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開會吧，爭執到此為止，給我老人家一個面子。」

  秦老絲毫不在意這些充滿驚詫或是畏懼的目光，只是用一種平緩的語氣告訴所有人，會議可以繼續進行了。

  這一刻。

  會議室內悄然無聲。

  不會真有人敢在這時候跳出來說一句：「你幾把算老幾啊？」

  「咳咳。」

  一直沒有什麼威懾力的曹延華聞言，這才為了緩解尷尬的咳嗽了兩聲：「那麼會議繼續吧，既然楊間如此反對，那姜尚白的方案就暫時不予考慮，希望各位再想想別的辦法，鬼的規律已經清楚了，我相信諸位不會讓我失望的。」

  李樂平在這時開口道：「正常的關押手段對這隻鬼是沒用的，實驗基地的行動以及黃崗村的檔案都說明了，要對付鬼差，從內部關押是不可能的，鬼差不是指那隻遊蕩在鬼域裡的厲鬼，而是指整片鬼差的鬼域。」

  有關於讓鬼差遺忘重啟的那部分經歷，李樂平選擇了隱瞞。

  那只是一次有必要的嘗試，能否在肢解之後關押鬼差，本身就無法確定。

  再加上由於某種未知外力的介入，導致了行動的失敗，更使得鬼差第三次入棺，衛景的身份消失，鬼差衍生出了新的能力，有了新的成長。

  在此基礎之上，遺忘重啟的計劃估計不可能實現了，因為第三次進入鬼棺的鬼差已經不是遺忘鬼可以對付的了，那片鬼域已經成長到四層鬼域都無法入侵的程度，自然不是遺忘鬼的靈異能夠突破的。

  李樂平繼續道：「所以想要關押鬼差，就只能從外面動手，關押整片鬼域。」

  「只有在壓制整片鬼域的前提下，才能擊中要害，阻止鬼差源源不斷的重啟。」

  事情發生在大京市，把情報公開，對所有人都好。

  畢竟如果這個城市出了問題，那整個國家都會受到無可挽回的巨大影響。

  咦？

  然而，眾人一邊聽著他的分析，一邊疑惑地看著他。

  這個人是誰啊？

  楊間也是虎軀一震，聽到身邊有聲音響起之時，才投去了一個吃驚的眼神。

  他又忘記身邊有這麼一個人了。

  看了眼桌子上的名牌，銘刻有「李樂平」三個大字。

  「我好像和這個人在觀江小區見過一面，他還是這樣一個沒有存在感的馭鬼者，但這並不影響他的驚人分析能力，一番分析透徹無比，鬼差並不是一隻鬼，而是一片鬼域，這才是這起靈異事件的真相。」

  「果然，能坐在這裡的傢伙裡面，除了姜尚白那群濫竽充數的混子以外，還是有幾個深藏不露的傢伙的，這個叫李樂平的，單憑對事件的精準分析能力，就足以在大部分靈異事件當中活下來了，而能夠活到現在，就說明這傢伙肯定也不一般。」楊間在心中稱讚的同時，目光也有些謹慎起來。

  相比起楊間在心底里的分析，王小明則是直接當眾稱讚了一句：「不錯的結論。」

  李樂平提出的關押方案，跟楊間和王小明兩個人構思的關押方案幾乎相同。

  「現在的問題是，關於鬼差的真相，我也是在接觸到這件靈異事件之後才察覺到的，但這個時候才挖掘到真相已經來不及了，鬼棺和鬼差之間已經經歷了三次融合，我尚不清楚這樣的融合最終會導致鬼差變成什麼模樣，但是現階段的鬼差已經在無限重啟的基礎上具備了無限複製的能力，所以如果單靠人數，妄圖從內部處理鬼差事件是根本不可能的。」王小明道。

  「說了這麼多，王教授應該是有解決方案了吧。」李樂平道。

  王小明看了他一眼，隨後緩緩地開口道：「已知鬼差的源頭是鬼域，所以要關押鬼差其實就等於是要關押這片鬼域。」

  「但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即使放眼全世界，也沒有人能夠做到將幾公里範圍的鬼域關押。」

