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北和吳老六等人站在零號工坊的大門口,心情有些忐忑。
自從上次和周恕吃完飯之後,他們就再也沒見過周恕。
當日回到九十七號工坊,他們被肖主事一番訓斥之後,然後被分到各個不同的工坊之內,過著那以前一般的日子。
每天除了幹活就是幹活,想要打聽一下周恕這邊的情況都沒有時間。
直到今天,主事派人直接把他們送到了零號工坊,連帶著他們那些破爛的家當也給送了過來,整個過程,一句交待都沒有。
「張老哥,你說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吳老六小聲道。
眼前的零號工坊,看起來結實幹淨,完全不像是其他的工坊那般腌臢。
在眾人眼裡,這裡更像是大戶人家的住所,而不是一個打鐵幹活的工坊。
那寬敞的大門,誰都不敢率先去推門。
「我也不知道。」
張一北也有些發慌,他在鑄兵司雖然資歷比較老,但那只是當鑄兵學徒當得時間久。
其他方面的見識,並不比別的鑄兵學徒強。
「上次周老弟說要把咱們要到零號工坊——」
吳老六嘟囔道。
「老六!要叫周主事!」
張一北低聲訓斥道。
忽然,大門吱呀一聲打開,周恕的身影,出現在大門內。
「張老哥,吳老哥,你們來了。」
周恕看到眾人,臉上露出笑容,「抱歉抱歉,剛才在處理一點事情,沒注意到你們來了,讓你們久等了。」
「大家都進來吧,這裡是零號工坊,以後也是你們大家的家。」
「周主事,我們真的轉到零號工坊了?」
張一北有些忐忑地問道。
「張老哥,我不是說了嗎?不用如此客氣。」
周恕說道,接著解釋道,「當然是真的,你們的契約已經全都轉到零號工坊了,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零號工坊的鑄兵學徒了。」
「那真是太好了!」
張一北發自衷心地笑道。
雖然在哪裡都是一樣幹活,但是跟著周恕干,他覺得能學到更多東西。
就算是鑄兵學徒,心裡難道還不能有點奢望嗎?
「以後咱們再敘舊,現在大家先跟我來,我帶你們看一下幹活的地方,還有你們各自的住處。」
周恕笑著說道,「這麼急著調大家過來,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零號工坊接到朝廷的命令,一個月只有要交付一批兵器,所以沒時間給大家修整了,熟悉環境之後,我們立刻就要開工了。」
「沒問題,我們聽主事你的。」
張一北率先道,其餘眾人也都紛紛應聲說道。
跟著周恕跨過大門,一進大門,眾人都是有些愣了。
大門內,先是一個寬闊的廣場,長寬都超過三十步,方方正正,地面鋪著整齊的青石,廣場周圍,豎立著一根根粗大的木樁,那是驗兵所用。
廣場再往前,是一間眾人從來沒見過的大房間!
那房間如此之大,便是皇宮的大殿,也不過如此吧?
眾人心中都暗自道,他們三十多人,放到那房間裡,也會顯得空空蕩蕩。
那巨大的房間內,一個個熔煉爐整整齊齊地排列著,每一個熔煉爐占地都不算太大,但足夠一個人施展。
張一北等人曾經和周恕一起經歷過共同鑄兵,一看到這場景,心中就明白了,這裡是大家一起鑄兵的地方。
「這裡是大家鑄兵的地方,我稱呼它為廠房。」
周恕笑著說道,「大家跟我來,住宿的地方,在後面。」
領著眾人穿過一道門,來到第二進。
進門還是一個大院子,裡面種了花花草草,入目一片清新。
院子三面都是二層的建築,那建築,也和張一北等人見過的不同。
青磚綠瓦,看得張一北等人都有些侷促了,生怕自己會弄髒了哪裡。
「這裡是你們以後居住的地方。」周恕說道,「每一套房子規格都是一樣的,人人都有。」
他隨手打開一間房門,「這裡面不算太大,不過就算是一家三口,應該也是夠住了。」
周恕招呼著張一北等人進來看一看。
張一北和吳老六等人猶豫了半晌,才有幾人壯著膽子走了進去。
一進門,是寬敞明亮的堂屋,然後是兩間臥室,還有一間專門用來洗澡的房間。
這完全是豪宅啊。
張一北聲音有些顫抖地道,「周主事,這裡,真的是給我們住的嗎?」
他在鑄兵司工坊當了二十多年的鑄兵學徒,拼命幹活,唯一的想法,就是有一天能在京城買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
眼前這一套房子,就是他夢寐以求的啊。
雖然知道這是屬於工坊的,但能住在這裡,他也已經心滿意足了啊。
和以前那豬窩一般的住處比起來,這裡就是天堂啊。
「自然是真的。」
周恕點頭道,「不但你們可以住,有家屬,也可以搬過來一起住。不過鑄兵司有些東西畢竟是秘密,如果家屬住進來,還要注意一下。」
這一點不必多說,鑄兵司一向都是有這個規矩的,鑄兵學徒的家屬,也是可以住到工坊里的,只不過住進來就得接受工坊的管理罷了。
就是其他工坊那種破爛住處,都有很多鑄兵學徒全家住在裡面的,更何況眼前這種環境。
「這房子,只要你們還在鑄兵司工坊,就可以永遠住在這裡。」周恕笑著說道,「如果大傢伙有家屬過來,願意的話,也可以幫忙干一些打掃做飯的活計,也有工錢可以領。」
「我讓我婆娘過來行不行?」
一個年輕的鑄兵學徒大聲道。
「當然可以。」
周恕笑道,「這房子的隔音還行,不過你可別因為這個,耽誤了幹活。」
眾人哄堂大笑。
那年輕人非但沒有難為情,反倒神采飛揚。
「不會的,我身體好的很!」
周恕呸了一聲,他這主事還是單身狗呢,這些傢伙,真沒眼力見!
