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之海海灘之上,數萬武者,親眼看到各大洞天的主事人,將一千六百萬斤的鑄兵材料,全都丟進了分寶岩中。
那百丈高山,仿佛一隻長大了嘴的怪獸,將那些鑄兵材料盡數吞進了肚子裡,一點波瀾都沒有掀起。
這等壯觀的一幕,凡是見到的武者,終身都難以忘記。
自始至終,分寶岩的主人,都沒有現身出來。
「張兄,我們現在都不知道這分寶岩的主人是什麼人,萬一他吞了我們的鑄兵材料——」
唐千珞皺著眉頭,低聲說道。
張季平也是皺皺眉頭,有些不滿地看向了唐千珞。
「唐兄,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的。」
張季平冷淡地說道,原本他和唐千珞的交情還不錯,但是現在,他越來越覺得,這唐千珞,不可交。
「我怎麼樣了?」唐千珞的肺都要氣炸了。
他什麼樣了?什麼就叫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樣?
他唐千珞,很不堪嗎?
他就是正常發表一下擔心,這也有問題?
我們連那分寶岩的主人是誰都沒有見到,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幼都不知道,就把這上千萬斤的鑄兵材料教了出去。
萬一有什麼意外,這上千萬斤的鑄兵材料,便是對洞天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啊。
這也有錯嗎?
「唐兄,人家分寶岩的主人,之前直接無償分發了十幾件先天神兵,他可是沒有要求一點回報!」
張季平沉聲說道,「在此之前,人家可不知道我們洞天會出這一筆鑄兵材料!」
「誰知道他免費分發先天神兵,到底有什麼圖謀!」
唐千珞冷聲道。
「唐兄!」
張季平臉色一沉,冷冷地說道,「請你自重!說這種話,你侮辱的不只是分寶岩的主人,還有你自己!」
「你若是再如此,張某,羞與你為伍!」
張季平一甩衣袖,以前他雖然知道唐千珞有些貪財愛面子,但從來沒有想到,他竟然是如此齷齪一個小人!
人家分寶岩的主人,贈送先天神兵,只要求武者去斬殺妖獸,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人家是為了人族大業!
唐千珞,竟然懷疑人家有什麼陰謀,只有自己心裡不乾淨的人,才會看誰都不乾淨!
這唐千珞,心思陰暗如此,難怪之前連一些鑄兵材料都不願意出。
虛陵洞天讓他當主事人,真是選錯了人!
可憐虛陵洞天萬載威名,怕是要毀在他的手裡了!
張季平已經懶得跟唐千珞多說,冷哼一聲,直接扭過頭去。
唐千珞臉上青紅變化,又羞又怒,他發出一聲悶哼,嘴角已經有一抹血跡露出。
他終於還是被氣得吐血了。
「不可理喻!」
唐千珞怒喝道,「既然如此,唐某也不摻和你們的事,你們抗擊你們的妖獸,我虛陵洞天抗擊我們的妖獸,咱們以後,井水不犯河水!」
唐千珞大怒著沖天而起,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際。
張季平冷笑一聲,以為少了他虛陵洞天,人族大業就不能進行了?
唐千珞,未免太自以為是了!
「張季平!」
就在這時,分寶岩中,那冰冷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突然響起。
「閣下有何指教?」
張季平十分客氣地開口說道,對被直呼其名,絲毫沒有在意。
「分寶岩,以後會一直留在這裡,從今以後,吾所鑄之先天神兵,俱會在分寶岩下的石碑之上列出所需鑄兵材料。」
那聲音繼續說道,「你等洞天若真有意,可按照吾所列之鑄兵材料,將之投入分寶岩中。」
「沒有問題。」
張季平點頭道。
「我有一事不明。」
鄭承安忽然開口說道。
「閣下鑄造先天神兵,所費幾何?我們要提供幾份鑄兵材料?」
司馬洞天也是有鑄兵之術傳承的,鄭承安問的,也是行家的問題。
「一份即可,若鑄造失敗,所需鑄兵材料,吾自當補全。」
分寶岩中的聲音說道。
「明白了,佩服!」
鄭承安無話可說。
分寶岩的舉動,對司馬洞天其實有很大的影響。
都能來分寶岩免費求取先天神兵了,誰還會去他們司馬洞天購買神兵?
