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樂平此刻來到了鬼相館的某層大廳里。
熟悉的大廳,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霉味。
只是,他不是主動來到這的,他和顧離都是被突然傳送到這的,時間之短,使得二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直接出現在了這座大廳里。
大門旁邊的長桌處,顧承鈞坐在桌子的內側,也就是有抽屜的那一邊。
「坐吧。」
他伸手示意了一下。
緊接著,兩把椅子憑空出現在了長桌的外側。
這兩把座椅,還有此刻顧承鈞坐的椅子原本是不存在的,但就是因為顧承鈞的一個念頭而出現了。
憑空造物,這簡直不符合科學原理。
「你是這裡的掌控者?」
見此一幕,李樂平像是明白了什麼。
這鬼相館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就是一個大型的鬼域。
鬼域之中,什麼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但是,只有鬼域的主人才能掌控鬼域裡面的一切。
而顧承鈞這憑空變出椅子的手法,再加上那掛在大廳牆壁上的屬於他的照片,無疑都表明了他的身份。
這座鬼相館的掌控者。
「不算是,相比起掌控者,管理者這個字似乎更符合我現在的狀態,而且這種管理的能力也不算全面。」
顧承鈞的穿著倒是很符合上個世紀末的潮流,只是他的神色中充滿了漠然,看不出多少活人的氣息,令人感覺很是詭異。
按照年份推算,他應該屬於上個世紀末期的馭鬼者,只是誰也不清楚那個時代靈異事件的具體情況如何。
「不全面?」
李樂平也不客氣,他坐上椅子,和顧承鈞面對著面。
顧離不想說話,他還沒有完全從這一場衝擊中完全清醒過來,只是一臉複雜地看著眼前這個不人不鬼,或者說是處於這兩者之間的父親。
顧承鈞看向顧離,冰冷的眼神中終於流露出一絲活人的色彩。
他像是在回憶著什麼,對著顧離道:「二十多年前,那時候你才剛剛出生沒多久,而那時候的我也還只是一個普通人。」
「可是有一天,我在家門外收到了一張照片,一張黑白色的,拍攝有鬼相館的照片。」
話說到這,顧離終於忍不住道:「所以,你成為了鬼相館的派送員?」
「對。」顧承鈞沒有介意顧離突然打斷他說話,而是平靜地承認了。
顧離目光微動,接著問道:「然後呢?你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顧承鈞道:「我派送的第一張照片,就是帶有厲鬼的彩色照片,送達指定地點的瞬間,厲鬼就復甦了,不過我的運氣比較好,將它駕馭了。」
平澹的語氣,卻在訴說著一件驚心動魄的事情。
駕馭厲鬼的過程,必定是不可能太過輕鬆的,否則總部早就大批量地創造馭鬼者了。
誰也不知道,二十多年前的顧承鈞是如何駕馭第一隻鬼的。
顯然,在現在的顧承鈞眼中,過去的那段令人心驚膽戰的經歷,如今也只是過去式罷了。
他需要時間回憶,但不需要時間懷念。
繼續話題。
「駕馭厲鬼的派送員,收到的任務就不是送照片那麼簡單了。」
說著,他的眼神微動,掃看了一眼李樂平和顧離掛在胸前的老式相機。
「身為派送員的馭鬼者,收到的任務一定是讓你們去給厲鬼拍照,也就是逼著你們去跟恐怖的厲鬼正面接觸。」
「當你們接受到這種任務的時候,就已經不能被稱為派送員了,按照我們的說法,這種給厲鬼拍照的人,都會被稱為攝影師。」
「那個時候不同於今天,那時候的鬼相館算是正常運作的,所以幾乎每天都會有人被拉入鬼相館裡,絕大多數都是手無寸鐵,對靈異事件毫不了解的普通人。」
「所以,死的人遠比現在要多得多。」
「從第一次任務駕馭了厲鬼之後,我接到的任務也和現在的你們一樣,都是要給厲鬼拍照的,必須直面厲鬼,和厲鬼進行對抗的任務。」
「那時候,由於鬼相館動不動就要求當天的所有派送員陪同攝影師一起參加任務,所以我的臨時隊友很多,但基本沒有一個能跟我撐到上樓的時候。」