  「不一定吧，王教授。」

  顧離發言了，目光若有若無地朝著秦老所在的位置瞟了瞟，似乎是在暗示著什麼。

  王小明看都沒看那個方向：「如果你能請得動的話，那你可以試試。」

  「額，當我沒說。」顧離腰杆一挺，端正地坐好，猶如一個虛心好學的三好學生。

  沒有理會這個無意義的小插曲，王小明繼續道：「結合我對鬼棺的研究，再加上現有的關於鬼域的資料，我推測，鬼棺內部之所以存在這麼大的一片鬼域，是因為鬼棺的鬼域被壓制。」

  「壓制？」曹洋問道。

  王小明回答道：「對，有某種靈異在此之前將鬼差的鬼域壓制了，只是隨著歲月流逝，這種壓制逐漸無法維持，所以鬼棺出現了問題，即使那時候馮全沒有將鬼驅逐出來，裡面的鬼也終究會有離開的那一天。」

  「我在餓死鬼事件時就遇到過類似的情況，當鬼域之間的差距過大之時，被壓制的鬼域甚至會遭受反入侵，並且占據的地盤也會被不斷壓縮，就像最初被壓縮在鬼棺里的鬼域一樣。」

  「所以，動用棺材釘的計劃，在我看來是不可能實施的，這是因果關係的邏輯問題，餓死鬼出現，所以才會有餓死鬼的鬼域出現，但鬼差的出現不是因為鬼差，而是因為先有了鬼域，才有了鬼差。」

  「正因如此，想要處理鬼差，就必須要處理鬼差的鬼域，而棺材釘是不太可能釘住一整片鬼域的，即使釘住了一隻存在鬼域裡的鬼，鬼域依然存在，新的鬼差則會出現。」王小明看了一眼姜尚白。

  聽到這，姜尚白頓時臉色一黑。

  這句話幾乎把朋友圈的方案直接打入死牢，幾乎不可能再啟用了。

  「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想用一片更強的鬼域壓制鬼差的鬼域，從而將鬼差的鬼域限制？」李樂平知道王小明接下來要說什麼。