「好了,張老哥,麻煩你統計一下人數,給我個名單,然後房子的話,按照編號,每人一套,房間內的布置你們自己看著辦,我就不管了。」
「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一定要注意個人衛生!房間裡有洗澡的地方,每天幹完活,回家一定要洗澡,還有大小便,誰要敢隨地大小便,可別怪我不講情面!」
「主事放心,誰要是敢不講究,我老張第一個踢爆他們的卵蛋!」
張一北大聲道,這麼幹淨整潔的住處,誰要是敢破壞了,那就是他們的敵人!
其餘眾人也都大聲叫著,他們現在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期待!
原來吃住都在一個小小的工棚內,現在他們竟然也能有如此獨立的住處,如何能不珍惜呢?
「後面的院子是我住的地方,沒什麼事,你們就不要隨便進去了。」
周恕補充道。
這一點,眾人自然是沒什麼問題的,本來主事大人的住處他們就不能隨便進的。
就在眾人商量著分房子的時候,肖宗水和李鴻遠等人,已經來到了零號工坊。
看到零號工坊那大廠房的時候,眾人也是著實驚訝了一番。
待看到鑄兵學徒的住處之後,他們更是震驚無比。
把熔煉爐擺在一塊也就罷了,給鑄兵學徒如此奢侈的住處,有必要嗎?
「讓鑄兵學徒住在這麼好的地方不是浪費嗎?」
一個主事小聲嘟囔道,「他們有個地方睡覺就行了,鑄兵司請他們來幹活的,又不是來享受的!」
那主事的聲音雖小,但周恕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其餘主事也都是一臉贊同的樣子,周恕心裡冷笑,果然跟前世的資本家一個德性,老子深夜給青年做策劃,青年卻在睡覺!
這些傢伙,恨不得鑄兵學徒不吃不喝不睡地給他們幹活才好呢。
行,那就讓你們也嘗嘗其中的滋味。
勞動改造了解一下?
「各位主事,關於此次任務的事情,大家已經了解了,我就不多說了。」
周恕開口說道,「此次任務,時間緊,任務重,需要大家齊心協力來完成,」
「大家如果有什麼問題,最好現在提出來。」
「要是任務過程中,大家再推三阻四的話,可就不要怪我不顧同僚之誼!」
周恕聲音變冷,眼神變得十分犀利,盯著肖宗水等人。
肖宗水等人,一個個都有些心裡發毛,竟然感覺像是面對什麼大人物一般。
「大家既然都沒什麼問題,那後面如果有人敢撂挑子,耽誤了任務的進度,到時候,蒙大將軍怪罪下來,可不要怪我不替你們說話。」
「我可以跟你們講交情,軍法,可不會給你們講交情的!」
眾主事心中一凜,軍法不容情,真要是到了那一步,他們每個人都擔不起那個責任。
「周主事放心,我等一定全力配合。」
肖宗水等人齊聲拱手道。
「很好,我就知道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
周恕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白牙,「事成之後,我一定向大將軍如實稟告大家的功勞。」
不知道為何,肖宗水等人看到周恕的笑容,心裡竟然有些發毛。
「現在我來分配一下大家要負責的活。」周恕看著肖宗水等人,繼續說道,「希望大家暫時忘記自己的主事身份,好好做事,重新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