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王詩音
一處小鎮。
房屋青磚灰瓦，家家門前都掛著兩個燈籠，青石板鋪成的道路上充滿了斑駁痕跡，充滿著古色古香。
踏踏踏……
灰石牌坊下，霧氣瀰漫之間，有人影走動的腳步聲在寂靜的環境下迴蕩。
「白帝鎮，還是記憶中的樣子。」
梁天持燈行走，越過牌坊來在古街上，一個人的背影在空蕩蕩的鎮子中，顯得神秘又孤獨。
他時不時回望，讓小鎮的建築與記憶中的樣子重合。他心有觸動，對這裡有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仿佛在外十年，如今遊子歸家，無比懷念著曾經的一切。
但民國時期的記憶不屬於他，而是屬於過去的人，在觸景生情中，記憶正在對他造成影響。
這時候。
驀地。
梁天走了一段距離後，在古街前方霧氣突然出現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個熟悉的背影，是那個身穿灰布衣，身材佝僂，提著菜籃子的老婦人。
他眉頭一皺：「鬼？」
他和蘇凡張雷兩人初入海市蜃樓鬼蜮時，曾無意間用火光碟機散了這個老婦人的靈異影像。
現在竟然又出現了。
老婦人提著菜籃子，正在深入古街。
梁天沒有猶豫，躲進火光鬼蜮，暗中跟了過去，來到了老婦人跟前。
只不過他很快發現了異常。
那老婦人臉色麻木，眼神空洞死寂，肢體僵硬，而且行走的每一步距離都是一模一樣。
顯然，這不是個活人，更像是被靈異操控的屍體，類似鬼奴一樣的存在。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這個老婦人並不是維持古鎮存在的靈異源頭。
「第一次遇見的老婦人是靈異幻影，卻真實有著活人的情緒，不過已經被火光抹去。」
「而眼前的老婦人雖然也是靈異幻影，卻已經沒有了活人的情緒。它在古鎮裡不停徘徊，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
「加上源頭鬼呈現的形象也是這個老婦人，三者之間肯定有重大關聯。」
梁天思索片刻，心中有了一個猜測。
也許，這個老婦人曾經是一名民國時期頂尖馭鬼者，死後發生厲鬼復甦，所以造成海市蜃樓靈異事件。
但一切都仍然是謎團，沒有證據能證明他的猜測是正確的。
他需要更多線索。
踏踏踏……
老婦人不斷徘徊，隨著越來越深入古街，腳步在某一刻突然停了下來。
映入眼帘的是一個中式老宅。
這是一個過去的大戶人家，兩扇開的厚重木門緊閉著，門前貼著一副對聯，兩邊掛著兩個熄滅的紙燈籠。
老宅上方還掛著一塊木質牌匾，上刻『梁府』二字。
字跡板正，一絲不苟。
「梁府……」
梁天目光微動，腦海中的記憶被驚醒。
這是一個熟悉的地方，是原主的家。
老婦人停頓了幾秒後再次邁步，它開始朝著老宅走去，似乎想打開木門進入，卻沒走兩步，失去意識一般掉頭又回到了原地。
造成這一切的，是門上的對聯。
梁天神情凝重，心中緩緩讀出對聯上的文字：「生不累人，死不害人，問心無愧，吾亦歸去。」
這是一對輓聯。
上面的意思也很簡單：他生前是一個好人，所以不希望死後還被人打擾。
