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他們真的鑄成了!」
肖宗水和李鴻遠等主事手下的鑄兵學徒發出一聲歡呼,孫公平看了一眼還在不斷掄著錘子的周恕,忍不住大叫道。
周恕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一般,表情沉著冷靜,捶打的節奏絲毫不亂。
「叮叮噹噹——」
清脆的敲擊聲迴蕩在院落之內。
那些鑄兵學徒,都看著周恕,臉上帶著憐憫之色。
我們都開掛了,你怎麼贏?
「嘎吱——」
院門推開,肖宗水、李鴻遠等工坊主事魚貫而入。
他們一進門,目光都瞥向一眾鑄兵學徒的方向,待看到那些鑄兵學徒手上鑄造成功的兵器以後,所有人的嘴角都微微揚起。
再看到周恕還在不斷打鐵,他們笑得就更加開心了。
「時間到了,周主事好像還沒鑄造出來,這比試——」
「廢什麼話!朱傳峰還沒來,你是裁判嗎?」
孫公平沒好氣地打斷他的話。
肖宗水錶情一僵,到嘴的話咽了回去,憋得滿臉通紅。
要不是忌憚孫公平的身份,他真想問候一下孫公平的祖宗十八代!
「朱大師馬上就到,便再等片刻又如何?」
李鴻遠冷笑道,「結果早就一目了然了。」
眾工坊主事都是哈哈大笑。
他們心中已經在盤算,拿到百鍊環首刀之後,這利益應該如何分配。
大夏護國軍騎兵數量過萬,算上折損,每年需要的百鍊環首刀不下萬把。
百鍊環首刀造價比虎賁刀更高,一年下來,他們每人起碼能分幾千兩銀子吧。
眾主事心裡都是樂開了花,甚至有幾個人已經在考慮,是不是再包個外室呢?
孫公平簡直要氣炸了,這還怎麼樣呢,這些傢伙就自以為贏定了?
「回頭套麻袋打一頓!」
孫公平心中暗暗道。
「叮噹——」
周恕鐵錘落下,然後動作飄逸地一甩,鐵錘落地,接著他手腕一抖,眾人還沒看清楚,他已經把手中的兵器刺入早就準備好的涼油之中。
「刺啦——」
一陣刺耳的響聲,伴隨著的,還有一股熱油的香味……
肖宗水和李鴻遠等人對視一眼,不知道為何,他們心中竟然隱隱有種不妙的感覺。
難不成,周恕這小子,真的又鑄造出一把新式的制式兵器?
這怎麼可能呢?
朱傳峰大匠都說了,制式兵器的發展,已經幾乎完美,便是他們,也最多就是添添補補。
除非用上更珍貴的材料,否則制式兵器也就那樣了。
姓周的小子就算有些天分,能研製出虎賁刀和百鍊環首刀已經是得天之幸,再鑄造出更好的制式兵器,是不可能的了。
而他們這次花了大代價尋來的那鑄兵秘方,兵器的威力雖然比不上虎賁刀和百鍊環首刀,但也比一般的制式長刀要強。
除非周恕再鑄造出一把不弱於虎賁刀和百鍊環首刀的新式兵器,否則他怎麼都不可能贏!
「放心吧,尋常鐵料鑄造的制式兵器,上限就在那裡,周恕不可能贏得了我們!」
肖宗水小聲道。
「朱大師到!」
李鴻遠等人剛剛點頭,就聽到門外大喊。
十日時間已到,朱傳峰也踩著時間點過來了。
「時間到了,都完成鑄造了吧?把東西拿上來吧。」
朱傳峰落座之後,冷淡地說道。
「哈哈——」
話音未落,忽然一個笑聲響起。
伴隨著笑聲,只見一個將軍打扮的人龍姿虎步地從門外走了進來。
「某路過鑄兵司,正好聽聞這裡有一場鑄兵比試,朱大師不介意某來看個熱鬧吧?」
那將軍一進門,就笑著開口道。
周恕抬起頭,打量了一眼那將軍。
那將軍年歲看著已經不小了,起碼也得五十向上的年紀,兩鬢已經花白,額頭上也有著深深的歲月的痕跡。
他樣貌普通,但是一雙眼睛異常明亮,瞳孔深邃悠遠,充滿了滄桑之感。
只是這股氣質,就讓周恕感覺此人大不簡單。
不過奇怪的是,他感覺這將軍並非強大的武者,反倒更像是個普通人。
雖然說大夏也有普通人組成的護國軍,但這個普通,說的只是他們並非入品武者,而不是說他們真是普通人。
其實護國軍的將士,也都會修煉武道的,只不過限於資質,他們沒有成就入品武者而已。
和普通人比起來,他們還是要強大許多的,就比如肖宗水、李鴻遠等人,還有未突破以前的虎賁軍統領程萬里。
他們雖然不是入品武者,但身手也絕對不弱。
但是眼前這個將軍,身上卻看不出來一點武道修為。
就在周恕思索之時,朱傳峰已經站起身來,一臉恭敬地拱手道。
「沒想到大將軍竟然在此,朱某失禮了。」
朱傳峰的口氣十分客氣,還帶著一絲敬畏。
肖宗水等人也全都站了起來,一言不發,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連一向沒有正經的孫公平都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裡,罕見地沒有插嘴。
周恕心中有些詫異,看起來,這個老將軍,身份很不一般啊。
「大將軍有此雅興,朱某自然沒有意見,大將軍請上坐。」
朱傳峰說道。
那老將軍嘴角含笑,目光落到周恕身上。
「這就是研製出百鍊環首刀的周恕周主事吧?果然是年少有為。」
周恕沒有意料到他會跟自己說話,有些意外地道,「老將軍過獎了。」
那老將軍的話,讓肖宗水等人都面面相覷,心裡同時咯噔了一聲。
誰能告訴我們,這到底什麼情況?
