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經常給我說，好人有好報。

  即使是自己有一天不幸去世了，也會活在大家的記憶里。

  你教我不要怨恨，不要打架，退一步海闊天空......」

  唐淵的手頓了頓。

  挖一個小坑，花費不了多長時間。

  小心的用雙手捧起那隻瀕死的麻雀。

  看著這隻悽慘的麻雀。

  「媽，比起活在人們的記憶裡面，我更想讓你永遠的活在我身邊。」

  「媽，我...果然還是無法認同你的理念。

  因為，人死了，就真的是，什麼都沒有了啊......」

  「媽，我現在啊...已經很久都，沒有哭過了......」

  眼角有些泛紅，但就是沒有一滴淚水滑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唐淵就已經失去了哭泣的能力。

  輕輕的。

  將麻雀放入這個挖好的小坑中。

  收拾情緒。

  慢慢的，伸出右手手臂。

  噌！

  一節骨刃從那食指的側面，彈出。

  將鋒利的骨刃放在麻雀的面前。

  垂下眼眸。

  「生老病死，本就是常世之真理。

  與其讓你這麼痛苦的死去，不如讓我儘早的，結束你的痛苦！」

  「我能為你做的，也僅此而已......」

  說完便要下手，將那刀鋒從鳥兒脖頸處抹過。

  但是。

  他的右手手臂，竟然紋絲不動！

  有某種巨大的愧疚從心底湧出，化為一道記憶在他的腦海中猛然炸開。

  轟！

  唐淵仿佛看到了一個白色的人影，正用雙手抓住自己的手臂，在阻止著自己的手臂向前。

  他認出了那道身影，那是——

  「媽？」

  輕叫一聲，唐淵不確定自己，是否產生了某種幻覺。

  看著自己的母親，她在阻止自己的手臂向前，並輕輕的向自己搖頭。

  金黃色的瞳孔，在眼中劇烈顫抖。

  內心如江海翻湧，無法平靜。

  「......為什麼，阻止我？」

  只要再往前輕輕一送，這麻雀的生命就會迎來終結。

  並不是為了殺害，而是在幫助對方結束痛苦！

  母親的視線看像那個麻雀。

  下一瞬間。

  某種巨大的情感，跨越了兩個物種間的差別，將一句話送入了唐淵的腦海。

  「...不...不想...不想死......」

  依然是簡單的詞彙，單調而又重複。

  但是......

  「小唐，去救它吧......」

  母親的幻影消失，化為一聲話語，將它溫柔的送入唐淵的耳中。

  「媽——？！」

  站起身，唐淵激動的環視四周。

  可是，再也沒能看到他母親的身影！

  垂下頭，看著那坑中，還在努力掙扎著活下去的鳥兒。

  重新蹲下身，將右手的食指抵在鳥兒的胸腹上。

  「媽，如果這就是你期待的選擇的話，那麼......」

  大量的黑色菌絲，從指尖噴涌。

  化作一道道纏繞的圓線，將那鳥兒給緊緊的包裹成了一個球。

  比起諫山黃泉的體型，眼前這鳥兒的體型實在是太小了啊。

  除了給對方修複眼球的時候，花費了一些功夫。

  像是其他傷口，或者縫合那雙被撕裂的翅膀，根本就沒有花上太多的時間。

  大概七八分鐘之後。

  一個黑色的小鳥破殼而出。

  邁著兩隻小腳，搖擺著身子，從裡面鑽了出來。

  瞎掉的雙瞳，化為金色的瞳孔。

  身上的羽毛化作漆黑的，雙翼在身後輕輕一扇。

  身體便輕盈的來到空中。

  它高興的鳴叫，發出一陣陣喜悅的嘰嘰喳喳聲，圍繞著唐淵旋轉。

  最後，它停到了唐淵的左肩膀上。

  小腦袋輕輕的貼在唐淵臉上，蹭了蹭。

  「嘰嘰。」

  聲音很是依戀。

  站起身，用左手摸了兩下麻雀的腦袋。

  唐淵惆悵的嘆了口氣。

  「從今天開始，你就叫做——黑雀。」

  「嘰嘰。」

  雖然唐淵聽不懂鳥語，但是這個用菌絲所救回來的鳥兒，卻已經具備了某種和他意念通話的能力。

  神奇的是，唐淵能夠聽懂它的語言。

  「......黑雀，將打傷你的人，給我找出來！」

  「嘰嘰嘰嘰......」

  黑雀拍打著翅膀向前飛去。

  不緊不慢的，唐淵跟在它的身後。

  ......

  檸檬小區，5樓101室，廚房。

  咕嘟嘟......

  鍋里的水開始沸騰。

  季真慌張的向裡面打了幾個雞蛋。

  以前這種事情，都是他的妻子做的。

  自從妻子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在他親手將妻子送進拘留所裡面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像現在這麼累過。

  一邊上班，一邊還要照顧兩個孩子。

  不只是身體上的疲累，來自心靈上的負擔，更重。

  季真現在已經有點後悔了。

  「不應該那麼急切的將妻子送入拘留所的，如果自己先是和妻子好好的談談心，說不定......」

  現在，說什麼都完了。

  將爐灶上的火調的小一點。

  「小寶，小貝，快洗手，飯馬上就好了。」

  向客廳喊了一句，季真便背過身去。

  客廳里。

  小寶和小貝停下打鬧，兩人詭異的對視了一眼。

  除了廚房，房間裡面靜悄悄的。

  兩人都沒有回聲答應。

  而是悄悄的從椅子上下來。

  一個人手中拿著一把水果刀，另一人的手中拿著一把剪刀。

  他們走路的聲音很輕，躡手躡腳的。

  輕輕的探頭，兩人向廚房裡偷瞄一眼。

  發現他們的父親，正背著他們站在那裡整理一些碗筷。

  眼神閃爍，小寶和小貝無聲的滑入廚房。

  悄然來到季真身後。

  兩人臉上閃過強烈的期待，和興奮。

  慢慢的將手中的水果刀和剪刀，舉起來。

  眼看著就要往季真身上扎去......

  叮咚！叮咚！

  家裡的門鈴聲，響起了。

  隨著門鈴聲的響起，空氣中仿佛被一道波紋划過。

  身體一僵，正整理碗筷的季真，停下手裡的動作。

  自然的轉身，面容呆滯，眼中沒有色彩。

  即使是自己的兩個孩子，正拿著武器在對著自己，他的臉上也沒有一絲變化。

  在那對雙胞胎不解的目光中，就像是無視了他們一樣。

  一步一步的走出廚房，跨過客廳，長廊......

  雙胞胎緊跟在季真身後，他們將水果刀和剪刀放在身後，純潔的笑臉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可愛，自然。

  咔！

  門被打開了。

  略過這個打開門的男人。

  唐淵把目光盯在那男人身後的，正在向他微笑的那一對可愛的雙胞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