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的,真的。」
周恕一臉誠懇地說道,「我是九十七號工坊的鑄兵學徒,虎賁刀,便是我們鑄造出來的。」
「所以我確定,你不是虎賁刀的鑄造者!能接觸到虎賁刀的,除了我們九十七號工坊的人,就只有虎賁軍。」
「你應該也不是虎賁軍,虎賁軍是禁衛軍,他們不會在大夏帝都隨便攻擊平民的。」
「不是鑄兵學徒,不是虎賁軍,但是你手上又有虎賁刀,那麼,我只能想出一個可能。」
「那就是你是衝著虎賁刀來的!」
他腦海中閃過之前說書先生所說的故事。
十國演武,其中一環,比拼的便是各國的軍備,而大夏所鑄的兵器,一直都是大陸上最頂尖的存在,深受各國的警惕。
這種情況下,大夏出現一件新的兵器,其他各國要是沒有反應,那周恕可真要小瞧他們了。
很明顯,眼前這個男人,就是某個國家的間諜,他不知道如何得到了一把虎賁刀,身為間諜,他很敏銳地意識到虎賁刀的價值。
估計這個男人得到虎賁刀之後,正準備潛逃,所以才特別敏感,就因為周恕多看了他幾眼,他就以為周恕認出了他。
為了防止泄露行藏,他直接來殺人滅口了。
周恕解釋了一遍他是如何猜測的,心裡也有些吐槽這男人的所作所為。
偷了虎賁刀,不說抓緊出城,反倒跑去聽說書,聽說書也就罷了,懷疑被人認出來以後不說抓緊跑路,竟然來殺人滅口?
那男人聽完周恕的解釋,眉頭微微一皺,他把虎賁刀架在周恕的脖子上,冷聲道,「把虎賁刀的鑄造秘方給我,我可以饒你一命!」
「這些人這麼容易忽悠的嗎?」
周恕心中暗自道。
然後他就聽到那人繼續道,「等等,你如何證明,你拿出來的虎賁刀鑄造秘方,是真的?」
還不算傻!
周恕緩緩地用手推了一下刀鋒,開口道,「你這麼聰明,我怎麼可能騙得了你?」
「你如果不相信鑄造秘方是真的,那我可以當著你的面鑄造一把虎賁刀。」
那男人眼神之中閃過一抹得色,確實,區區一個鑄兵學徒,怎麼可能騙得了他?
「你最好不要耍什麼花招。」那男人冷冷地說道,「走!」
他收起虎賁刀,但是隨即,周恕就感覺一把利刃抵在了自己腰間。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亂動。否則的話,在有人救你之前,我一定可以先送你上路!」
「放心,我一定不會輕舉妄動。」
周恕連忙道。
「這位大哥怎麼稱呼?」
「閉嘴!」
那人低喝道,推搡著周恕向前走去。
周恕沒有想到,對方的據點,距離鑄兵司竟然如此近。
不過想想也是,既然要時刻獲取大夏兵器信息,距離鑄兵司工坊,自然不能太遠。
一路上,周恕並未找到脫困的機會,就這樣被對方押進了一座毫不出奇的小院。
「在這裡敲敲打打,不會引起四鄰的注意嗎?」
周恕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開口問道。
那人冷冷一笑,直接把周恕推到院落一角,然後鼓搗了半晌,露出一個向下的洞口。
「下去!」
周恕沒有反抗的餘地,只能依言走了下去。
向下走了五六丈,眼前猛地開闊。
這地下,竟然有一個方圓數丈的密室!
密室中央,一個熔爐在熊熊燃燒,火光照亮了整個空間。
這裡應該有設計過的通氣口,雖然是在地下,但是並不顯得憋悶。
「開始吧。」
那人冷聲道,「這裡不會有任何人聽到,只要你能把虎賁刀鑄造出來,我保證饒你不死!」
周恕心中冷笑,一個臥底的保證,他要是相信,那他就是真的傻了。
「那可多謝了。」
周恕從來沒有寄希望於對方大發慈悲放過他,「我先看看這裡的材料夠不夠,如果不夠的話——」
周恕話音未落,對方已經從角落裡拖過來一個大木箱,打開箱子,裡面是碼放整齊的鐵料。
周恕:「……」
這傢伙的巢穴準備還挺齊全的,難不成這傢伙真的是個鑄兵學徒?
周恕心裡想著,嘴上說道,「有材料就沒問題了。」
「不過虎賁刀鑄造起來很難,花費的時間可能會長一點。」
「你最好不好耍花招。」
那人冷哼一聲,「現在是申時,距離子時還有四個時辰,四個時辰,我如果見不到虎賁刀,你就可以準備後事了!」
「四個時辰?」
周恕苦著臉道,「好吧,我盡力。」
「我水平有限,過程中你可不要打斷我,否則失敗了可不能怪我。」
那人點點頭,示意周恕可以開始了。
周恕走到熔爐前,掂量了一下鑄造錘的重量,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
抓起一塊鐵料扔進熔爐之中,一瞬間,周恕的表情變得十分嚴肅。
那人看得神色一凜,他忽然覺得周恕的氣質大變,剛剛還是個唯唯諾諾的市井小人,一下子竟然變得有種難言的氣質。
這種氣質,他以前好像在某位鑄兵師大人的身上看到過。
他是鑄兵師?
