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夫之抬頭挺胸,坐的比課堂上的小學生還要直。
他表情淡定,好像之前的話不是他說的一般。
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一眾大臣怒視過張夫之之後,也是一個個淡定地抬起頭。
場面顯得有些奇怪,所有人都儘量做出一副淡定的樣子。
好像剛剛討論的熱火朝天的人,不是他們一般。
混朝堂的,最重要就是這張臉皮……
「閱兵的優勝者是誰,是朕和諸位大人定的,不是你定的,你能不能勝出,還是未知的事情,現在說你不要獎勵,還太早了。」
元封帝暗自擦了一把冷汗,還是朕聰明,讓周小子自己介紹。
這要是聽那些大臣的直接點評,朕這張老臉,可就要丟到姥姥家去了。
他擺出十分威嚴的樣子,淡定地一擺手,「你繼續說。」
「好吧。」
周恕聳聳肩,繼續道。
「我這殷天子三劍,分別是含光、承影和宵練。」
「這一把,便是宵練。」
周恕伸手從木匣子裡拿出來一件什麼東西,開口說道。
「周侯爺,莫非是我老眼昏花了?你手裡,似乎並沒有劍吧。還是說我看不到?」
開口的是蒙大將軍,他半殘之身,也不在意什麼名聲了。
「看不見,是對的。」
周恕微微一笑,繼續說道,「諸位請看。」
他抬起手,另外一隻手往地上一指。
眾人的目光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只見周恕前方的地面上,有一道淺淺的影子,赫然是一把劍的樣子。
所有人臉上都露出震驚之色,如此神奇的情景,他們全都是第一次見到。
兵器,還能這樣?
史松濤的嘴巴也張得老大,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什麼兵器用眼睛看不到,卻能留下影子!
「宵練劍,方晝則見影而不見光,方夜見光而不見形。」周恕朗聲道,「現在是白日,我無法跟大家展示夜晚的情況,我可以告訴大家,如果是晚上的話,宵練看起來會像是一團月光。」
「真是——奇思妙想。」
蒙白開口感慨道。
張夫之那一眾大臣,已經被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殷天子三劍,這才第一把劍,就已經如此神奇,那剩下的兩把劍呢?
元封帝雙手握緊了龍椅的扶手。
如此神奇的劍,乃是殷天子三劍,以朕為名!
嗯,勉勉強強,配的上朕這個天子吧。
等會兒他要是把這殷天子三劍獻給朕,朕就推辭兩句,然後勉強收下吧。
雖然只是黃品兵器,但畢竟是人家臣子的一片心意,真要是拒絕不收,會讓人寒心的。
不過朕也不是那種愛占便宜的,收了臣子的東西,肯定不會讓臣子吃虧便是了。
元封帝開始認真思索了,該賞賜他點什麼呢?
他剛剛封了侯,官職是不能提拔了,要不賞他點黃金,好像有點俗氣。
元封帝糾結的時候,周恕已經放下了手中的宵練劍,取出了下一把劍。
在眾人眼中,周恕完全是抓了個一個寂寞。
他們根本就看不見周恕手裡有沒有劍,所有的一切,都是周恕自己自說自話!
「這第二把,名曰承影!將旦昧爽之交,日夕昏明之際,北面而察之,淡淡焉若有物存,莫識其狀。」
周恕說話之間,把手抬了起來。
此刻天色已經近黃昏,站在周恕那面的眾人抬頭向北看去,正好看到一道若有若無的劍影。
那些人,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呼。
其他方向的人,卻是什麼都沒有看到,不由地有些疑惑。
「北面而察之,難道只能向北才能看到?」
有大臣已經離座,跑到周恕以南,往北看去。
這一看,臉色頓時微微一變。
他們真的看到一把劍!
元封帝躍躍欲試,但他是皇帝,豈能像那些人一般沒見過世面?
朕什麼場面沒見過?
不就是一把劍嗎?
等周小子獻給了朕,朕有的是時間細細把玩。
「諸位,繼續了。」
周恕把承影劍放回去,然後又做了一個取劍的動作。
這一次,再沒有人懷疑周恕手裡有沒有劍了。
他手裡是真的有劍啊!
