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察營二樓。
獨立辦公區,一名銅牌督察官畢恭畢敬敲門進來,道:
「洪督察,許知易來了,是為祭奠塗飛。」
「您看,該如何處理?」
洪岳合上書卷,聽到許知易這三個字,只覺得腦仁疼:
「又是他。」
「人都辭官了,還鬧騰個沒完,馬上就有無數天才匯聚靖安城,到時候打起來,我們這些人又要給他擦屁股。」
「給他兩刻鐘,然後立刻趕人。」
對於許知易,洪岳其實有些忌憚。
自從他的身份背景曝光,洪岳才知道,靖安城裡居然有一個隱藏的皇室!
身為皇室駙馬,看似無官無職,可他只要喊一聲岳父大人,城主大人都要畢恭畢敬的立正站好。
騰出兩刻鐘,已經是洪岳忍耐地極限。
咚咚咚...
敲門聲再起。
洪岳不耐煩道:「進來。」
門被推開,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走進來。
黑袍,鬼面,腰挎橫刀。
人屠!
洪岳猛的站起身,駭然失色,道:「人屠閣下!?」
半個月前,人屠虐殺謝瘋的一幕幕,常常在洪岳夢中重現。
若論靖安城大戰里,名氣最大的人是誰,毫無疑問,就是人屠!
根據禁軍公布地情報,清楚匯報了人屠在那一戰作出的功勞,幫助禁軍斬殺數位化虹,大破五姓八宗陰謀。
以宗師境逆伐化虹,如屠雞殺狗,被譽為大乾第一宗師。
「三聖學府」重新開班,呼聲最大的也是人屠。
甚至有人提出,要把許知易踢出免考榜單,把人屠添加進去。
可惜,三聖學府似乎沒有理會,人屠也從未現身,便一直擱置了。
「閣下,您請上座。」
洪岳立馬讓出位置,使個眼色給那名銅牌督察官,傳音道:「小馬,趕緊把門關上!」
小馬曾追隨洪岳,親眼見證人屠虐殺謝瘋的全過程,愣在原地半晌,好不容易驚醒,欣喜若狂的瞪大眼睛,像是見到偶像,聽到洪岳的傳音,才匆匆忙忙把門關上。
然後,小馬獻殷勤的泡上一杯茶,卑躬屈膝迎上去,舔著臉笑道:
「人屠大人,您喝茶。」
許知易瞳眸冰冷,對二人的諂媚置之不理,將普通凡品的精鐵橫刀取下,一把拍在桌子上。
殺意宣洩。
瞬間將整間屋子徹底籠罩。
一瞬間。
洪岳筋骨關節像是生鏽,艱難的掙扎,卻無法動彈一步,肌肉好似被凍結,勉強滾動喉結,瘋狂吞咽口水,冷汗大顆大顆滾落。
人屠之名,響徹大乾。
常常以嫉惡如仇著稱,一旦他拔刀,就代表要殺人。
從未錯殺一個無辜好人,刀下冤魂無一不是作惡多端。
洪岳思維極速運轉,把生平乾的所有事通通回憶一遍,細數自己幹過的壞事,甚至把小時候搶奪小姑娘糖葫蘆的事都記起來了。
「大...大人,您這是何意啊。」
「下官是不是犯過錯誤,還請明示一二!」洪岳澀聲道。
一旁同樣動彈不得的小馬,喉嚨里發出咯咯的聲音,滿臉難以置信,死死瞪著洪岳,心裡直罵娘:
「臥槽!」
「虧我覺得你是個好人,沒想到你也作惡多端,都被人屠當作狩獵目標了!」
「瑪德,狗官啊!」
人屠殺人狩獵,無需理由證據。
經過那麼多次大事件,足以證明,人屠從不濫殺無辜,只要他被盯上,那肯定是作惡多端!
不信瞧瞧他刀箭下的亡魂吧,要麼是楚家那種活閻王,要麼是五姓八宗叛賊,普通的殺人犯,根本不配入人屠法眼。
竲!
許知易氣機一轉,擺放在桌子上的橫刀陡然出鞘。
一縷刀芒割裂窗柩,將緊閉的房門一分為二。
動靜引來營地里所有督察官的注意,紛紛上樓察看。
「有人闖入!警戒!」一名新晉的銅牌督察官剛拔出刀,立功心切的大喊。
卻被一名老牌督察官捂住嘴,將他的刀生生按了回去。
並一巴掌狠狠扇在他的腦袋上,罵道:「你知道他是誰嗎,就擅自拔刀相向,找死嗎!」
新人不忿道:
「管他是誰,膽敢挾持洪督察,肯定不是好人!」
「他是人屠!」老牌督察官低聲喝道,滿臉惶恐,隱隱帶著敬畏和崇拜。
新人一愣。
啊?
人屠嗎...
