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驍為呂春來立了一座衣冠冢。

  【愛徒呂春來之墓】。

  墓碑雖然孤零零的，但周圍卻很熱鬧。

  附近躺著蠻荒三魔死不瞑目的屍體，還有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龍帝和黑頭河神。

  據兩人所說，

  呂春來死亡的真相里有【蠻荒大軍】的影子。

  他們說的沒錯。

  但是，等陳驍開始清算【蠻荒大軍】的時候，才發現這支隊伍的領導者根本不是蠻荒三魔。

  而是一個名叫葉昊軒的破碎級強者。

  葉昊軒的天賦很恐怖，實力甚至超過了龍帝和黑頭河神。

  他在這兩千的時間裡，成功凝結出上百道世界之力，堪稱陳驍之下第一人。

  但是在陳驍面前，

  他根本不夠看。

  陳驍抓來葉昊軒，把他折磨了七天七夜，甚至把藏在他體內那個「系統」都抓了出來。

  原來，這所謂的系統，只是一個擁有世界之力的靈魂罷了。

  最後，葉昊軒死了，死的很慘。

  蠻荒大軍也被陳驍殺了個一乾二淨。

  但是，呂春來已經死了，

  並且，陳驍錯殺了蠻荒三魔，犯下了讓他無法原諒自己的罪孽。

  時間不會逆流，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再也沒有後悔的餘地。

  既然如此，

  就算自己的罪孽再多上幾分，又能怎麼樣呢？

  比如……

  徹底湮滅這個世界？

  其實，陳驍早在五百年前就這樣想過。

  否則，他也不會和代洪大打出手了。

  因為，陳驍能想到的，找到虛空的方法只有一個。

  就是讓黑色湮滅這個世界，讓這個世界陷入虛空，甚至變成虛空。

  只有這樣，他才能進入虛空，找到復甦，完成多年前的夙願。

  是啊，

  陳驍終於想起，自己是有目標的。

  殺死四維半神，打敗復甦。

  然後，帶代洪回自己的世界看一看，給代洪摘兩箱橘子，讓他嘗嘗家裡的橘子有多麼香甜。

  可是……

  代洪呢？

  陳驍又一次哭了。

  最終，他擦乾眼淚，拿出了一張特殊的面具。

  這是代洪曾經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只要毀滅一個世界，就能找到虛空，就有機會拯救更多的世界。

  所以，救世，還是滅世？

  這真是一個沉重的選擇。

  ……

  陳驍想在世界毀滅前，最後做一件好事。

  於是，陳驍戴上面具，決定回斷層級勢力聚集的那個小角落裡看一看。

  這一天，

  陳驍把此時最強大的幾個斷層級勢力叫在一起，逼迫他們簽訂下「斷層協議」。

  只要實力超過斷層級，就不允許對世人出手。

  這樣，縫隙級，或者孔洞級的三維生物，就能避免很多危險。

  他們能在本就短暫的壽命里，享受完最後的時光，好好看一看這個世界。

  由於陳驍始終戴著面具，

  所以沒有人知道陳驍真正的身份，只看到了他那具肥胖的身軀。

  以及，一個【恐怖龍捲風】的代號。

  ……

  斷層協議的事情辦完後。

  陳驍給了這個世界最後兩百年的時間。

  他既然已經決定了毀滅這個世界，就要徹底斷絕自己的所有後路。

  他殺了海獸之王，幾乎滅絕了整個八爪魚種族。

  因為陳驍知道，除了神罰之外，只有海獸之王才能大面積的驅逐黑色。

  所以，海獸之王死了，就沒有那麼多事情了。

  但是，就在陳驍以為，自己已經滅絕了海獸之王整個種族的時候。

  他忽然發現，在暗海底部的一處石縫裡，居然還藏著最後兩條，極其幼小的八爪魚。

  這兩條小八爪魚很可憐，它們躲在石縫中瑟瑟發抖，那張稚嫩的人臉上也寫滿了恐懼。

  看到這一幕，

  陳驍不禁有些恍惚。

  難道，這一切真的是個輪迴嗎？

  陳驍索性笑了笑。

  他並沒有趕盡殺絕，而是讓一條八爪魚寄生在了自己的靈魂中。

  另一條八爪魚，則是被陳驍用巨大的石鎖，鎖在了暗海之下。

  這一幕，被藏在暗中的龍帝看了個清清楚楚。

  陳驍轉過頭，看向龍帝藏匿的地方。

  顯然，他早就發現龍帝了。

  但是，陳驍並沒有動怒，只是揮了揮手，把龍帝叫了過來。

  「始祖大人。」

  龍帝畢恭畢敬的跪下來，他仍然堅定不移的追隨著陳驍。

  即使，此時的「始祖大人」早已變得陌生，變的越來越冰冷。

  「嗯。」

  陳驍點了點頭，帶著龍帝離開暗海，兩人並肩坐在一處光禿禿的峰巒上。

  「始祖，我們好久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坐著了。」

  龍帝似乎意識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所以，他的眼神有些黯然，就連笑容看上去都有些牽強。

  「嗯，是啊。」

  陳驍倒是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默默的注視著前方泥濘的大地。

  「昨天下雨了嗎？」陳驍忽然發問。

  「下了，而且下的很大。」龍帝道。

  「哦，我說呢，這裡怎麼到處都是泥濘。」

  陳驍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爽。

  「是啊，我們的褲子都髒了。」

  龍帝苦笑著看向兩人的褲子，早已沾滿了泥濘，看上去濕漉漉的，狼狽極了。

  「哈哈，我不是跟你說過嘛，怎樣才能坐在泥濘里，卻讓褲子不濕？」

  陳驍轉頭看向龍帝，淡淡的笑了起來。

  「墊把草？」龍帝神色微怔。

  「對啊，那你快去找草啊。」陳驍笑道。

  「呃……」

  龍帝露出一抹古怪的表情，尷尬的看了看四周，道：「可是這裡到處都光禿禿的……」

  「那你就去更遠的地方找草。」

  「更遠的地方？這裡距離破碎之地的邊緣僅剩三萬米，再遠就……」

  說到一半，龍帝忽然頓住了。

  「快走吧。」

  陳驍站了起來，面對即將消失的夕陽，慵懶的打了個哈欠。

  他似乎有些疲倦了。

  此時，陳驍背對著龍帝，那兩條沾滿泥濘的褲腿十分顯眼。

  「可是您……」

  龍帝的眼眶一瞬間就濕潤了。

  「虛空太黑暗了，就像這裡的泥濘，我想坐下去，可是我找了兩千年都找不到那棵救命的草……」

  「對不起，我沒辦法。」

  「快走吧，大雨要來了。」

  「對了，帶上這個。」

  陳驍轉過身，從懷裡取出一本日記本。

  有風吹來，本子翻了幾角，裡面密密麻麻，全都是陳驍的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