蒙大將軍怎麼會來?他還說周恕年輕有為,這等下我們要是贏了他,豈不是打了蒙大將軍的臉?
眾主事心裡都有些發苦,先是大司空,現在又是蒙大將軍,這些大人物都閒著沒事幹了嗎?
怎麼都來關注這麼點小事呢?
往常就算是工坊主事,也沒資格見到他們的好吧。
「原本公主殿下邀請我來鑄兵司看一看那百鍊環首刀,結果公主殿下奉旨去辦差,我也俗務纏身,直到今天才有空過來。」
「不過倒是巧了,趕上這麼一樁妙事。」
「鑄兵司多少年沒有新的制式兵器面世了,周主事了得啊,虎賁刀和百鍊環首刀都很不錯,我聽說你們這次是在比試誰能鑄造出新式的制式兵器,若是能再出一件好兵,那對我大夏三軍來說,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蒙白笑著說道,聽起來像是向眾人解釋了一下他為什麼會來。
不過話里也表明,他對周恕等人的比試,了解的很清楚。
「只是鑄兵學徒之間的小打小鬧,沒想到驚動了蒙大將軍。」朱傳峰笑了笑,開口道。
「我大夏的制式兵器,發展地幾近完美,尋常鐵料,已經不可能鑄造出更好的制式兵器了。周恕能鑄造出虎賁刀和百鍊環首刀,確實是有幾分天賦,不過想要再有更大的成就——」
朱傳峰搖搖頭,說道,「大將軍還是不要對制式兵器抱有期待了,鑄兵一道,入品兵器,才是正道。制式兵器鑄造得再好,和入品兵器一比,也是破銅亂鐵而已。」
「鑄兵一道,朱大師你是行家。」蒙白笑容不變,說道,「入品兵器,自然是國之重器,但制式兵器,也是國之基石。
虎賁刀和百鍊環首刀,我看就挺好,尤其是百鍊環首刀,若是護國軍騎兵的兒郎們都能裝配上,我大夏騎軍的實力,再增一成不在話下。」
孫公平用肩膀砰了砰周恕,一臉欣喜,用眼神跟周恕說,聽到了嗎?蒙大將軍這話一出,這次比試你就算輸了也沒事,沒人敢質疑你的功勞!
周恕用眼神回答,我會輸?
「大將軍所言有理。朱某的意思是大將軍不要對這次比試抱有什麼期待。」朱傳峰說道,「有些年輕人靈光一現,在鑄兵一道上取得一些微不足道的成績,這是正常的,但是能否成為鑄兵師,可就不好說了。」
「哪一個鑄兵師,不是驚艷才絕的俊才呢?」
蒙白笑了笑,不置可否。
「咱們來看一看,這些小伙子們,到底能不能給大夏的兵器庫,再增一點亮色呢?」
朱傳峰點點頭,「把你們鑄造的兵器,都拿上來吧。」
那些鑄兵學徒聞言,一個個戰戰兢兢地把他們鑄造的兵器捧到了蒙白和朱傳峰的面前。
對他們來說,工坊主事已經是天大的人物了,他們哪裡想過,自己竟然能站到大將軍和大匠的面前呢。
看到一眾鑄兵學徒遞上來的兵器,蒙白的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
他的動作雖然輕微,但一直關注著他的肖宗水等人還是注意到了,心臟頓時提了起來。
「大將軍,周主事是名聲在外的天才,我們這些鑄兵學徒,自然是無法與他相比的,所以大傢伙兒才——」
蒙白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多說。
十幾個鑄兵學徒,最後交出來的是一模一樣的兩件兵器,不用問也知道他們這是合力鑄造出來的。
「短短十日,便能改良出一件新式的制式兵器,鑄兵司真是人才輩出啊。」
蒙白似笑非笑地開口道,一眼便點明了他們鑄造出來的兵器並非是一件全新的兵器,而是改良了原有的制式兵器。
這算是一種取巧的辦法,真要是說它是一件新的制式兵器,也未嘗不可。
「周主事,你的呢?」
蒙白看向周恕,眼神之中有些期待,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