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0章 致命的後腦
而當劉推官看到刑部尚書的批文之後,頓時頭大。
對方沒有同意,必須要讓犯人心服口服地答應才行。
他不得不再把那個劉根從大牢里提出來。
此時的劉根,臉色還好。
至少比幾天前好得多。
看來是在監牢里聽了一些話。
「劉根,你說你自己沒有殺人,那你知道有誰可能殺他嗎?」
劉根趕忙說道:「回稟老爺,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死者就住在你家,你怎麼會不知?」
「小的晚上往往不回家,所以死者夜晚發生的事,小的真不知道。」劉根隨後道。
「那你父親就沒有任何發現?」劉推官又問道。
「我父親年老耳背,一睡覺就打呼嚕,根本不知。」
「那你再給我仔細說一說當時的情形。」
聽到這裡,劉根又把當時情景仔細說了一遍。
「這個客人在我家裡住了三天。」
「說是要在第三天早上的時候出城,還讓我喊他。」
「我去喊他的時候,發現客人已經死了,屍體都涼透了。」
「當時是什麼時辰?」劉推官問道。
「大概是辰時(辰時是7點到9點)。」劉根回想了一下,然後說道。
「我本來想喊人的,又怕被勒索,又怕被冤枉。」
「所以說我就不敢去報官了。」
「哼,你也是看到那客官身上的銀兩和文書了吧?」劉推官冷冷道。
「是,是,小人是起了貪心之念,但絕對沒有殺人!如果我要是殺了人就讓我……」劉根說著就要發誓。
「行了,不要發誓。」劉推官搖頭道,「若是你老老實實的,誰也不會去勒索你。」
「我知道,這都是我的錯。」劉根聽到之後,同樣很是後悔。
若不是他貪婪,其實事情不會到這一步。
因為即便他偷偷埋人,但只要不動銀兩和文書,就沒有殺人動機。
那麼以劉推官的能力,是能第一時間感覺出兇手另有他人的。
劉推官開始沉思起來。
這時,劉根看到了生存的希望,又忐忑地看著對方。
當然他不敢直視推官老爺。
「既然這樣的話,那又必須回歸到最原始的破案流程了。」劉推官想了一陣,無奈嘆氣道。
他還以為能夠中上一次好運,直接將兇手抓住。
結果可好,還是不行。
實際上,聞人升知道,這個世界哪怕最小的案件,也有著一層套路。
不會像現實世界那樣,兇手殺人,逃走,三天後落網。
沒有這麼流暢的案件。
而現實世界中,大部分案件都是如此。
很多兇手又蠢又笨。
甚至他們自身的素質很高,但也不妨礙他們在作案上的蠢笨。
比如有一個女高管,竟然為了不讓嬰兒影響升職,竟然直接掐死,然後在處置後事時,被人一眼看了出來。
其兇殘和蠢笨可見一斑,寫到小說里都沒人相信的那種笨。
然而這卻是現實中真實發生過的故事。
隨後劉推官就去查死者的信息,進而查找死者的社會關係網絡。
從文書來看,這位死者姓吳。
他來自於京城,距離本縣足足有2000多里路。
文書上寫著,此人要去邊境某個堡,當一個墩長,管30人的小頭目。
初步查看,只從這表面上給出的信息,劉推官認為這人不太可能有什麼大仇人。
在本縣他屬於是陌生人,本縣的人,殺他的可能就很少。
所以劉根的嫌疑才會最大。
而兇手如果是外面的人,那最大可能就是京城的人。
可是京城人,會那麼遙遠地來殺他嗎?
為什麼不在京城動手?
這就是按部就班地辦案,很難,很繁瑣。
任何一個細節都得考慮到。
很多懸案,都是這樣形成的。
如果一開始鎖定不到兇手,鎖定不到關鍵證據,那以後就難了。
時間越長,精力越分散,時間越不夠用,痕跡也在快速消失。
甚至兇手會逃走,會老死,會意外死。
這事都太多了。
劉推官現在只能根據死者信息,然後派人去京城探訪。
這齣差錢,也要當地縣令去報。
這就是推官的難處,事事得指望當地人去辦。
為什麼推官不能直接掌握錢和人了?
這很顯然就是一種制衡。
本來推官就能判決人生死了,再掌握錢和人,那他不是想製造什麼案件就製造什麼案件嗎?