「這第三把,名曰含光。視之不可見,運之不知有。」
周恕朗聲繼續道。
「周侯爺,看又看不到,使用都不覺得手裡有劍,那怎麼知道它存不存在?」
張夫之向旁邊的人問清楚周恕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然後皺著眉頭大聲道。
「正所謂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周恕笑著說道,「運之不知有,說的只是含光鋒利無比,還沒感覺到就已經斬斷了物品,並不是說使用者感覺不到劍的存在。」
「劍鋒不鋒利,只是你自己說的。」
忽然一個不和諧的聲音說道,「你這殷天子三劍,我們連看都看不到,如何能夠證明它們有多大的威力?」
「言之有理。」
周恕點點頭,抬起頭看向台上。
「大司空,可否麻煩你一下?」
周恕揚聲道。
殷無憂一怔,不過還是點頭道,「你說。」
「大司空你過來。」
周恕道。
殷無憂沒有猶豫,起身邁步朝著周恕走來。
「你想讓我做什麼?」
殷無憂疑惑道。
「請大司空試劍。」
周恕笑著伸出了手。
殷無憂略帶疑惑,她朝著周恕的手看去,哪怕距離如此之近,她也看不到周恕手上的劍。
她試探性的伸出手去,小手和周恕的手貼到了一起。
從遠處看,就好像他們兩個手拉手一般。
元封帝眼皮子直跳。
好啊,姓周的,你的賞賜,沒了!
這殷天子三劍,朕白嫖了!
史松濤看到了這一幕,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
這個世界,雖然沒有男女大防,但男女授受不親,公主殿下當眾去拉他的手……
史松濤好像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殷無憂小臉發紅,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在小手觸碰到周恕手掌的時候,她感覺渾身都有些發燙。
不過下一刻,掌心傳來的冰冷觸感,讓她回過神來。
她有些錯愕地抬起頭,明眸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周恕。
周恕微微點頭,臉上浮現出鼓勵的神色。
殷無憂用力點點頭,然後她手臂一抖。
「唰——」
一聲輕響,空中出現無數耀眼的劍光。
殷無憂仿佛謫仙子一般,身形在劍光之中變得有些飄渺不定。
「咔嚓——」
一聲輕響,殷無憂手臂垂下,不遠處,幾個鑄造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滑落下去。
眾人的目光有些凝固。
剛剛殷無憂身上並沒有爆發出太過強烈的氣勢,但是這一劍,竟然直接削斷了好幾個鑄造爐。
要知道,那些鑄造爐可是用銅鐵所鑄,本身的堅固程度不下於一般的制式兵器。
「好劍!」
殷無憂有些愛不釋手地讚嘆道,「這把劍的威力,不在你之前鑄造的七星龍淵劍之下。」
公主殿下蓋戳認證,再也沒有人敢懷疑劍的威力。
「侯爺,你這殷天子三劍,還是黃品兵器嗎?」
張夫之的大嗓門道。
「還是。」
周恕點點頭,開口道。
他心中加了一句,以後它們可能會成為玄品,乃至地品、天品。
「這含光劍有如此威力,其餘兩把劍呢,比這含光劍又有多大差距?」
張夫之問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七星龍淵劍,名列黃品兵器譜第十一位。
這含光劍的威力不在七星龍淵劍之下,那說明它已經可以名列黃品兵器譜前十了。
如果另外兩把劍都有差不多的威力。
那可就是三把黃品兵器譜前十的劍啊。
要是按照殷天子三劍的名頭去排,還不得排到前五?甚至前三?
「有些差距,但不大。」
周恕開口道,「其實公主殿下過獎了,含光劍與七星龍淵各有擅長,倒也不能說它一定比七星龍淵更強,劍,主要還看在誰的手上。」
「本侯鑄造的七星龍淵劍,那也是不差的。」
周恕傲氣十足地說道。
他周恕手下出來的劍,就沒有俗品!
眾人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周恕後面的話他們都沒有聽到,他們只聽到周恕說另外兩把劍不比含光劍差多少。
難道真的要親眼看到三把劍同時列入黃品兵器前十嗎?
已經有人把目光投到身上有天機鏡的鑄兵師身上。
所有的鑄兵師都有些尷尬,好好的閱兵,怎麼感覺像是變成了幽州侯一個人的專場?
