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溏心腦子很亂,心也很亂,她試圖從這團糟亂的事情中找出一絲頭緒,最終卻還是被困在其中。Google搜索
她想要靜一靜,可是身體裡的情緒叫囂著,不允許。
但凡她現在存有一絲理智都能夠感受到,男人身上升起來的那一股子濃濃的失望和心寒。
他的質問落盡耳朵里,只剩關鍵的幾個字眼——
你後悔嗎?
後悔,怎麼不後悔,唐如意此時就躺在外面的病床上,她無時無刻都在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麼不能早一點發現季優的企圖,早一點阻止這一切,後悔為什麼明明可以避免卻還是慘劇發生。
沉默良久,戚嶸幾乎在她的閉口不言中溺死過去,就在這時,眼前女孩緩緩點了點頭。
這個動作像是慢鏡頭回放一樣,在他眼前呈現。
她後悔了。
是真的……後悔了。
結果反饋進大腦的瞬間,戚嶸整個人宛如宕機了般,從出事到現在,他沒有一刻想要將她丟下獨自面對,然而現在,這樣一個事實比任何都來得令他心灰意冷。
她讓他的所作所為都失去了名分,她讓他的愛變的一文不值。
憤怒嗎?
難過嗎?
也有,但更多的是失望,跌進塵土裡的失望鋪天蓋地的朝他湧來,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時間便將他全部掩埋。
戚嶸覺得胸口像是壓下了一塊千斤重的石板,喘不過氣。
他的付出和打算,都在她的全盤否定中變成了一個笑話,在他想盡辦法如何緩解她的痛苦時,她想的卻是後悔認識自己。
或許在她心裡,這一切不幸的源頭都來自於他。
周身的空氣仿佛都隨著她點頭的動作凝結,狹小的洗手間內氣壓低的直逼心底,剛剛還緊繃的身體仿佛有硫酸澆過,肌肉在一點點瓦解,沒有盡頭的無力感將他裹挾。
季溏心也感受到他周身驟然變化的氣息,可腦袋昏沉的厲害,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承認對對方來說意味著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終於有了動作,抬步走到她跟前,在離她還有半臂距離的地方頓住腳步。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笑的陰柔,「後悔了,是嗎?」
話問出口,戚嶸比她還要煎熬百倍,心想只要她改口,他就當做沒有聽見過。
近距離的對視,季溏心看到他眼底的動亂,她不敢輕易開口,只是慌亂的移開了視線,「我們都需要靜一靜……」
靜?
戚嶸自嘲勾唇,眉宇之間鎖著數不盡的失望,「季溏心,自從你跟我結婚在一起生活,就算開始沒有感情,我對你怎麼樣,我以為你心裡是清楚的。」
他開了一個頭,只說到一半便不再言語。
季溏心聽出他話里的意思,很想解釋什麼,可是一想到病床上生死未卜的唐如意,她就什麼心情都沒了。
只是重複著一句話,「出事的人是我母親,我沒辦法……我只有這麼一個親人了,怎麼可能不在乎。」
只有,一個,親人。
所以他對她來說算什麼呢?
自始始終,她都沒將自己划進她的世界吧,只有他一廂情願的在旁邊忙活,亦或者他現在的出現都讓她難受,否則又何來後悔一說。
戚嶸從來都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可是今晚,她這一句後悔,將他人生前二十多年的灑脫連本帶利的都拿走了。
「你想安靜,可以,我給你時間。」說完,那雙隱忍著無數複雜情緒的黑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然後轉身,離開。
季溏心緩過神來時,洗手間裡已經只剩她孤身一人。
明亮的燈光灑落,地上的碎玻璃片還安靜的躺著,門是開著的,可站在門口的那道高挑的身影已經不見蹤影。
像是將她塞進了一個密閉的瓶子中,令人窒息的沉寂中連時間都似乎是靜止的,身體仿佛被扎開一個洞,頃刻間泄了氣。
她好像做錯了事,說錯了話,可身體變的不像是自己的一樣,除了木然的呆在這裡她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季溏心頹然的坐在地上,看著他消失的方向痴痴愣愣,原來悲傷到極點,連眼淚都是奢侈的。
——
戚嶸坐電梯到了地下車庫,除了電梯一路快步坐進車裡,明明走的那麼著急,可真的坐進駕駛座系好安全帶的之後,他卻沒著急走,而是緊緊盯著電梯出口等了將近十來分鐘才離開。
車子駛出醫院大門的那一刻,他徹底死心,譏諷的挑了下唇角,有種驚心動魄的致命性感。
走的時候她都沒攔,又怎麼會追下來呢。
凌晨時分,性能極好的豪車恣意奔馳在寬敞的街道上,車窗外路燈從男人臉上晃過,襯的那本就冷峻的面容更加駭人。
他一手掌握著方向盤,一手面無表情的拿出手機,找到林躍的號碼立刻撥了過去,對方很快接起來,聲音裡帶著幾分惺忪——
「戚總?」
戚嶸,「醫院這邊派再多派幾個人過來,找個女的跟在季溏心身邊,多留意情況,隨時跟我匯報,最近這短時間我不會長待在醫院。」
電話那頭,林躍剛剛躺在床上準備睡覺,聽到這樣的消息不禁意外,明明前天才接到通知說是要遠程辦公,怎麼突然就變了主意……
畢竟是下屬,林躍不敢問太多,能聽出他語氣里的那份肅穆,只得連忙應下來,匆匆收線。
掛斷電話後,戚嶸將車窗降下大半,車速過了一百二十邁,風吹亂了他額前的頭髮,髮絲打在臉上都是有些疼的。
可他卻像是絲毫感覺不到一樣,任憑頭髮飛揚,也沒有放緩一點速度。
不是不想慢,而是不敢,一慢下來就能回想起她剛才的神情和語態,當兵六年,救援隊待過,生死線也闖過,沒有什麼事情能刺激他到失控。
可那樣一個冷靜理智到幾乎殘忍無情的戚嶸,在遇見季溏心這個名字在之後,從來都沒存在過。
他輸了,並且輸的很徹底。
戚嶸不知道自己開車開了多久,就圍繞著城市的邊緣一圈又一圈的兜著,在這座城市濁重低沉的氣壓里,猶如沉暗暮色如洪荒巨獸。
那個外面面前,高傲的清冷的,不近人情的戚嶸,此時只是一個被心愛的女人重傷的可憐人罷了。
全部敞開之後沒有迎來懷抱,所以想要收起來了,哪怕只是暫時的一小會兒。
他也是人,也會痛。
既然她不想見到他,那他就把自己藏起來,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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