  王小明道：「這是唯一可行的方案，而我選擇的目標則是它。」

  說著，他抬起手，手中握著一個遙控器，向身後按下了遙控器上的某個按鍵。

  立刻，眾人頭頂的液晶顯示屏亮了起來，內容是關於一件靈異事件的。

  歐洲藝術館事件，又名鬼畫事件。

  根據上面的簡述，藝術館事件是一起發生在國外的S級靈異事件，不過總部選擇用更清晰的稱呼來定義這起事件。

  所謂的鬼畫事件，就是一副位於法蘭西戶浮宮的某幅畫出了問題，一隻鬼從畫裡面走了出來，殺人規律似乎是殺死看到過畫的人。

  當然這只是推測，因為死的人數量太多了，等到國外調查機構察覺到這些死者的共同點之時，鬼畫事件已經造成了很大的傷亡。

  不過，最後國外還是以一支頂級馭鬼者的團滅為代價，將那隻鬼暫時限制住了。

  「如果人做不到將厲鬼的鬼域限制，那就只能靠靈異之間的碰撞來將其限制了，雖然國外隱瞞關鍵信息的可能性很大，檔案不能全部相信，但是鬼畫的鬼域強度是眾所周知的。」

  說著，王小明又按動了一下按鍵。

  顯示屏上的畫面跳轉，變成了一張由衛星拍攝下來的地形圖。

  從萬米高空上俯拍下來，都能看到，那片被拍攝的區域仿佛處在一片灰濛濛的環境中，如同起了霧霾一般，根本看不清底下的情況。

  「這是鬼畫事件爆發的源點，法蘭西的首都巴梨，整座城市都已經被鬼畫的鬼域籠罩。」

  眾人聽到這，眼底也沒有太多驚訝。

  無論國內外，對待S級靈異事件，都會採取隱瞞信息的方案。

  但是，有些消息是想藏也藏不住的。

  就像鬼畫事件一樣，一整座城市被摧毀，即使外界無法知曉內部的準確情況，但社會外界也不可能對鬼畫事件的發展一無所知？

  而王小明在說明鬼畫的鬼域強度之後，繼續道：「鬼畫與鬼差，兩起S級事件碰撞之後，大概率能夠解決一件。」

  「你想引鬼入畫？」李樂平眉頭一皺。

  一起S級事件就已經具有足夠的不確定性了。

  如果將兩起這樣的事件碰撞在一起，那有點玩火自焚的意思了。

  按照自己的記憶，這次碰撞似乎確實將鬼差解決了，但也埋下了鬼畫的隱患。

  最後還是由那名一直坐在角落的百歲老人出手，將鬼畫解決的。

  「對。」王小明卻承認了這個瘋狂的想法。

  此言一出，立刻有不少人出聲阻止道。

  「不是吧，王教授，你想引S級的鬼來處理鬼差？這裡可是大京市啊。」曹洋忍不住道。

  「王教授，你這個想法太瘋狂了，一旦玩脫了，後果難以想像，照我看，還不如拿棺材釘試一試。」姜尚白認真道。

  「不行，餓死鬼已經被限制住了，我不可能允許一個漏洞百出的方案實施，你口中的計劃，是一個既可能導致餓死鬼被重新放出來，又會導致棺材釘落入鬼差手中的雙輸方案。」王小明冷漠道。

  他當然知道為什麼姜尚白如此執著實施這個已經被他否決過數次的方案。

  無非就是因為朋友圈看中了那根棺材釘。

  「有必要這麼急著將鬼差解決嗎，那東西不是還在實驗基地那邊嗎？沒必要這就急著把鬼畫招過來吧。」顧離也覺得王小明的方案有些不妥。

  王小明看了說話的顧離一眼，沒有回答，而是繼續按下了手中的遙控器。

  顯示屏的畫面再度跳轉。

  依然是一張衛星拍攝的圖片。

  確切來說，這其實是兩張由衛星拍攝下來的圖片，只是被重迭在了一起，看起來是在進行某種對比。

  拍攝的角度依然是高空，而拍攝的對象則是那位於地面的一團黑暗。

  這團黑暗已經形成了一個棺材的模樣，從這個角度看，就是一團被塗黑的矩形。

  不少人看著那畫面中心的黑暗，心頭不由自主地發顫了一下。

  這裡不少人都是在實驗基地里對抗過鬼差的，雖然除了一個倒霉蛋被鬼抓入黑暗以外，其他人都成功被顧離撈了出來，但是對於那段絕望的經歷，人們總是會不由地回想起來。

  而王小明放出這張對比圖的原因也很簡單。

  「鬼域在移動？」有人當即發現了這一點。

  很明顯地，通過兩張重迭成一張之後的對比圖，肉眼可見地可以察覺到不同之處。

  鬼差的鬼域並沒有老老實實地待在原地，而是在向著某個方向前進。

  「這兩張圖分別是鬼域最初形成，以及剛才更新過來的最新情報圖」

  王小明按動遙控器，畫面開始向後一縮，由此可以看到更為廣闊的區域。

  「鬼域鬼的鬼域沒有像我們幻想的一樣，它在移動，而它的目的地……」

  也就是在這一刻，一些人忍不住站了起來，神情嚴峻。

  因為在那更廣闊的區域圖上，在那團矩形黑暗的某個方向，標註著一個箭頭。

  那是鬼域正在移動的方向。

  「大京市，那鬼在向大京市而來。」說話的是李軍，他已經攥緊了拳頭。

  「五天，按照鬼域從昨天到今天的行動速度來推測，最多再過去五天，鬼就會從市郊遊盪到大京市。」王小明道。

  聽到這麼一句話，在場所有人皆是眸子一縮。

  「開什麼玩笑？！」

  鬼在往大京市逼近？

  早已知道這個消息的曹延華也是臉色一沉，低著頭，一言不發。

  這下，連李樂平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情況比他想像的還要遭，還要急切。

  他本想試著讓王小明的計劃延後，從而儘量避免鬼畫事件在後續出現問題。

  卻沒想到，鬼差事件已經刻不容緩。

  五天時間，歸根到底給所有人準備的時間最多只有三天。

  三天時間，整理建議，確定計劃，確定人選，計劃正式實施。

  再往後的話，即使鬼差尚未抵達城市，總部也不可能再拖下去了。

  這麼一個大炸彈就在逐漸逼近，上面是不可能允許這種事情再拖下去的。

  而李樂平現在也想不到其他能夠處理鬼差的方法。

  在場唯一有能力處理鬼差的，可能就只有秦老了。

  開著公交車，直接一腳油門踩死，不信鬼差還能站起來。

  如果能，那就再撞一次。

  但是就像王小明說的。

  你請得動這尊大神嗎？

  「算了，我又何必操那麼多心？反正天塌了有秦老頂著。」

  李樂平反倒想開了。

  說不準，秦老就是故意這樣在一旁觀望的。

  這老傢伙能力詭異，看似游離在外，沒準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只會在最關鍵的時候出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