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藍袍

  第86章 藍袍

  老舊無人的磨坊農莊,忽然發出響動,足以讓任何人嚇一跳。

  但藝高人膽大的許空顯然不在其中。

  或者說如果有鬼,他還會更高興。

  畢竟許空來這裡,為的就是鬼畫積攢下來懂得無數厲鬼。

  他也不怕厲鬼突然襲擊,就這麼踩在細碎的灰白紙灰之中,不斷靠近這磨坊農莊。

  模擬自鬼眼的靈異,若有必要是可以直接透視看穿一切的。

  但許空在沒有必要的時候,向來是只使用其增幅視力的能力。

  此刻,隨著許空的靠近,他分明能夠看到風車磨坊的門大開,其內空無一物,厚厚的灰塵堆積著,連桌子凳子都沒有一張,不知是被人挪走還是本就沒有。

  許空繼續的向前走著,目標自然的調整為旁邊的老舊土房。

  成就鬼意識之後,他的時間向來是充裕的。

  老舊土房破損塌陷了一半,但出乎意料,門似乎保存得比較完好。

  許空直接推開大門,然後踏步而入,迎面就看到一個面容腐爛見骨的歐洲老農伸手推來,伴隨著一股不斷增強的靈異。

  黑色的深層鬼蜮一閃,將歐洲老農連帶那股靈異悉數壓制。

  鬼差無條件壓制名額+1。

  對於這隻厲鬼,許空丑拒,不想用身體接觸。

  此刻略微感知鬼差的變化,就明白這是一隻推人鬼,能通過推人發起靈異襲擊,推得越久、靈異迭加越強。

  「規律還算可以。」

  許空點了點頭。

  隨後,他走出了這片歐洲農莊地域,隨意的朝著其他方向走去。

  許空也不渝迷路。

  畢竟有著指路鬼和鬼腳的靈異,隨時能夠從鬼畫的鬼蜮之中離開。

  他只是正好趁著現在有閒暇,好好的遊覽下鬼畫。

  中氏園林向來有移步換景之稱,但在許空看來卻還是比不上鬼畫的「真·換景」。

  在失去了推人鬼之後,這片歐式農莊地域卻是絲毫未變,就和許空剛進入的老舊港口一樣。

  顯然,通過不斷關押厲鬼來縮小鬼畫空間是行不通的。

  許空跨過了那歐式農莊之後,來到了一處教堂面前。

  教堂是純黑的黑曜石建造,彰顯著教堂的豪富。

  許空推門而入,立即聽到了一陣唱詩聲循環往復,靈異襲擊也隨之而來,而且不斷迭加。

  這一處教堂的厲鬼倒是直接就出來了。

  許空耳朵微動,循著聲音直接朝著那隻厲鬼所在而去。

  最終,他來到了一處寫著禱告室三個字的房間門口。

  許空推開大門,就見一個苗條修長的身影站在十字架前,低聲呢喃頌唱。

  許空進來的聲音仿佛驚擾了這道身影。

  只見其緩緩轉身,露出一張滿是淤青少女面容,雙眼流著乾枯的血淚,瞳孔大張,喉嚨處一個大洞。

  但出乎常理,哪怕如此,唱詩聲依舊絲毫不停。

  許空對此卻是見怪不怪,黑暗鬼蜮一閃而過,直接將之關押。

  隨後鬼眼靈異掃過,隔空透視,確定此處並無其他厲鬼,方才幹脆的轉身離開。

  等過了這處教堂地域的邊界線,許空忽的聽到一聲日語。

  「たすけて(救命)!」

  「たすけて(救命)!」

  他扭頭看去,卻見一對日本男女直接朝自己奔跑而來,口中不斷大叫。

  而在他們身後,一個長著獨眼的獨輪不斷滾動,追逐個不停。

  許空對於日語了解不多,只是通過動漫字幕有些許了解。

  但對於音譯「達斯給」的救命的還是聽得懂的。

  可就算聽懂了,他不通日語,也沒法與他們交流。

  所以許空只是平靜的站在原地,看著他們奔跑過來,然後默契的從左右繞開許空繼續逃跑。

  而那獨眼獨輪卻絲毫不顧,直接對著許空迎面就是一個撞擊。

  「調皮!」

  許空哂笑一聲,鬼音傳向四方,那獨眼獨輪受到靈異壓制頓時卡在原地一動不動,隨後就見黑光一閃。

  鬼差無條件壓制名額+1。

  「規律是對視之後,會毫不停歇的發動靈異襲擊。雞肋。」

