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2章 斯巴達的故事
遼東，盛京。
東虜汗宮。
黃台吉正在後宮裡和二福晉布爾布泰正在說話。
「大汗為何只要秀才，不要舉人和進士？」布爾布泰問道。
「秀才識字能讀文章，但還沒有太多忠孝之論，容易為我所用。」黃台吉笑道。
「大汗英明過人，臣妾還以為這功名越高越好。」
「以後也是如此，那些功名高者，盡皆不要，他們骨頭雖然軟，內心卻傲氣，即便是跪下來，也不會真心順服我們大清。」黃台吉靠在軟榻上，眼光陰冷。
這時，一名宮女小心翼翼地送上兩杯清茶。
「請大汗和福晉用茶。」
黃台吉接過茶，剛剛喝了一口，有些急，突然燙了一下。
「大汗沒事吧？」布爾布泰趕忙問道。
「拖下去，打，打死算完！」黃台吉直接對著那名宮女說道。
很快就有兩名八旗葛布希賢，將那宮女拖了出去。
「福晉，救命啊，救命。」宮女哀嚎聲很快消失在宮門之外。
布爾布泰從頭到尾沒發一言，只是趕緊拿來涼泉水給黃台吉解渴。
「這群奴婢，做事總是不恭謹，聽說南朝皇帝，還有宮女敢於殺皇帝者，都是欠缺教訓，沒有磨去心中氣。」黃台吉喝了兩口，這才冷冷道。
「大汗說的是。」布爾布泰恭敬道。
而在這時，又有一名太監從門外亦步亦趨地走進來。
跪倒在地，低頭不敢看上面一眼：「回稟大汗，福晉，三福晉來了。」
「是海蘭珠來了，快讓她進來，算了，朕親自去迎。」
隨後黃台吉走出宮門，然後迎上一個端莊穩重，溫柔賢淑的女子。
「大汗，剛剛看一宮女受杖刑，我路過時，為她求了情。」海蘭珠說道。
她正是布爾布泰的姐姐，黃台吉最寵愛的妃子，海蘭珠。
「珠兒就是心善，既如此，就寬恕那奴婢吧。」
兩人牽手進入宮殿。
布爾布泰早早就在宮門前迎接。
「妹妹見過姐姐。」
「妹妹快點起來。」海蘭珠雙手攙扶起布爾布泰。
「妹妹這些日子清減了，這是我讓人選取的上好人參，來送於妹妹，不想大汗也在這裡。」海蘭珠說著就讓隨從送上東西。
「謝謝姐姐。」布爾布泰又行禮道。
「妹妹不必如此客氣，你我親生姐妹，共同服侍大汗，萬萬莫要如此生份了才好。」海蘭珠說著。
「對對，今日正好有些閒暇，奴才們也得力，暫時無事，不如我們去圍，不，還是去釣魚吧。」黃台吉說道。
「一切但依大汗的話。」海蘭珠說道。
隨後奴才們開始忙碌起來，要去周圍莊子裡釣魚。
大汗親衛葛布希賢開始安排護衛。
奴才負責清理周圍，攜帶上一應用品。
不多久，三人就來到了一片草原泡子畔。
釣魚是漢人的喜好，也是女真人的喜好，唯獨蒙*人不會靠近水。
但是這兩位福晉自然要遷就大汗的。
其實這就是玩家附體後的改變，兩位福晉容貌是沒得說，海蘭珠更是草原珍珠，就是這洗澡的事，大有妨礙。
還好最近改了不少。
布爾布泰一邊陪著釣魚，一邊看些書籍。
是大汗拿過來的《農政全書》。
她心知肚明，大汗對她只是利用而已。
一是要進一步籠絡蒙*博爾**部，另外就是利用她的才學智慧。
而她也是刻意學習這些漢人書籍。
別說這些東西的確難。
而大汗也明白，自己在這方面是絕對不可能給他下拌子的。
雙方是真正站在一起的。
「不錯，布爾布泰，你這樣學習，我很高興，只有好好學習漢人的精華，去除他們的糟粕，我們才能征服大明，入主中原。」黃台吉說道。
在沒有外人時，他總是喜歡用「我」。
一來能讓他想到自己還是個玩家，另外也是附和老汗的口吻，時刻提醒眾人，他是老汗的嫡生子，繼承汗位是合乎法統的。
「謝大汗誇獎。」布爾布泰笑道。
「大汗，臣妾愚鈍，看不懂那些漢人的書。」海蘭珠為難道。
「你不需要看，你只要為我生兒育女就好了。」黃台吉摸著她的腦袋道。
布爾布泰早就明白大汗為什麼如此寵愛海蘭珠。
因為這女人又傻又白又軟而已。
沒有什麼大智慧，但也沒有任何一點惡毒之心。