要知道,他們司馬洞天一份很重要的收入,便是出售先天神兵啊。
不過鄭承安可是比唐千珞大氣多了,他想得很明白,這分寶岩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鑄造太多的先天神兵。
鑄造先天神兵,可不光是鑄兵材料的事情,一個鑄兵師,哪怕再強,鑄造先天神兵也是需要時間的。
讓天下武者人手一把先天神兵,那只能是個夢想,一個人,根本不可能做得到的。
所以他們司馬洞天的鑄兵生意,其實並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
畢竟能夠買得起先天神兵的人,不可能在分寶岩下浪費太多的時間來碰機緣。
紀陸天一直在冷眼旁觀,他並非十六洞天哪一個洞天的人,貢獻鑄兵材料的事情,他也沒有參與。
這件事,自始至終他都是個局外人。
他現在,也是越來越佩服周恕了,事情一步步的發展,他全都看在了眼裡,他自問,若是換了他是周恕,也不可能做到這一步。
倒不是紀陸天覺得自己的鑄兵之術不如周恕,實際上,紀陸天對自己的鑄兵之術還是十分自負的。
不過如果他是周恕,他還真做不到那麼大方地免費贈送十幾把先天神兵出去。
畢竟誰也不敢說,十六洞天的主事人,會不會被這種行為打動。
說實話,連紀陸天都沒有想到張季平這些人會如此做,說白了,他們這些活了這麼多年的老傢伙,謹慎是足夠謹慎了,但在這方面,還是不如一個年輕人有衝勁啊。
換了紀陸天,他不敢賭,若是張季平這些人不站出來,那十幾件先天神兵,可就是真的送出去了。
那可是連紀陸天都覺得有些心疼的一筆天大的財富啊。
但是周恕不但送了,還送得如此痛快。
紀陸天當然不會知道,要不是有神兵圖譜,周恕也不會捨得把先天神兵送人的。
周恕有神兵圖譜在身,贈送神兵,對他來說就是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的舉動。
先天神兵送出去,只要能夠殺敵,他就不虧。
如果能落到強者手裡,擊殺足夠多的妖獸,那他就是血賺。
現在有了洞天來報銷耗費的鑄兵材料,那周恕更加不可能虧本了。
他現在,心裡已經樂開了花。
「十日之後,吾會再鑄造十把先天神兵出來,有意求取神兵者,皆可在分寶岩下留下性命,吾自會從中選取有緣人。」
分寶岩中再次傳出聲音,然後轟隆作響,分寶岩山下,一座石碑拔地而起。
一個一品武者當先飛起,直接落到那石碑之前,迫不及待地在那石碑之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大齊童京,請大人賜兵。」
那一品武者刻下姓名之後,拱手揚聲道,「某不如洞天,但也不是厚顏無恥之輩,某有一塊血陽鐵,獻給前輩。」
「若某有幸得到先天神兵,妖界大軍不滅,某永遠不會離開戰場!」
那大齊童京說完,從懷裡取出一塊拳頭大小的血紅色的石頭,恭恭敬敬地放在石碑之前,然後轉身大步離去。
血陽鐵,是十國大陸一種極其珍惜的鑄兵材料,對周恕來說雖然算不得多麼珍貴,但對一品武者來說,絕對是價值連城。
這大齊童京身上最貴重的東西,怕就是這一塊血陽鐵了,它雖然價值遠不如一件先天神兵,但這是他的一個心意。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周恕都是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一個又一個的武者來到石碑前留下名字,留下名字的同時,他們也都將自己身上最貴重的天材地寶留在了石碑之前。
而且每個人都立下誓言,若是能得到先天神兵,他們都會去妖界和人族的戰場上,貢獻自己的力量。
這一幕幕,讓周恕心中也是充滿了感動。
人族雖然有一些敗類,但總體來說,還是這樣的人多一些啊。
這樣的人,才會讓他願意為了人族做一些事情。
這樣的人,才有資格成為他的打工人。
周恕心中想著,就感覺身邊一道人影竄了出去。
卻是孫公平衝到了石碑之下。
周恕臉色一黑,這小子搗什麼亂?