  許空點評道,隨後繼續的朝前走去。

  在他身後,那對日本男女渾身青黑的撲倒在地,毫無聲息。

  前方是一片小山坡,山坡上有個破舊的神社。

  許空走到神社門口,看到神社上供奉的神像不知何時已經崩塌,只留有一團泥土堆在神台之上。

  而神社之中,到處都是車輪印。

  顯然,這就是那獨眼獨輪的日常所在。

  許空繞開神社,而後繼續前行。

  一路上,他又經歷了七、八處靈異之地。

  其中風格各式各樣,東南西北、古今未來都有。

  有新時代的酒吧,有黃泥道路,有老舊民宅,有藝術展館……

  許空一路橫掃而過,將眾多厲鬼悉數壓制,鬼差的無條件壓制名額不斷上升。

  而後,一片空曠的大草原出現在了許空的眼前。

  這片草原一望無際,但本該挺直的碧綠青草在灰濛濛紙灰的壓迫下悉數伏倒,看著就帶有難言的壓抑。

  許空循著草原的小道,繞過了一處山坡,頓時就看到兩個蒙古包堆不遠處。

  而在蒙古包前方,有著數隻倒地不起的羊羔。

  許空朝著那兩處蒙古包走去,走到一半忽的聽到稀稀梭梭的聲音。

  他扭頭看去,只見一個藏族少年郎從旁邊山坡上不可見的一處凹槽之中探出頭來,對著許空低聲呼喊道。

  「過來!過來!危險!」

  許空的笑容不自覺的浮現。

  他知道這藏族少年說的危險是什麼——在看到那兩個蒙古包的大門之時,許空也順帶看到了蒙古包之中的一個鬼頭。

  那鬼頭似乎是與他模擬的鬼眼靈異一樣,都能通過看來發起靈異攻擊。

  只是在藏族少年眼中分外危險的鬼頭靈異,在許空看來力道不過剛好可以給他做按摩設備。

  隨著許空心念一動,這片草原之上剎那間一暗一亮。

  蒙古包內的鬼頭消失不見,鬼差無條件壓制名額+1。

  那藏族少年還以為自身的錯覺,眨了眨眼就見許空直接走了進來。

  頓時間,他也顧不得剛才發生的一切,直接小心翼翼伸出一隻手,等許空臨近之後一把將之拉了進來。

  山坡上的凹槽遠遠看著不大,實際上內部空間極寬。

  除了能讓許空和藏族少年坐下之外,還有著三四隻羊在其中咩咩的叫著吃草。

  「你沒事吧?」

  那藏族少年靠在山體上,對著許空關心問道。

  「剛才你走在蒙古包對面,有沒有被襲擊?」

  而後不待許空發問,他直接一骨碌的將一切經歷都說了出來。

  「之前我阿爸阿媽在草原上牧羊,突然看到天上灰濛濛的一片,然後帳篷之中就多出了一個佛頭。」

  「佛頭看了下阿爸,阿爸直接倒下了。」

  「而後阿媽直接慌忙叫我躲開,我聽話的躲在這裡,回頭就剛好看到佛頭轉過來看了一眼阿媽,阿媽也倒下了。」

  「然後我躲在這裡看著那些外面的小羊一隻一隻的死去,一動也不敢動。」

  「對了,我叫阿木,你叫什麼?也是看了那灰濛濛的天空才來這裡的麼?有沒有帶吃的?」

  在腸胃的轟鳴聲中,藏族少年阿木紅著臉問道。

  隨後,他就注意了許空空空如也的雙手,和扁平的口袋,不由得搖了搖頭。

  「算了,我看你也是和我一樣餓肚子的。」

  阿木轉而看向旁邊的小羊羔,帶著不舍道。

  「接下來,我們恐怕要飲血食肉了。」

  許空頓時笑了,站起身,指著那兩個蒙古包道。

  「我覺得,還是吃牛肉乾更好點。」

  「危險!」

  阿木頓時大驚失色,慌忙站起要將許空撲倒,卻被許空隨手一拋直接落在那兩個蒙古包面前。

  「完了……」

  阿木心喪欲死,就此伏倒在地,等待死亡。

  但他等了片刻,卻發現自己似乎什麼事也沒有。

  阿木茫然抬頭,兩道陰影從上垂落。

  「起來。」

  許空低頭,看著阿木,指了指蒙古包內倒地的一對男女。

  「你父母等著你安葬呢。」

  阿木猛地轉頭,隨後一個用力飛撲過去,抱著他父母僵死的身體就大聲呼喚了起來。

  「阿爸?阿爸!阿媽?阿媽!你們醒醒啊!醒醒啊!!!」