所以說這個世界裡的推官,只有一些輔助文書的手下。
其他武力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中,需要協調需要各種交換。
做事起來掣肘很多。
好在這一次,因為案件就發生在本縣,所以縣令也配合的很。
何況死的人還是京城人。
萬一對方有什麼背景,他以後就不用升遷了。
平調到老都是好的。
兩名捕快騎著快馬一路趕赴京城,足足用了7天才趕到。
聞人升就作為其中一個捕快跟著去了。
當然他是旅遊的,另外一個捕快才是真倒霉。
在古代,這種長途跋涉,很容易死人的。
所以無論是士兵,還是百姓,甚至管員,都對長途遷徙非常懼怕。
到了京城之後,兩人和當地衙門簡單做了交接,主要是防止被當成閒雜人等和姦細,被自己人給辦了。
京城衙門自然是不管他們的,只是給了個路條就拉倒。
吃住都要自理。
隨後他們去死者留下的家庭住址,花了三錢銀子請了個本地嚮導,一路找去。
最後找到一處大雜院裡。
隨後他們打聽這裡有沒有住過吳姓人。
有人看到他們之後,卻是大吃一驚,然後匆匆向裡面一個房間奔跑而去。
這時院子裡的人圍攏過來。
「你們找姓吳的幹什麼?」有人很生氣地問道。
聞人升頓時知道這裡面有事情。
而另外一個捕快心直口快,直接問道:「吳大發死在了我們清水縣,現在老爺們要查是誰殺的他。」
「他的屍體就放在我們縣城,你們中誰是他的家人朋友,趕緊派個人過去看看。」
「嗯,老吳他沒有家人,這裡也沒有他的朋友。」那人沒好氣地說道,「你們趕緊走。」
「老吳他沒有家人,沒有家人為什麼會寫這個地方?」那捕快鬱悶道。
「這個,我們都是外地人,來京城裡找活乾的。」
「這是我們集體租的大雜院。」那人敷衍道。
而聞人升卻注意到這院子裡面都是一些二三十歲的青壯漢子,沒有一個老弱病殘。
他頓時心裡就有數了。
而那捕快卻沒有感覺,只是催促說道:
「既然如此,你們有沒有與他熟悉的老鄉,朋友,過去給他收斂屍體?」
眾人面面相覷。
這捕快他是個傻子嗎?
普通人碰到這事,躲都來不及。
若非他們別有身份,此時早就縮在屋子裡裝不知道。
正當眾人沉默時,終於大雜院的最裡面,有一個頭領模樣的壯漢走出來了。
「老吳死了,他什麼時候死的,怎麼死的?」
看到壯漢出來,眾人似乎找到了主心骨,他們紛紛退到壯漢之後。
「他死了有10幾天了吧,是被人殺死的,我們剛剛找到一個兇犯,但是兇犯打死不認,所以說我們過來就查查他。」那捕快毫無保密意識,一骨碌全說了。
接著那捕快又問道:「你們知道他平時還認識什麼人,平時有得罪什麼人嗎?」
「得罪什麼人?」壯漢想了一下,心中一動,然後對兩人說道:
「老吳為人老宰,不可能得罪什麼人吶。」
「算了,還是我跟著你們一起去看看吧,至少把他屍體收斂回來。」
「啊,這樣就好。」那捕快迫不及待地說著。
於是探訪老吳的老家,就到這裡。
那捕快迫不及待地帶著這個壯漢,也不問聞人升的意見,直接一路向縣城回去。
他們再次用了七天時間,才來到縣裡。
這個速度其實很快了。
這還是多虧驛站的支持,還有本世界的繁榮,糧食不缺少。
不然的話,不可能有這樣良好的道路條件。
來到縣裡之後,那壯漢還沒有休息一下,就被劉推官叫去了。
劉推官見面,只是寒暄兩句,就直接就問:「這位老哥,你又是老吳的什麼人?」
「不敢讓老爺這樣稱呼,草民算是吳兄弟的朋友吧。」
「我們本是一群各地流民,聚集到了一起,到京城混日子。」
「後來找了活計,就在京城辦下戶籍,一起湊合著做飯,一起租房,一起抗事,彼此有個照應。」壯漢口齒清晰。
劉推官看到這裡之後,頓時搖頭。
「恐怕你們彼此之間的關係,不只是表面兄弟和朋友這樣吧?」
劉推官會懷疑這點,那是理所當然的。
別說古代,哪怕現代的普通人碰到這種有死者的案件,除非是親朋好友,否則的話根本不可能往邊上粘的。
更別說長途跋涉上千里路,去收斂屍體。
別的不說,光路費就得多少錢?
