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特跪在地上。
瑟瑟發抖。
其實他完全知道，這些村民不敢襲擊老爺們的。
即便是已經在戰場上敗退的老爺。
他們也不敢。
因為他們和流民不同，他們都是有家有戶，是跑不了的。
那些敢參與騎士獵殺活動的，一般都是沒地的流民。
在一些土匪的組織下，才敢這樣做。
或者是有本地老爺的蠱惑和領頭，有地的村民，才敢那樣做。
去狩獵敵對的騎士。
即便如此，敵對一方的騎士一旦投降，這些村民也不敢妄加殺害。
別說現在他們就在科羅斯老爺的領地上。
除非他們肯拋棄這些田地，去當只能活兩三年的流民。
否則，面對突然強硬起來的少爺，他們只能求饒，祈求對方的仁慈和憐憫。
因此在這種情況下。
魯特就選擇了立刻縮頭。
他向聞人升跪拜道：「對不起，少爺。」
「我只是一時激動。」
「請仁慈的您，創始神青睞的您，饒了我的一時激動。」
「哼，你這個叛徒，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麼嗎？」聞人升不能直說對方背後有人。
貴族遊戲的規則，就是沒有實力就別瞎說。
除非有了足夠勢力，那樣的話，怎麼說都是你對。
「是我錯了。」魯特死抗到底。
他不能說出背後人的名字。
說了也保不住他，還會讓他死的更快。
長子競爭之中，其他繼承人不會讓他這樣的賤民給侮辱名聲的。
而在這時，不知何時，管家冒出來了。
他趾高氣揚地說道：
「你們這些蠢貨，竟然敢來圍堵少爺的門！」
「少爺可是還有著外公溫德男爵的支持，你們區區損失幾百畝地又算了什麼？」
「只要少爺一封信，就能解決這事！」
聞人升轉頭看向那管家。
這傢伙是想下注在自己這裡？
有這個可能。
其實男爵大人將不同管家派給不同繼承人，就有讓他們收為心腹的打算。
誰能最短時間找到這些人利益的關鍵點，進而拉攏到一起。
這就是另外一種本事。
貴族要學會拉攏別的勢力。
尤其是有用的勢力。
像手下的這些知識型官吏，都是很重要的。
手藝人也很重要。
牛倌，豬倌，鐵匠、皮匠、裁縫、醫生……嗯，醫生可能要除外。
中世紀的醫生，遠遠不如牧師管用。
是真的。
牧師還能做心理安慰，讓很多人自愈。
中世紀的醫生就是讓你加速死亡的。
唯一有點用的就是外科醫生。
但也是感染極高。
但他們至少還知道用烙鐵來救命。
總之還是有點點用。
在這個有超凡有神明的世界，但是神明又不能強幹涉，牧師的作用也是大了一點。
偶爾能從神明那裡知道一些艹藥。
比如「楊樹皮」，「金雞納霜皮」，「牛痘」……
這些也屬於性價比極高，能夠展現神明威能的語句。
這些早期藥物，每一樣都能救活很多很多人。
可惜內卷太狠。
神明們爭相找這樣的藥物。
以至於容易發現的，早就被神明說出去了，贏得了大量信仰。
後來的比較麻煩的，要說很多話，教育很長時間的，神明就沒有耐心了。
穿透晶壁是很難的。
聽到這裡之後，村民們立刻意識到少爺的底氣。
是啊，原來是有兩個男爵老爺親戚的支持啊。
一個父親，一個外公。
這些村民們的見識是很少的。
一聽到有兩大男爵的鼎力支持，他們立刻覺得被沖毀區區800畝地，根本算不上什麼。
「哎，果然我們眼皮子還是太淺了。」
「是啊，人家可是兩大男爵的支持。」
「說不好聽，我們損失這點土地的產出，還不夠人家一頓飯的支出吧？」
後面村民們低聲議論著。
聞人升聽到都要笑了。
哪家的男爵有這樣的奢侈排場？
國王都做不到一頓飯支出800畝地的收成。
得是一些喜歡開宴會的大貴族。
一次大宴會，消耗800畝地的收成，倒是正常。
但和地球不同，這裡的大貴族都很節省。