「那...那這意思,洪督察肯定幹過見不得光的惡事吧,不然怎麼會被人屠大人盯上。」新人悄聲道。
沒錯,既然是人屠大人,那就無需思考,更無需證據。
咱們的銀牌督察——洪岳,肯定幹過十惡不赦的壞事!只是一直沒被發現而已。
一眾督察官圍在門口,既不敢進,也不願退。
幾十道目光在鬼面人和洪岳身上來回徘徊。
目光落在人屠身上時,大多是敬畏、崇拜,落在洪岳身上,就立馬轉變成質疑、審視、懷疑。
「大人,您是要殺我嗎。」洪岳腿肚子直轉筋,表情喪的都快哭出來了。
尼瑪。
這叫什麼事啊!
我長這麼大,雖然沒幹多少驚天動地的大事,但也沒幹過啥十惡不赦的壞事啊。
頂多把持著銀牌督察官架子,欺負欺負一下新人而已,滿足職場空虛寂寞的內心。
這也不算罪惡滔天吧?
許知易不語,冷冷的注視著洪岳,殺意愈發濃烈。
「呃...」洪岳結巴了,滿頭大汗淋漓,可他不能動彈,只能任由汗水濕透睫毛。
漸漸地。
他被盯的不自信了。
捫心自問,他和人屠無冤無仇,滿打滿算就見過一次面,難道自己真的幹過很罪惡的壞事?
洪岳開始自我懷疑,分析各種思路。
「難道我幹過一些,自認為不是罪惡的事情,實際上,無形中導致很多人付出生命?而我自己都不知道?」
「還是我的記憶被篡改過,或者精神分裂,產生其他人格?」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洪岳愈發心虛惶恐,若真是如此,那tmd可太操蛋了!
門外。
一眾老牌督察官,眼光極其毒辣,一些人見到洪岳的微表情變幻,紛紛面色劇變,相互對視,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心虛了!
洪督察居然心虛了!
「看來真有內幕在裡面。」有人傳音道,神情凝重。
「老王,你立刻回去,將這件事稟報給城主,以及新來的金牌督察官,請他們聯合調查洪岳!」
名叫老王的督察官,點點頭道:「好!事不宜遲,我這就過去。」
霎時間。
門外那些督察官的眼神,變成痛惜、憎惡、鄙夷等目光。
見此情形,洪岳心裡咯噔一下,微微閉上眼睛,哀莫大於心死。
完啦!
這麼一搞,好似黃泥巴掉進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呵。」許知易意味不明冷笑一聲。
伸手從桌上撿起橫刀。
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嚇得洪岳心臟差點停跳,尿液順著褲腿直接就飆出來了。
兩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
門外督察官紛紛大喊:
「大人還請稍等!無論洪督察幹過什麼,都要經過三司會審,不能擅自濫殺啊。」
「您的前途光明,可不能因為這樣一個小人,耽誤自己的前程啊!」
前半句話,還挺令洪岳欣慰,可後半句一出,他差點直接昏死過去。
然而。
許知易只是收起橫刀,身影原地一閃,直接消失不見。
在他離去以後。
宗師威壓解除,小馬踉蹌退出門外,其餘督察官全部走了進去,一副警戒姿態,拔出武器,將洪岳包圍起來。
「你們想做什麼!?」洪岳憤怒喝道。
一名銅牌督察官滿臉冷肅,不苟言笑道:
「洪督察,你有很大問題,還請自封修為,等候城主府、督察營、府衙的三司會審吧。」
「別逼我們這些老兄弟親自動手,你知道的,就算你是宗師境強者,膽敢反抗,也只有死路一條。」
洪岳悽慘一笑,閉上眼睛,沒再做愚蠢的反抗,將全身經脈封鎖,主動戴上枷鎖。
這一刻,洪岳忽然覺得,從前那份高傲,在職場裡各種圓滑,恭上欺下的破事,都顯得無比可笑。
就算馬屁拍的再好,威嚴樹立的再高大,只需人屠一個眼神,立馬就能讓他從雲端跌落塵埃。
...
...
許知易從陵園裡出來,故意和樓上的督察官們打個招呼,當然,他們都沒搭理就是了。
「回見,有空記得給我兄弟多燒點紙錢。」許知易也不在意,揮揮手,大步流星走出督察營。
他完全可以殺死洪岳。
但洪岳所作所為,還夠不上死罪,他是挺噁心,可沒犯過大錯,沒有把許知易得罪死。
「稍微」懲戒一番就好了。
反正經此一事,哪怕最後調查結果證明洪岳是清白的,他往後也別在官場上再進一步,升遷更別想了,能不被貶為庶民就不錯了。
...
一路沿街而行。
夜晚的靖安城不復往日熱鬧。
街道上人煙稀少,許知易慢悠悠走到蘇家大院門前,毫無阻礙穿過禁制,來到大門前。
剛一站定。
院門吱嘎打開。
林貂寺像是早就等候在此,恭敬行禮,道:「老奴見過駙馬。」
許知易斜眼,輕蔑道:
「不是帝君?」
林貂寺臉皮一僵,尷尬笑道:「駙馬爺哪裡的話,老奴聽不懂。」
許知易笑容收斂,面無表情從他身旁擦肩而過,隱約響起一句話:
「呵,瞎子打燈籠,摸黑講笑話給聾子聽,都在裝nm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