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次火鍋兒
坐上去餐廳的車之後，韓冰在跟楚傾眠討論著這道題目。
「這樣一來的話，結果就是矛盾的，說明不存在正整數n使得5n+3為質數，對吧？」
「對~就是這樣啦。」
楚傾眠笑吟吟地點頭。
「太好了，看來暫時還不會誤人子弟。」
韓冰撫著自己的胸口給自己順氣，像是受到了嚴重的驚嚇。
「如果現在告訴我我跟徐洋一個水平的話，我估計會羞愧到原地退學回去復讀。」
徐洋成功通過這道題目認清了自己如今的水平，並嘴硬說他可以去輔導體育生。
「不過意總，你這水平為啥不多多去參加那些競賽呢？我感覺你做那些題目也是隨便拿下吧。」
「沒興趣。我私下會做競賽題目，但是獎項對我來說沒意義。」
蘇成意淡淡地回答道。
至少前生的自己的確是這個想法，而重生之後就已經是高三下學期了，機會並不多。
還有一個原因是參加競賽就代表所受到的關注度會直線上升，這對他來說影響實在太大了。
畢竟是個見人就想躲的性子，多說兩句話就被折磨得像是要原地吐魂了。
雖然儘管如此，還是被李璐抓去參加過很多次，理由不是「學校榮譽」就是「個人前途」，總之非常冠冕堂皇。
直到高三他終於找到機會說要按流程正常參加高考，才終於得以解脫。
蘇成意想了想，他以前甚至考慮過「控分」這個做法。
如果能夠適當地將自己的分數控制在一個合適的中上範圍，就不會引起注意。
畢竟在每位老師眼中，分配在優等生和差等生上的注意力基本是平等的，而受到最少關注的反而是規規矩矩從不惹事的中等生們。
但蘇成意想到控分這個方法的時候，已經是中學生了，完全來不及。
畢竟從小就是非常拔尖的那種類型，這時候才開始控分的話，恐怕家長和老師會輪番訊問他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下降這麼多，最後淪為各位街坊鄰居與老師同學口口相傳的「傷仲永」案例。
這樣只會引來更多麻煩，得不償失。
所以，就算他本人無比抗拒，也還是因為成績這個點得到了許多不必要的關注。
蘇成意真心覺得他前生之所以得那麼嚴重的社恐，跟這樣過分的關注度根本脫不開關係。
而重生之後有所轉機，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在進入社會之後，深刻認識到了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界上多得是比分數重要的事情。
步入社會以後，沒人在意你高考多少分，大家都是城市的鋼鐵巨獸中的一顆微不足道的小螺絲釘而已。
「一分改變人生」這種標語，其實的確是太誇張了一些。
所以蘇成意作為過來人，對於高考生的態度很簡單。
如果發揮得很好，那當然很好。
如果發揮得不好，也大可不必為此傷心，沒關係的。
小時候忘記戴紅領巾以為是天大的事情，中學時考砸一次期末也以為是天大的事情。
真正長大以後再回頭看看，就會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日子都一樣過。
和往常的幾人聚會一樣，徐洋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要吃火鍋，他覺得這才是最適合朋友間氣氛的食物。
更何況一整個學期都沒怎麼聚到一塊兒，一頓聯絡感情的熱辣火鍋是必須的！
四人剛走到商場門口，就看到林桐站在門外沖他們揮手。
徐洋「嘖」了一聲，大步向前趕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木頭你傻啊？商場有空調，你幹啥要站在門外等？」
「沒有.我怕你們走另外的入口進來。不熱，我覺得還好。」
三十八度的正午天氣，林桐悄悄擦了擦額角的汗水。
「走走走，我服了你了。我們再晚到一會兒你都中暑倒門口了，還吃啥火鍋啊，直接烤肉了.」
徐洋一邊抱怨，一邊不由分說地推著他掀開門帘走進去。
蘇成意倒是並不意外，林桐就是這樣一個呆板的性子，叫他在門口等，他就絕對不會往裡面走一步。
商場的冷氣開得很足，和門外的火爐全然是兩個世界。
林桐還沒完全適應這冰火兩重天的溫度變換，就趕忙轉過來跟蘇成意打招呼：
「意總！伱回來了。」
「嗯。」