錢和糧食都投資在均隊相關的產業上。
鎧甲、皮甲、鐵匠、牛、馬、騾子……
這些能直接變成戰鬥力的東西。
奢侈吃喝，享受娛樂，那樣的貴族肯定有。
但延續不到三代，所以慢慢淘汰了。
留下來的大貴族，都是只在必須講排場的時候，比如要震懾外來領主。
平時都是很節約。
因為他們深知，一旦浪費，在戰場上支撐不住，一切都要完蛋。
所以給家族子弟的教育也是如此。
反而這些百姓們沒有見識。
認為區區這點土地根本不算什麼。
真是以為皇帝用金鋤頭種地了，其實皇帝窮的也很多。
不同的皇帝是天上地下。
有的皇帝能富裕到一年幾十萬兩銀子的支出，有的窮到只能喝粥。
隨後聞人升發出命令，讓村長把魯特這人帶回去，吊在村頭上。
他就這樣一說。
村長趕忙誠惶誠恐地答應了。
這意味著扔出一個倒霉蛋來平息老爺們的怒火。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至於他們要求助的事情，不用他們管。
他們只需要聽從領主的命令就可以了。
在仁慈的創始神見證下，領主不會讓他們餓死的。
於是這些人最後老老實實的離開了。
綁著一個倒霉蛋。
一場突如其來的潛在衝突，就這樣簡單解決了。
其實聞人升想想：
只要前身有著基本貴族者能，至少今天這事就能解決。
哪怕是個殘暴的貴族子弟，也能嚇退百姓。
最怕就是沉浸在書本中的文弱貴族子弟，不敢面對潛在暴動可能的村民。
任由事態一步步擴大惡化。
被有心人逐步挑唆到暴力衝突的層面上。
那也就意味著失敗。
聞人升想到這裡倒是點點頭。
隨後聞人升開始仔細查看，周圍的地形。
他在管家的帶領下，來到附近一處山崗上。
然後四下去看。
他就發現村子西邊有條河。
東面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森林。
可以想像這是一個相當富庶的地方。
河裡能打魚，森林能砍柴狩獵、撿到蘑菇、木耳、野菜、野果……
這都是生存資源。
當然無論是河流還是森林，這都是領主所有的。
大部分時間內，都是禁止村民隨意去隨意去打魚、狩獵和砍伐木頭的。
村民們頂多偶爾偷偷趁著夜色，在森林裡摘些果實、野菜和蘑菇。
但是一旦發現有弓箭的痕跡，就要被嚴厲懲罰。
他們最多做些採集的活動。
連伐木都是嚴禁的。
只有在領主開恩的時候，他們每年才能有短短半個月的時間，進入森林和河流狩獵捕魚。
而且7成收穫要交給領主。
基本上就是秋季的時候，才容許去采一次。
其實平時是很浪費的。
對資源開發太不充足了。
但聞人升明白這是為什麼。
這是為了戰略儲備。
等到戰爭之時，這些沒有消耗過的森林和河流，就是戰爭潛力。
木材能做戰爭兵器，食物可以作為額外補充。
畢竟這年頭的儲備技術也是一個難題。
至於野菜之類的，村民會在夏季的時候偷偷去采一采。
砍木頭不行，動靜太大。
只有造房子，要給孩子成家，才會允許砍上幾根。
具體多少看與村長的關係。
其他的時候是不准砍伐的。
所以說也沒有出現過砍伐過度。
領主的自私，和軍備的儲蓄，倒是在無意中達到維護生態平衡的目的。
真的是諷刺。
說到底其實也是領主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
領主會將狩獵權出售給某些同行們。
但是同行們的狩獵強度，不可能和村民相比。
畢竟他們是來玩的，有點收穫就行。
村民們如果放開了，那是要捕殺到乾淨的。
這才能活下來，活得更好。
這樣的話，倒是順便也保護了自然環境。
聞人升哭笑不得。
所以分散的領主，反而有利於環境保護。
反而是同一的大一同王朝，會造成森林砍伐過度。
關鍵還是同一了，內部不亂，人口繁衍過多。
