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做客六分局

  周仁蒙了。

  突然的暈眩感讓他兩眼一花,險些沒能站穩。

  「仁哥,你怎麼了?」老三一把扶住。

  一陣撕裂般的痛感侵襲周仁的大腦,讓他難以站立,無法思考。

  周仁靠到牆上,近乎咆哮的大喊,並用手槍握把砸擊頭部,仿佛想通過這種方法減輕痛苦。

  兄弟三人被他嚇著了,他們又一次互相對視,眼裡的驚慌更甚。

  別無他法,只能先安撫仁哥的情緒,希望他儘快恢復。

  不多時。

  「仁哥快醒醒,我們得走了,不然等會兒走不了!」見周仁有些許緩解,老三出聲提醒。

  「對,找文叔想想辦法,仁哥是為了救我們才殺人的,不能讓你坐牢啊!」

  幾人扶起周仁跑路。

  還沒踏出房門,就見數支槍管在盾牌的掩護下,從門外探了進來。

  「治安局,別動!」

  「放下武器,全部抱頭蹲下!」

  屋裡的幾人被荷槍實彈的執法員喝退,眼看無法逃脫,只得乖乖抱頭。

  老三連忙把周仁手裡的左輪手槍搶過來,丟到地上。

  周仁逐漸清醒。

  他奮力晃了晃頭,看見一群執法員沖了進來,給所有人上銬。

  包括趴在地上滿臉沾血,半死不活的雞冠頭,和他自己。

  最後,一名中年執法官走入房間,慘烈的現場令他皺起眉頭。他環視一圈,眼神立即鎖定在一個人身上。

  「周仁!」

  中年執法官的語氣充滿意外。

  周仁亦看著對方,眼神複雜,說不上什麼情緒。

  ……

  西海市第六分局。

  「我輩風流人士,應身居軒冕,神遊林泉……速度、激情、碰撞,妙不可言……」

  一個束長發,面容清秀中帶著狡黠的年輕男子,正在大廳里配合訊問。大廳里還有很多和他一樣的人排著隊。

  「你不要給我哇哇叫!」一名女執法官打斷長發男子的自述,沉聲道:「少廢話,說重點!」

  這是她今晚訊問的第六個人,後面不知還有多少,下班遙遙無期。

  「執法官姐姐,我都說了我沒嫖,我真不知道她們有那種服務!」長發男子一臉正氣的說:「不然報案的就是我!」

  女執法官忍住即將翻出來的白眼:「你是不知道……還是沒來得及?」

  「不知道!」長發男子的回答果斷而認真:「我一直以為那裡挺正規的,真沒想到竟是那污穢之地,以後再也不去了。」

  女執法官:「……」

  就在此時,一群執法員押著周仁一行走入大廳,直接向審訊室方向走去,而雞冠頭已經被送進醫院。

  「姐,那幾個犯的什麼事兒?看著挺嚴重啊,身上還帶血呢!」長發男子滿臉狐疑。

  「注意稱呼!不關你的事,交代自己的問題。」

  「哦,我真是去做spa的,促進血液循環……」長發男子說著,目光卻跟隨周仁一行漸行漸遠。

  ……

  審訊室內。

  周仁坐在冰冷的審訊椅上,反覆回想今晚發生的一切,內心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仿佛做了一場五感全部參與的,噩夢!

  從未想過自己身上,會發生如此匪夷所思的「異事」,那自己也算「奇人」了。

  這段單獨關押的時間裡,周仁想通了一些事,卻沒有豁然開朗的興奮之感。

  因為想不通的更多!

