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習習,楊柳依依。
當蘇沛賢看見太上皇,也就是自己的親爹,還有剪清秋時,大腦明顯宕機了。
「爹...」
嘴巴剛張開,還沒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蘇沛賢,就發現剪清秋,居然沒有侍奉在太上皇左右,而是乖乖陪在許知易媳婦背後。
而現場站位,也極其微妙。
涼亭主位,被蘇家大小姐一人獨占,蘇昭烈和蓋無缺坐在次席,屁股只敢沾半邊凳子。
「她是...」蘇沛賢心裡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腦海里響起滾滾天雷,好似在渡劫,整個人被雷的外焦里嫩,手指顫抖的指著蘇牧婉。
「老夫讓你跪下!!」
蓋無缺忍無可忍,登仙境磅礴威壓宣洩,宛若不周山砸在蘇沛賢肩膀,硬生生將其壓塌下去。
撲通。
蘇沛賢跪在地上,雙目空空。
「你不是想收許知易當隨從嗎,還說只要我願意退婚,主動放開許知易,你就允許讓靖安城蘇家,成為你的附庸。」
「現在東西放在這裡,拿走吧。」蘇牧婉食指敲擊退婚文書。
蓋無缺慌忙起身,直接跪地磕頭:
「是微臣教導無方,請陛下責罰!」
蘇昭烈臉色同樣變得很難看,像是吃了大便,冷聲道:「蠢貨!我怎麼生了你這麼一個兒子!」
「勞資的英明神武,你是一點都沒繼承啊!」
說著。
蘇昭烈趕忙起身,道:「陛下,六王爺從小愚鈍,您是知道的...」
蘇牧婉將退婚文書一把扔在地上,鳳眸醞釀雷霆,盯著蘇昭烈,道:
「我問你,倘若今日我不是女帝,不是大乾的帝王,結局會如何?」
「寧毀十座廟,不拆一樁婚,你兒子的行為,和那五姓八宗賊寇有何區別!」
蘇昭烈訥訥無言,默默閉上嘴巴,眼神狠厲怒剮一眼蘇沛賢。
「我...」蘇沛賢嘴唇顫抖,整張臉皺皺巴巴擠在一起,想哭又哭不出來,生前記憶好像走馬燈一樣在眼前晃過。
『我居然命令女帝退婚。』
『許知易居然是帝君!?』
『昨天,我還趾高氣昂懟了陛下...』
帝君,許知易,人屠...
三重身份!千層餅是吧!
完啦!
蘇沛賢回過神來,哐哐哐的瘋狂磕頭,悲鳴道:「請陛下開恩!饒恕微臣的無禮。」
蘇牧婉閉上眼睛,不說話。
剪清秋取出一封聖旨,攤開,朗聲念誦:
「帝曰:念在國師和太上皇為六王爺求情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罰俸三年,家中財產由御廷衛負責清點,上繳八成,剩餘兩成為府中僕從、下人發放俸祿,節衣縮食,過普通人的日子。」
「這三年內,不准以任何不正當手段獲取資源,不准不勞而獲,不准憑藉二品王侯身份,攫取資源錢財,任何收穫,將由御廷衛專人監督。」
簡而言之。
保留王侯職位,削掉王侯權利,和平民百姓無異。
衣食住行、修行資源都必須用汗水、努力換取,不准不勞而獲。
蘇沛賢如遭雷擊,呆愣幾秒,磕頭謝恩:「謝陛下隆恩!」
以往驕奢淫逸的生活,如長江東奔大海,一去不復返咯。
蘇沛賢眼前一陣陣發黑,胸腔疼痛難忍,險些一口老血狂噴。
一失足成千古恨吶!
「還不趕緊滾!」蓋無缺瞪眼怒斥。
蘇沛賢踉蹌起身,苦著臉拱手:「微臣告退...」
「等會。」蘇牧婉忽然開口。
蘇沛賢身軀一抖。
還沒完?!
蓋無缺和蘇昭烈狂咽口水,相互對視,陛下好像真的動怒了,觸及龍之逆鱗,如此重的懲罰居然還不夠。
「那天你說,許知易的春秋刀,不過破銅爛鐵...」
「我記得沒錯吧。」蘇牧婉嗓音清冷平淡,聽不出喜怒哀樂。
蘇沛賢腿一軟,哭喪著臉跪下,眼淚不爭氣的流淌,哀嚎道:
「請陛下明鑑,微臣那日只是想拉攏帝君,但不知道他的身份,說話做事才過激一些,開恩啊!」
蘇牧婉置之不理,自顧自道:
「你身上那柄,準備用來拉攏許知易的「仙七」品質仙寶,取出來,放在地上。」
「然後就可以退下了。」
蘇沛賢冷汗涔涔,顫顫巍巍把那柄刀取出,放在地上,不禁問道:「陛下,您這是要...?」
「熔了!」蘇牧婉淡然道:「化入春秋刀,提升其品質。」
蘇沛賢眼睛發直,身軀僵硬。
報復!
這是赤裸裸的報復!
許知易身上的天品春秋刀,多半就是陛下贈送,不然沒理由解釋。
蘇牧婉抬手一招,地上躺著的仙刀,隨著一陣風消失:
「你們慢慢聊,朕還有事,不陪眾卿了。」
...
...
匍匐在地上的蘇沛賢,緊繃僵硬的身軀放鬆,徹底癱軟,像是從水裡撈起來的旱鴨子,渾身濕漉漉的,喃喃低語道:「撿回一條命,還好,還好...」
不止是他,蘇昭烈和蓋無缺同樣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當女帝取出退婚文書那一刻,倆個老頭感覺天都塌了。
好在結局還算不錯,小六子的性命保全下來,那就是好消息。
蓋無缺瞥一眼死狗般趴在地上的蘇沛賢,懶得再費口舌教訓,而是側頭看向蘇昭烈,臉色有些凝重:
「陛下對帝君,好像格外重視啊。」
蘇昭烈得意一笑,道:
「不然呢,你真以為光憑老夫撮合,陛下就會願意妥協嗎。」
「若是沒有感情基礎,今天立下帝君,當天晚上就要駕崩,你信不信。」
聞言,蓋無缺深吸口氣,道:
「陛下是我看著長大的,她的性格,我再清楚不過,如此說來,咱們這位新晉的帝君,比我預料的更厲害啊。」
念及至此。
蓋無缺看向蘇沛賢,喝道:
「起來!」
「你給我聽好,現在你空有王侯頭銜,而無實權,此前老夫怎麼說,你都不願意前往三聖學府進修,如今你沒得選擇。」
「今日過後,老夫把你的名字,添入免考榜單,待九月入冬,學府開學,你就給我滾進去!」
「切記,一定要和帝君打好關係,從今往後你就是帝君的左膀右臂,懂嗎!?」
蘇沛賢指著自己的鼻子:「我?」
「怎麼,事已至此,還不願意?」蓋無缺瞪眼。
蘇沛賢欲哭無淚,道:「願意,徒兒願意,不願意也沒轍啊。」
拉攏不成,反倒賠上全部家財。
收小弟不成,反而成為許知易的小弟。
世上還有比他更悽慘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