處理這事情中間的壓力,非常大。
還要應付衙役的勒索和攀污。
好在這個世界衙役們收斂的多。
畢竟案件可不會區分人。
當然也有不在乎的衙役,照常勒索錢財。
畢竟死就死了,但錢不能一日沒有。
「你還是老實承認,你們之間到底什麼關係。」劉推官搖頭道。
「好吧,其實他是我的結拜兄弟,我們互相照應,才能在京城裡艱難地過日子。」
「我們一共有十個兄弟,都互相結拜。」
「明白了,看來你就是他們的帶頭大哥,所以才會千里迢迢地幫助他收斂。」劉推官點頭道。
「是的,就是這樣。」壯漢拱手道。
「那好,你回想一下,你這個結拜兄弟,還有什麼仇人?」劉推官又問道。
「仇人,應該沒有固定的,可能是為了博取這個邊境小官,而得罪了一些人。」
「請您一定要找到殺人兇手。」壯漢懇求道。
「這個本官自然會做,不過對於殺人兇手,你也要配合一二。」
「草民,一定全力配合。」
劉推官點點頭,又跟他說道:「好吧,那你跟我去看一看你兄弟的屍體好了。」
「是,大人。」
「不過你去看屍體,要有點準備,那屍體已經埋了很多天,已經高度腐爛了。」劉推官提醒道。
「謝大人提醒,草民與吳兄弟感情甚篤,一定要找出殺人兇手!」
隨後壯漢跟著劉推官來到仵作所在的停屍房。
一張白布正蓋著吳姓死者。
惡臭撲面而來。
蒼蠅飛舞,蛆蟲四爬。
總之那個景象,聞人升都不會走進去看。
畢竟他是來旅遊的,不是來找罪受的。
「可惡,如果早些讓我看到的話,或許我就能知道是誰殺了我兄弟。」看到屍體如此腐敗,壯漢忍不住脫口而出。
而劉推官聽到這裡之後,卻是微微一愣。
他已經聽出,這個人不是一個普通長工。
其實光從對方的身體,就有知道,這絕非吃苦人。
而是辛苦訓練的壯士。
對方孔武有力。
而且不怕官府。
這絕對是有背景的,絕非等閒之輩。
隨後,仵作被叫來了。
「看出此人的死因了嗎?」劉推官問道。
「老爺請看,此人死因全在喉嚨處的一刀。」仵作仔細摸索著屍體,他掏出兩副牛皮手套戴上。
將喉嚨處,摸索出來給兩人去看。
果然腐敗的喉嚨處,還能看出刀傷的痕跡。
半個脖子都快被割斷了。
然而壯漢卻是眉頭緊縮,沒有說話。
「死因是這裡嗎?」他疑惑道。
「當時的情形,就是劉根的老爹,一直沒有聽到任何殺人的動靜,這也是為什麼劉根有最大嫌疑的問題。」劉推官說道。
聞人升卻是知道,這壯漢猜疑的對。
很多人以為割喉可以立刻致命,電視劇中也往往演著,人喉嚨一被隔斷,立刻倒下,沒有任何動靜了。
實際上這是錯的。
割喉之後,人至少還有十多秒的折騰。
即便是頸部大動脈,至少也有幾秒鐘的折騰時間。
而壯漢顯然經驗豐富,知道這一點。
唯獨有一種辦法就是立刻死亡,不帶停滯的。
那就是直接破壞後腦。
人會瞬間死亡。
直接破除腦幹,人的生理活動都被中止了,大腦想要下命令都不可能了。
整個人也就不可能發出聲音,折騰出任何動靜。
這也是為什麼壯漢懷疑的原因。
於是壯漢搖頭道:「不對,致命傷不在前,而在後。」
說著壯漢忍不住要過一副牛皮手套,然後將腐敗的頭顱,翻轉過來。
而在後腦之處,只見一團腐爛之物中,隱隱可見白骨上有著一處刀痕。
那痕跡很淺。
應該就是擦著後腦顱骨過去的。
一刀致命,非常兇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