聽到這,李樂平深有感悟地點了點頭。
例如江城這樣的普通人,在直面厲鬼的時候根本就是毫無勝算,被殺完全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這時,李樂平忍不住出聲道:「之前我有想過,鬼相館為什麼要派普通人跟著我去拍照,因為普通人太過脆弱,根本不具有任何對抗厲鬼的可能。」
顧承鈞看向李樂平,很直接道:「所以呢?你的答桉是什麼?」
「我的答桉是,鬼相館就是讓這些普通人當炮灰送死的,以此讓這些炮灰測試出目標厲鬼的殺人規律,以此增加攝影師關押厲鬼的可能。」
「不錯。」顧承鈞用冰冷的語氣稱讚道,「雖然對抗是必然的,但是有這麼多炮灰在,至少攝影師被第一個盯上的可能性就會降低,而且試出殺人規律,就等於是掌握了主動權。」
這是一種很殘酷的投石問路的方法,但李樂平對此沒有表示什麼。
靈異事件中,犧牲是在所難免的,無論願意與否。
他在意的是,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
很顯然,在這鬼相館裡,沒有誰會比顧承鈞更了解鬼相館的運作機制了。
這不單單是因為他是老一輩的攝影師,更重要的是,他是一個走到最後的攝影師。
「成為攝影師後,經歷了很多可怕的靈異事件,但這些任務也不是無意義地指派的,意思就是不是讓攝影師去白白送死的。」
顧承鈞的講述中又透露出了一個信息:「死了那麼派送員,又逼著攝影師,扛著厲鬼復甦的風險來對抗鬼,肯定不是為了單純為了讓攝影師去送死的,這違背了締造者的初衷。」
此刻,顧離接過話:「在處理鬼相館指派的任務途中,攝影師也會有所成長,因為這些任務中都暗藏著巨大的機遇,只是看你能不能挖掘到這層意思了。」
顧承鈞很欣慰地點了點頭。
而李樂平的關注點卻不在這上面。
「締造者?你說的是那個老頭嗎?」
李樂平側過頭,看向那掛在大廳牆壁上的巨大人像照片。
一老一少,其中一個是顧承鈞,那另一個,應該就是締造者了吧。
「不,不是他。」
然而,顧承鈞卻搖了搖頭,否認了李樂平的說法。
「他和我一樣,都只是鬼相館的管理者,不是締造者。」
「他是第二任,我是第三任。」
「什麼?!」
面對這個信息,李樂平的眸中閃過一絲驚詫。
按照顧承鈞的說法,那豈不是,鬼相館第一任管理者的照片根本不在這?
顧承鈞對自己說出的這個消息無比肯定:「鬼相館裡,第一任管理者留下的痕跡雖然不多,但我還是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所以我很確定,你們現在看到的,那個掛在牆壁上的老頭照片,並不是第一任管理者留下的照片。」
這一刻,李樂平和顧離都怔住了。
「那第一任管理者是誰?」顧離問道。
「不清楚,那是一個很神秘的人,他沒有留下姓名。」
「雖然按理來說,鬼相館的每一任管理者都會留下照片,就像我和這個老頭子一樣,照片被掛在了大廳牆壁,不過,人家是第一任管理者,也是締造者,他留不留下照片,那完全由他做主。」
「我只知道,他是一個活躍於民國時期的馭鬼者,而且實力很恐怖。」
「至於他在那個年代,似乎被那個時代的馭鬼者稱作……」
顧承鈞頓了頓,仔細思索了一番後才說道:「拘鬼人。」
民國時期的馭鬼者,稱號是拘鬼人。
「又是民國嗎?」
李樂平默不作聲,他記憶中的信息對於民國時期的馭鬼者了解不多,說來說去,也就知道一個秦老,以及一個敲門鬼。
至於拘鬼人……
他對這個稱呼沒有任何印象。
但是民國時期的馭鬼者肯定不會是隨便給人起外號的。
拘,有逮捕、扣押的意思。
聽起來倒挺像是這個年代的警哥,也就是舊時候的差役。
「等一下……」
李樂平似乎想到了什麼。
差役……
鬼差?!
驀地。
他的臉色一變,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
稍微聯想起來,在黃崗村的記憶中,楊間曾經到過村子裡的一個靈堂之中。
那靈堂上,不就掛有一張黑白色的遺像嗎?
