

  「牛郎織女？已經老掉牙了，不想看，不想看……」

  他掃了眼寧辰，牛臉上浮現出極為擬人化的戲謔表情：「我大概明白了……不過牛郎織女有什麼意思？來看金童大戰七仙女吧！」

  話音未落，他就化為一道流光，沒入金童，不對，是寧辰體內。

  這一次，他毫無顧忌，左衝右突，直接突破了一層電子數據流，看到了一名青年的精神體。

  「是破法者！」

  外界，織女的尖叫清晰可聞。

  七仙女接連飛起，望著異變的寧辰。

  此時的寧辰咆哮一聲，雙目赤紅，頭生牛角，體型變大，一股妖氣衝天。

  但他臉上，卻滿是懵逼的表情：「你幹什麼？救命啊……織女姐姐救我！」

  轟隆！

  他身軀膨脹，壓垮大地，掀起恐怖的地震，直接將整個牛家莊化為廢墟。

  此時的他，就是牛頭人戰士，一頭蓋世大妖魔！！

  咔嚓！

  天穹之上，驀然有紫色的雷霆綻放！

  「『破法者』……」

  織女喃喃一聲，雙手掐訣，凌空描繪出一道符籙，直衝九天：「巡查員『織女工作室』，發現大數據異常、發現破法者，請天道遊戲公司派遣天兵天將相助，降妖伏魔……急急如律令，去！」

  一道符籙通訊瞬間連通九天十地。

  繼而，一道道雷電劈了下來。

  「咔嚓！」

  牛頭人寧辰一拳轟碎雷霆，嘴裡卻在慘叫：「織女……不關我的事啊，你也看到了，我是被破法者劫持了啊……救命、救命！」

  「怎麼樣？」

  織女望著其它同伴。

  「嗯，神魂被破法者挾持了……只能先幹掉他，強行踢他下線！」

  一名年紀更大的女員工說道。

  下一刻，無數雷霆糾結，化為一條又一條紫色蛟龍，從天空中降落。

  而地面之上，寧辰嘴裡說著最慫的話，身體卻做出最兇狠的動作。

  他雙手狂舞，似要撕裂天穹。

  其牛魔之軀，任憑雷電劈砍，卻是安然無恙。

  「呔，大膽妖孽，竟然冒犯天庭之威！」

  天空之中，一道道神靈浮現，盡皆華衣高冠，騎著瑞獸，有祥雲朵朵，特效拉滿。

  「完蛋了……連公司的天兵天將都出動了。」

  寧辰嘴裡慘叫著，身體卻很誠實地一飛沖天，來到天兵天將包圍當中。

  「哞！」

  他張開大嘴，恐怖的牛嘴宛若黑洞，一口氣吞了十萬天兵天將。

  「什麼？」

  只是文職的織女工作室望著這一幕，全部驚呆了：「這麼厲害的破法者，怎麼會在這裡……他想幹什麼？」

  下一刻，只見那個牛頭人戰士一口吞吃十萬天兵天將之後，身形瞬間膨脹，殺入九重天之上。

  一處玉宇牌樓浮現，上書三個古篆——南天門！

  而在南天門之後，則有無數瓊樓玉宇，乃是凌霄天宮！

  「大哥……大哥……有事好商量，不要啊啊啊啊！」

  在寧辰充滿絕望的尖叫聲中，他奮起一掌，向整個凌霄寶殿按了下去。

  轟隆！

  世界開始破碎！

  ……

  藍星。

  一處居民樓內。

  一個二十來歲，頭髮亂糟糟跟雞窩一樣，黑眼圈凹陷的年輕人摘下虛擬遊戲頭盔，喃喃道：「死定了，我死定了……」

  他滿臉無神，似乎已經絕望。

  而幾分鐘之後，他的私人郵箱裡面，就多了幾封郵件。

  第一條，就是天道遊戲公司的解僱通知。

  嗯，準確來說，他只是第三方派遣員工，因此收到的也是第三方的解僱通知。

  第二條，則是欠款通知書。

  上面寫著由於員工的不當操作，導致遊戲數據溢出，整個遊戲都為此強行關閉，導致了大量虛擬財產與現實財產流失……向他索賠！

  「不是我乾的，是那個黑客乾的啊……」

  寧辰喃喃一聲，望著那天文數字，直接昏厥了過去。

  而下一刻，驚人的一幕出現了。

  從他的腦袋之中，一道光芒浮現，虛空造物，生成一具全新的血肉之軀。

  這是『生命學家』的創造生命之權柄。

  亞倫變成了一位二十來歲，黑色頭髮，眸子略帶紫意的年輕人，掃了眼地上的寧辰，並沒有注意他，而是看向旁邊書架上的一冊書籍。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杼。終日不成章，涕泣零如雨。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亞倫念出上面的詩句，神情一時有些怔怔。

  「想不到……這裡也有牛郎織女的故事！」

  「嗯……金童大戰七織女，也挺有趣的。」

  下一刻，他雙目化為一片純白，赫然開始了占卜！

  縱然宇宙不同，但他的能力還在！

  雖然作為分身削弱了許多，但搜集一些基本信息的能力，還是有的。

  良久，亞倫的眼眸恢復正常，苦笑一聲。

  前往故鄉的計劃，也不知道算是成功還是失敗。

  他的確找到了『故鄉』，卻發現這裡不叫地球，而叫『藍星』！

  許多文化、故事、歷史脈絡上，都跟自己故鄉十分相似，甚至是一模一樣。

  但時間已經到了2077年！

  人類已經消除了國家與種族的區別，建立了全新的統一國度，名為——藍星人類聯盟！

  「平行世界麼？」

  亞倫喃喃自語。

  2051年，人類聯盟宣布攻克虛擬實境技術，發布第一代虛擬實境頭盔，繼而虛擬科技大爆發。

  無數第二人生的遊戲出現，號稱第二世界。

  藍星人類聯盟下大力扶持第二世界產業，甚至為此舉辦虛擬世界格鬥大賽，獎勵異常豐厚！

  豐厚得有些不同尋常！

  而『破法者』，就是新時代虛擬網絡中的黑客！

  「本體先派我過來探路，但我的意識，之前卻被困在虛擬遊戲當中？」

  「現在，終於久在囚籠里，一朝返自然了麼？」

  「不搞壞那個遊戲，意識也的確出不來啊……」

  「所以……我這算NPC成精了？」

  亞倫有些好笑地想著。

  嗯，人類聯盟的虛擬實境技術雖然號稱能百分百模擬，甚至改變時間流速，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但卻無法搞出真正的人工智慧，那些遊戲世界的高級NPC，都必須從現實中僱傭人類扮演，只是需要簽訂協議，並蒙蔽原本的記憶！

  地上這位寧辰，也是一位受僱傭的高級NPC扮演者。

  俗稱——陪玩！

  那些花了大錢的正版遊戲者，自然帶著記憶進入遊戲，如同開啟第二人生，或者穿越。

  沒錢的遊戲員工，就只能被別人玩。

  那些沒錢又想玩遊戲的員工，有時候會偷偷找破法者，煉製一粒『前塵丹』，恢復記憶，然後進入第三層境界——『你以為你在玩我，實際上我在玩你，並默默看著你裝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