  不知多少疑惑在他心中纏繞、攪拌,將其心智攪成一鍋濃稠的漿糊,濃到足以卡死攪拌機的程度。

  直到後半夜,兩名執法官推開審訊室的大門,周仁才恍如隔世。

  顯然,他們是審完其他人才過來的。

  來人一男一女,男的拿個公文包,女的拿著台電腦。

  男的叫趙光明,西海市治安局第六分局刑事二隊隊長,也是昨天帶隊抓捕的中年執法官。

  趙隊長37歲的年紀,卻有著四五十歲的滄桑氣質,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局長。

  至於旁邊那個女執法官,周仁不認識,只覺得她長得好看。

  趙光明落座後並未急著開口,他先用從業十多年鍛鍊出來的凌厲眼神,對周仁進行一番審視。

  年輕、俊朗、率性,還有一絲隱藏不住的桀驁!

  這些特性伴隨周仁多年,他感到十分熟悉。

  咦……腳上竟然還是那雙白色拖鞋?

  「周仁,聊聊吧。」趙隊長沉聲道。

  「你問。」周仁回以兩字。

  「我不問你就不會說嗎?」趙隊長拿出了審訊的氣勢:「以前還只是小打小鬧,你現在厲害了,都敢殺人了!」

  「我殺的是人嗎?」周仁反問得不假思索。

  兩名執法官為之一怔,他們已經從其他人口中得知,周仁可能有精神幻覺。

  負責記錄的女執法官湊到趙光明身旁,小聲道:「隊長,還是聯繫一下三醫院吧。」

  這話被耳力不錯的周仁聽到,頓時一驚。

  所謂的「三醫院」,是指西海市第三醫院,它還有另外一個名字:西海市精神病院。

  趙光明沒有答應,只斜了同事一眼,她便坐了回去。

  「小周啊。」趙光明突然轉變態度,用平和的語氣說道:「你朋友已經把情況都交代了,醫院的王武也交代了,你別有壓力,把昨晚發生的事再說一遍就行。」

  王武就是雞冠頭。

  周仁沉默少許,道:「在我講述以前,能先問幾個問題嗎?」

  聞言,趙光明示意同事暫時不用記錄。

  「問吧。」

  周仁想了想,問出第一個問題:「你們為什麼來得那麼快?」

  趙光明答:「是酒店報案,說有四個男人背著大包,包里哐當作響,還指定開一間大床房,懷疑他們有不法活動。」

  周仁笑了,沒想到是這麼個答案。

  「我記得昨天的婦女殺親案,也是六分局辦的,有什麼進展?」他很自然的提出第二個問題。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趙光明皺眉道:「小周,按理說上一個問題我都不應該回答你,完全是看在你爸的份上!」

  「你怎麼還要把時間浪費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你現在的問題是持槍殺人,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嗎?」

  趙隊長越說越激動,儼然已是痛心疾首。

  「那就再給我爸……你師父一點面子,告訴我唄!」周仁面無表情,毫不退讓。

  「你……」

  趙光明一時語塞,他是真拿周仁沒辦法。

  他曾在師父師母的墳前說過,會盡力幫他們照顧孩子,也就是周仁。

  誰曾想,照顧成了這番局面。

  周仁父母去世那年,趙光明想把他接到家中照看,周仁不願,他便只能偶爾去周仁家裡照看照看。

  那時候周仁16歲,上高中。

  如今四年過去,周仁已經從一名高中生變成社會人。

  往好聽了說,有份工作,能自己掙錢;往難聽了說,就是不務正業,當混混。

  在趙隊長這些執法官眼裡,周仁顯然是後者!

  他始終覺得愧對師父,沒有幫師父照顧好周仁,沒能說服他考大學。

  所以如今的局面,他趙光明有一定的責任!

  「小周,跟叔說實話吧。」趙隊長開始打感情牌:「你的行為是自衛,只要把事情經過講清楚,把槍的問題講清楚,我們可以幫你爭取量刑的!」

  趙光明還是想在不違反原則的前提下,儘可能幫助周仁。

  「那我換個問題。」趙光明不答,周仁卻堅持提問:「員工殺領導,父親殺女兒,老頭子殺鄰居,還有昨天那個女的殺自己全家……」

  「在這些案子裡,兇手破壞屍體的動機是什麼?為何連一具完整的屍體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