待任何人，任何事，都有一片慈心。
偏偏大汗是極殘忍，極暴虐，極狠毒之人。
外表又是仁慈寬宏大量，讓人時刻能感到被籠絡。
比如他能記得任何一個見過人的事情，時刻能提及相關的事情，讓你感到你被他記住了。
這一點就是其他任何一個大貝勒都做不到的。
即便大貝勒代善與他不和睦，但代善的兒子卻與他非常和睦。
代善失去繼承人的位置，多爾袞和多鐸失去繼承人的位置，都是他暗中算計的。
而殺戮漢人的政令，他也在繼續執行的。
只是因為發現了《農政全書》和甘薯土豆，他才命令停止殺戮無辜包衣。
布爾布泰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身邊人的心狠。
畢竟她早早就嫁過來了，跟著對方從一個貝勒到大汗的全過程。
那些隱私之事，她全清楚。
正因為這樣，她才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對方真心的喜愛。
因為對方在自己身邊不會放鬆的。而一個不放鬆的男人，怎麼會真心愛上這個女人？
唯獨在海蘭珠這樣的女人面前，大汗才能卸下所有從內到外的偽裝，以真心對待。
不過她可以忍耐。
畢竟她有兒子。
而海蘭珠沒有兒子。
然而布爾布泰並不知道，玩家黃台吉最大的敵人，正是海蘭珠。
此時的聞人升看到了自己勝機所在。
海蘭珠正在讓這個加強版的黃太吉，開始墮.落，浪費時間。
人總是這樣的。
即便明知道一些事要去做，但在近在眼前的享受面前，還是選擇享受。
而黃太吉就是這樣，他沉迷在釣魚與海蘭珠的溫柔之中。
反正我是大汗，我已經給他們指明了戰略，我不需要費那麼多力。
我費心那麼多，享受點怎麼了？
於是一個下午的釣魚時間就過去了。
半年之後。
海蘭珠誕下一子。
黃太吉非常高興。
他立刻下令封對方為貝子。
這樣的恩寵之前都沒有過。
他還對海蘭珠道：「等到了我稱帝那一天，我就封你做宸妃。」
「謝大汗。」
「你的孩子我要讓他做太子。」黃太吉情不自禁道。
「這，姐姐還有兒子，而且大汗還有長子豪格。」
「老汗也有大貝勒，為什麼我是大汗？我要讓誰當太子就讓誰當，我們不學漢人那套臭規矩，最後只選出了一堆廢物皇帝，眼看著就要被我八旗將士給滅了。」黃太吉自信道。
「大汗，臣妾不求太子位，只求能和孩子一起伴隨大汗白頭到老。」海蘭珠情真意切道，隨便看了看襁褓中的嬰兒。
他是多麼可愛天真幼嫩，需要人們的關心和寵愛。
「你啊。」黃太吉頓時提起鬥志來。
自己要為了這個孩子繼續奮鬥。
自己需要更高的威望，更高的權勢，更高的功勳，這才能讓人無法質疑自己的決定。
三貝勒，二貝勒，必須要除掉了。
才能集中自己的力量。
先除去二貝勒。
要找個藉口。
嗯，平時已經多加訓斥，明日讓對方再次出征東朝，對方孤立在外，肯定會犯錯的。
東朝土地貧瘠，地方狹小，根本不可能成為藩王，對方遲早要回來。
想到這裡，黃太吉做出決定。
次日一早。
汗宮裡。
「如今我朝面臨三方威脅，現在最弱一方就是東朝，以前幾次大戰，明朝都要徵調東朝的火槍手，此為大恨也。」
「我要徹底解決東朝之隱患，讓其對我稱臣，徹底讓其不能再與大明聯絡。」
「大汗英明。」大貝勒率先道。
其他人也紛紛稱頌。
這是一目了然的戰略。
大家都知道該怎麼做。
現在他們的優勢就在於，大明不敢主動進攻了。
可以讓他們隨意選擇該如何進攻。
這就是重大的戰略主動權。
「我決定由二貝勒率本旗人馬外帶八旗各抽公中牛錄，合計一萬披甲人，白甲一千人，包衣兩萬，進攻東朝。」
「爾等意下如何？」
此時雖然黃太吉單獨坐在汗位上，他還是不能一言而決。
實際上這樣大的事，即便是崇禎也遠遠做不到的。
現在黃太吉只要在朝會上，與諸多八旗權貴們商量一番就做出決定，其集*之程度，已經遠遠超過南明皇帝了。