他身上已經有先天繡春刀了。
只見孫公平跑到石碑之下,在石碑最上面的地方刻下自己的名字。
他開口大叫道,「我孫公平,不要先天神兵,但為了人族大業,為了抗擊妖獸,我孫公平,絕對不會吝惜!」
「閣下為人族鑄兵,我孫公平實力有限,只能獻出這麼多鑄兵材料,請閣下用這些鑄兵材料,鑄造更多的先天神兵,來幫助我人族戰勝妖獸!」
「嘩啦啦——」
孫公平反手丟下一大堆鑄兵材料,然後昂首挺胸,一步步凌空踏步而去,那姿態,要多帥氣就有多帥氣。
周恕一頭黑線,孫公平這小子,到底是為了幫他呢,還是為了自己出風頭呢?
此事之後,天下怕是沒有人不知道孫公平這個名字了。
看到身邊蠢蠢欲動的陸文霜,周恕臉色一黑。
「給我老實點!你去添什麼亂!」
周恕沒好氣地說道,一個孫公平還不夠嗎?
你上去送一堆鑄兵材料,有什麼用?
那還不都是我們自己的?
陸文霜有些訕訕地停下了腳步,她只是想去幫周恕造勢嘛。
眾武者似乎是形成了默契,這一次,在石碑上留下名字的,幾乎都是成名已久的一品武者。
這樣的武者,若是能得到先天神兵,或許能夠更進一步,就算不能,他們的實力,也能發揮出一些先天神兵的威力,能夠擊殺更多的妖獸。
那些武道二品、三品的武者,一個個都在發狠,他們一定要儘快突破至武道一品,然後在此留下姓名!有了孫公平這個例子,又有幾人在石碑之前留下鑄兵材料,然後名字都沒有留下就走了。
眼看著這勢頭有誇大的趨勢,周恕有些無奈,勾連分寶岩,發出了聲音。
「無需如此。吾並不需要爾等如此。」
「若有心,拿到吾親手所鑄神兵之後,多斬幾個妖獸便是。」
話音未落,分寶岩上,便散發出一道柔和的光芒,那光芒力道並不大,但是眾武者無心反抗,紛紛被光芒推出到數十丈之外。
那些有心獻上鑄兵材料的武者,也都被推離了石碑,無法再把東西放下。
「前輩大德!」
眾武者全都心中感動,這才是人族前輩之風,免費發放先天神兵,只為了壯大人族實力,他卻不願意占任何晚輩的便宜。
如此高風亮節,讓眾武者誠心實意地喊出了一聲前輩!
陸文霜一臉驕傲,這就是我師父,是我男人!
陸文霜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就有些心虛地看向四周,這麼大的事情,無憂怎麼沒來?
論起來,無憂好像是大房啊……
「這分寶岩的主人,真是吾輩中人啊。」
張季平感慨道,「如此高風亮節,我真是自嘆不如啊,換了我,如此利益擺在面前,那還真是不敢說一定會拒絕。」
其餘幾人也都是點點頭,以示贊同。
這些武者,單個人拿出來的東西不值一提,但是數萬個武者加起來,那也是一筆讓人眼紅的財富啊。
這分寶岩的主人,卻是說拒絕就拒絕了,他心中,真的沒有一點利益的念頭嗎?
紀陸天笑著微微搖頭,雖然他想不通到底怎麼回事,但他並不覺得周恕是個如此無私之人。
這只能說,周恕此子,深謀遠慮,還在紀某人之上啊。
「周恕有如此心機城府,我以前倒是小瞧了他。此事過後,倒是可以找機會開誠布公地與他談上一談。」
紀陸天心中沉吟道,「如果他真的能夠做到,那對我來說,反倒是一件好事。」
紀陸天好像做出某種決定一般,眼神中閃過一抹精芒。
「小陸,走了。」
就在眾人依舊議論紛紛的時候,周恕招呼陸文霜道,帶著陸文霜擠出人群,很快消失不見,而分寶岩上的光芒,也漸漸收斂,有人看到山巔似乎有一頭白虎的影子一閃而沒,但沒有人敢擅闖分寶岩一探究竟,包括各洞天的主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