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4章 時間
趙涵立刻開始行動。
她讓一個書辦帶著自己去那四個嫌疑人所在之地。
書辦很快帶著賈寶玉來到刑部自己的一處大牢。
和傳說中的髒臭牢房不一樣，他們來到的這處牢獄，非常乾淨。
「大人，這裡是暫時安放那些剛剛犯事之官的，這四個人絕對沒有受過任何虐待。」書辦看出賈寶玉的疑惑，立刻解釋道。
趙涵點點頭。
是的，犯官還有可能起復，刑部不會對待他們太狠。
畢竟大家將來或許也有這麼一天。
只有進了天牢，在那些獄卒手中，才會受罪。
他們可不管你是不是大官，只要你不是特殊的，在他們眼中就只是銀子，銀子，還是銀子。
被獄卒折磨到死的犯官，太多了。
很顯然，官員們對「仁義禮智」這四個人非常重視。
四人被分別關押，這當然是防止真正的兇手，會半夜將其他人都殺掉，畢竟現在誰也不知道到底誰是兇手。
同時也是防止他們互相串供。
趙涵首先來到關著趙有仁的甲字號牢房。
「趙有仁，賈大人來看你了，有什麼話，都要照實回答！」書辦敲著柵欄道。
裡面的角落中，立刻竄起來一個身穿錦衣的大白胖子！
伱也配姓趙？
當趙涵透過牢房欄杆縫隙看到這個大胖子後，不由悻悻地想著。
太丟老趙家的人了。
這個趙有仁長得是肥面大耳，大腹便便，胖得讓人看不下去。
這還是在古代。
不知道吃了多少民脂民膏。
被關著的這些天明顯瘦了許多，臉上都出現了鬆弛下來的肉皮。
「大人，大人，我冤枉啊！我趙有仁冤枉啊！」他見到賈寶玉出現後，立刻就趴在牢房欄杆上大聲喊道。
「別瞎叫喚！」書辦呵斥道，「進來這裡的，哪有人不喊冤的？老實交待，才能出去。」
趙有仁這才老實下來，滿臉期待，等到賈寶玉問話。
這個相貌俊俏的少年郎君，肯定是非富即貴。
因為能進這種地方的少年郎君，地位肯定極高，不是皇子就是勛貴。
他要抓住這個救命稻草。
「隨便說說吧，你知道汪信是怎麼死的嗎？」趙涵隨意地問道，實際上盯著對方的每個表情細節。
還讓小幻開始作弊……
小幻看人，那可叫一個厲害。
畢竟這傢伙演化了很多人的。
大胖子趙有仁聞言，頓時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大人啊，我是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汪信他會淹死，打死我，也不會讓他上船的！」
「我太冤枉了，我太冤了！」
「我好心拉攏他這個新進舉子，誰知道他會死，誰知道他怕水了？」
「傍晚，我還在說，晚上咱是不是先靠岸？」
「都是那個錢懷義，就是錢懷義的事。他說夜晚泛舟，情調更盛，在船上過一晚就是，於是我們才在船上過夜。」
趙涵看著趙有仁，開始有點同情。
「這傢伙說的是真話嗎？」
她在腦海里問著小幻。
「是啊，這大胖子一股子冤枉勁頭，你看他臉上是很多耳光的痕跡，是他自己抽出來的。」小幻頓時化身名偵探，興致勃勃地說著。
「厲害啊，你都觀察得這樣仔細了。」趙涵佩服道。
她也看出來了。
是的，趙有仁有一萬個理由自己抽自己。
因為他應該聽說了，大海盜的事，大海盜是要滅人九族啊！
趙有仁不是只死一個的，如果被錯判的話，他九族都會死的！
古往今來，才有幾個人被滅九族的？
一般是三族被滅。
夷三族，是最常見的處罰。
也是非常殘暴。
總之趙涵是不能忍受這種無端刑罰。
想想吧，你吃著火鍋摟著小妾唱著歌，突然間禁軍衝進來，把你全家抓走，接著開刀砍頭！
原因就是你堂兄的兒媳婦的兒子謀反了！
你一輩子都沒有聽說過這人，就被連累了！
你想制止都沒法制止。
所以，封建社會穿越，必須要反！
