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劉明,拿到碩士學位之後的我如父母所願地成為了大川市第四人民醫院的一名心理醫生,儘管不是臨床專業出身,平日的工作卻也忙得要死,但畢竟考上了編制,吃上了國家飯,算是不愁失業問題了。」
「由於平日裡的工作非常繁忙,不是要接診病人就是要寫各種麻煩的報告和材料,時不時還會有根本推不掉的飯局讓你去參加,去了之後又發現飯局的主角根本不是你,你只是個過來湊人數的陪襯,用來讓主持飯局的領導感覺到開心的群演罷了。」
「就像網上說的那樣,小霍要不要站起來敬酒我不知道,但是大部分人都跟我一樣,連起身敬酒的資格都沒有。」
「種種瑣事之下,我的時間就跟現在的打工族一樣,充斥著『碎片化』這三個字,也正是因為我能夠支配的時間總是散碎的,所以跟大眾一樣,我閒下來的時間不是在刷短視頻,就是在翻閱網絡小說。」
「像我最近在追的就是一本名叫『仙異詭道』的小說,裡面的內容給了我一些啟發,讓我感覺有些手痒痒的,也想親自寫一本類似的小說,畢竟我真的是一名心理醫生,真的見過各種患有精神病的病人。」
「這樣一個想法一出現,我就忍不住開始動筆了。」
「但是,真正寫起書以後方才明白了什麼叫做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
「真正坐在椅子上,面對著電腦,手指放在鍵盤上面的時候,自己就會發現自己根本無從下筆,仿佛腦袋和手指之間的聯繫已經斷開了,根本不懂得如何用文字去描述、表達你腦海中的內容,想要闡述的事情是一件也寫不出來。」
「碼字的過程無比艱難,再加上我是因為愛好才選擇了這份兼職,所以我寫的書往往帶著點自娛自樂的意思,面對的觀眾也不是廣大市場,而是那麼一小撮跟我有著同樣喜好的人士,這樣的後果就是願意看我小說的人都會對我表示認可,然而認可歸認可,猶如內容小眾,所以每本書的成績始終是那麼差勁。」
「動筆的困難外加成績的不佳,換作別人估計要麼太監,要麼乾脆選擇放棄了。」
「不過我倒是沒有抱怨什麼的,我依然以自己能夠做自己感興趣的事情為榮,儘管我的工作讓我經常沒事就停更一段時間,但我相信我的書友會理解我的。」
「不理解也沒辦法,我從不否認自己是條懶狗的事實,哪怕今天沒有什麼事情,但是一想到這是為數不多的閒暇時刻,我當然沒心思爬起來坐在電腦桌前碼字。」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我都是這樣想的。
確實會有一些書友會在評論區發送諸如「又太監一個」,「白投資了」之類的言論。
但是隨著我一次又一次地「復活」,想來真正看我這本書的人也清楚我的更新習慣了。
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就是在我一次次用停更折磨書友之後。
前幾天,我在評論區看到了這樣一則評論。
評論者用著默認頭像,名稱也是由系統默認生成的ID。
似乎這是一個新註冊的帳號。
但是,就是這樣一個新註冊的帳號卻發了一條讓我感到無比奇怪的評論。
「三天了。」
我知道這句話的意思,是在告訴我已經停更了多長時間。
才三天而已,我記得之前我停更最長的一次足足有三個星期。
一看就是個新書友,還沒有被我的更新習慣調教好。
「四天了。」
本想著無視這條催更評論,卻沒想到新的一天到來之際,這名書友又在底下留了一條評論,發送的時間甚至不偏不倚地定好在了晚上十二點。
不是,哥們你要不要這麼認真啊?
令人沒想到的是。
「五天了。」
又一天之後,我又看到了這個在評論區留言的書友。
不過那個時候的我根本沒有時間回復他。
因為最近來醫院掛心理科的病人越來越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幾個月發生了什麼大事情,我總感覺來醫院掛號的患者越來越多了,有的患者甚至是從其他城市搬過來的,而且一跟我開口就是自己遇到了無法理解的詭異事件,所以才從別的城市逃到了大川市。
這些患者說話的時候滿臉煞白,嘴角都在發顫,十根手指緊緊糾纏在一起的樣子讓我這個當醫生的非常肯定,這些患者不是在消遣我,他們說話的語氣中充滿了恐懼,恐懼中卻又充滿了對於事實的篤定。
這副深信不疑的模樣,令我都不禁懷疑病人說的事情會不會是真的?