蘇成意點點頭，想了想，開口問道：
「家教那邊忙完了？」
「忙完了，今天的課簡單，就是講了幾道例題。
啊，現在的小孩子學東西好快啊，剛剛發給洋少的那道題目他很輕鬆就做出來了。」
說到這裡，林桐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我初中的時候，連奧數是什麼都不懂呢，只知道死板的學習課本上的知識。
如果不是運氣好考到了一中來我恐怕就沒有機會給這樣的孩子當家教啦。」
「木頭，你就別謙虛了。」
韓冰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鄙夷地說道：
「大家都知道，這裡應該感到羞愧的另有其人！」
「喂喂喂，不是說我吧？我是體育生！！你見過誰家體育生學奧數的？」
徐洋這下忘記了之前誇下海口說他去做家教也綽綽有餘的事情，振振有詞地強調自己的體育生身份。
雖然話是這麼說沒錯，蘇成意想，陳錦之也是藝術生，但以她的水平，肯定會做這道題。
當然了，這話他現在不可能說。
「快說，火鍋在哪一層？」
楚傾眠的關注點永遠清奇。
幾人忙著聊天，占著電梯好半天沒動，現在還在商場一層。
「哦哦！我來摁電梯。」
徐洋這才反應過來。
「眠姐，我之前就猜你和意總應該是一起回來。」
林桐笑著跟楚傾眠打招呼。
蘇成意敏銳地聽出來他這話的深層意思，是把他「因事耽誤而晚回棠安」這件事和楚傾眠捆綁在了一起，避免她對此事產生任何懷疑。
有時候真的感覺木頭這傢伙平日裡不聲不響的，其實心思老密了。
這可能就是俗稱的「悶騷」吧，不過對於僚機來說，著實優秀。
「嘿嘿！木頭你是這一整個暑假都要做家教嗎？那不是都沒時間跟我們一起出去玩啦？」
很明顯，回棠安之後，小楚總的心思主要就放在吃喝玩樂上。
「不是，差不多隻補到這個月底就結束。因為一中的暑期提前班也要開始上課了」
林桐一說到這個「暑期提前課」，其他人臉上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畢竟都是一中出來的，對這玩意可太熟悉了。
名義上說是「以學生自願為主」開啟的「暑期自主學習提前班」。
實際上和正式上課沒什麼區別，老師們會直接教新課程的。
要是有學生膽敢「不自願」的話，就等著被請家長吧。
「別說了，已經開始痛苦了。」
韓冰的臉都皺成了一團，作為網紅博主當然是要各地考察旅遊，沒有人想看千篇一律的高中生學習日常。
她精心準備的各項計劃，經常會被學校突然發布的補課通知給狠狠擊潰。
「他媽的，這破玩意連我們體育生都得去上！」
徐洋對此也很不爽，想像中的暑假「盡情遊戲醉生夢死」，實際上的暑假「又熱又困教室坐牢」。
蘇成意也不喜歡這種時間段的補課，雖然對他來說在哪學習都一樣，但如果可以不見到人，自然是最好的。
並且棠安的夏天天氣實在太熱，他又得自己上下學，通勤是個大問題。
隔壁楚大小姐倒是有人接送，但既然是暑期，學校就不再能成為她逃離各位家教的港灣。
上完一天的課回到家裡，還得練琴，或者學習各國口語。
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能見到蘇成意。
但是他每天都是那樣一副別人欠他錢的臭臉，好像根本也沒什麼好看的！
所以，不論什麼類型的學生，對這樣壓榨假期的行為都是非常不滿的。
只有作為老師的李璐知道，其實補課並不是為了要學生彎道超車，學校能不知道學生們討厭補課的情緒高漲，就會使得學習效率降低麼？
這樣的安排只是為了減少假期的長度，提前讓學生進入到學習狀態，避免到正式上課的時候學生們還收不了心而已。
總而言之，的確是件值得被罵的破事。
「對了，現在的學生好像比我們那時候還慘，他們初中部就已經按照高中的作息表上課了.」
林桐回憶著學生哭喪著臉訴苦的表情。
沒想到其他幾人不但毫無同情心，反而一臉幸災樂禍。
「這樣啊，這樣我就放心了！不如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希望能收到李璐晉升校長的好消息！！！」
有虔誠作法惡毒下咒型。
「哇咔咔咔咔，等他們直升高中部還會發現教導主任是李天王，哈哈哈哈哈哈一想到這個我踏馬就想笑啊！！」
有嘴臉盡露大開香檳型。
「還好我們畢業得早呀！我記得我們初中的時候還是很輕鬆的呀~」
