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鑄兵司,果然名不虛傳!」
大夏鑄兵司工坊門口,一個二十多歲的俊朗青年臉帶微笑地說道。
不遠處,殷無憂和孟金光等鑄兵司的四個司空都是面無表情。
「大魏的鑄兵司,也不差。」
孟金光開口說道。
這種場合,殷無憂不想說話,他身為殷無憂之下第一司空,自然不能沉默。
再怎麼看對方不順眼,對方也是別國的使節,總不能在他面前丟了大夏的面子。
「不能比,不能比啊。」
沈約搖頭笑道,也不知道他說的是大夏不能和大魏相比,還是大魏不能和大夏相比。
沈約此人,賣相極佳,身穿淡藍輕衫,腰懸長劍,面目俊美,瀟灑閒雅。
便是彼此敵對,殷無憂等人也不得不承認,此人,確實是人中龍鳳。
「公主殿下,聽聞貴國有一位天才鑄兵學徒,以學徒身份,獲得參加大夏閱兵的資格,不知道今日,沈某是否有資格一見?」
沈約看向殷無憂,眼神中充滿神情地道。
殷無憂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微微皺眉道,「你會見到的。」
這個沈約,從第一次見到她,就一直用這種讓她很不舒服的眼神看她,她雖然心中惱怒,但沈約並無失禮之處,她也無從發難。
她現在只希望周恕能好好地幫她教訓教訓這個沈約!
「沈約自幼學習鑄兵,那時候,我便知道,大夏乃是鑄兵聖地,今日終於有機會能夠見識大夏的鑄兵之術,沈約不勝欣喜。」
沈約笑著開口道。
「希望等一會兒,你還會如此高興。」
殷無憂冷聲道。
沈約微微一笑,開口道,「會的,便是沈某今日落敗,能夠見識到大夏鑄兵之術,同時認識到自身的不足,也是一大幸事。」
殷無憂不再廢話,當先走進工坊的大門。
孟金光做了個請的手勢,陪同沈約跟在殷無憂身後,一起走進鑄兵司工坊的大門。
鑄兵司工坊,是兵工廠,這種地方,是不折不扣的軍事基地。
平日裡,不相關的人靠近都休想靠近。
沈約雖然是大魏使團的副使,一般情況下,也是不可能接觸大夏鑄兵司工坊的。
不過這一次,雙方賭鬥,其中一個環節,便是沈約和鑄兵司的鑄兵學徒切磋技藝。
來這裡,也是沈約提出的一個要求。
為了拿回幽并二州,元封帝也是豁出去了,這種條件也答應了下來。
不過沈約進到工坊里容易,想要看到秘密,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涉及秘密的東西,早就已經收拾起來了。
沈約最多是能看一看鑄兵司工坊的建築而已。
寬闊的廣場之上,已經架起了一排鑄造爐,爐中火焰熊熊燃燒。
旁邊,擺放的是普通的鐵料。
所謂制式兵器,鑄造才來就只是用到普通的鐵料而已。
十幾個精壯的鑄兵學徒一字排開,站在那裡。
這是殷無憂他們特意挑選出來的鑄兵學徒,都是各個工坊里的好手。
讓他們研製新式兵器有些困難,但是他們鑄造大夏原有的制式兵器,絕對是箇中好手。
沈約的目光在那十幾個鑄兵學徒身上掃過,眼神之中閃過一抹失望。
「不知道哪位是那鑄造了斬馬刀的周恕?」
沈約開口道。
殷無憂的臉色有些難看,他真沒來!
這該死的周恕!
心裡暗罵著,殷無憂面上卻是沒有絲毫的異樣,冷聲道,「他不在這裡,等下會過來的。」
「那就好。」
沈約眼底深處閃過一抹殺意,開口說道,「不瞞公主殿下,我此次最想見的,便是那位周恕。」
「我大魏鑄兵師的培養體系和大夏不同,貴國的鑄兵師,都是師徒傳承,鑄兵學徒,只是工匠而已。我大魏的鑄兵師,卻都是從鑄兵學徒做起,便是天資再好,也得做三年鑄兵學徒方能學習屬於鑄兵師的技藝。」
沈約說道,「這兩種方式的優劣暫且不說,這周恕,以鑄兵學徒之身,竟然研製出數把新式兵器,放在我大魏,早就已經重點培養了——」
「你是說,我們大夏對他不夠重視?」
殷無憂冷著臉說道,心裡也是有些慌。
大夏對周恕真的不夠好嗎?