只不過，這種寫給死人的輓聯應該出現在白水鎮才對，為什麼會出現在原主的家門上？
就在他驚疑不定的時候，老婦人再次走動起來，忽略了眼前的老宅，轉身朝古街更深處離去。
梁天沒有動，他決定留下來，查探老宅的情況。
一切信息都指向這個熟悉的地方，很可能隱藏著某些不為人知的真相。
原主被關進凱撒大酒店，客死他鄉的那段時間，梁府似乎發生過不少事情。
他走上去，沒有理會門上的輓聯，直接伸手去推動老舊厚重的宅門。
不過，當梁天伸手觸碰大門的時候，一股陰冷的氣息從門聯上瀰漫而出，試圖湧入他的腦海中。
然而沒有對他造成影響。
漆黑河水洶湧澎湃，輕而易舉帶走了侵入活人意識的陰冷氣息。
「嘎吱……」
在他的推動下，大門打開了。
他矗立在門口，爐火的火光搖曳，門口的紙燈籠開始不斷搖晃，詭異的亮起了紅色燭光，沒有顯得周圍更加明亮，反而帶來一股陰森的氣氛。
不過。
火光的擴散卻被一件東西阻止了。
大門推開後，映入眼帘的是一塊斑駁影壁。
這東西不僅遮擋了火光的蔓延，也阻止有人從門外窺探宅院裡的情況。
以風水學角度解釋，影壁正面能擋煞，背面能鎮宅，是非常好的物品。
「這是一件靈異之物的幻影。」
梁天眼睛微微眯起，心底的好奇更深了。
在原主記憶中，梁府只是很正常的書香門第，沒有涉及靈異的人和事存在。
問題不是出在梁府本身，那門上輓聯、宅中影壁應該都是外來人帶進來的。
他收起合攏的燈盞，抬腳邁入了房屋。
繞過影壁，來到了宅院的天井位置。
青石板鋪成的地面布滿灰塵，似乎歷經了數十年的風霜，登上大堂的台階上還覆蓋著一層發黑的苔蘚。
隨後他目光一凝，腳步也停了下來，因為看見了昏暗大堂上擺放的一口棺材。
大堂里沒有桌椅，沒有任何裝飾品，空蕩蕩一片。
只有中央位置擺放著一口塗著朱漆的棺材，在冷冷清清的環境下顯得詭異又恐怖。
「紅色的棺材，裡面極有可能束縛著一隻鬼。」
梁天謹慎地沒有上前，而是打量起了那口棺材。
棺材嚴絲合縫，朱漆鮮艷似血，看著就十分滲人，而且還無時無刻在散發著一股陰冷氣息。
那是屬於靈異氣息才有的味道。
盯著這口棺材，他想到了太平鎮鬼街的棺材鋪。
棺材鋪只售賣兩種棺材，黑色棺材和紅色棺材。
黑色的棺材能關押厲鬼，適合馭鬼者處理身後事。而紅色的棺材則不同，能用來壓制馭鬼者的厲鬼復甦。
現在大堂很安靜，棺材也沒有異響。
或許讓一切維持平衡是最好的選擇，但如果要徹底解決海市蜃樓靈異事件，洞察過去的一切，他就不能選擇轉身離開。
開棺！
梁天猶豫了一下，心底做下了決定。
只有打開這口棺材，也許才能弄懂老宅曾經的一些往事。
作出決定後，他不再遲疑，立刻展開了行動。
不過不是他親自動手，而是喚出了爐火厲鬼走過去打開棺材。
「嘎吱……」
爐火厲鬼抓著棺材板用力一掀，卻古怪的沒有成功打開，只是讓棺材蓋抬起一條縫隙。
要知道一隻鬼的物理力量也是非常恐怖的，至少也有幾噸左右，竟然還打不開這口詭異的棺材。
「棺材裡躺著一個人？」
梁天神色一凝，注意到棺材被打開的縫隙處，一條蒼白沒有血色的手臂伸了出來。
棺材裡的東西似乎被驚動了，主動伸出一隻手，配合著外面的爐火厲鬼把棺材蓋打開。
「嘎吱……」
隨著縫隙越變越大，整個棺材開始詭異地褪色。
一塊塊朱漆脫落，棺材變得斑駁老舊，失去原有的色彩。
「砰。」
