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安心的改變

  凱撒大酒店的四樓。

  三人來到這裡，沒有費力的排查酒店房間，而是在梁天的引領下，徑直朝著那條不存在的走廊走去。

  很快，一具被灰白色厚布裹住的人形輪廓出現了，一動不動地站在狹窄的過道中央，擋住他們的去路。

  熊文文聲音發顫：「一隻鬼！」

  楊間眸子凝視，腳步站定，心情同樣不輕鬆。

  那高大的人形輪廓天生給人一種可怕的壓迫感，即便如今被灰白色厚布纏繞，帶來的詭異感覺卻一點也沒有減少。

  梁天剛要解釋，眼睛卻突然微微一轉，注意到高大男屍背後的情況。

  踏踏踏～

  那條昏暗狹窄、不存在的走廊中在走出一具具沒有人臉的屍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數量不少。

  這些鬼奴身體僵硬，行動起來步伐一致，齊齊朝著樓梯口方向匯聚，仿佛受到什麼指示。

  它們行動很快，身影轉眼間消失在視野當中。

  梁天眉頭皺了皺，心底有了一種猜測：「鬼發現了五樓的活人？」

  五樓還有一個活人，那是一個叫做安心的女人。

  這時候他有些犯難了，不確定報紙鬼是否會藏身於鬼奴去到五樓，或者繼續躲藏在不存在的走廊中。

  就在他沉思的時候，楊間卻等不及了。

  他謹慎問道：「你上還是我上？」

  鬼眼的視野看得更清晰，不過想過去探究那些無臉鬼奴的目的，必須先處理掉擋路的鬼。

  相比於慢吞吞的去試探厲鬼的殺人規律，他更想直接硬碰硬，依靠無頭鬼影的壓制能力制伏厲鬼。

  只是。

  「裹住高大男屍的厚布就是我從總部拿到的裹屍布，這隻鬼已經被我提前限制住了，我們不用去管它，繞過去就行。」

  梁天神情略微陰沉，出言解釋，然後伸手指了指，繼續道：「現在重要的是處理報紙鬼。報紙鬼是一隻唯心的鬼，會附在活人的意識上。它現在可能去了五樓，也可能在藏在四樓試圖取代馮全和郭凡，時間不站在我們這邊。」

