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6章 絕路
趙涵離開後，她自然知道自己要當皇帝的消息，很快就會在賈家內部引發了軒然大波。
的確如此。
賈探春、賈迎春、賈惜春，還有早就被她藏起來的賈元春，在經過了最初的震撼後，一連半個月走路都是輕飄飄的。
總是覺得自己沒有睡醒。
總是覺得自己是在夢裡。
「我肯定還是在夢裡吧？」一間僻靜的小院中，獨居於此的元春嘆氣道。
外面花開花謝，已經兩年了。
她至今不能相信，她竟然會被兄弟以假病而死之法，從那見不得人的去處脫身。
她在那裡過得從來就不好過。
沒有一天能真正笑過。
所以看到兄弟的笑容，姐妹的笑容，才會那樣感動，以至於避開禮儀大防，讓他們同住一院裡。
她更加沒有想到，他們家莫名其妙就要成為皇族了。
這可是皇族。
一般人不明白這個概念。
但她身居宮中多年，如何不知曉其中的分量？
這意味著她只要不作，就不會死。
不用小心翼翼，不用擔心多吃了點東西，多出現些厭惡氣味，就觸怒皇帝，而被拉出去受杖。
皇宮規矩太森嚴。
根本不把人當人看。
即便是皇后，都只是工具人。
除非是皇太后。
整個皇宮裡只有兩個半人：皇帝、皇太后、皇后。
皇后只是半個人。
所以都想當太后。
畢竟從古到今，只要太后不作，沒有哪個皇帝會為難太后，除非他是瘋子皇帝。
而皇族，皇帝的同族，男丁是危險的，但女人基本沒有什麼危險。
頂多就是被和親罷了。
這就是皇族的魅力。
可是不一般。
這意味著大家的榮華富貴就在眼前。
但對元春來說，最大的好處還是心靈的自在。
她聽到這個消息後，自然知道寶玉有了九成把握。
之前，對方敢從皇宮裡將自己替換出來，她就知道這個兄弟膽子大的非人了。
但是聽到寶玉真要當皇帝的消息，她還是覺得讓人震驚。
這可是皇帝。
至高無上。
王朝中唯一可以擁有自由自在心靈之人。
當然元春也是奢望了，皇帝的心靈一樣不自由。
在控制著別人時，也在時刻恐懼著被別人恐懼。
在欺負別人時，時刻都在恐懼著被別人推翻欺負。
只有大家誰都不欺負誰時，才能得到心靈的真正自由。
而在這時，80多的焦大，正在石頭獅子前哭泣：
「老公爺，您的孫子，寶玉可真是有出息了，他都要當皇上了，可惜你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又讓他給打趴下了。」
「這就是命啊！」
焦大此時五味雜陳，又喜又悲。
喜的是賈寶玉，竟然當皇上。
悲的是一輩子忠心體國的老公爺，結果養出了一個大反賊。
他死後怎麼和老公爺交代？
但他也知道，俗話說的好，成王敗寇，你失敗了就是賊寇，成了你就是武王。
他當然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哭泣時，也不是太傷心。
因為趙涵知道賈家中就屬焦大最忠心，因此給了他養老。
所以焦大也是頗有些感激的，這哭泣時，就帶了喜。
最後賈母、王夫人相繼知道這個消息。
兩位賈府的女主人，都是五味雜陳。
欣喜。
恐慌。
王夫人擔心道：「我的兒，萬一失敗了怎麼辦？難道我們要逃到海外那種蠻荒之地生活嗎？」
賈母一時無話可說。
她萬萬沒想到，她一向寵愛，認為將來有天大出息的孫子，果然有了天大的出息。
只是出息的超過她的想像。
她本來以為孫子是世間稀少的孔雀。
沒想到孫子是真龍。
不過賈母到底真疼愛孫子。
因為據說賈寶玉和死去的國公，相貌一樣，這屬於愛屋及烏。
她立刻就做出了自己能做的打算。
她拿出自己體己銀子五萬兩，要給賈寶玉買船。
將來可以泛舟海外。
萬一有意外的話，這也是一條退路。
賈寶玉聽到這話之後真是感激涕零。
這賈母雖然說是封建大家長，但確實對寶玉是真心的疼，真心的好。