所以說獨坐汗位，不過是將名副於實而已。
「大汗英明，先征東朝，可以避免以後的後顧之憂，我願意領兵。」二貝勒阿敏一聽，立刻應聲道。
其實這半年來，他經常因為旗下人犯錯，而遭到公開斥責，羞辱，已經忍無可忍。
然而他沒有辦法。
因為他不是老汗的嫡子，他是老汗兄弟的兒子，因為父親和自己的戰功和遺留來的牛錄，才能被封為四大貝勒。
所以他也是立足最軟的一個。
他要反，沒人會幫助他的。
他本就不是努爾哈赤的子孫啊，只是努爾哈赤的侄子。
其他人也紛紛請求自己領兵出戰。
誰不知道東朝是個軟柿子，比打大明和蒙*要軟的多的多。
打大明，他們還有家丁和客兵很厲害。
比如白杆兵，若不是用投降的明軍炮手和大炮轟擊，要付出更多的死傷。
一直以來他們都自稱沒有什麼大損失，甚至是零損。
其實完全不是那一回事。
他們一直在捕捉北面的野女真，因為雙方語言差不多，而且野蠻女真更加兇悍，擅長用弓箭，擅長忍耐吃苦。
所以捕獲來，給於土地和包衣，再加上皮鞭和斬首，靠著語言類似，十個人抓來，七個人能夠迅速融入牛錄中。
他們一直在抓，而女真人從獨立到入關，總人口數一直沒有大增長。
最後入關前也不過是20萬丁口。
發了所有十歲到60歲的人，才湊齊七萬人，然後又加上蒙*還有漢八旗，這才湊到十二萬人，打敗了李自成後，招降明軍，才迅速膨脹。
這顯然是歷次戰鬥中，損失許多士兵導致的。
至少要損失了四到五萬人。
這是因為明軍經常不能大勝，對方能夠有序撤退，撤退前都將死者傷者帶走。
故而斬獲首級極少，最多一次兩百多，就是大勝了。
平時就是十幾個，六個，這樣就是不小的勝利。
而現在，黃太吉剛剛要答應阿敏，突然心中一動。
如今這樣做，不是太低級了嗎？
這種剷除異己的手段，遠遠不夠光明正大，也不夠上檯面。
只是讓對方自己暴露短處。
為什麼不進一步增強八旗向心力？
就像自己之前做的那樣，以漢人包衣為耕作之奴才，以八旗為作戰之奴才，兩者分開。
就像古代的斯巴達人與希洛人的關係一樣。一個專門作戰，一個負責耕種和雜務的奴隸。
當然他知道斯巴達人最後的下場，就是被奴隸們推翻，失去了戰鬥力。
實際上斯巴達人看似勇猛牛逼，最後也是因為錯誤的措施，失去了光榮，被人消滅了。
但是漢人不同。
他們骨頭裡就是擅長跪下，一直跪到最後。
只要有口飽飯吃，8成人都不會反抗，而且會齊心協力地將其他二成反抗人一起拖著跪下，還會主動砍下二成反抗者的頭顱來討好主子。
玩家黃太吉非常了解這一點。
幾百年後還會有大量奴才主動維護主子的統治，然後砍死其他反抗的奴才。
比如著名的某文正公，自從他之後，文正二字臭不可聞。
「二貝勒既然答應領兵，那自然是很好的，不過我想了想，你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我又改了主意，決定由豪格與岳托征東。」
在眾人詫異的眼神中，黃太吉毫不尷尬。
畢竟剛剛可是他命令二貝勒去東征的。
他只是動情道：「我們八旗女真，能生存下來，能屢戰屢勝，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團結，最需要的也是團結，我們要一直勇猛，團結，敢戰，不能因為一些齟齬而像南面軟弱齷齪的漢人一樣，自相爭鬥。」黃太吉很動情地說著。
阿敏聽著愣住了。
他一直以為黃太吉想要殺死自己，想要吞併自己。
然而現在聽對方的話，卻是在開解自己。
對方似乎在說，只要自己遵守他的規矩，就會一直團結自己？
這不是笑話嗎？
八旗所謂的團結，是建立在可怕的軍紀與嚴酷的外界壓迫之上。
老汗只是因為兩個小貝勒的母親坐著轎子經過他的汗宮，沒有下轎子，就將其無情斬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