  「所以，你想分頭行動？」楊間略微有些詫異。

  梁天點頭道：「只能這樣。」

  熊文文卻是一副驚恐的表情，搖著腦袋道：「我反對，電影都這樣演的，團隊從分開後就有人陸續領盒飯，你們可別害熊爹。」

  「反對無效！伱和楊間去走廊，我去五樓。」

  梁天瞥了一眼，隨後從燈盞中取出鬼報紙，交給楊間：「你一定認識這件靈異物品，馮全他們有可能已經被篡改了記憶，鬼報紙可以重新改回來。」

  此時，他強硬的做出了安排。

  熊文文翻了一個白眼，差點暈過去，只能欲哭無淚地躲在楊間身後。

  「給我的？」楊間眸子一凝。

  見到鬼報紙這一刻，他對梁天的那最後一絲防備也緩緩消散。既然都能把報紙鬼的東西搶走，那被篡改記憶的概率微乎其微。

  看來即便他和熊文文沒有支援，梁天一人也能處理好凱撒大酒店的靈異事件。

  這就是頂尖馭鬼者的實力嗎？

  「鬼報紙能篡改記憶，是一件不錯的靈異物品，只是暫時借給你，辦完了事要還的。童倩的臉正好被放在31號房間，反正你去救馮全，順路也救一下她吧。」

  梁天搖了搖頭，隨後又從燈盞中抓出馮全的霧鬼，童倩那張帶有詭異微笑的鬼臉。

  雖然脫離了爐火，但兩隻鬼身上都有燒焦的痕跡，一時半會還無法復甦，恢復行動能力。

  「所以，總部的報酬你拿，活我來干？」

  楊間面無表情，語氣不善。

  不過他猶豫了一下，身後一具高大的無頭鬼影屹立起來，還是將兩隻鬼接過來，形成壓制才避免了麻煩。

  「他們的記憶隨便你去修改。」

  梁天笑了笑，露出意味深長的眼神。

  「……」

  楊間沉默了一下，目光閃爍，沒有再拒絕。

  隊長計劃開啟，他有處理餓死鬼事件的功勞，大概率會被總部推舉成為一名隊長。

  而每一位隊長都有組建馭鬼者團隊的權利，利用鬼報紙修改兩人的記憶，可以最大程度保證馮全和童倩兩人的可靠性。

  兩人都是行動更強的人，決定之後不會再遲疑。

  「浪費的時間夠多了，我們開始行動吧。」

  梁天第一個走過去把擋路的高大男屍搬動到一邊，從正面擺到側面，讓走廊露出一個勉強過人的通道。

  隨後他就不管楊間和熊文文兩人了，獨自去往這條走廊盡頭。

  「既然已經答應了救你，那就好人做到底吧。只是希望別涼的那麼快。」

  他一步步登上五樓的階梯，心中暗道。

  不過靈異事件哪有不死人的，死了也就死了，對此他也沒有過分在意。

  走過一個拐角，一股陰冷氣息撲面而來。

  報紙鬼大概率躲在了五樓。

  心底如此想著，腳步突然一頓，前方的畫面也令他瞳孔猛地一縮。

  前方昏暗的走廊十分寂靜，過道上卻站滿一個個詭異的人，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原本沒有臉龐的屍體上，現在已經滲人的多出一張張女人面孔。