拘鬼人,鬼差。
「是我想多了,還是真的有什麼關係?」
李樂平沒有親身經歷過黃崗村的種種恐怖事情,他也不敢去試試鬼差的無解壓制。
「我剛剛說到哪了?」
這時,顧承鈞出聲了。
他跟李樂平和顧離一直處在問答的狀態,話題一展開,他就忘記自己剛才講到哪了。
「講到沒幾個人能跟你一起上樓。」顧離回答道。
「嗯。」
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顧承鈞繼續講述道:「經歷了一次派送任務,以及四次拍照任務之後,我才來到了鬼相館的五樓。」
他沒算錯,畢竟一次派送任務是不能滿足上樓條件的。
很虧,顧承鈞駕馭厲鬼之後,又在一樓完成了一次難度係數很高的拍攝任務,才得以登上二樓。
「即使是連續完成了五次任務,但是由於缺少引導機制,或者說是鬼相館本就是刻意如此設定的,所以那時候的我比你們好不上哪去,對於鬼相館的了解,基本都是靠猜的。」
「而鬼相館在明面上一共是有五層的,所以那時候我就在想,是不是我完成這第六次任務後,我就能脫離鬼相館了。」
此時,顧承鈞有些唏噓地看了看自己呈現灰白色的詭異膚色:「結果,就成這樣了。」
「你到底遭遇了什麼?」顧離低沉道。
他曾經以為顧承鈞已經死了二十年了,只是那時候他還小,等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就只是去墓地上墳了,連父親的最後一面也沒見到。
可現在,他雖然再次見到了自己的父親,卻是在這種場合之下,而且見到的也是一個情感缺失的父親。
顧承鈞說道:「經歷了九死一生的第六次任務後,我回到了鬼相館之中。」
「結果,我在五樓,看到了又一扇木門,那不是永遠離開這鬼地方的通道,而是通往六樓的台階,走上去,就意味著你將成為鬼相館的掌控者。」
「那時的我雖然猜到了這一點,但是沒有辦法,我別無選擇,只能繼續上樓。」
「然而,登上六樓根本不意味著我安全了,我在那裡遭遇的,反而是我迄今為止遭遇過的最大恐怖。」
說著,顧承鈞不帶有任何情感波動地看向了大廳牆壁處的老人照片。
李樂平和顧離也跟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我在那裡遇到了他,上一任的管理者。」
「什麼?!」李樂平和顧離異口同聲道。
在鬼相館的六樓,遇到了鬼相館的第二任管理者,也就是那個老頭?
「難道他還活著?而且一直在六樓監視著你們?」顧離分析道。
「不,他已經死了,留在那的只不過是他的複製品,就像現在的我一樣。」
顧承鈞否認了顧離的猜測,但卻說明了一個更加機密的情報。
「複製品?」
李樂平眉頭緊皺。
這個詞似乎代表了顧承鈞此刻的狀態。
「登上六樓,會看到一部老舊的相機,它被三腳架支撐著,用那部相機拍下自己,就會出現一個跟自己完全相同的人,只是顏色會像我這樣,呈現灰白色。」
顧承鈞沒有隱瞞,他伸出手,展露出一條灰白色的,極其不正常的胳膊。
「複製出來的人並不具有活人的思維,但是卻擁有跟你完全相同的靈異力量,就像是一個自身的復刻版,不同於機械的人偶,你可以自由操控你的複製品,就像控制你的手指一樣。」
「那個出現在六樓的身影應該也是如此,它是第二任管理者留下的複製品,用以在他本人不在鬼相館的時候,維持住鬼相館的秩序。」
「但是從他的複製品失控來看,估計第二任管理者已經死了,死人是不會具有意識的,自然就無法再操控自己的複製品了。」
「不過那個老人在死之前,應該是想辦法將他的複製品控制在了六樓,所以他那失控的複製品才沒有出現在鬼相館的其他樓層,否則的話,這鬼相館裡的人早就死透了。」
「只是,當我打開鬼相館通往六層的大門之時,那個複製品就相當於是脫困了,所以我死了,連帶著那個時代的派送員和攝影師,全都被那個老人的複製品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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