甚至都不惜賈府本身利益。
趙涵回到家中對賈母道：「老祖宗，您不用擔心，大局已定。」
「永康皇帝西逃，我的大軍早就攻占京師。」
「大臣們紛紛投靠。」
「我的人馬無數。」
「您以後就安心做太皇太后吧。」
「我做太皇太后？我這老身子骨，沒有那樣貴的福氣啊，還是做我國公夫人就好了。」賈母是又驚又喜。
但她還是推辭。
畢竟本能讓她覺得還是從一而終的好。
做新朝的太皇太后，會不會讓人在背後唾罵？
「我還要追封爺爺為第一代皇帝為肇祖原皇帝……」趙涵又道。
「別，別，伱這樣做，那老頭子，會從墳里起來的。」賈母趕緊制止了孫子的妄想。
「呃，那好吧。」趙涵有點遺憾。
「那就追封王吧。」
「這倒可以。」賈母點點頭道。
…………
而在此時。
唯一在大罵賈寶玉的人也出現了。
就是他親爹。
別人的兒子做皇帝了，都要高興得要死。
他是氣得要死。
「你這個不孝子，你這個不孝子，我讓你讀書，我讓你成才，你成才也成的太過分了！」
「你竟然做司馬昭，曹丕，你簡直混帳！」
「你竟然敢造反！」
賈政大罵了三天。
這個時候，詹光、單聘仁等清客們，紛紛過來勸說。
「我說，老世翁，天下陰陽有變，社稷自有新主，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賈世兄有成龍之相，他含著寶玉而生，這就是天命如此。」
「是啊，您還是順從天命，安心做王爺吧。」
「王爺？我是皇上的忠臣啊，我要效忠皇上啊！」賈政大哭道。
其實這些年來，清客們在外奔走，他們是了解不少事情的。
賈寶玉只是把女眷們都封在江心島上。
這些男丁們沒怎麼限制，一句話，愛死不死的，他不管。
他們還可以與外面溝通，自然明白輕重。
賈政無奈道：「早知如此，不如讓他混帳一直無賴下去，玩他的，才是正理啊！」
「我真後悔，我讀了這麼多年聖賢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忠心為皇上操勞，難道就這樣一世英明，毀於一旦？」
他那無奈的語氣，眾人紛紛點頭。
然而個個心中非議：你為皇上操勞啥了？
你整天就在衙門裡，正事不干。
雖然從來不做壞事吧，好事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也約束不了下人。
你一個五品小官操心那麼多幹什麼？
人家那麼多高官人家都不在乎朝廷完蛋。
「我要上吊，我要效忠皇上！」賈政大罵後，就去書房裡上吊。
眾人哪裡不知道。
真要死的人，從來不喊我要去死。
眾人趕緊把他放下來了。
賈政上吊一次後，似乎覺得已經表現完自己的忠誠。
他就默認賈寶玉要當皇帝的事實了。
其實封建士大夫大都這樣。
100個人中，有那麼四五個敢殉國。
這些人不管怎麼說，他不怕死，至少骨頭硬，值得敬重。
但是90%的人一開始就是怕死的。
還有些人一開始有勇氣死，死過一次就沒勇氣。
無可厚非。
畢竟好死不如賴活。
隨後趙涵又和另外兩個小夥伴開始商量。
「你們打到什麼地步了？」
「打到，要手下功臣的地步了。」賈蓉說道。
「哦，什麼情況？」
「有些人看到時局很好，就想造反。」
「那不是傻子嗎？馬上要開新朝了，他要造反？」趙涵分外不理解。
「前有鍾會，後有胡惟庸，都是新朝造反啊。」賈蓉鄙視道。
「是這樣啊，我孤陋寡聞，歷史差，對不起了。」趙涵點頭道。
賈璉冷笑道：「行了，好在我們已經設計過很多現代管理方式，後勤、思想都有控制，那些野心家是想不到這些措施的厲害。」
「是啊，有些野心家，真是愚蠢，空有造反的心思，沒有造反的眼光。」
「都是哪些人呢？」
賈蓉隨後給趙涵一個名單。
名單很長。
真要按照封建殺法，至少死上萬人。
「好吧，他們畢竟是功臣，咱們不要搞那種不教而誅的刑罰。」