  只是越是呼喚,阿木的心就越沉,最終抱著他父母的屍體嚎嚎大哭。

  許空就在旁邊默默看著。

  他有能力為阿木的父母再造身體,也有能力提取阿木父母屍體之內的記憶再造意識。

  但卻沒有能力真的逆轉時空,給阿木一對原裝的父母。

  所以,許空只能默默的看著。

  等到阿木哭得淚竭,他才上前開口道。

  「阿木,這裡是鬼畫的鬼蜮之中,你和你父母都是被鬼畫鬼蜮籠罩之後,才來到這裡的。」

  「鬼畫的鬼蜮之中,有無數厲鬼。」

  「你父母也是因為厲鬼而死亡。」

  「雖然剛才在這裡的這隻厲鬼被我關押了。」

  「但若是久留於此,難免會有新的厲鬼到來。」

  「阿木,你也不想你父母的屍體被厲鬼褻瀆吧?」

  「鬼畫?厲鬼?」

  哭泣到失神的阿木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茫然看著許空,良久才反應過來。

  「剛才的『佛首』難道是厲鬼?」

  「沒錯。」

  許空點頭。

  草原之上,佛魔向來一體,因此阿木很快就接受了這個說法。

  只是隨後,他看向許空的眼神卻漸漸狂熱。

  「那能關押『佛首』厲鬼的您……一定是佛了!」

  阿木忽的起身,朝著許空五體投地擺下。

  「佛啊,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可憐的父母吧。」

  「我們一家一直虔誠供奉,從不怠慢。」

  「還請看在我們的誠心之上,救救我家吧。」

  阿木的膜拜不止,許空的神色卻漸漸轉冷。

  他本是想直接將阿木及其父母的屍體挪移出鬼蜮的。

  但現在……

  「起來吧。」

  許空冷冷的開口道。

  「我不是佛,只是一個馭鬼者而已。」

  「現在我就要離開了。」

  「如果你要帶你父母出去的話,自己用蒙古包做輛獨輪車,推著他們跟我走。」

  「不然,你一家就直接留在這鬼畫之中吧。」

  阿多頓時激動起來。

  「不!我要回去,我要帶阿爸阿媽他們一起回去!」

  許空就站在旁邊,看著他拆了蒙古包,費盡力氣捲起鋼索,製造了一個獨輪車,將他父母的遺體以及一些牛肉乾之類的食物堆放上在車上。

  也得益於有這些存糧,阿木才有力氣幹完這一切。

  阿木也有邀請許空來吃。

  但許空想也沒想就搖頭。

  他現在雖然不至於到完全杜絕飲食的地步,但不到迫不得已,他也不會去吃這些死人旁邊放了許久的肉食。

  當然,許空雖然對阿木自然不會如此說。

  他只是說自己身為馭鬼者,已經不用吃東西了。

  然後阿木的眼神愈發狂熱,許空卻不由得再度皺眉。

  「阿木,你多少歲?」

  走在前方的許空問道。

  「佛……我十四歲了。」

  在許空冰冷的眼神之中,阿木答道。

  「你們一家都信佛?」

  許空再問。

  「對,阿爸阿媽都信,所以我也信。」

  阿木回答得很真實。

  許空也沒有多說,只是以恆定的速度繼續朝前走去。

  他尊重信仰的自由,但也維護自身不被人信仰的自由。

  在他身後,阿木咬牙推著獨輪車跟隨。

  或許是阿木確實挺幸運吧。

  只是淪陷在鬼畫之中不過半天,就遇上了許空。

  而從草原那裡離開之後,遇上的第一處地域是一個廢舊的城堡。

  「你的運氣來了。」

  許空看著遙遠的山林之中出現的城堡塔尖,扭頭看了一下身後,對著阿木說道。

  阿木緩緩的抬頭,露出滿是汗珠和疲累的臉。

  推著兩個成年人的屍體,哪怕阿木從小喝牛乳、吃牛肉,同樣累的不行。

  「城堡之中,必然有著油畫。」

  許空道。

  「到時候你可以直接從油畫之中走出。」

  他雖然不想直接以鬼蜮將阿木挪移出去,但也沒有讓阿木直接累死在此的想法。

  在許空看來,阿木不是信佛麼?