晚反不如早反，小反不如大反。
否則哪天你被連累了，你才會覺得冤枉。
就像現在的趙有仁一樣。
如果他是個反賊，此時就不會喊冤了……
趙涵隨意地想著。
不過問題是，即便趙有仁此時說的是真話，她也不能直接將那傢伙放了，她必須得找到兇手。
「不要驚慌，本官自有決斷。」
「是是是，大人，您有什麼話儘管問，我能知道的全部告訴您啊，大人，為我作主啊，我的家產全部給您。」趙有仁只求把這破天大禍給揭過去。
家產沒了，只要九族還在，他還可以投靠親朋。
親朋好歹會給一碗飯吃。
「我來問你，汪信和錢懷義之間是否有親密關係？」
「對對，他們有！他們有關係。錢懷義很小就認識汪信，他們兩個是一塊長大的，而且錢懷義還經常帶著汪信一起外出遊玩。這一次也是錢懷義堅持要在船上過夜的。而且他們兩個人是睡在一個船艙的。」趙有仁滔滔不絕，恨不得把所有事都說出來。
只從這個態度，就可以知道，他不是兇手。
兇手往往是不想多說話的，因為謊言是不好編造的，越編漏洞越多。
而且他說的越多，涉及到案發現場，只有兇手才知道的信息，就越可能暴露出來。
最好的選擇是不說話。
柯南就往往利用這一點破案。
「對了，肯定是錢懷義殺的，大人，我是無辜的，是錢懷義乾的。」
趙有仁喊道。
他要趕緊將罪名推出去了。
「好了，我再問你，當天晚上你可聽見什麼動靜？」趙涵又問道。
「那天晚上，我劃了一天船，實在太累了，所以……」
「等等，不對不對，你承認汪信和錢懷義關係親密，那為什麼當時划船的事卻是你和錢懷義，對詩，卻是汪信和李多智？」趙涵又發現一個疑點。
趙有仁聽到這裡，突然臉色發白，大汗淋漓。
他後背發涼，語無倫次道：「是啊，我，我……當時是錢懷義主動提出，仁義划船，信智對詩，禮儀烹茶。」
「你在害怕什麼？」趙涵追問道。
小幻趴在她腦袋裡說道：「當然是怕你，你太兇了。」
「大人，我不敢說，我不敢說。」趙有仁四下看著，似乎在畏懼著空氣中的什麼東西。
「為什麼不敢說？」趙涵追問道，「你在怕什麼，這是刑部大牢，周圍都是衙役，還有禁軍駐紮在附近不遠處，你有什麼好怕的？」
對啊，天子腳下，有什麼好怕的？
趙有仁終於平穩下來。
他突然喊道：「我想起來了，是有怪事啊，有怪事啊，大人！」
「什麼怪？仔細說說。」趙涵興奮道。
「我剛剛想起來，半夜的時候，我看到汪信在船頭出現過。當時我餓了，我爬起來找東西吃，發現他在船頭。我沒當回事，還招呼了聲，吃了糕點，又回到船艙入睡。」
「我這人肚皮大，所以經常半夜吃東西。」
「當時他回答你了嗎？是正面還是背對你？」趙涵追問道。
「他站在船頭，背對著我。」趙有仁努力回憶道。
「你之前為什麼沒想起來？」趙涵又問道。
「我，我之前是被嚇到了，他們說我們是兇手，還說大海盜汪博侖要殺我們九族，早點承認才能免遭禍害，我被嚇得忘記了。」趙有仁又哭了。
趙涵點點頭。
這是實話。
人的記憶是會被嚇掉的。
碰到能讓自己安心的人，才會慢慢回憶起來。
趙涵又問道：「你具體是在什麼時間看到的他？」
「現在想想，應該是距離天亮沒幾個時辰了。」趙有仁突然又開始渾身發抖，甚至原地抽搐起來，根本說不出話了。
趙涵示意書辦喊人來。
很快十幾個衙役一涌而來，打開牢房，又有大夫來給趙有仁治療。
趙有仁清醒過來，看到人很多，立刻抱住大夫就哭道：「有怪事啊！他們說汪信淹死了快一.夜了，那半夜我看到的人，能是誰啊？」
「我是想到這點，我是怕死了！」
「可別來找我啊！」
「大人，大人，你讓這些兄弟們都陪著我，我不敢一個人在牢里啊！」
趙有仁把大夫搞得狼狽不堪，就像抱自己的小娃娃一樣。
「你放心吧，老夫一生行醫，從來沒見過什麼怪事，死人見過無數，也沒有一個能起來做怪的。」大夫認真道。