好像確實是的,周恕貢獻了虎賁刀、百鍊環首刀、斬馬刀、繡春刀和秋水雁翎刀足足五件新式兵器。
而且百鍊環首刀和斬馬刀的威力,還足以大幅度提升大夏護國軍的實力。
然後朝廷呢?
只是給了他一個工坊主事的名頭。
現在想想,這個獎勵,完全不夠啊。
「我沒別的意思。」
沈約說道,「或許貴國另有考慮也不一定呢。畢竟咱們兩國情況不一樣。我只是說,如果在我們大魏,這等人才,會安排到大匠門下學習……」
沈約越說,殷無憂心裡越慌,心中對周恕那點埋怨,已經早就煙消雲散了。
她現在有點擔心,沈約不會是想來挖牆角的吧?
周恕不會真的被他說動吧?
大夏,確實是有些虧待他了啊。
一念至此,殷無憂有些坐立不安了。
她恨不得現在就去找周恕解釋,大夏不是不培養他,也不是不能給他找一個鑄兵大匠的老師,而是,而是——
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說辭沒有說服力了。
自己以前為什麼就沒有想到過呢?
難道大夏鑄兵司,壓迫鑄兵學徒,真的已經固化到這種程度了嗎?
「不說那個了。」
沈約嘴角一揚,笑著說道,「言歸正傳,公主殿下,咱們開始吧,讓沈某見識見識,大夏的制式兵器鑄造之術。」
「沈副使。」孟金光冷冷地開口道,「實話說,我們兩國的制式兵器,在戰場上多有交鋒,這切磋,似乎沒什麼必要吧?」
「孟司空說的是以前。」
沈約搖搖頭,說道,「貴國新近出現的百鍊環首刀和斬馬刀,威力如何,沈某便沒有親眼見識過。」
「而且,我大魏也有幾件新式兵器,尚未在戰場上出現過,這一次,也是想和大夏的制式兵器比上一比。」
孟金光很想說一句,你想見識,那就戰場上見,或者十國閱兵演武上見。
不過他也知道,那麼說只是廢話,這次切磋,聖上都已經允准了,說再多,也只是廢話。
所幸,這次切磋,只是在鑄兵司內部進行,便是鑄兵司輸了,影響也在可以控制的範圍之內。
其實這一場切磋,除了沈約自己,別人都感覺有些奇怪。
因為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天機山莊排制式兵器譜,只要鑄造出來的制式兵器都會列入其中,可以這麼說,便是大夏和大魏私下鑄造出制式兵器,對方都不用知道,這場賭約就能夠進行。
沈約和鑄兵司工坊切磋,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殷無憂之前跟周恕解釋說沈約這是為了打擊鑄兵司的軍心,只是她自己的猜測而已,具體是因為什麼,或許只有沈約自己清楚。
「雖說客隨主便,但是這場比試,是沈某提出來的,那就讓沈某先來拋磚引玉吧。」
沈約笑著開口道,「不拿出點真本事,貴國的周恕,怕是不會輕易現身的吧?」
「也是,能研製出百鍊環首刀和斬馬刀那等殺器的天才,有點傲氣也是正常。沈某可以理解。」
沈約說著,毫不客氣地走到一座鑄造爐前,選了一些鐵料扔進熔煉爐中,旁若無人地開始鑄兵。
沈約看似隨意的一番話,讓殷無憂愈發地坐立不安。
是啊,這麼一個鑄兵天才,為什麼我之前就沒有重視起來呢?
我以前對他的態度,是不是也太差勁了一些?
還有,人家研製出五件新式兵器,對大夏貢獻了這麼多,大夏呢?
只是給了人家一個工坊主事的名頭,連零號工坊的建造,好像他都是自己貼了錢的。
大夏如此待他,他卻依然是任勞任怨,為什麼呢?