  那就讓佛來指定阿木的命運。

  如果能夠碰巧碰上出口,許空也不會阻攔。

  如果沒有找到出口,許空就打算讓阿木累昏過去之後,再將他一家挪移出去。

  讓阿木知道何為「自助者天助,不自助者天不助」。

  對於許空來說,同樣是幫助人,他更欣賞那些自強的人。

  但此刻既然發現了城堡,許空也沒有繞開的意思,而是直接走了過去。

  然而,這城堡之中的鬼似乎與其他厲鬼有些不同。

  在許空兩人距離城堡尚有數百米距離之時,一個身著大英老式軍裝的男子身影走上了城堡的露台。

  遙遙的,阿木只覺一股透骨的冷意襲來,然後將自身完全包裹。

  他感覺自身的意識逐漸消失,一切都離自身遠去。

  「哼!」

  一聲輕哼如同天雷在阿木的腦海中炸響,打破了他的沉淪。

  阿木劇烈的喘息著看向前方,許空不知何時擋在了他和城堡上人影之間。

  而後下一刻,猩紅光芒一閃而過。

  那城堡之上的人影就此消失不見。

  「走吧。」

  許空繼續朝前走去,阿木推著自家父母跟隨在後,來到城堡之內。

  城堡之內壁畫自然是有的,但大多懸掛的都是些灰濛濛一片的畫面,有的一望無際的草原,有的是後現代的畢卡索塗鴉,有的是高清城市圖景,有的是被黃金燭台刺穿雙手的女子身影……

  作為鬼意識,自身恐怖程度又在鬼畫之上,許空是能做到觀看鬼畫而不引起反擊的。

  所以他又找了片刻,最終成功找到了一副小型的彩色的掛畫。

  「就是這個。」

  許空心念一動,將其他所有掛畫悉數模糊,只留下彩色那一幅。

  「推著你的父母,從這幅畫之中走出去,不要回頭。」

  他看向阿木說道。

  「……是。」

  阿木茫然了片刻,卻是馬上振奮起來,推著小推車直接就朝著那彩色掛畫撞去。

  對於心中的『佛』,阿木是完全信任的。

  但就算如此,人體的本能反射還不是阿木這個小娃娃能夠克服的。

  在臨近牆體的時候,阿木還是閉上了眼睛。

  等了片刻,發現撞擊遲遲未至,阿木再度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已經在一座新的城市之中。

  天穹上一片猩紅,與許空展露的手段色澤一模一樣。

  而城市之外,無數灰濛濛的紙灰飄舞,無法入侵幸猩紅一步。

  阿木放下手推車,選擇五體投地,虔誠拜下。

  「我佛……」

  …………

  許空在離開了老舊城堡之後,繼續在鬼畫之中遊蕩著,又是經歷了十來處不同的地域。

  期間遇鬼收鬼,遇人不一定救人。

  然後,就在一處中國小山村地域之中,兩個熟人再度來到了許空面前。

  「楊間?童倩?你們怎麼在這裡?」

  正小心翼翼的趴在村外樹上,警惕的看著周圍一切的楊間、童倩兩人嚇了一跳。

  「……許空,是你啊!」

  楊間鬆了口氣,對著樹下仔細打量了數眼,方才跳下,來到許空面前道。

  「我和童倩是在之前的一處印度場景之中遇到的,然後就一直結伴而行。」

  「但到了眼下的這個小山村後,我們發現其中有一隻水鬼格外恐怖。」

  「只要我們進了村子,任何一片水域都可能是它發起靈異襲擊的媒介。」

  「而這個村子又恰好擋住了去往其他地域的道路。」

  「所以我們不得不在村口邊想辦法、邊等援助。」

  許空點了點頭,隨後指了指楊間身後問道。

  「你說的那隻水鬼,是不是穿著藍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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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