一個患者聲稱遇到了無法解釋的詭異事件,我可以將其歸咎於這名患者在當時的精神狀態不佳,以至於大腦在應激狀態下產生了幻覺。
但如果是兩個、三個,甚至是更多的患者接連聲稱遭遇了靈異事件,那麼我就不得不有所懷疑了。
不過,最後我還是選擇相信科學,跟患者耐心解釋起科學道理,讓他明白所謂的靈異事件其實都是自己大腦的幻想,諸如厲鬼之類的事物都是不存在的。
說難聽點,要是真有厲鬼在世,這世道還能像這樣太平麼?
別的不說,就說我所在的大川市,雖然因為上次的緊急疏散而變得冷清了許多,不少人更是因為背井離鄉,最後定居在了其他城市。
但是即便如此,我們這些回到大川市的人不還是在城市裡正常生活麼?
我其實聽過一些傳聞,有人說那次緊急疏散的真實原因其實是大川市鬧鬼了,所以才將市民在一夜之間疏散乾淨。
這類傳聞分析得有理有據,有的拿出了拍攝恐怖內容的照片和視頻論證,有的更是從官方的行動效率以及邏輯來分析,認定官方絕對是提前做好了預案,所以才能行動得如此之快。
我對此卻表示嗤之以鼻,畢竟在任何年代,陰謀論總是不少見的。
歸根到底,我就只有一個問題,那就是要是真有鬼出現了,大川市還能重新安穩下來?
我們這些離開的人還能有回來的機會?
總不可能一邊有鬼出現,一邊又有處理鬼的人吧?
如果是昨天有人跟我這樣說,我只會笑他是不是龍組之類的異能文看多了,把自己都給代入進去了。
但是從今天開始,我只想狠狠抽昨天的自己一個耳光,怒斥自己頭髮短,見識也短。
讓我觀念顛覆的起因是突然被敲響的房門。
一群警察叔叔和警察阿姨不由分說地就把我帶到了一輛特製的車輛裡面。
這車像是囚車改裝來的,玻璃都是特別打磨過的,從裡面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況,可以說是嚴防死守,就是要讓車廂里的人看不見外面的情況。
車上,我不停詢問著坐在旁邊陪同的警哥,想要問清楚他們會把我帶到哪裡去。
得到的回覆永遠只有一個非常官方化的回答:「不要多問,你只需要配合行動就好。」
車子行駛了很久,到後面甚至有些顛簸起來。
我估計汽車已經駛出市中心,來到郊區了。
「這該不會是把我抓去打靶吧?」我嘀咕道。
同行的警哥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又沒犯事,連法庭都沒上過的人,怎麼就要拉你去打靶了?」
「不是,那你們這是要帶我去哪?」我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實話跟你說吧。」
見我這副不死心的模樣,旁邊的警哥嘆了口氣,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你是犯了什麼事情,是上面的部門命令我們帶你去往指定地點的,至於其他的事情,說難聽點,我這個級別的人也沒有資格知道。」
「啊?」
我不由得一驚,看了看警哥身上的衣服,脫口而出道:「還有比你這一身衣服更高級的部門?」
「你這不是廢話麼。」警哥沒好氣道。
我想了想,也就閉上了嘴巴。
剛才是自己太緊張,太害怕了,一下子就把話說了出去。
但是現在想想,這位警哥說得其實也沒錯。
權利本就是層層賦予下來的,要不怎麼會有拿個雞毛當令箭的說法呢?