  這些人臉，全都是安心的模樣。

  不僅是女人，就連男人，小孩，老人的身體上，同樣都被安裝了一張安心的臉。

  甚至有的身體已經發黑腐爛，散發濃濃屍臭，可是那張屬於安心的臉卻仍然保持著鮮活。

  此刻，一雙雙空洞的目光朝他的方向看來，它們臉色怪異，露出一種滲人的微笑。

  梁天沉住氣，握著燈盞的手卻不由自主緊了緊：「果然，唯一的倖存者還是出事了！」

  報紙鬼能竊取活人記憶，以記憶作為媒介還原人臉。

  原著中就曾假扮了童倩的臉，騙過楊間和熊文文被送往醫院，才有了入侵總部通訊室的事情。

  這個時候，一個個詭異的人臉色變化，齊齊開口說話，聲音充滿著怨恨。

  「你明明答應要帶我走，為什麼來的這麼晚，是你害死我的，這一切都怪你，我要殺了你。」

  一張張安心的臉龐似哭似笑，一會兒悲傷，一會兒怨毒，一會兒又迅速平靜。

  「靈異衍生物，但源頭只有一個！」

  梁天目光冷冽，絲毫不理會這些質問，冰冷的目光不停掃視著一個個不同身材的人，試圖從中找出屬於安心的身體。

  然而下一刻。

  「嗚嗚…它在我腦子裡，求你救救我。」

  一個個詭異的人臉色變化，安心突然開始痛苦地捶打著腦袋，披頭散髮，不停靠近過來，同時朝著梁天苦苦哀求著。

  瞬間。

  「這鬼東西。」

  梁天臉色陰沉了下來，心底生出了一股怒氣。

  然而下一秒，他又恢復了冷靜。

  此刻他明白了之前鬼燭引不出報紙鬼的原因。

  擁有智慧的報紙鬼現在藏進了安心的意識里，相當於半個馭鬼者，白色鬼燭能起效才怪。

  殺一人，解決一件靈異事件，他沒有選擇。

  沒有再猶豫，燈盞上一片片花瓣盛開。

  爐火的火光頃刻間覆蓋整層樓。

  爐火搖曳之間，瀰漫的高溫侵蝕著周圍的一切。

  「啊……」

  一張張陰冷的人臉被點燃，無數火星迸濺出來。

  那些詭異的人不斷拍打著自己的臉龐，試圖撲滅上面的火焰，卻沒有作用，忍不住痛苦尖叫起來。

  一具具屍體倒下，爐火形成一片陰森的火海，蔓延到走廊深處。

  待在更深處的無數個安心臉色也從驚恐變得僵硬，然後變得陰沉，然後轉身撤離。

  「現在才想走，太遲了。」

  梁天冰冷的目光看去，身體虛幻宛如沒有實體的幽靈，穿過一個個詭異的人，朝著走廊深處追去。

  火光鬼蜮覆蓋，報紙鬼破不開鬼蜮，就逃不出凱撒大酒店。

  大火吞沒了所有詭異的人。

  爐火只會焚燒靈異身軀，一張張由靈異假扮的人臉被徹底焚毀，普通人的屍體反而不會那麼快被點燃。

  十分鐘後。

  爐火漸漸熄滅，整個走廊中躺著大量屍體，相同的是這些屍體再次失去了臉龐。

  只有在最後一具身體上還保留著一張被大面積燒傷的人臉。

  不僅如此，燒焦皮膚下的臉骨已經扭曲變形，變得醜陋猙獰，幾乎看不出安心原本的精緻樣貌了。

  安心痛苦地悶哼著，身體背靠牆壁坐著，充血的眼珠子直愣愣地盯著走到眼前的人。

  爐火沒有燒毀她的身體，因為報紙鬼唯心，以意識而存在，本身就沒有實體。即便鬼入侵了她的意識，但她的身體卻不會受到多大的影響。

  梁天不存在於現實，冷淡的聲音卻傳了出來：「你是人還是鬼？」

  他依然處於靈異房間，防備著報紙鬼可能偷襲。

  安心疼的直抽搐，但還是認真地回答：「我不知道，我好像變成了它。但現在它睡著了，所以我才脫離了它的擺布。」

  「不是你變成了它，而是你因為被附身，所以成了一名馭鬼者。但這種狀態很不穩定，你體內的鬼原本就處於復甦狀態，現在只是被短暫的壓制了。一旦你臉上的燒傷痊癒，它就會再次復甦，你也會死去。」

  梁天眸子微動，沉吟一聲，盯著那張在以肉眼可見速度，一點點癒合的臉龐。

  以記憶為媒介假扮的人臉在被燒毀了一部分後，報紙鬼受到了爐火的壓制，陷入了沉睡。

  就像他之前利用柴刀肢解了鬼河，鬼河斷成兩截，可仍然在半天時間內就得到了癒合。

  除非安心像他一樣，趁著這個機會嘗試駕馭第二隻鬼，利用鬼限制鬼來對抗報紙鬼的復甦，構成靈異平衡才能僥倖活下來。

  安心表情變得驚恐起來：「為什麼會這樣？你有辦法救我嗎？」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此刻僥倖活下來，但也活不了多久，又會被鬼的本能意識所操控。

  「沒有。雖然我可以幫你洗去臉龐，但你也會因為失去靈異力量的維持而死去。」

  梁天沉思一會兒，發現自己即便用鬼河消融報紙鬼，但馭鬼者失去駕馭的鬼，後果可想而知。

  而且操作一不小心，就連安心的意識也會被融入鬼河中而徹底消失。

  安心沉默了，沒有再開口說話。

  她手指顫抖地碰了碰自己的臉，兩邊臉頰全是燒傷後的不平整疤痕，下巴位置不知何時恢復了一些白嫩光滑，正在一點點沿著臉頰緩緩蔓延。

  恢復了容貌，她就會死去。

  良久。

  她咬了咬牙道：「既然這樣，是不是繼續焚毀這張臉，我藉此也能活下來？」

  梁天眸子一凝，心底也不由為這份決心所打動：「可以，但日復一日忍受爐火的焚燒，你恐怕得承受常人難以想像的痛苦。值得嗎？」

  安心用力靠著牆壁，掙扎地站起來，扶了扶自己之前摔斷的腿，抬著頭道：「那你願意幫我嗎？」

  那一雙眼睛透露著恐懼，迷茫，還有一絲堅韌。

  梁天身體從虛幻恢復凝實，淡淡地笑了一聲，卻是不近人情道：「給我一個幫你的理由。」

  「如果我還有點用處，讓我做什麼都行。」

  安心露出苦笑，自己這樣不用看，這張無比醜陋的臉龐根本不可能打動別人，說不定還會令人心生厭惡。

  但她清楚自己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只是活著就已經要竭盡全力了。

  梁天眸子低垂，隨意的擺弄著爐火燈盞，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帶一個累贅在身邊。

  五秒。

  十秒。

  一分鐘。

  沒有回應。

  就在安心感覺絕望，仿佛空氣都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令她不能呼吸的時候。

  三分鐘。

  五分鐘。

  梁天沉聲道：「記得你的承諾。」

  「謝謝。」

  話音一落，安心眼眶濕潤，同時緊繃地身體鬆了下來，用力地點了點頭。

  梁天盯著安心那張八成醜陋、兩成精緻的臉龐，想到的是太平古鎮的無臉人。

  這個倔強女人的生路也許不在爐火上，而是那個無臉人。無臉人的靈異力量能抹去人臉，同時也會抹去活人的意識。

  兩隻鬼的靈異力量互相衝突，如果能產生持續性的對抗，有一天互相死機也不是不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