殷無憂忽然想起了那首詞,她臉頰騰地一下就變紅了。
「渾似姑射真人,天姿靈秀,意氣舒高潔。萬蕊參差誰信道,不與群芳同列。浩氣清英,仙材卓犖,下土難分別。瑤台歸去,洞天方看清絕。」
殷無憂每每想起這些的時候,都感覺周恕這是過譽了,她現在才好像明白過來,這不是過譽,這是周恕在表露自己的情懷。
「殷無憂啊殷無憂,你真的是太傻了!」
殷無憂心中暗自道。
難道,他是為了自己才寧願受委屈也留在大夏鑄兵司的?
是了,要不然,為什麼他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也不說,還一直留在鑄兵司任勞任怨?
那首詞已經說得那麼明白了,如果不是這樣,他為什麼要做這麼一首詞呢?
要不然,他為什麼要誇我呢?
殷無憂俏臉發燙,芳心大亂,一時間,連沈約的鑄兵,都看不進去了,她整個人都陷入慌亂之中,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周恕,接受他,還是拒絕他,這是一個問題。
可惜我們的鑄兵奇才周恕,並不知道殷無憂的想法。
他如果知道的話,一定會跟殷無憂說,公主殿下你別自作多情了。
我留在鑄兵司工坊,是因為能通過鑄兵司把我鑄造的兵器送到軍隊當中去。
要不然,我怎麼刷神兵圖譜的反饋?
至於待遇什麼的,我還真沒在意!
周恕其實沒覺得委屈,他甚至都沒有仔細想過百鍊環首刀和斬馬刀它們到底意味著什麼。
對他來說,百鍊環首刀意味天刀刀法,而斬馬刀意味著金鐘罩。
只要它們能有殺敵的機會,至於能不能用它們賺到錢,周恕是真的沒有想過。
說來也是奇怪,他都想著去打劫大魏使團來積累資金了,卻沒想過,利用自己研製出來的制式兵器去跟大夏朝廷去要點好處。
某種意義上,周恕貢獻了虎賁刀、百鍊環首刀、斬馬刀、繡春刀、秋水雁翎刀這五件兵器,大夏對他的賞賜,確實是有些不夠豐厚,甚至是有些薄了。
且不說金銀財寶,做出如此大的貢獻,才僅僅是給了他一個九品的官職。
照理說,這已經算是軍功了,而且算是不小的軍功!
不說封侯拜相,給個爵位,一點也不過份!
周恕現在雖然是沒有細想過此事,其實就算他想過,也不會離開鑄兵司的。
賞賜什麼的,他就從來沒指望過。他留在鑄兵司,又不是為了升官發財?他留在這裡,是因為鑄兵司對他有用。
畢竟鑄兵司對他來說,最大的用處就是充當一個渠道。
而且,他在鑄兵司待得還是挺舒服的,他對大夏的整體觀感也還不錯,最重要的,他這具身體,確確實實是土生土長的大夏人。
此刻的周恕,正躲在零號工坊的後院內,鑄造著自己的兵器。
上一次內奸事件之後,零號工坊的後院,就已經成了禁地,便是張一北,沒有周恕的允許,也不會踏入後院半步了。
並且張一北還安排了人巡邏,就怕再有人從後院偷走兵器。
這樣一來,周恕倒是清淨了許多,所以他也任由張一北去做了。
上次的事情,張一北被罰了兩鞭之後,非但美歐怨恨,反倒是更加負責起來。
這讓周恕也明白了,一味照搬前世的東西,對這個世界未必合適。
打理工坊,還真是個技術活。
既不能太遠,也不能太近,周恕想想都頭疼。
他果然沒有做資本家的天賦啊!
相對而言,鑄兵,對他來說反倒是越來越得心應手。
比起管人,他更喜歡自己一個人鑄兵、變強。
「最後一把秋水雁翎刀,總算是鑄造完成了!」
周恕握住刀柄,有些興奮地耍了幾招天刀刀法,不眠不休地忙活幾天,總算是完工了。
雖然說秋水雁翎刀分給誰還沒確定,不過一百把已經鑄造完成,神兵圖譜,可以翻開下一頁了!
周恕有些迫不及待地喚出神兵圖譜。
只見神兵圖譜快速翻動,最後定格在空白的一頁上。
那空白頁面上,如同有人書寫一般,迅速著出現著內容。
「這是——」
周恕眼前的內容漸漸完整,他的眼睛越來越亮,到最後,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竟然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