趙涵點點頭。
隨後心中道，這個紅樓世界雖然有各種怪誕，但怪誕統統都是假的……看的時候要自動過濾掉。
真實之處是那些貴族生活、各種物品等細節……
趙涵陷入沉思。
趙有仁半夜看到汪信站在船頭。
而趙有仁又知道汪信被淹死了一.夜多的時間。
那這個汪信到底是真人還是假人呢？
另外是不是真的能夠驗出一個人淹死多長時間了？
現代能夠通過水中微生物的繁衍數量可以斷定。
這個時代是什麼技術？
想到這裡，趙涵暫時放棄了對趙有仁的審問。
然後吩咐大夫給趙有仁開一些安神之藥，一定要保證這些藥物沒有毒，堅決保護好他安全，一定要用狗先試藥，試藥之後再給他吃。
趙涵又讓五個身家清白的衙役陪著趙有仁。
這個時候趙有仁精神很脆弱。
如果弄不好，真有可能瘋掉。
那就失去了重要的目擊者。
古人是很容易發瘋的，因為見識少，日常受的壓迫又太嚴重了。
精神高度壓抑。
所以能夠看到很多記錄，都是什麼瘋人……
趙涵離開趙有仁所在的牢房，來到外面。
陽光明媚，她也鬆了口氣。
「不是吧，老涵，你膽子真小啊。」小幻鄙視道。
「我可沒有怕，我膽子小什麼？」
「你就是怕了，你不想想，有老聞在，你怕什麼？這不過是個虛幻世界，頂多是比較接近主世界。」小幻振振有詞。
「謝謝你，我不怕了，畢竟還有老師在嘛。」趙涵也想明白了。
萬事靠老師就行了。
反正老師是大孔雀，拖著大尾巴也能跑得飛快……
趙涵想起有人對老師的腹誹，不由地發笑。
紅樓夢中是有鬼神。
就像那個馬道婆，收了趙姨娘給的銀子，給賈寶玉和王熙鳳下詛咒。賈寶玉差點就要死了，最後還是和尚用那塊通靈寶玉才將他給救活了。
不過在這裡，應該不是鬼怪之說。
應該是有人故弄玄虛，至於目的，可能是想掩蓋真相。
他接著就去找刑部自己的仵作。
「你們這邊能不能看出溺水之人，溺死多長時間了？」
那位仵作跪在地上回話道：「如果是高明的仵作是可以看出來的，比如分辨人大概是幾天前淹死的，但絕對不會太準確的。」
「高明的仵作可以看出來，江南之地的仵作是不是足夠高明的呢？」趙涵口裡說著，又翻看案卷，發現驗屍的仵作是當地一個很有名的人物。
而且這個仵作已經同時被送進京中。
趙涵立刻找到這個仵作，開始問話。
「我問你答，你只要老老實實回答，我會給你足夠的錢財，還讓你進賈府祠堂做事，一生無憂。」趙涵不囉嗦，直接給出承諾。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我一定老老實實回答。」仵作眼神一亮，跪在地上，直接磕頭。
「你是怎麼驗出死者死了一個晚上的？」
「其實很巧的，因為當地有一種奇特水藻，它一晚上就能從看不見，然後長到這麼大。」仵作說著就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
他小心地打開油紙包，裡面露出幾片水藻，拇指大小。
「大人請看，這是我從死者鼻腔深處掏出來。」仵作指著水藻道。
「如何藉助它分辨死亡時間？」
「很簡單，這水藻只有微小時才能被人吸入鼻腔深處，吸入鼻腔後，會繼續生長。」
「撈出之後，查看現在的時辰，然後根據這水藻生長到如此大小所花的時間，倒推回去，就能知道它是什麼時候進入的死者體內。它被吸入之時，非常細小，正是死者溺水之時。而它被發現之後，已經這樣大，這就說明，死者已經淹死了一個晚上。」
仵作篤定地說著。
趙涵拍了拍手。
「高明，果然高明。」
她隨即就知道，仵作被騙了……
因為還有一個辦法，可以偽造死亡時間的。
那就是提前讓人溺水，然後救起來，再次溺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