既然有人可以拿個雞毛就可以令箭,那就意味著這個雞毛背後的意義非常不簡單。
只不過我們這些光是見到令箭就會被嚇得腿肚子發軟的普通人根本沒有了解到那個層次的資格。
一想到這,我的臉色變得越發忐忑起來,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得罪了什麼手眼通天的人物。
可是仔細一想卻又覺得有些不太可能。
自己就是一個穿著白衣服的底層鼠鼠,平日裡雖然接觸過一些心理病人,但是這些病患說白了也都是跟我一樣因為生活瑣事而出現了心理問題的普通人。
說難聽點,就我這水平連得罪人的可能都沒有,真要得罪誰的話,對方的報復手段估計也是拿刀進診室給我來個透心涼,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兜圈子。
「緊張了?」
同行的警哥看著我不由自主攥起的拳頭,頓時明白了我此刻在想些什麼。
這或許就是所謂的術業有專攻吧,我跟人面對面坐著的時候,我能夠通過觀察對方的微表情判斷對方的心境,只是這種觀察與分析的方法只適用於我在醫院的時候,那時的我是醫生,面對的是患者,身份的不同決定了一個人所處的地位也是不同的。
現在的我就像是一個待審的囚犯,身邊坐著的都是經驗豐富的老警察,一眼就能看出我心裡這點小九九。
「我能不緊張麼?」我苦笑了一下。
「你真不用那麼緊張,上面找你沒準是要給你頒個獎狀之類的,不然也不會特地叮囑我們優待你了。」另一名警哥安慰道,讓我把心放寬。
「頒獎狀?」
我沒有說話,只是有些愕然地看了看那扇烏漆麻黑,完全看不到外面的窗戶,險些唱起了鐵窗淚。
這種氛圍下頒發的獎狀,上面大概率會標註著「大川市優秀服刑人員」的字樣。
忽的。
就在我胡思亂想,思緒不知道飛到哪裡去的時候。
車子停了下來。
一直合攏的車門也在這時打開了。
下午的陽光照射了進來,如同一個溫暖的擁抱。
我從來沒有覺得陽光是這樣地耀眼與珍貴。
陪同在身邊的幾名警哥也在此時把我帶下了車。
一下車,幾名穿著作訓服的士兵走了過來,似乎是在跟那幾名警哥進行交接工作。
我到底是惹上了什麼事情啊,竟至於引起了一場軍警聯合行動?
不敢置信之餘,我打量起了這附近的情況。
附近非常荒涼,我似乎被帶到了郊區的一處無人區,四處長滿了雜草,不過雜草叢中卻被清理出了一片空地,空地上修建著一個略顯簡陋的鐵皮倉庫。
倉庫前面站著一個人,離我只有幾米遠。
那是一個美艷動人的女子,我上學時期的所謂的班花、校花在她面前簡直是野草遇到了鮮花,成為了陪襯的裝飾。
女人身上穿著的衣服款式我從未見過,這應該是某個特殊部門的工作制服,衣服有些寬鬆,把身體包裹得非常嚴實,讓人無法看出她的身材是好是壞,只能看出她的個頭很高。
不過,儘管衣服掩蓋住了她的身材,但是她那張精緻的臉龐還是讓人無法轉移目光,白皙的臉頰被散落下來的烏黑長髮遮住了部分,一雙盈盈秋水般的雙眸往我這邊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我就下意識地轉過了目光,不敢與她對視。
這不是因為我害羞了,而是因為我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恐懼來源於我在那雙眼睛中看到了一種不太對勁的漠然。
這種平靜而又冷淡的眼神猶如是在拒外人於千里之外的冷酷,令我感到不太舒服。
我在一些嚴重抑鬱的病患眼中見過類似的眼神。
但是相比起此刻女人眼中的漠然,那些因為抑鬱而自我封閉之人的眼神反而顯得還算是有些神采了。
神采。
沒錯,問題的關鍵就在這。
活人的眼睛是不太可能像這樣冷漠無情的。
再嚴重的患者,無論是自閉還是抑鬱,只要是他們還活著,處在一個活人的狀態,那麼他們的眼中就還是有著活人的眸光的。
但是在那個女人的眼中,我竟看不到多少活人的神采。
忽的。
我發現這個女人在瞥了我一眼之後便轉過了頭,似乎是在跟身邊的人交流起來。
等一下。
我猛地發現這個女人的身邊竟然還站著一個人。
一個在大熱天卻穿著一身黑色風衣的怪人。
然而當我目光看向這個猶如突然出現,一直沒有什麼存在感的人之時。
我的兩腿不由得一軟,直接跪了下去。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
我無法描述,仿佛這張臉無法存在於我的記憶之中一眼。
可是,就是在這樣一張無法描述的臉上,我竟然看到了一雙令我渾身發顫的眼睛。
這樣一雙眼睛,我只在太平間的死人臉上看到過。
灰暗、僵硬,瞳孔中不帶有一絲神采,連轉動一下都做不到的死人眼睛。
這樣一雙眼睛竟然會出現在活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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