褪色的棺材蓋被徹底推開，掉落在地面上發出一道沉重的聲音。
也就在這一刻，朱漆棺材徹底褪去色彩，變得黯淡老舊。
被推開的棺材中，一具渾身白皙陰冷，嘴上塗著一抹猩紅之色的女屍坐了起來，眼神空洞，一言不發。
梁天瞳孔一縮，認出了女屍的身份：「王詩音？」
一個停留在記憶中的女人，不僅是原主名義上的妻子，也是一個早應該死去的人。
女屍看了爐火厲鬼一眼，把視線轉移到梁天身上，有些迷茫，喃喃自語道：「我是王詩音？你又是誰？」
此時王詩音簡直就像是一具新鮮屍體，容顏雖然美麗動人，卻沒有一點活人的氣場。
甦醒的女屍似乎失去了記憶。
梁天神色微動，通過女屍的話，大致推測出了一些情況。
此時的王詩音是一具屍體，並不是靈異折射而出的幻影。雖然不知道通過什麼手段復活了，卻意外地丟失了很多記憶，意識變得殘缺。
「你是…梁天。」
王詩音一直看著梁天，從迷茫中恢復清醒，突然露出一抹痛苦的回憶表情。
意識不完整的她似乎牢牢地記住了某個人，第一時間想起了曾經的故人。
「我不是他。」梁天皺了皺眉道。
他是一個認得清現實的人，即便記憶即是意識，兩份記憶融合，但身份仍然屬於自己。
棺材裡的女人愣了一下，重新陷入迷茫中，意識似乎又出現了問題。
半個小時後王詩音才恢復清醒，她猩紅如血的嘴唇微微張開，說道：「不，你就是他。」
梁天沒有浪費時間，直接問道：「為什麼伱會躺在棺材裡，出現在梁府？」
棺材裡的女人似乎在思索，緩緩給出一個答案。
「我對之前的事情不太記得了。我當時應該面臨著厲鬼復甦的問題，但對於如何活下來沒有任何辦法。」
「直到後來，一個老人找上我。他找了許多馭鬼者幫他修建一棟樓，就在木樓建成之後，他送給了我一對輓聯，一塊影壁，一口壓制復甦的棺材。還給我批命，言明未來有機會和你重新相見。」
「他的預言是真的，跨越八十多年，你我再次相見。」王詩音目露悲傷，但作為屍體的她，已經無法流出眼淚。
「這是你曾經駕馭的靈異？」
梁天沉默了一下，然後喚出海市蜃樓的源頭厲鬼，讓王詩音辨認。老人疑似與白水鎮有關，甚至根本就是那個木屋的主人。
王詩音盯著虛幻冰冷的鬼，思索良久，然後從棺材中走了出來，猩紅的嘴唇微動：「我記起來了，我變得不完整的原因就是因為這隻鬼，使用折射過去的靈異力量，媒介必須是記憶。為了折射過去的自己，我才消耗了自己的大部分記憶。」
「過去的我已經死了，現在的我只是靈異的產物。我當時竊取了鬼的一部分靈異，用這一部分靈異折射自己的殘缺意識，將意識寄存在屍體上，以紅色棺材封存，保留。」
「那個老人曾給我留下一個方案，他說可以通過消耗殘缺的記憶，不斷折射過去的自己，獲得過去的記憶，然後又消耗獲得的殘缺記憶，把記憶追溯到八十年前，令記憶修復完整。」
「梁天，我想要這隻鬼，它能讓我重新變得完整。」
說到最後，王詩音輕輕咬著猩紅如血的嘴唇，眼神中透露著一種哀求。
梁天瞳孔猛地一縮，表情無比驚愕，因為這完完全全是讓一個人駕馭厲鬼，並且直接成為異類的方法。
然而做到這一切的前提條件，是海市蜃樓的源頭厲鬼必須死機。
所以，那個疑似木屋主人的老人早在八十年前，就以給王詩音批命的方式，預知到了現在的情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