「咱們要告訴他們，一切都按規矩走，每次做事都要堂皇正大，只要堂皇正大，就不怕他們背後的陰謀詭計。」趙涵建議道。
「是啊，咱們一開始咱們目的是什麼？目標就是讓所有人都有飯吃，有田種，有錢花，這就是最堂皇正大的。」
「咱們辦到了這個事情，讓大部分人都有了這樣的生活，他們就不會支持這些反賊。」
賈蓉也是自信道。
「堂皇正大，堂皇正大這四個字非常重要，做事如果做不到這四個字，力量就不可能得到最大施展。」
封建社會為啥完蛋？
他就是沒法堂皇正大。
大家都知道，最大的利益都歸了皇室。
沒有錢，就沒有什麼人願意給他們效命。
靠著欺騙，是沒用的。
家真正拼命，是為了那些軍餉。
一旦沒有軍餉，有幾個軍隊願意給皇帝打仗？
沒有幾個。
而反抗入入侵，就可以自帶乾糧和性命，這就是堂皇正大。
大家知道自己打仗是為了自己，為了家鄉，為了保護父母兒女。
所以反侵略的時候就很有勇氣，侵略別人的時候就勇氣不足。
果然事後發生一些動亂。
有些艦船想要背叛，想要自立。
攻略繼續。
一個個城市被拿下，一處處地盤被占領。
集市，道路都在整修，發展貿易，將大量的糧食輸入，將工作機會給老百姓，讓他們有機會靠出賣不值錢的勞動力，干一天，能換到一天的飯。
在新征服之地，建立最簡單的經濟循環。
組織人幹活修路，修集市，換糧食給他們吃。
就這樣簡單。
只要你不想著反抗，就有碗飯吃，不能動的人，在這個殘酷的世界是極少數，因為他們往往活不到真正不能動的時候。
這就是封建社會2000年都想不通的道理。
把自己死死困在無盡循環中。
而三人做到了這點，因此勢如破竹。
不過當打到西北之地，感到一絲無力。
路途太遙遠，糧食送過去消耗太大，太不經濟了。
一百斤糧食從海外運來，到了西北，只剩下五斤，就是這樣誇張。
沒有好路，沒有好水，光靠騾子和牛拉，長途跋涉，節節轉運，消耗就是這樣大。
所以遠征對任何一個王朝都是傷筋動骨的，而且越遠兵力越少。
滿清打極北之地時，只動用3000人。
朝廷在這地方苟延殘喘。
靠著少數遊牧騎兵，抵抗著榮藥公司的攻擊。
這裡沒有與主要航道相連的大河，艦隊優勢徹底沒了。
幸好他們還有別的優勢，比如說火槍和士兵。
只要和朝廷耗下去，
用不了多少年，朝廷還是要完蛋的。
此時此刻，西北某邊鎮中。
邊鎮總兵的宅子中。
永康帝一臉絕望。
「看來我是要做亡國之君了，我們的朝廷要完了。」
太子站在一旁勸說道：「父皇，父皇，您要振作，您不會做亡國之君的。」
「是啊，我不會做，我把皇位傳給你吧。」永康帝靈機一動。
「呃，兒臣也不想當亡國之君。」太子謙虛道。
什麼樣公司的總經理沒人當？
要破產的公司。
不過也不正確，有人還是願意乾的，畢竟爛船也能榨出三寸釘來。
「該死的賈家！你們這些賊子，朕對你們不薄，你們竟然出了反賊！」皇帝大罵道。
現在他身邊的大臣都已經跑得差不多了。
七個軍機大臣，跑掉四個。
八個兒女親家，跑掉六個。
六部尚書，跑掉五個……
皇帝覺得自己距離掛老歪脖子樹，也不遠了。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即便是皇帝也是無奈。
真是悲哀，又能怎麼辦？
除非老天開眼。
永康帝站在屋子房檐下。
他看著外面漆黑如墨的天空。
他有一種非常不真實的感覺。
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不真實的。
所有人都是騙子，所有人都在騙他。
這不可能是真的。
「就沒有人來救朕嗎？難道朕的忠臣都死了嗎？」
王子騰的聲音傳來：「是的，皇上，都讓您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