那人搖搖頭,這怎麼可能?如果真是鑄兵師的話,怎麼會被自己抓到?
且不說每個鑄兵師身邊都會有護衛,單是鑄兵師本身,實力都會遠遠超過自己。
鑄兵師,就算不專修武技,本身的實力也不會太弱,太弱的話,也成不了鑄兵師的。
那人把這種念頭拋之腦外,目光落在周恕的身上,握著虎賁刀的刀柄,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周恕。
身為一個間諜,他從來不乏謹慎,只要周恕有任何不對的地方,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出刀。
他相信,以自己的實力,加上手握虎賁刀,一刀,絕對能夠斬殺一個小小的鑄兵學徒。
周恕拿起鐵錘的剎那,就把周圍的一切都給忘記了,他整個人沉浸在某種言明的狀態之內。
一幅幅畫面在腦海中閃過,所有的鑄兵步驟,都好像融入了他骨子裡一般。
幾乎不用思索,錘子就活了過來一般,不斷敲擊著燒紅的鐵塊。
「叮叮噹噹——」
充滿節奏感的敲擊聲仿佛樂曲一般迴蕩在地下空間內,在那人的注視之下,一把刀的形狀,漸漸地在周恕鐵錘下成形。
身為一個臥底,此人雖然不是真正的鑄兵學徒,但他對鑄兵,多少也有些了解。
否則的話,他怎麼竊取兵器資料?
看到周恕錘下的兵器坯子,他眉頭微微皺了皺。
周恕鑄造的那把刀,從外形看,和他手裡這邊虎賁刀略微有些不同。
雖然有些疑惑,但是想到周恕開始前說的話,他忍著沒有開口。
他時間不多,入夜之後,他就必須潛逃出城,如果開口打擾了周恕鑄造,他沒有更多的時間等周恕再鑄造一次。
到那時,他就只能帶著一張不知道真假的鑄造秘方逃走了。
一旦逃走,想要再得到虎賁刀的鑄造秘方,可就千難萬難了。
沒有鑄造秘方,只是帶一把虎賁刀回去的話,他也不確定,他們國家的鑄兵師,能不能反推出虎賁刀的鑄造秘方。
那人臉色陰沉不定,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最終他還是忍了下來,就這麼看著周恕繼續鑄造。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眼看著時間已經逼近子時。
那人已經有些不耐煩,臉上閃過焦躁之色。
他眯著眼,再過一刻鐘,如果周恕還是無法完成鑄造,那他就會立刻逼周恕寫下秘方,然後殺人滅口,遠走高飛!
周恕不知道他已經命懸一線,他臉上表情嚴肅,雙手穩如泰山,每一下動作都好像用尺子量過一般,分毫不亂。
「叮噹——」
他最後一下錘擊,刀身成形,似乎有一抹異樣的光芒,在刀鋒之上流淌而過。
周恕把刀放入早就讓對方準備好的涼水之中,一陣刺啦的響聲過後,周恕從水中抽出一把刃寒如水的長刀。
「鏗鏘——」
挾持周恕的臥底,手中的虎賁刀出鞘半截,他盯著周恕手上的長刀,冷冷地說道。
「你耍我?」
「何出此言?」
周恕表情有些錯愕,皺著眉頭地道。
「你讓我鑄刀,我已經鑄成了,你難不成要反悔?」
他盯著那人手上半出鞘的虎賁刀,一臉警惕地舉起自己剛剛鑄造的長刀。
那動作,那反應,把一個驚慌失措的鑄兵學徒扮演得惟妙惟肖。
「哼,我讓你鑄造的是虎賁刀,你現在鑄造的這是什麼玩意兒?」
那人一臉殺氣,憤怒地道,「你這是虎賁刀?你當我是瞎子,還是傻子?」
周恕鑄造出來的長刀,外形與虎賁刀截然不同,刀身更寬,刀背更厚,而且刀柄處,還有個圓環。
無論怎麼看,它和虎賁刀,都不是同一種刀!
「你既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
周恕搖搖頭,臉上驚慌失措的表情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著。
「你只是無知。」
那人看到周恕臉上表情的變化,心裡咯噔一聲,暗道不妙。
「鏗鏘——」
他反應極快,虎賁刀立刻出鞘,化作一道亮光,朝著周恕劈了過去。
這個時候,只聽到周恕繼續道,「無知者不為過,但無知,就得承受無知的後果。」
他雙手握住刀柄,鼓動一身力氣,迎著對方的刀鋒,便斬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