土地不夠用，就要去森林開荒，去森林打獵。
於是一個個森林茂密的地方被砍伐殆盡，留下一條懸河。
而現在的這些村民們，他們他他們的柴火，他們想要解決柴火的問題，都要靠自己種的作物。
比如小麥的麥杆，棉花的杆，還有高粱杆子。
那當然這些往往不夠燒的。
很多人家於是不捨得燒熱水。
很多人一輩子沒有洗過熱水澡，就是農業時代，燃料也很昂貴。
而聞人升又去看看被沖毀的所謂水田。
其實就是能澆上水的地方。
只見一片片小麥倒在泥濘中。
村民們正在遠處艱難地清理著小麥。
有人試圖找到灌漿的麥穗，用它做飯。
聞人升搖頭。
這些人是將任何一點資源都利用上了。
太陽一曬，河水一退，那些淤泥地里，就成了一片腥臭的地方。
主要是河水的微生物在淹沒的植物上，大量繁衍，而引發的味道。
聞人升想了想。
之後他下達一個命令。
在未來的兩個月內，允許村民這些先去森林裡面打獵去，去河裡面捕魚作為生計。
只限兩個月。
這讓村民們很適應。
因為以前是半個月。
半個月的時間很寶貴，有些村民甚至因此從森林中打到珍稀魔怪。
進而賺了大錢，然後繳納一筆稅收，得到官吏們的許可，然後去城裡直接生活了。
而在這時，村里比較老的村民們開始將度過饑荒的經驗，告訴後生們。
自從有了水田，後生們個個都想在水田裡幹活了。
而且也不用擔心饑荒和旱災。
十年裡倒有8年是正常年景。
這就是水田的威力。
在農業社會裡就是碾壓的存在。
老人教授孩子們找蘑菇，用煙燻干。
又教授孩子們捕魚，然後曬制魚乾。
沒有鹽的話，其實想要把魚曬乾的話，也難以保存很久。
因此還要用煙燻制，來減少微生物。
但是這樣做也需要消耗大量的燃料。
因此必須能砍伐森林中的枯樹敗枝才行。
沒有這個，即便有食物，也保存不了多久。
所以糧食的重要性就無可替代。
不會吃膩不說，還能保存很久。
只要乾燥，只要上心點，一般家庭都能將糧食保存到3年以上。
這就很重要了。
肉食，不經過複雜的加工處理，是不可能做到的。
像熏制肉乾和魚，時間和消耗也很大。
而在這時，管家突然說道：「少爺，森林和河流都是屬於令尊大人的，男爵大人只給您授權了村莊和土地。」
「如果您要使用的話，最好就需要男爵的許可。」
聞人升淡淡道：「甩，那你就給我記錄下來，將這個請求寫成條文，寄送給男爵大人。」
而在這時，聞人升再次去查看村子裡的情況。
村民們開始熱火朝天的忙碌起來。
甚至有人希望田地多壞一點。
畢竟那森林裡封鎖很久，獵物很多。
只要抓幾個就能湊出半個月的口糧。
而在這時。
村子不遠處。
一個準騎士正在遙遙看著聞人升來回奔波。
他搖頭說道：「看來這個哈特還是挺有兩下子的。」
「至少，他穩定住了無知又盲動的村民們。」
「果然能夠被選拔為繼承人，他還是有一些才能的。」
旁邊侍從說道：「這個哈特少爺，的確也是挺不容易的。」
「哼，他是一個挺不容易的傢伙，可惜誰讓他參與繼承人競爭，就要受到各種算計。」
「不然的話，當一個普通次子，去外面冒險和拼命，比現在的處境更加糟糕。」准騎士不屑道。
事實的確是這樣，很多貴族次子，三子出去後，有些不懂得人情世故。
結果錢花完了，馬匹賣了，鎧甲甚至都有人賣了。
就這樣悽慘。
而現在，聞人升當然不會離開領地，去當流浪騎士的。
看似有自由，名聲好，其實很倒霉。
隨時被人殺，還沒有人報復回去。
現在開放的河流和森林，徹底穩定住了老百姓的心思。
村民可以下河去捕魚，也可以去森林去打獵。
其實他們一時之間轉化不出多少財富。
不可能對衝掉損失的田地。
但是他們至少有了希望，就能夠忍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