不過話說回來,人家鑄造的兵器,不但威力大,而且噱頭十足。
看不見的劍,多吸人眼球啊。
相比之下,他們鑄造的兵器,有啥好看的?
「各位大人,黃品兵器譜,每天才會更新一次。」
有鑄兵師小聲說道,現在殷天子三劍才剛剛鑄造出來,不可能立刻上榜的,最快也得明天……
眾人都有些遺憾,他們真想立刻看看,這殷天子三劍,能列到黃品兵器譜第幾的位置。
「這殷天子三劍,確實是奇思妙想,好劍。」
元封帝微微頷首道,他看著周恕,眼神示意。
快點獻上來吧,朕已經準備好了。
「謝陛下誇獎。」
周恕拱手道,然後回頭看向殷無憂。
「大司空,我之前答應了幫你鑄造一把兵器,按理說你的身份和修為怎麼著也得配一把地品兵器,奈何我現在還沒那個本事。」
「品級不夠,咱用數量來湊。」
周恕笑著說道,「這殷天子三劍,便送給大司空你了。」
「閱兵上展示的兵器,還是歸鑄兵師所有,我沒記錯吧?」
「沒有!」
殷無憂心裡像是吃了蜂蜜一般,她用力點點頭,「這劍是屬於你的,你有處置的權力!」
「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本大司空就卻之不恭了。」
「這殷天子三劍,本大司空勉為其難地收下了。」
「它們雖然威力差了一點,但勝在有趣……」
嫌威力差,你給我們啊!
我們不嫌!
不知道多少人心中嘶吼道。
聽著周恕和殷無憂你一唱我一和,元封帝的眼睛越瞪越大。
朕的殷天子三劍!
這該死的小子,放朕鴿子?
元封帝的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
敢用朕的殷天子三劍,去騙朕的女兒,真當朕沒脾氣?
老虎不發威,你把我當病貓是嗎?
「這裡似乎閱兵,不是你們胡鬧的地方,給我退下!」
元封帝冷冷地說道。
「殷天子三劍,三劍並非一體,我大夏歷史上,並沒有三把劍同時參加閱兵的規矩,此次閱兵,幽州侯不列入評比!」
元封帝衣袖一甩,冷聲道。
「父皇——」
殷無憂驚呼道。
「朕意已決,任何人不得多言!」
元封帝面如寒霜,冷冷地說道。
殷無憂還想說話,一眾大臣已經拼命地衝著她使眼色。
周恕也是拉了拉她的衣袖。
不評比就不評比唄,他本來也沒想在閱兵上拿到什麼好處。
他來,不過是給皇帝一個面子,畢竟當初皇帝都下旨了,自己不來也太不給面子了。
至於其他的,周恕根本就不在乎。
殷無憂看了周恕一眼,見周恕滿臉不在乎的表情,她心裡一酸。
為了不讓我跟父皇衝突,他寧願委屈了自己。
殷無憂啊殷無憂,你身為大夏公主,非但沒能給他帶來任何幫助,反倒讓他處處委屈了自己。
要是不能給他討回公道,你這個公主,還當什麼當!
你還有什麼臉收下這殷天子三劍!
「啪——」
殷無憂把含光劍放回木匣子裡,然後把木匣子合上。
她一手抓起木匣子,一手拉起周恕的手臂,朝著場外走去。
臨走之前,她回頭怒視了元封帝一眼。
今天這事,沒完!
元封帝要氣爆炸了,敢瞪朕,你這死丫頭搶了朕的殷天子三劍,還敢瞪朕?
反了,真是反了!
不,都是姓周的混蛋,竟然敢用殷天子三劍離間朕父女倆,以前朕的女兒多麼乖巧,自從姓周的小子出現以後,一切都變了,變了!
不行,再這麼下去,朕的小棉襖,可真的要沒了。
不能讓姓周的小子再在無憂身邊晃眼了,得把他踢出去一段時日。
就這麼辦了!
元封帝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嘴角不由地揚起,發出兩聲冷笑。
聽得旁邊的趙公公等人都是心裡發毛,陛下不會是在打什麼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