有無比慶幸甜甜開心型。
「死道友不死貧道。」
有事不關己冷漠嘲笑型。
林桐：「.」
有時候感覺他的朋友們好像有點不善良，是錯覺吧？
中午的火鍋店居然意外的生意不錯，還好徐洋提前訂了位置。
辣椒和紅油的味道撲鼻而來，蘇成意一瞬間就有了自己現在的確是回到了棠安來的真實感。
火鍋店哪裡都有，但味道這樣特別的，只有家鄉才有。
即使是那種全國連鎖的店鋪，也會讓人覺得有點區別。
或許是情懷作祟吧，但看到熱辣翻滾的牛油鍋底的時候，蘇成意還是不得不對前生的自己產生了質疑：
究竟是怎麼做到一次都不回來看看的？
就算拋得開其他一切，那火鍋呢！
服務員先端上來的是要提前下鍋的較為耐煮的菜品，比如無骨鴨掌；隨後一輪是可以隨燙隨吃的肥牛卷和毛肚一類。
鍋底里自帶的鴨血很快就漂浮起來，蘇成意燙了一塊兒毛肚夾到楚傾眠的碗裡。
她有自己秘制的蘸碟配方，為了避免被蘇成意偷學了去，方才特地躲著他去調配的。
當然了，也順便給他調了一份一樣的。
楚大小姐美其名曰：
「這樣如果你想要吃到這麼好吃的蘸料，就必須來跟我一起吃啦~~」
小算盤打得倒是很響。
楚傾眠瞧著像是餓了一整天似的，勺子撈起來什麼就吃什麼，一點兒都不挑食，在魔都機場大吃特吃的大概是另外一個人。
蘇成意撐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吃。
只不過沒一會兒自己碗裡也被堆上了一大堆菜——來自楚大小姐慷慨的分享和投餵。
「我靠，你為什麼把毛肚一起下進去？這樣都老了！」
「總共就沒幾塊兒了好麼？你早點撈起來不就行了！」
「這個豆皮你點的，你吃。」
「我吃就我吃，不是這冬瓜不是我點的啊，你別自己不吃的都夾給我行不行？」
「你就閉嘴吃就完了，別逼老娘扇你。一頓下來半根菜都不吃，徐洋你做個人吧你」
旁邊的兩人無時無刻不在演小品。
蘇成意聽了一會兒，目光落在自己碗裡的菜上，他突發奇想地戳起碗裡的牛肉丸說道：
「這個我不想吃。」
「那給我吃！」
楚傾眠毫不猶豫地湊到他旁邊，張嘴「啊——」。
特別可愛的一隻小史萊姆怪。
蘇成意被逗得笑了一聲，筷子一轉把牛肉丸塞到自己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道：
「突然又想吃了。」
「！！」
楚傾眠不可置信地瞪他一眼，當機立斷戳走他碗裡的另一個紫薯丸子作為報復。
這家店的特色甜品是紅糖小糍粑，是那種圓圓的形狀，裹上紅糖和豆粉，一口一個的大小。
在這樣的店裡較為少見，一般都是走街串巷叫賣的，算是蘇成意的童年記憶美食。
徐洋原本是大手筆地一人點了一份，但服務員很抱歉地說材料不夠，只剩下兩份了。
於是五人只好均勻分食，楚傾眠抱著屬於她和蘇成意的小碗回來。
「咳咳，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由這位非常公正的法官小眠來負責分配吧~~」
楚傾眠一本正經地拿起了牙籤，將兩人的盤子擺好。
並沒有等待蘇成意的同意，她就自己開始了分糧儀式。
「蘇成意一個，我一個。」
「蘇成意的女朋友一個，我一個。」
「比蘇成意更聰明的人一個，我一個。」
「全世界最可愛的寶寶一個，我一個~」
這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
蘇成意覺得聽著她編完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褒義詞，才終於分完了這一盒紅糖糍粑。
楚傾眠眉開眼笑地把唯一一個分給蘇成意的糍粑戳起來塞到他嘴裡。
「好吃不好吃？」
「還行。」
蘇成意「吧唧吧唧」嚼著這糯米糰子，給出了比較公正的評價。
味道的確還不錯，和小時候吃的沒什麼區別，不過他不愛吃甜食，嘗一下味道也就夠了。
聽到全世界最難搞定的人的評價，楚傾眠眼睛一亮，馬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想嘗一嘗。
於是，樂極生悲雖遲但到。
她一個沒注意，手肘碰到了桌邊的盤子，一整盤屬於各種頭銜的紅糖糍粑盡數被掀翻在地。
全世界似乎都安靜了幾秒鐘。
隨後迎來的是蘇成意忍俊不禁的一聲嗤笑。
「呵。」
「.」
楚大小姐一時間只覺得，如果悲傷有聲音的話，那一定震耳欲聾。
(本章完)